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有意往炼器师方面发展的弟子,最初入门这段时间也没有把心思放在开光上,而是一旦学好了更容易见效的造物。
可想而知,炼器的实践成绩都不会太好。而炼器是这样,外三门的另外两门也大差不差。
春课结果出来之后大家出奇的低落,甚至有人生出了‘我真的适合修仙吗’这样的想法——虽然仙师没有责骂(主要是大多数仙师根本不在意这种事,学的好不好是自己的事,最多仙府为之着急上火,关他们多大事儿呢),但心里真的挺不是滋味儿的。
“这般时候倒是希望仙师们都能如张仙师了。”王初平忍不住感叹,他说的自然是张师道。符箓的春课结果出来了,面对糟糕的成绩,张师道仙师可是狠狠地骂了他们一通,然后增加了课业任务。
虽然很累,但这样反倒让人好受一点儿,仿佛有人指明了道路。这次不好,下次总会好的。
“你是这么想的吗?”甘甜相比之下就没那么喜欢增加作业了:“我倒是能够理解张仙师,只是他也得想想,花了时间精力在符箓上,其他诸如数术文法炼气要怎么办呢?现下同门们不是不努力,问题在别的方面!”
众弟子绝大多数已经到极限了,不存在说更努力一些。这个时候符箓占用的时间多一些,别的科目就得相应压缩时间。或许下次预课符箓的情况会好一些,但总体糟糕的情况不会有变化。
当然了,甘甜也就是说说而已,让她提出解决现在问题的办法,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可以给一两个朋友补习,却不能算‘金牌教师’,对于当前的问题没有任何经验和想法。
王初平自动忽略了甘甜后半句,反而奇怪道:“怎么,你也会嫌课业多?”
在他的印象中,甘甜是能够把课业当成是玩耍游戏的人。课业多一点儿、少一点儿的,只要不耽误她睡觉,她应该都不会说什么。而现在看着,还远没有到耽误睡眠的时候吧?
“多新鲜的话啊,我当然也会嫌课业多!若是课业太多,完成仙师布置的课业就要花掉所有时间了,我哪有时间按照自己所需修行?”甘甜是一个需要自由调整学习计划的人,不喜欢老师安排好全部。
相较于更适应老师安排,自己只要照着做的,这没有高低之分,只不过是习惯不同而已。
甘甜不耐烦地鼓了鼓脸颊:“再者说了,最近我正在写一很重要的文章,且要花时间呢!”
听到甘甜这样说,王初平倒是好奇了,伸过脖子去看:“就是你在写的这个?”
“你这写的什么啊?”王初平扫了一眼白纸上的淋漓墨迹,在他眼里全是鬼画符,看的他发昏。他能看出其中一些数字和符号是甘甜自己习惯用的,但他不会使用这些,所以这个时候只觉得眼睛里冒圈圈。
另外还有一些文字夹杂在其中,但这些文字单拎出来他都认识,可拼成一句话之后他就不知道什么意思了。
虽然早就知道甘甜常常弄一些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东西,但这样直面‘现实’还是很少见的。
“唔…是计算器的设计思路,其中的原理——我那计算器已经改了好几回了,如今总算是拿得出手了,便给我娘送了样品去,打听昆仑愿不愿意买一些。”甘甜的目标其实不是为了赚钱,而是推广计算器。
直接推广自己的理念是很难的,但推广好用的工具却相对容易。
接受工具之后,再顺带接受理念就很简单了。
而事情比甘甜想的还要顺利,昆仑那边直接买断了甘甜的设计图…甘甜都没问价,直接就答应了,反正大仙女总不至于让她吃亏——再者说了,这件事重点不在这儿,重点在于买断设计图之后昆仑会大力推广这种计算器。
这是大仙女来信时和她说的。
除了表扬甘甜这件事做的好,说明了一些情况,大仙女还让甘甜写一篇文章说明计算器背后的设计原理、核心理念。虽然图纸能够说明一些东西,但有一些东西还是得设计者另外做说明才行。
不然就是雾里看花,始终差了些什么。
而这篇文章会出现在昆仑的内部出版物中。
甘甜愉快地接受了这个任务,这可是推广的大好机会!看到的都是修仙界的精英,若能吸引一小撮共同致力于研究计算器——有生之年上网冲浪也不是梦啊!
“所以忙着春课的时候,你还做了别的事?”王初平觉得自己手是颤的。
“你注意到的地方好奇怪啊…难道重要的不是计算器受到了认可?这可是昆仑!昆仑决定使用了,那修仙界到处是计算器的日子好远吗?”甘甜眼睛亮亮的,声音昂扬起来:“而最初的计算器就是在这栋小楼中造出来的,样品还在隔壁呆着呢!”
“日后说不定会在史书上留下小小一笔!”这可是名留青史的事,怎么一点儿不激动?
