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婶刚刚的话是故意的,是你和她说了锦颜的事?”孟锦堂言简意赅地问道。
“是。”
她就知道孟锦堂追上来是想质问她传谣言的事,话确实是她传的,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为什么?”
“你妹妹没告诉过你我是个小心眼的多事精吗?”
其实想想也是,孟锦颜肯定没少在背后说她坏话,原主想报复也是常理,就是手段不高明。
林照南依旧向前走着,孟锦堂在她身后停下了脚步。
“我相信你不是。”
身旁零星几个上工村民的说笑声夹杂在孟锦堂的低沉的回答中,一会儿就被风吹散了。
她不稀罕他的相信,那没有用。
“南南——阅连长在大队部等着,叫你和小林去一下。”
林照南刚分配好了今天的任务,合着水吃着手里的窝窝头,小队长的喊声就穿过田头,吓了她一激灵。
阅连长让她和小林去,那肯定是培训的事。林照南立马起身,拍干净裤子上的泥土,“大伯,我去一下大队部!”
到了大队部,孟锦堂和阅笙都在她老爹林进宝的办公室里讨论事,见林照南出现在门口,阅笙就出来了。
“嫂子,先在这屋等等,小林还没到。”
不得不说,这阅笙长得也不错,说话也温和,军人似乎自带光芒。
“是培训的事吗?时间定下来了吗?”林照南就担心这培训时间和她的剧情冲突,到时还要请假。
“定下来了,嫂子怎么突然也想去参加,你以前胆子可小了,连抓个田鸡都不敢,做医生得帮人打针挂水,处理伤口。”
阅笙像一个老熟人一样,坐在林照南对面,和她闲聊着。
林照南却不敢多说,显然这阅笙和原主是打小一块长大的,可书里没写,她没这记忆啊。
“想尝试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林照南小心翼翼地回答着。
“会很辛苦。”
“没关系。”
“这两年过得还好吗?”沉默了一会儿,阅笙低着头简单地问了一句。
“挺好的。”林照南看着对面神色有些奇怪的人,摸了摸脑袋,随意回了一句。
“那就好。”
屋里的氛围莫名地让林照南觉得有些尴尬,好在小林很快也进来了。
阅笙又瞥了一眼林照南,便端坐着,开始和二人认真地说着正事。
“这次选人虽然匆忙,但培训是非常正规的,等到九月份,你们要入学校,参加一整年的培训……”
阅笙对于培训的事项一条一条地说着,林照南心里也盘算着。
培训时间比她预想的要长,不过无所谓了,九月份的时候,她和孟锦堂已经离婚了,她已经自由了,她将会由此开始全新的生活。
“由于现在没了高考,你们如果成绩特别优异,或许能留在城里的卫生院中。最后,这次是军民合作,你们入的是军区学校,机会难得,好好把握。”
阅笙笑着说完,林照南越听越兴奋,她只要努力,不仅能帮到更多人,还能不回林家村,那她就能彻底远离现在身边这些极品。
她要彻底脱离这本小说,过自己的人生。
当务之急,就是赶紧走完剧情,和孟锦堂离婚。
林照南一扫昨晚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愁绪,重新看到了光明。
阅笙又给了他们二人一人一本《赤脚医生手册》,让他们在八月末留意从军区里来的通知,就让他们回去。
出屋时,林进宝就在屋外等着。
“阅连长,我们南南可不可以不去培训,她都结婚了,怎么去培训一年?”
林进宝看了眼身旁的孟锦堂,犹豫着说道。
“林村长,不碍事,去培训的连家里几个孩子的农妇都有,除非——”阅笙看了眼孟锦堂,没继续往下说。
“是不是有了孩子就不能去了?”林进宝起劲地问道。
“爸,你别丢人了,我一定会去。”林照南狠狠地瞪了林进宝一眼,坚决地转身走了。
“锦堂,她被我宠坏了,脾气大,你去说她,到时少不得又要和你妈吵吵……”林进宝又转向孟锦堂抱怨。
“我很高兴这次她没听你的。”
孟锦堂冷笑了笑,和阅笙回了办公室。
田野里,妇人们排排坐在田埂上休息。
“我刚也看见了,汪文仙拿了一个篮子去了知青农场,肯定是锦言让她送东西去给陈知青。”
“南南,你昨天回孟家没问吗?”
