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是知道何兰这个人神神叨叨的。
以前刚认识那会儿,正是沈清归帮忙的当晚,都快十点了,村里的人都睡着了,等沈清归出车回来后,她竟然来家里道谢。还拿着自己做给亡夫的鞋子,就说要送给沈清归当谢礼。虽然码数跟沈清归的一模一样,但给亡夫做的鞋子哪能随随便便送人的。
也就是那时起,沈母觉得何兰这个人脑子有问题,之后就没给她上门了。
但是最近……
确实是来往太频繁了。
而且,沈母也觉得她最近有点心思不纯,也不知道脑子又抽什么风。
沈母警惕习惯了,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下意识觉得有人要害她们。
于是她放下碗筷,认真的跟叶栀交代:“你以后看见她换路走。实在不行就不理她,或者比她更不要脸,直接让她走。你伯母我就是这样做的。”
“刚开始哪会儿,她也总是想来我这里,被我轰了两次就要脸了,不来了。”
叶栀想起上次沈母那不过关的演技,终于笑了。她重重的点头,“好,听您的。”
“就应该这样,快吃。别被不重要的人影响心情。吃多点,你太瘦了。”
已经胖了好几斤的叶栀:……
您说得都对。
……
下午。
叶栀习惯性的等赵清河一起上学,然而,都快超过时间依然不见人来。叶栀只好上门找人,却被人告知赵清河已经去割猪草了。
快要上课的时间去割猪草,叶栀根本来不及去寻找,最后只好先去学校上课,等晚上回来再问原因。
好不容易等到放学,叶栀匆匆忙忙才回到清河村,赵大队长就找来了。
他紧皱眉头,身后跟着一个低着头的小身影,不是赵清河还有谁!
“赵叔,你怎么来了?”叶栀跟赵大队长打招呼,等他们来到面前时,才低头跟赵清河说:“清河,你今天下午怎么没跟老师一起去上学了?”
赵大队长这才知道赵清河原来下午没去上学,脸色更难看了。
不过他没有忘记自己来的目的,他问叶栀:“我来是想问问清河的成绩到底怎么样,还有,他现在掌握了多少知识。”
这个可不好回答,赵清河才上学没两个月,又比其他小朋友少上了一个学期,知识点根本跟不上。更别说别的小朋友只需要掌握新知识,而赵清河不仅要掌握新的知识,还要学习旧知识。
赵清河是个智力超群的孩子也罢,但他不是,双重夹击下,哪里能掌握多少。
他现在连一到一百都认不全呢。
赵大队长看见了叶栀的为难,只是说道:“你别怕,也别隐瞒,直接告诉我就行。叔只是想了解他的情况而言。”
有这句话就行了。
叶栀看了赵清河一眼,见他还低着头,叹了一口,回答道:“清河学得很费力。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还是下个学期再让清河重新上学吧。”
“我不要,我可以的。”赵清河连忙抬头,跑过去拉着叶栀的手,祈求,“叶老师,我可以的。只要你每天抽一点时间多教教我,我可以很快学会写字的。”
叶栀蹲下身子,平视他,“可是啊,清河。你这样会很吃力,你又要跟着其他小朋友一起学习新的知识,又要自己回来学习上个学期的。你会很累的。”
“我不怕!叶老师,要不我跟你一起住吧,我,这样我遇到不会的,就可以请教你了。”
“胡闹!”赵大队长直接把赵清河拧起来,眉头都能夹住苍蝇了,他板着脸盯着赵清河看,“这是谁教你胡搅蛮缠的?”
“不管学习还是做人,都要一点一点的来,不能还没学会走就先跑。”
“既然你连基本的知识都没掌握,那就明年重读一年吧。”
“我会跟你娘说,学费就不用再给了,反正你也没上几天。”
这已经是很大的关照了。
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赵清河小什么都不懂,还是真的想跟着一起读书,反正他就是拒绝。
他一边挥打着手想下来,一边大哭,“我不要,我就要读书。我要叶老师教我。我不要。”
哭得又大声又凄厉,路过的村民都跑过来了。一问才知道是赵清河读书的事。
“这事都怪清河他娘,哪有七岁半了都不让上学的。”
“就是啊,平时神神叨叨就算了。连上学报名都能搞错,你说别的小孩都上了半个学期了,这才送人过去,这不是找罪受吗? ”
“清河啊,你也别闹。反正大队长说下一年不收你学费,你们算捡到了。”
“对啊,小孩子闹什么闹。清河娘呢?怎么都不管管?”
