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身体实在是太柔软了, 秘境又过于沉重，以至于墨墨现在看着就像是一颗被压扁的汤圆, 让碧霄都有些想戳开，看看里面会不会有黑芝麻馅儿流出来。
当然，现在状态下的她, 想到什么立刻就做了。纤细修长的手指一戳，墨墨晕晕乎乎地打了两个转, 气呼呼地喊道, “主人！我们正在做大事呢！”
确实是大事。
孤阴不长, 孤阳不生。这个世界有那么多灵气秘境, 也少不了魔气秘境。
碧霄捻起一颗珠子, 手指转了转, 就能感受到上面浓郁的魔气, 像是被埋藏过久发酵了一样，手感格外沉重厚实。
丢哪里呢？
“主人，那个西尔维娅不是来自这边吗？”
墨墨飞过去, 硬生生把这颗汤圆状身体凹出一个邪魅的微笑，“我就屈尊降贵，给他们留一个能召唤出我的通道好了！”
“不错，有道理。”
碧霄丢了一个过去，想想那边血族狼人这些生物还挺多，怕他们不够用，干脆又丢了两个。
“我怎么这么善良呢！”
看着那几颗珠子掉下去引起的风暴，碧霄都被自己保护珍惜动物的精神震撼到了。
看了看手中剩下的珠子，她也懒得费神，在全世界大范围平均分了分，一口气就丢干净了。
而这个世界，也同时发生了变化。
阿美莉卡/樱花国/日落国/……诸多国家的海岸边卷起风浪，狂风暴雨倾盆而下，裹挟着空气中的灰尘甚至海鸟噼里啪啦地打在海面上，引起海水阵阵激扬，幽深的海水下黑影四窜，时不时有岸边少见的大鱼跃出，不惜搁浅也要冲到岸上，深水处一个巨大的漩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形成，中心漆黑一片，好似有什么东西即将浮起。
这些国家不少都有派留学生到华综，华国的那几个秘境更是没少刺探，情报甚至都偷偷拿到了一点，一看这迹象，来不及怀疑为什么忽然会出现，第一反应都是：发了！
这不就是华国当初得到秘境的情形一样吗！
之前是华国运气好，率先抢占了秘境，他们怎么通过外交扯皮施压也没能争过来多少。如今可不就是光明正大抢夺的好机会！
他们纷纷派出本国收拢起来实力最高强的那些人，迫不及待地开着军舰冲向漩涡。
根据情报，浮现出来的往往就是秘境，能量足足能有外界数倍，上面更是有无数珍惜宝物！
“山本君，这次若是不能为帝国抢夺到足够的资源，你就切腹自尽吧！”
“伊恩，为了女王的荣耀！”
“凯文，完成任务，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那些。”
……
相似的对话发生在各个海域。他们配齐装备，怀带梦想，终于登上平静下来的秘境。
可等着他们的，却不是他们之前想过的充足能量与宝物——而是无数的杀机。
在这种环境下，偏向黑暗属性力量的异能者/法师尚且还有一战之力，但更多人并不具备黑暗属性力量，差点连浓郁的魔气都没能抗住，当场重伤。
“Oh，shit！ 这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情报出现错误？”
“一定是阴险狡诈的华国人故意给了我们假情报，该死的！”
……
不仅是他们，华国附近其实也有一个这样的。
好在特管办之前就有了心理准备，又有前几个秘境探险的经历，这回虽然被打了个措不及防，损失却远远不及其他抱着发财美梦进去的国家。
“这个秘境，够带劲儿啊！”北斗小队的队长华莹转了转手腕，随意地拿出一瓶伤药抹了抹伤口，将剑也从右手换到了左手。
他们也算是资深秘境探索修士了，这回当仁不让地接下来任务。
不过这回，少昊小队也在。
帝昊身影极快，也不知修炼得是何步法，没几下就消失在华莹他们面前了，隔了几秒才从浓重的魔气中穿出，冷淡道，“这里倒是一个不错的试炼场所，魔兽也有点价值。”
魔气压制实力，魔物提供战斗对象，可不是个好地方？
可没谁会嫌弃资源太多，哪怕魔兽需要处理了才能使用，好歹也是能用的，他们科研院所的学者们想来也不挑。
华莹听见这话，手都搭到帝昊肩膀上了，“兄弟，咱们也是老战友了，你走前面看见魔兽了可千万喊我一声啊。”
你不缺灵石，我这边可缺得紧呢，队伍里几个崽子各个都是吞金兽，都缺啊！
帝昊眼中战意凛然，他瞥了华莹一眼，无声地告诉她：别想了。
但凡是他看到的，怎么可能还能留给华莹？
他可还没松快够骨头。
继续闯进魔气中，帝昊战斗得酣畅淋漓，一个念头悄然滑过。