“她哪里敢,今天早上我都提了,南南都没吱声。”李婶指了指看手册的林照南说道。
“这知青靠不住,除了多认识几个字,干活都不利索。”长舌妇们你一嘴我一嘴地说着。
林照南也偶尔附和,痛心疾首地说道:“也不知道锦颜怎么想的,这知青指不定是和她玩玩,等回了城,谁还要她!”
看到了自由后的光明,林照南再演这极品嫂子,就敬业多了,一定得把孟锦颜和男知青给拆散了,一定得让孟家和孟锦堂因为这事更讨厌她,更想和她离婚。
“那男知青我看长得真不错,也不知骗了村里多少姑娘,兴许还和他们知青队的女知青勾勾搭搭呢!也就我们锦颜年纪小,容易上当……”
“就是,就是,原先不觉得,现在越看越觉得这陈知青长得花。南南,听说你要去培训赤脚医生了?从不见你爱读书,这又是要闹哪一出?”李婶看着她手上的手册问道。
“就是不想做记分员,想做医生了。”
“就你这样能行吗?那你帮婶看看,婶有没有什么毛病。”李婶就是看不惯她下田拿本书,装学问人,谁不知道林照南一门心思都在孟锦堂身上,是个草包。
林照南合上书,抬眼仔细地看着坐得端着的李婶,皱了皱眉。
“怎么?看不出来?”
“李婶应该常常觉得乏力,容易胸闷,早上常四肢发麻不得力,偶尔耳朵还有声音。”林照南探头上前,仔细地看着李婶的眼圈。
“哟,还真是!你怎么猜对的?”边上的妇人也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个别表示自己也这样。
林照南又看了另外几个,“每个人不一样,李婶眼周有沉积的黄色块状,说明胆固醇太高了。”
妇人们哪里听得懂,纷纷看向李婶,“南南说你短裤穿太高了,你短裤穿那么高做什么?”
“去、去、去,谁短裤穿太高,我这裤腰上松紧都牢靠,哪能穿太高,你这丫头,瞎说都没个底。”
林照南哭笑不得,无语地解释道:“是胆固醇,是你血液里头的一样东西,多了就容易胸闷,严重了就危险了。”
“那有什么法子让它变少,总影响我干活。”李婶半信半疑地说道。
“何首乌、山楂、银杏叶,这些好找,找着了我给你处理。”
“行不行?李婶这些毛病可有两三年了。”
“试试,我又不收你票和钱,现在快去干活,不然我要扣你们分了。”
“我们家死鬼好像也有一样的症状,要不我也带他让南南看看,现在上了年纪做什么都不得力。”
“是田里不得力,还是晚上不得力?”农妇们一边说着荤话,一边推推搡搡地下田去了。
林照南下了工又去林大伯家随便吃了点饭,回到孟家就直接回了东屋,等待着暴风雨的来临。
孟锦堂还没回来,林照南没事做就看书,她昨晚看了《伤寒杂病论》就随意放在桌上,被孟锦堂放了起来。
她从箱子翻了翻,一下也就翻到了,又看见一本被放在角落里的《鬼谷子》,想着无聊也可以翻翻,拿起又见一本泛黄的笔记本。
林照南粗略翻了翻,不想却激起了好奇心。
“1970年6月1日,高中临近尾声,没了高考,前途渺茫。”
“1971年1月15日,阅笙少男春心萌动,说自己有了喜欢的姑娘,女人最麻烦,无聊。”
“1971年2月2日,老子机会来了,去当兵,守卫疆土,建设国家,做最出色的军人。”
“1971年2月18日,今日入伍,锦颜在门口哭,哭得有点丑。”
林照南蹲在箱子前一页一页地看着,只觉这些文字和她所见到的孟锦堂不大一样,她好奇地想看看,当初被骗婚的孟锦堂内心是否有千万只草泥马飞奔。
“林照南,你给我出来!”
还没等她翻到,何秀莲已在门口大声地喊着了,想必已经知道了孟锦颜的事,也知道了是她传出的话,正要找她算账。
林照南有点可惜地放下孟锦堂的日记,关好箱子起身,长舒了口气,打开了东屋的门。
“妈,我吃过了,没准备吃你的饭。”林照南照着剧本装聋作哑。
何秀莲拉上林照南的手就往外走,“是不是这个女人说的,她这张嘴没有一天能消停,你们谁信她,谁脑子里进猪屎。”
林照南把手甩开,跟着何秀莲一起出了院子门。
“南南都看到你家锦颜和男知青在一块了,何婶你就别把事闹大了!”李婶劝道。
“她什么心思,你们不知道,她自打嫁到孟家,就把我们孟家闹得天翻地覆,她的破烂嘴里能有真话?”