躲在角落落偷看的何兰猛地一顿,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她是想管啊,可她想管的不是把赵清河带回家。这个蠢货,这么点事儿都做不成。
何兰又急又气,听到赵清河的哭声更是觉得厌恶和烦躁。
正当她纠结怎么平息这场闹剧,怎么把事情拉往她想的方向走时,她突然察觉到一道锐利的视线,盯着她看。
她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抬头,却见沈清归不知道何时站在她身后。
他眸光锐利,不见一段时间的男人气势更强了,也更具男人味了。加上他五官俊朗,是整个清河村、乃至大河县都找不出的好看,何兰盯着他看,一时间不知道该害怕,还是该着迷。
沈清归讨厌何兰看他的目光,他蹙起眉头,直接走向闹剧中心站在了叶栀身旁,以一个保护者的身份出现。又见赵清河还在闹,就把他接过来,放在地上,“走吧,你娘在那边呢。”
沈清归指了一个方向,众人立马看过去,果然看到了躲在角落落里的何兰。有村民就嘲笑了,“清河娘,你躲在哪里是想看你儿子的大戏吗?”
“哈哈哈,赶紧把你家小子带回去吧。平时看着挺乖的孩子,都被你闹成啥样了。”
“带回去,好好跟他说说。不是不给他上学,等下个学期上也一样的。”
何兰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出来。最后什么算计都没成,还莫名被村民们嘲笑了一场,气得何兰回去直接打了赵清河一顿。
“娘是怎么跟你说的?”
“让你缠着大队长,让他去找叶栀教你读书。”
“让她时刻带着你。”
“现在好了,闹得我脸都没了。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名声都被你弄没了,你高兴了吗?”
“跟你那死鬼爹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滚,以后都别想读书了。”
赵清河抱着身子巍颤颤的躲在角落里发抖,不敢说一句话。
他娘又不正常了。
她又变回去了。
谁来救救他?
哥哥,归子哥哥,快来救救他,救救娘亲……
“你怎么回来啦?”跟大伙分开后,叶栀便问沈清归。突然,她想到了什么,桃花眼一亮,“你放假了?”
沈清归看着自家小姑娘毫不掩饰的欢喜,清冷的双眸露出一抹笑意,他趁着没人,捏了捏她的手,“嗯,有两天假期。明天,带你去县城玩。”
“真哒?那我们先去大队长家借自行车吧。”
“我们明天几点钟去啊?”
“我要买一些水果糖。水果糖快没了,之前剩下的都不够奖励小朋友了。”
叶栀自从当上老师后,实行的是赏罚分明制度,谁有进步,谁听话就奖励糖果。当然,不听话是要被罚的。
还别说,虽然费糖,但效果很明显。
这不,才不到两个月呢,所有被叶栀教导过的学生都非常的听她的话,令其他老师十分的羡慕嫉妒恨。
特别是卢卓章,他都教了这帮家伙多少年了,都没叶栀两个月管用,心塞!
“好给你多买一点放着。”
“不过,我们不用去借车。”
“为什么啊?”
叶栀反挽着沈清归的手走,这时周围没人,沈清归也随着她。
只是叶栀还没走两步路,就停在了原地,她傻乎乎的看着沈清归,“你,买车了?”
“嗯。”
见叶栀还没反应过来,沈清归爱怜的捏了捏她的鼻子,“傻了?”
“你才傻呢了。”
“你怎么买车了?”
她紧张兮兮的往周围看,见没人,又小声问:“你钱够不够?有票么?”
“我哥给了我一些票,我回去拿给你。”说着就走,完全都不给沈清归回答的机会。
沈清归爱怜到不行,拉着她,就差把她锁怀里了。
“有呢。”他低头,几乎贴着叶栀的耳边说:“娶媳妇的钱都够了。乖乖,你什么时候嫁给我?”
叶栀:……
咱们不是在讨论自行车的事吗?
怎么就能拐到娶媳妇的呢?
叶栀耳根都红了,却偏偏故作什么事都没有,还学沈清归板起脸来教训人。
“你,你,你,站好。”
“怎么说话的呢?”
