“那是当然,若让何老教我,我手心不得被他打烂?”萧永澍心疼地护住自己手心,抬了抬眉毛继续道:“何老似是有一女儿,叫,叫什么来着?”
琼羽默默配合道:“祈妙。”
“奇妙!”萧永澍以扇抚掌,大笑道:“就是祈妙!”
琼羽忽然之间,理解了皇后恨铁不成钢的心情。
萧永澍问女孩姓名,那绝对不是闲的没事,十有八九是看上人家了。其实少年人嘛,看上个姑娘不是什么奇妙之事,但他看上的何祈妙。
这就很奇妙了!
何家和继后的关系,就算没差到天涯海角,那绝对是好不到哪里去的,尤其若让何之儒知道害他外甥媳妇的人是皇后,那还不得在家唾弃柳氏千八百遍。
退一万步,暂不提何家和柳氏的关系,单说何祈妙此女,全京城一半贵族都知道她不干正事,是个比纨绔子弟还纨绔的纨绔,若谁家儿子看上她,只怕还没有请媒人提亲,这家儿子就该被父母吊在梁上,拿皮条抽了。
另一半?另一半贵族家里是女儿,自然摆着一副看热闹的笑脸,等着看一代何氏是如何砸在何祈妙手里的。
萧永澍若真看上她,那这俩可真是一对金童玉女。
琼羽不禁想到她上辈子死前听到的消息,萧永澍被继作太子,若来日登基,娶了祈妙为后……
此国要完。
琼羽作为嫂子,只要还有点良心,就该劝劝萧永澍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孩儿:“六皇弟,你不是耳背眼疾之人,祈妙是个什么顽皮性子你应该知道。”
“我知道!”萧永澍乐了:“古灵精怪,活泼可爱,自食其力,自由率性!”
还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琼羽呵呵笑了两声:“那又如何,祈妙年纪还小,就算你真的相中了她,也该去向父皇母后说啊。”
萧永澍惋惜道:“我不是不想,只是父皇一见我就查我功课,母后更是严苛,自中秋家宴后,好像只对我说我一句话。”
琼羽好奇:“什么话?”
萧永澍捂脸道:“滚。”
琼羽:“……”若是皇后还有另一个儿子,萧永澍可能已经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那你来求本宫,也不是什么办法。”琼羽还是想快些脱离熊孩子们的苦海,她苦心道:“婚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不然也得男女二人看对眼啊。”
前两条路是怎么有不可能行得通的。萧永澍正在努力打通第三条路,只是他现在还站在原点:“我只在一年前的宫宴上见过祈妙一次,祈妙她,她可能还不认识我。”
琼羽摊了摊手,表示无可奈何:“祈妙这孩子有自己的脾气,若不是她喜欢的人,她看都不会看一眼。但若是她喜欢的,说不定她自己就给抢去了。”
萧永澍赞同道:“是是是,所以我也不要求什么难事,只求皇嫂让我与祈妙合情合理地见一面。”
琼羽奇道:“如何合情合理?你出宫,她进宫,都是不太合情理的。”
“嘶。”萧永澍像是早有预谋:“这不是正巧赶上重阳宴了吗,眼看着小兄弟姐妹们长大的长大,年纪稍小的没了玩伴。您不妨修书一封,请祈妙来一起热闹热闹?”
“这……”琼羽率先想到皇后:“母后知道了不得对本宫好一顿骂。”
萧永澍道:“不会的!母后她只会骂我,真的,皇嫂只要能让祈妙来到重阳宴,母后那边有我呢。”
你怕不是想把“滚”字换成“杀”。琼羽说笑归说笑,其实也有认真考虑,何家是先皇后的母家,祈妙入宫圣上肯定不会反对,加上祈妙个性开朗,和各个公主玩的都不错。
萧永澍难得求她一次,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如就成全了他年少轻狂之心,想必只有祈妙当面拒绝他,他才会死了这条心。
再说,她也挺想祈妙的,毕竟出宫那夜,祈妙在她心中的分量增了一袋银子的重量。
“本宫试试。”琼羽不能说一定能做到,毕竟何舅有可能不放祈妙出来,她强调道:“只是试试!”
萧永澍感动的了不得,对琼羽拜了又拜:“多谢皇嫂多谢皇嫂,满宫之中,也就只有您能给我温暖了。”
琼羽摆手道:“停下停下,你还是留着力气宽慰母后去吧。”
不靠谱的人向来仗义的很,萧永澍笑着承诺:“我欠皇嫂一个人情!改日皇嫂有难,皇弟必会出手相助!”
就不能盼她点好。琼羽无奈着望向菊田:“别说风凉话了,来,你看这片菊//花哪朵开的最好。”
萧永澍难得受人所托,办起事来也格外认真,他左挑右选,前吸后闻,上蹿下跳,终于选定了琼羽面前一朵。他小心翼翼地抚摸花瓣:“它生的最为饱满,堪称这一片的菊中之王。皇嫂放心,我定当对它心细呵护……”
琼羽看着那朵的确不错,她没等他说完,伸手掐断了花茎:“谢啦。”
萧永澍:“……”
.