第16章
“何婶,这事你还是别嚷嚷了,我们以后少说几句就是,对锦颜也不好,况且南南也没多说什么。”路上的几个妇人中也有明事理的,压着声音劝道。
何秀莲一心以为是林照南添油加醋,哪里听得进劝,指着林照南就诉苦,“你们不知道,她和我们锦颜向来不对付,这回肯定也是故意编排的话,锦颜才读完高中,哪里认识什么知青……”
林照南听何秀莲这嗓门说话,耳朵直嗡嗡,无奈地长叹一声。
“妈,你怎么也该先问问锦颜,看看到底是不是我瞎编排,男知青高高的个子,白皙的脸,长得标致,最重要的是右边眉上有一颗小痣,你哪天见了,一眼就能认出来。”
“就是知青队的陈知青!”李婶再次出声。
“你随意找个见过的男知青我就信了?你这心眼怎么就那么多?还有你们这群长舌妇,别让我再听见这些话!”
何秀莲也不知是真不信,还是假不信,仍是将矛头指向林照南。
村里做饭的妇人听见了吵闹声,又有几个来看热闹的。
“妈你要事再这么骂下去,丢人可不会是我!又不是我一个人瞧见了,可别把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
林照南故意说了这话气何秀莲,她的任务可是拆散女主和男知青,那挑拨是非是最有效的手段之一。
“就是,明明就是在和男知青处对象,还死不承认。”今天看见汪文仙给男知青送东西的农妇也跟着说道。
“你家玉英才处对象,这两天天天地往阅笙跟前凑。”何秀莲听不进他人半句话,见人说孟锦颜,就又骂回去。
不一会儿,一群妇人就谁也不想谁好过地骂了起来。
孟锦颜、汪文仙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何秀莲以一人之力与婶婶们争执着,林照南退在一旁躲着,偶尔也加几句话。
两人一走近,林照南就看见了。
“那知青以后会回城,锦颜可别被骗了!”林照南专业地说着台词,眼看着孟锦颜面色铁青地快步过来。
“嫂子,你们说什么呢?”孟锦颜瞪大了眼睛,看着躲到了李婶身后的林照南。
何秀莲看到自己的宝贝闺女回来,拉着人往屋里走去,“一群破烂货,我们不和她们扯屁。”
“妈,你怎么不问问锦颜,看看我是不是说了假话。”林照南及时出声。
孟锦颜毕竟是女主,还是有脑子的,刚刚稍微听了几句,就大略明白了大伙在说什么,转身逼视着笑意盈盈的林照南。
“是不是假话,也轮不到嫂子你说吧?”
“长嫂如母,你年纪小,我提醒提醒你也是应该的!”林照南厚着脸皮,强词夺理,“男知青有几个好的,下了乡,一群青年男女在一块,你可别被骗了。”
孟锦颜死死地瞪着孟锦颜不说话,汪文仙见势出来打圆场,“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嫂子你这都说到哪到哪了?”
就喜欢汪文仙这样看似敌军的友军。
“妈,我没说错吧!锦颜确实认识男知青,我编排她了吗?”林照南轻蔑地对何秀莲说道。
何秀莲看看一言不发的孟锦颜,又看看有些后悔出来说话的汪文仙,再看看“小人得志”的林照南,最终狡辩道:“那也只是认识!”
“还嘴硬,汪文仙今天还拎着篮子去了知青队送吃的,还不是帮锦颜送的!还只是认识,骗谁呢!”玉英她娘气得直喘气,一点也不客气地揭穿道。
“何婶,刚骂谁破烂货?你家闺女管不好,反倒来骂我们这些好心提醒的!你多大脸!”
李婶跟着咋呼,好心是没有的,可添油加醋这事李婶是最擅长的。
“原先我们还真以为南南在孟家不好过是她自己不会来事,这会儿看来,原来是摊上个耳聋眼瞎的破烂婆婆!”
“南南以前可是我们村里最好看的姑娘,嫁到了你们孟家,反倒是一天好日子都没过着!”
“锦颜是个福娃娃,可这看人的眼光也就那样,男知青一回城,谁还记得村里的姑娘!”
刚刚和何秀莲对骂的妇人一个个嘴不留情地出来,指着何秀莲鼻子骂着。
何秀莲气得直哆嗦,只好死皮地看着躲在人后的林照南。
林照南眼看着戏差不多,仇恨值也拉得差不多了,盯着何秀莲、孟锦颜的目光慢慢走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