“呵呵。”王初平觉得自己从没这么平静过:“史书?哦,那不重要。”
他觉得搞不清楚情况的是甘甜吧…如果是她的话,将来肯定能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啊!这种事,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第99章
春末夏初时,山中景色也开始变得绚丽多彩起来,各种颜色的花儿都开了——哪怕是没有花儿,只有绿树、绿草,此时的绿色也要比早春时来的浓艳多情。
这就是热烈的夏天快要到来的征兆。
“虽然快要入夏了,但甘甜那样穿,肚子不冷吗?”王初平是很认真地提出这个问题的。然而在他话音未落的时候就收到了周林林的冷眼,给了他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
王初平自觉自己这个问题绝对不是废话,甘甜现在穿着两截式的衣裳,上身是一件类似袒领半臂一样的上装,只是不同于九州的穿法,里面没有一件长袖的中衣,就这样露出了半截手臂。
而且这上装也比普通袒领要端,微微露出了小腹。
下半身则穿了肥大的裤子,不走动的时候仿佛是一条裙子,走动起来才发现是裤装。裤子在脚腕处收口,露出了纤细的脚腕。
感觉上像是夷人的妆扮。
王初平这个感觉也没错,这确实是九州周边某一民族的服装。不只是衣服,甘甜连头上的装饰也变了!长长的、厚密的头发被编成了许多股细细的小辫子,辫子中间夹杂编者金丝银线并细碎米珠,有阳光照进来就闪闪发光。
“怎么可能会凉到,甜甜从小在云梦泽长大,冷水里泡大的…而且,就算冷又如何呢?美就行了!”周林林理所应当地道:“果然,男子心性要比女子多幼稚几年,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王初平却不觉得是几年时间的问题,他觉得在这种事上,男子和女子可能有本质上的不同。
不过王初平理智地没有发表这个观点,就像往常一样,很聪明地保持了沉默——这种时候千万不要和女孩子争…因为无论怎样,只要开口了就是一个‘输’!
周林林朝甘甜招了招手:“过来甜甜,还差一样东西!”
说话时候她把旁边一个匣子打开,从里面捧出一个头冠,这只头冠用纯金打造,颇为小巧。但即使是这样,分量也很不轻了,因为这只金冠上点缀了大量的宝石,这些宝石拼成了美丽的花!
红的、粉的、紫的是花瓣,绿的是叶子,黄的、白的是花蕊…绚烂地像是装了一个花园进去。
甘甜在周林林面前微微低头,周林林便把这顶花冠固定在了甘甜的头顶:“这般就行了,这花冠还是特意打造的呢!”
这套行头是甘甜一个哥哥送来的,周森森周林林也十分熟悉这个人——当年他们好些个孩子有过交集,除了来清虚天的,自然也有不在清虚天的。这位哥哥如今在吉祥馆修行,吉祥馆在边陲之地,也接收九州之外的弟子,这样的服饰颇为常见。
东西的价值在其次,关键是用了心了…据说人家那边的少女妆扮的时候并不戴这个花冠,戴花冠的只有族中的女祭司。并且按照女祭司的地位,这些花冠也有不同…华贵到甘甜这样的,非得是地位最高的那种。
这也不是钱的问题,没有那样的地位,谁都不能戴!
不过甘甜她离那边远的很,就算乱戴了头冠也不会有人跳出来说她不尊重传统,那就怎么漂亮怎么来好了。
甘甜手腕上各带了十多个细细的手镯,有金有银,手腕轻轻一动,就发出活泼悦耳的声响。
晃动着手腕,她拿起了一面小手鼓,看向姬无涯:“这样可以吗?”
见到甘甜换这身,姬无涯就赞叹道:“眉目鲜妍、艳丽多情,这般色彩最好入画,师妹让我画一幅罢!”
甘甜自然不会拒绝这么点儿小事,于是干脆地妆扮了起来。
会弹琵琶的王初平被安排在一边弹奏,甘甜便应和着琵琶音敲鼓,甘甜会一些舞蹈(少年时为了锻炼身体,学过一些运动量颇大的胡舞)。此时彩练飘飘,轻旋如风,‘咚咚咚’的鼓声中,倒真像个异族美少女。
姬无涯笑了笑,当即泼墨挥毫,画起小像来。
周林林敲着眼前的杯盘应和,周森森则是准备烤肉和蒲桃酒。甘甜跳到一半的时候还倾身向周森森:“森森姐姐,我也要饮酒!”