“还有啊,谁说要嫁给你了。我的嫁妆可是很贵的。”
“要多少?都给你好不好?连我人都给你。”
叶栀:……
果然是跑过大马路的人,说起甜言蜜语比以前厉害了。
但是该有的矜持还是要有的。
叶栀推开他,傲娇的哼了一声,“我,考虑考虑。”
至于多久,看她心情呀!
……
小两口买自行车了。
小两口又去县城玩了。
回来……肯定又要买肉了。
清河村的村民们现在对叶栀和沈清归这对小情侣,已经开始免疫了。
不免疫能怎么办?
人家都公开处对象了,叶知青都每天上门吃沈家饭了。就差一个仪式的本子,人就是沈家的媳妇了。
别人家的媳妇过得好不好,羡慕嫉妒恨都没有用。
不过倒可以当茶余饭后的谈资,娱乐一下大众也是可以的。
这不,一起上工除草的几个八卦妇人就在那儿瞎聊了。
“这沈家真的是过得越来越好了。”
“可不是嘛。沈家小子在县城当了正式工,叶知青又当了老师。这一家子哟,以后生活不愁。”
“哪能愁,自行车都买上。听过现在顿顿肉,可羡煞旁人了啊!”
“要我说啊,还是叶知青带福,叶知青一来,沈家的生活就起来了。”
“可不是么,我们村里的,还没几个像叶知青那么有福气的呢。”
“谁有福还不知道呢。”
不知道谁嘀咕了一声,声音很小。但因为她说这句话时,刚好是大伙都没说话的时候,显得特别的突兀 。
有人回头看,发现竟然是路过的何兰,顿时乐了。
“哟,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赵牛媳妇啊。”
“你来说说人家叶知青没有福气,难道你有吗?”
“她有就不会克死丈夫了。别管她神神叨叨的。连儿子上学都可以搞错的。”
“谁说我搞错上学时间了,我,我这不是提前让他适应学校嘛。”何兰不服气的顶回去。
她手里拉着牛绳,身后拉着一头牛,牛哞哞眸的叫,配上她那涨红的脸,比后面的牛更像一头发怒的蛮牛。
大伙更乐了,总觉得何兰是没事找骂。
“我看你不是让他适应学校,是忘了自己还有个儿子吧!都七岁半了,还提前适应?你怎么不到他娶媳妇了,再让他上小学呢?”
这话何兰接不了,她确实不想有一个拖油瓶儿子,只是这话不能真的对外说。不然她就被赶出清河村了。
何兰又急又气更怒,但又吵不过这里的人,最后能灰溜溜的逃。
等她去到草地后,直接发泄的把牛绳给扔了。
牛可不是人,根本不懂何兰的愤怒,慢悠悠的闻着草香去吃草。
何兰看见连畜生都鄙视她,气得抓起担子就往牛身上打,打得牛哞哞的跑。陈书慧来到时就看到这么没用的何兰,严重怀疑自己找她当合作对象,是不是脑抽了。也怪不得何兰在沈清归死后,想要当他的亡妻,最后会被村长和大队长他们赶出了清河村。
这个人,真的是蠢死了。
“你把牛打死了,你有钱赔吗?”
何兰吓了一跳,连忙回头,看到是陈书慧才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来了?不怕被人看见了?”
“我为什么担心被人看见?我又不是寡妇,又不是不要脸的往比自己小的男人身上拱,我怕什么?”
“你!”何兰气极了,一个两个的怎么就是怼她的呢?
“你以为你比我好到哪里去?”
“一个罪犯的女儿,还被学校退学。连求着媒人都没人敢要,你以为你能耐了?”
陈书慧的脸迅速阴沉下来。阳光落在她的脸上似乎都不能融化她散发出来的阴暗,何兰有点怕,突然有点后悔答应跟她合作了。
“怎么不说了?”
“说啊!”
“现在看来,你跟那个姓沈的也挺合适的,一个没人要的寡妇,一个连男人都不是的男人,挺般配的。”
“什么不是男人?你在说归子?”
“叫得倒是听亲热的,但人家看上你了吗?”
“你别转移话题,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归子他……不可能!”
何兰不相信,沈清归他长得这么好看,那么的男人,平时更是对叶栀……他不可能是陈书慧嘴里说的那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