碧霄，他曾经的学生，也是精卫计划的任务对象，现在又怎样了呢？
……
外界动荡得天翻地覆，碧霄这里也还是安安稳稳。
除了只有她能做的那几件事，她并不会亲自出手去做什么，具体的执行任务都被分配下去了。
大厅中，她慵懒地靠在椅子上，听魔使汇报各项任务进展。
“与海外各国又合作关系的组织都已经敲打过一遍，不听话的已经换人了……国内商家十分自觉，尽心尽力遵守我们的规定……最近北方这几个省份已经被纳入我们势力范围，叶承安表现突出，值得嘉奖……”
他一边汇报着，一边隐晦地抬起头打量碧霄。那视线好似只是随意地落在前方，实际上他的心思却都在揣摩碧霄。
真魔，为什么会想要做这些？
敲打其他组织，扩张势力范围，都还算正常。可是那些规则，有序、照顾弱小、甚至充斥了一些他们魔修根本不该考虑的东西……
她真的是真魔化身吗？
从实力和魔气上来看，这一点毫无疑问，她肩上的那个魔宠可是完完全全的魔气凝结而成，除了真魔绝不会有人能受得住。
可是，真魔为什么还会为普通人考虑！
心里的情绪再怎样激荡，魔使也没有表现出分毫，还建议碧霄提报一下叶承安。
碧霄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就按照你说的这个职位晋升吧。”
碧霄并没有忘记叶承安。
但她现在还不至于因为当初立场不同的事情找叶承安麻烦。
公务说完了，碧霄自然准备去找天和。以往魔使都会会意地先离开，但这次，他劝了一下，“您若是喜欢这种，不如我从魔修中给您找几个颜色更好的？”
他们魔修的真魔，天天和一个仙修混在一起，还宠爱有加，像什么样子？
“不用。”丢下这句话，她已经消失在大厅。
魔使站起身，冷漠地看着碧霄离去的方向，眼中红芒一闪一闪，终于定在了一点。
这不是他想要的真魔。
第129章 寻找 自我
如果你忽然拥有了远超所有人的力量, 你会做什么？
在此前的二十年中，碧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前十六年，她只以为这是个普通的世界。
十六年之后, 渐渐知道自己拥有了力量, 却依旧没有明确的概念，她按部就班的读书上学, 只是把学校从普通大学换成了修真大学。
但现在，这个问题已经无法回避。
吸收了足够多的魔气, 一息之间变成“真魔”, 深渊中所有人都听她的话, 整个世界真真切切地握在手中……
她可以做些什么？
她什么都可以做。
于是她把想过的, 都做了。
她喜欢天和，现在他们在一起了。
做这次任务时, 她想过要是能重整一下深渊相关的行业就好了，现在也重整了。
坐在山巅，看着脚下漂浮不定的流云, 微风轻轻吹过碧霄的发丝，她眼底的红色流光好似都沉淀了下来, 不知道该往哪里流动。
那她该做什么呢？
呼——
狂风挂过, 原地只余两片青色的草叶摇曳, 不见人影。
.
繁华的街道, 好似和五年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仔细一瞧, 却又发现处处不大一样。
街边还是那些小吃摊, 叫卖的语气都没多大变化，商品却换了：
“哎——都来瞧一瞧看一看喽！灵兽肉串，滋补又美味, 好吃还实惠！”
往前走两步就是商场，一楼有专卖电子产品的区域，屏幕中外放的广告词街上都能听到：
“……最新款VR游戏机，采用第三代幻术转化技术，一颗灵石即可使用一个月的超长续航时间，让你玩儿得痛快！”
穿过商场，碧霄还在护肤美妆区柜台看见了自己家的牌子。不少叽叽喳喳的小女生举着手机围在那里，大抵是在兑换什么活动优惠券，也不知道最近研发出来了什么新品。
“我想要一份这个！”
“我要那款面霜的小样！”
思绪一动，她已然闪身回了家。母亲这会儿并不在，贺惜寒也不在。刚想离开，又听见他们好似一起回来的脚步声，温玉茹还念叨着。
“霄霄好久都没回来看看了，孩子长大了啊……”
贺惜寒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温玉茹的肩膀，权作安慰。
碧霄的脚步停住，想要闪身躲开，却好似又被什么牵扯住，难以移动。
身侧冰箱光滑的金属外壳映出她现在的模样：长发及腰，眼尾两道红色纹路平添两分魔魅，一身复古长袍曳地，好似还是高中时的那个她，却又不是了。
她看着和记忆中相比陌生起来的自己，探出去的半只脚，好似被烫着了一般猛然缩了回来，背部紧紧靠着冰箱，抿了抿唇，又闪身离开了。
.