这种蒲桃酒酒劲儿不大,所以她也可以喝一些。
周森森倒了一杯酒,用金杯满满地盛了,亲手捧到她嘴边,于是甘甜就着周森森的手饮尽一杯酒。
虽然不会醉,却会上脸,很快脸颊上的嫣红就明显了起来。
甘甜继续跳舞,直到身上出了一层薄汗,整个人在午后的房间里都闪闪发光起来。
“你们这儿怎么回事,敲门也无人应——”有人推门而入,说话声到一半却戛然而止。
甘甜回头看,是祝八百和嬴九歌!
当下甘甜舞也不跳了,走了过去:“祝八百!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祝八百之前都在仙府之外,连春课都是由带着他们的仙师在外进行的(不只是他,他们一批的弟子都是如此)。甘甜还打听过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呢,只不过这种事谁也说不准。
祝八百拎起手上的一些盒子:“这不是回来了么!回不回来的我也不知道,还是昨日仙师才说的…还好给你们带的玩意儿是早就备好的!”
祝八百显然没有给人带特产的习惯,这还是甘甜特意提要求的结果。
既然是特产,自然不见得是值钱、稀有之物,不过这本来就不是重点,甘甜欢欢喜喜地拆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礼物,才发现是一些很漂亮的纸——据说是当地特有的工艺制作,与别处都不同呢。
“好看、真好看!”甘甜连声称赞。
祝八百看着甘甜对一切一无所觉,又看看连看她都不敢的嬴九歌,挑了挑眉。心里的念头过了一圈,表面上却什么都不说,而是问道:“你们这儿是怎么回事呢?弄的这样热闹?”
说话间他已经坐在周森森旁边,向她讨肉吃、讨酒喝了。看着他饭来张口的样子周林林就来气,将手边的绢扇向他扔去:“你倒是会享受,一回来就支使姐姐!怎么不干脆呆到秋天呢?”
“那怎么可能。”祝八百淡淡一哂,顺手接下了周林林扔过来的扇子:“呆到秋天的话就要错过仙府这边的修行了…在外面要呆到秋天的话,恐怕还要再等两年。”
两年之后就是祝八百在仙府的最后一年了。
“还没说呢,你们到底在干嘛?”
甘甜刚刚收了礼物,拿人手短的,这个时候对祝八百还比较和善。便扬了扬手中的小手鼓,敲了几下:“喏,我跳跳舞,给无涯师兄的画做个样子。”
祝八百看看甘甜,又看看姬无涯才起了一个轮廓的画,赞同一样点点头:“姬师弟倒是很有眼光呢,只是看样子的话足够唬人了。”
“画上人多美,若是个活人,那就难吃得消了。”祝八百笑嘻嘻地调侃了一句。
“我有哪里不好吗?什么叫做‘难吃得消’?”甘甜手中的小鼓抬了起来,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打掉他狗头的意思。
“对对对,就是这个样子,女孩子顺服一些才好!你和林林学的个泼辣样子,先把人给吓到了!”这当然就是祝八百在开玩笑了。
祝八百很清楚女仙们是怎样的…在修仙界,女子和男子没有本质上的不同,所以除开少数受凡人影响的女子,大多数女子都是不会所谓‘顺服’的。或许有的女孩子能表面上顺服,但那也就是‘表面上’罢了。
相比较而言,甘甜真的只能说是‘奶凶’。看着很要强,其实比谁都容易心软,事实上,祝八百有的时候希望这个妹妹可以真的‘难搞定’一些,那样才让人放心——至于说因此要吃苦的人,对于祝八百来说就不重要了。
whocare?
“哼!吃不吃得消是你说的算的吗?”甘甜神气十足地转了一圈:“就算吃不消,那也没吃你家大米啊!轮得着你说?”
甘甜这样说着敲了敲鼓,旁边的王初平看着觉得好玩,配合着继续弹奏琵琶。甘甜又跳了一回舞,这才停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席地而坐的祝八百:“看到没有,这可是真正的小仙女,都有这样的小仙女了,还想得到别的?”
“对对对!”周林林对于甘甜的说法赞同无比:“都得到小仙女了,还想要什么?”
这样说着,周林林冷不丁转向嬴九歌:“嬴师弟你说呢?”
嬴九歌‘嗯’了一声,然后就端了眼前的金杯,饮下蒲桃酒,只是喝下的时候不小心呛了一口,咳嗽了起来。
甘甜可怜地看了他一眼:“九歌师兄,你平日不喝酒的叭…我听说喝酒多了会手抖,就拿不稳剑了,弓箭应该是一个道理。”
说话间不知道什么时候白玉蹿到了甘甜脚边,甘甜一低头看到它,赶紧给抱了起来。兔子小小一只,一个不小心就会注意不到…踩到的话就糟糕了。
“白玉怎么跑过来了?”甘甜捧起小白兔,似乎真的在和兔子说话一样。
“它怎么不能过来?”王初平此时也饮了一杯酒:“你从来不用笼子装着它,它哪儿不能去?该说没走失反而是一件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