重阳如期而至。
往昔佳节,琼羽前后穿穿戴戴都要耗一个多时辰,今日她用了一炷香便搞定了衣装发型和妆容,早膳都没来得及用就直奔小厨房。
蒸煮干花,糖入浓茶,碾细粉质加入其中,熬至晶莹剔透离火放凉,最后切成方块,在其上点缀花瓣。
“成了!”琼羽谢天谢地,谨小慎微地将它放到精致的食盒中。她轻声对碧波道:“切记切记,这个食盒从现在开始,必须时时刻刻在你我手中,一瞬都不得离开。”
碧波也严肃道:“是。”
因为此宴有太后出席,场合便没有设在高台之上,而是挪到了四季如春的寿康堂。琼羽本不用跟到妃嫔之后进去,只是她想等一等祈妙。
昨日她给舅舅送去书信,只说想让祈妙来宫里玩玩,太后娘娘对先皇后甚是喜爱,爱屋及乌,她一向对何家印象不错。若能让祈妙在太后面前留个印象,对她未来也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好在何舅没有拒绝,还回信再三道了谢。
祈妙第一次来寿康堂附近,虽说有宫女随行,但琼羽总是不放心,得亲眼看到了才好。不出一会,宫女便领着何祈妙来了,她好算恢复了女孩子的装扮,粉裙双髻,唇红齿白,没有画胭脂水粉,更显示出了她天生的灵气。
琼羽向她招招手,笑着呼唤道:“祈妙,这里。”
“表嫂!”何祈妙蹦了老高,咧嘴跑到宫女前面,一头扎进琼羽怀中:“表嫂今日真是美,祈妙见了都欲罢不能!”
话毕她才想起来改口:“见过太子妃!”
琼羽指指她额头:“进宫便不要乱说话,本宫怎么教你来着,食不言寝不语。”
“嘴要甜莫乱闯!”何祈妙接上话:“表嫂说过多次我都记着。”
琼羽也将银子这些小事抛到脑后,她牵着祈妙地手进入大堂,边走边嘱咐道:“宴后本宫带你去拜见太后。今日圣上也知道你来,圣上厚待何家,若在席间提到你,你大大方方地上去磕头行礼就是。你做的好了,明年的压岁钱可是翻倍的涨。”
何祈妙嘻笑一声,也跟着放低声音:“是。”
她和祈妙的座位并没有安排在一起,入了大堂,祈妙便兴致勃勃地跟着宫女去到稍后一排。琼羽坐下后正好背对祈妙,她往后看了两眼,确认祈妙在老实坐着才安了心。
“嫂嫂!”一双小小的肥嘟嘟的肉手突然扒拉到琼羽身前,她转头一看,竟是才满两岁不久的八公主萧诺诺。诺诺正由乳母抱着,她离了淑妃本就不安分,奈何淑妃坐的远,她够不着。
正伤心难过要闹脾气,认识的嫂嫂就出现在眼前了!
这在琼羽意料之外,她被诺诺那一声叫的心都化了,她趁宴席没有开始,忙从乳母手中接过软软的诺诺,怎么看怎么爱不释手:“原来是我们诺诺呀,诺诺好久不见,有没有想嫂嫂?”
“想!”萧诺诺扒着琼羽腰身不撒手,她喜欢琼羽喜欢的很,喜欢到一日淑妃给她解释,琼羽不是亲姐姐,而是嫂嫂后大哭特哭。
不过后来小公主就想开了,嫂嫂就嫂嫂,姐姐也能抱,嫂嫂也能抱!
“八公主快回来吧,莫要弄乱太子妃的着装。”乳母在后面好心道,琼羽笑笑:“不碍事,诺诺想让嫂嫂抱着,是不是呀?”
她抬头和对面的淑妃对视一笑,只觉今日阳光甚好。
第26章 咋滴了 她要留个心眼
皇后来时跪了一次, 圣上来后再跪一次,众妃瞩目的重阳争宠宴终于在太后娘娘入座后开了席。琼羽恋恋不舍地将诺诺送回乳母怀中,借着前方攒动的人头藏起了自己的视线, 悄悄观望起金台之上的太后。
太后娘娘年近八十, 长年的休整保养使她身子骨还算硬朗, 但腰背佝偻,面白纹皱,苍苍白发梳的再光滑利索也掩盖不老发稀疏。
她正被宫人前呼后拥,圣上与皇后也在跟前祝福请安, 虽然当今太后并非圣上的亲娘, 但作为丧子多年的嫡母, 也只有圣上一个依靠。慈眉善目的老人有独特的震慑力,琼羽看着她,便觉得今日宴上会比中秋少些火药味。
然而事实又给不谙世事的太子妃上了一课, 重阳宴开始不过半个时辰,后宫娘娘们会养花的展示盛菊, 会弹琴的屈身奏乐, 会跳舞的更是摇摆不休, 没一会能换两三套衣装!