天和找到碧霄的时候，她正一个人在露天花园中坐着。是那种坐在长椅上，双手环抱膝盖的坐法。
他怔了怔，赶忙快步走过去，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眼睛却看着远方风景，“山间风大。”
他只是这么说着。
碧霄拢了拢衣服，抬起头看天和，嘟囔着，“我又不是普通人。”
如果到了她这个实力水平，还会被风吹感冒，那也太可笑了。
但碧霄还是握紧了，把自己埋进衣服中，好似回到了熟悉的环境。
天和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变。
她打量两下天和的背影，忽而戳了戳天和的腰，见这人猛地一跳，便得到了几分趣味一般笑了。
天和转过头来无奈地看着碧霄，又拿她没办法，只能捏了捏她的鼻子。
这个世界上怎么就有人偏偏正好克制住他，过去都是他搞事，师父兜着，现在遇见这家伙，他倒是担任起这个角色了。
不过，天和又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
她高兴了就好。
天和在碧霄身旁坐下，和她肩挨着肩，挤在一起，仿佛漫不经心地问道，“刚刚想什么呢？”
碧霄的眼睫毛眨啊眨，刚刚拉起来的嘴角一下子又仿佛吊着千斤重担，慢慢拉平下去，手指在衣服上扣来扣去，都快把绣上去的丝线抠出来了。
“……没什么。”
怎么可能？
天和恨不得从鼻腔里哼出来。
碧霄的心思有时很难猜，就比如他被魔使抓到刚刚见面那会儿，让他大出所料。
有时又很好猜，好比现在。
他忽而站起，一把将碧霄抱进怀里。碧霄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赶忙拉住他脖子。不等碧霄皱眉，天和就说，“丑媳妇也要见公婆，你不会不准备给我一个名分吧？”
刚刚因为忽而被夺走主动权升起的怒火噗嗤噗嗤下去了，碧霄一手捏住天和下巴，好似在看他这个丑媳妇有多丑，挑起双眉，“那倒不至于。”
但……
她现在还不敢回去见父母。
天和已然霄学十级，顺势就改口，“不过我现在也没准备好，先见一见你的朋友？”
碧霄还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看着远方，不说话了。
天和立刻有些夸张地喊道，“不是吧，凌碧霄，我都委身于你了，有这么拿不出手见人吗？”
碧霄又好气又好笑，拧了一下他的腰，顿时让天和闭上了嘴求饶道，“好了好了，我们远远地看一眼总行吧？先让我知道一下一共都有谁。”
只是看一眼，碧霄倒不反对。
她带着天和去看了陶桃。陶桃正在忙着培育灵植，小心翼翼地给一株被抢走灵气即将枯萎的笼草输送了一点灵力进去，结果输送多了，眼睁睁地看着笼草结了个果子出来，然后笼草枯萎完了，气鼓鼓地瘪着嘴。
旁边同学笑了起来，陶桃做了个鬼脸回去，盯着这颗果子半晌，好似又觉得很有纪念意义，拿出了一个刻有法阵的木盒，把红彤彤的果子装了进去，上面贴了张纸条：给碧霄。
她也带天和去看了眼黎可，黎可还在耐心炼制法宝，大汗淋漓，所以他们只是在外面远远地看了一眼。
悄然中又回了一趟学校，有不少人都说起她了：
“之前那场比赛是怎么回事啊？”
“整个小队好像就凌碧霄没有回来，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那天还有天象异变，真是让人担心……”
她专门向校方借来的专用活动室内，方苒苒一只脚踩在凳子上，一手抓住翟文星的领子，使劲儿地晃了晃，“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到底怎么回事啊？”
翟文星有些恼火，“方苒苒，你问我也没有用。能说的我都说了。”
……
碧霄看见了很多。
多到好似温泉流进心田，有些暖，有些胀。
开始是天和催着去看之前的朋友，后面就是碧霄拉着天和主动去看。
她一直没有现身，那些人的话语却好似传到了她耳畔，让她感受到这份隔着万水千山的思念，仿佛风筝被系上了线，飘忽中渐渐安定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