凡事用人去做的活,全部由位分不低不高的年轻美人们包揽了,那见缝插针的认真刻苦,丝毫不输给宫中专业的乐人舞女。
若将中秋那日,比作是皇后给东宫硬塞了串炮仗,那今天, 就是后宫合伙给皇后扔了枚炸药。滚滚浓烟,皆藏在各位娘娘的眼珠子里了。
某位娘娘正在堂前跳着舞,骤然“呼啦”一下子翻了个跟头, 霓裳彩裙在空中亮出一道漂亮弧线,宛如腾空的彩虹。
这个动作惊掉了琼羽筷子间的肉片,她不禁感叹了句:“厉害,真的厉害。”
“呵。”旁边传来一女子的轻笑,琼羽转头看去发现她是五皇子妃孙妩。孙妩见琼羽注意到她了,现伪出一副恭顺样子:“妾身见过皇嫂。”
琼羽和孙妩没见过几次,却深知这是位醋精再世,与谁相见,必须是要比一比才好。明明萧云奕和五皇子兄友弟恭,她非要把“我家夫君不是太子,但那又如何”写到脸上,处处想压过琼羽一头。
于此琼羽只想说:做梦。
她如今连萧云奕都敢怼了,还怕这种人不成?
琼羽不是很想为了孙妩放下筷子,便嘴比手快先回复道:“弟妹有礼了。本宫方才只顾着哄诺诺了,竟忘了与弟妹问好,实在是失礼。”
孙妩一双小眼盯上了琼羽手里筷子,心道:哪是顾着哄八公主,分明是只顾着吃了。可她表面依然笑的挑不出毛病:“皇嫂这么喜欢八公主,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啊,可不是要捧到天上。”
琼羽笑容一滞。
孙妩不光一副才意识到的样子,还特意想揭开琼羽伤疤:“哎呀,看妾身这脑子竟忘了皇嫂才小产过。”
琼羽是个大明白,在孙妩开口时就听出了她的阴阳怪气,她心说:找事是吧,行,本宫还非但不计较,还要当着你面再吃两口。
两筷子下去,孙妩的脸更绿了。
她咽了吃食,恢复笑意:“本宫不如弟妹有福,都不用自己生,就有孩子赶着叫娘。”五皇子的妾室得了一对龙凤胎,着实把孙妩气的不轻。
孙妩气喘几下,并不想轻易认输:“妾身不如皇嫂胃口好。南昭儿女善歌善舞,想必这些舞技,还不如肉片子入皇嫂的眼。”
妯娌再看不惯,也是要处下去的,她不想因为口角给萧云奕添麻烦。琼羽清楚醋坛子的心态,若想和她好好说话,唯一的办法便是一起对外八卦。
她全当孙妩是个鲜活的消息来源,笑道:“弟妹莫要戏弄本宫了,你也听的出来,本宫方才是真的佩服。弟妹可知,这是哪位娘娘啊?”
孙妩得了显摆机会,八卦和竹筒倒豆子般信手拈来:“抚琴的是常年不得宠的张才人,跳舞的是父皇才封的沈宝林。皇嫂别看沈宝林年纪轻轻,最近可是父皇专宠的新人。”
既是聊天就没有只听不说的理,琼羽也适当附和几句:“张才人本宫倒是见过几次,怎么瘦成这样了,险些没认出来。沈宝林又是哪家大人的女儿,看她巧笑灿烂,应当入宫没多久吧。”
“什么大人,哪位大家闺秀的舞姿往花样妖娆上靠?”孙妩对小门小户最是不屑一顾:“不过是个模样出挑的舞姬,攒了八辈子福分翻身做了主子,能和张才人同住一宫了。”
琼羽淡然道:“那也是人家的本事,依本宫来看,今日还是沈宝林带着张才人在堂前秀了一把,张才人若能因此复宠,还不要对沈宝林感激不尽。”
“感激?”孙妩捂着嘴惊叹不已:“她们之间哪有什么感激之情,今日对你笑的姐妹,来日说不定能越到你头上造作。皇嫂也别糊里糊涂地看热闹了,等您身在中宫之位,便懂得其中苦楚了。”
琼羽闻言,缓缓抬头看向皇后,她脸色不算太难看,但也有五分隐忍在上。孙妩说的并非全是废话,未来苦不苦,琼羽不敢确定,可如果萧云奕一直没有康复,后宫空空也不是没有可能。
至于她自己,那肯定仍与一个牌位攀比度日。
那,那也挺苦的啊!
“弟妹说的是。”琼羽瞬间没了什么食欲,只是她被别人扰了兴致,那人也就别想吃好了。既然那么喜欢酸便给她加一坛醋:“不过某人不在其位,自是有幸,一辈子也体会不到那般的苦。”
孙妩察觉到了琼羽的不爽,但擅谈储位该是大不敬之罪,她扭头显了小人不得志的嘴脸:“妾身失陪。”
碧波在后站着不好打断,她见琼羽结束对话,才弯腰贴着她耳朵道:“太子妃,方才一位公公来,说要将各位主子准备膳食收过去验毒与布菜。奴婢留心看了,领头的是皇后娘娘身边的惜楠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