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诗浅可谓前所未有的“温婉贤良”了,压根没想到陈嘉树会直接翻脸。
“你是不是偷拿我公司里的爱马仕古董包了?”
陈嘉树打通周棠雨的手机:“哥,我马上把包给你送过去。”
陈嘉树没说怎么回事,周棠雨更不会问,不过他瞧了眼外面如墨的夜色,回道:“明天吧。”
挂了电话,周棠雨想起临走时小姑娘气鼓鼓的神情,唇角不禁一勾,长脾气了。
周棠雨顺手给连宝拨了过去,一连拨了两次,都没人接。
周棠雨不拨了。
连宝下午去了医院,正好护士还没给连城喂食,连宝把打好的饭糊糊交给护士,坐在旁边看那些流质通过鼻胃管进入连城的身体。
连宝和护士一起给连城擦洗了身体、康复按摩,然后陪连城说话。
曾经高大英俊,单手就能护住连宝的连城瘦的只剩一副骨架了。
天黑了,连宝不想回去,回去那栋房子也是空荡荡。连宝准备问护士要张床,却见老林匆匆进来。
不等连宝发问,老林抢先道:“连小姐,你是不是忘带手机了?可把先生急坏了。”
周棠雨会担心她?压根连在意都谈不上。
不过老林跟随周棠雨已久,说话办事和周棠雨一样滴水不漏,少见这么着急。
连宝:“他来了吗?”
老林顿了一下:“先生还在忙。”
连宝撇撇嘴,拿起包跟老林下楼。
到了楼下,拉开车门就见周棠雨坐在车内,膝盖上放着她的手机。
连宝:……
老林自我催眠这一切都是周棠雨交待的,跟他无关,麻溜钻进前排充当隐形人。
无形僵持了数秒,连宝上车。她说服自己周棠雨能来说明还是在乎她的。
但下一秒,连宝差点一口气憋死。
周棠雨:“你哥还躺着呢?”
那种语气……黑暗中男人姿态随意地交叠着腿,眼却闪闪发亮,仿佛蛰伏的豹。而在以前,连城也是同样优秀的人,不,作为连家的继承人,连城分明吊打周棠雨。
薄情寡义,当初表面功夫做多好啊!
连宝抽出自己的手机没搭理周棠雨。
前后排中央的隔屏没升,老林尽职尽责继续扮演隐形人。
周棠雨耸了下肩,大咧咧往后一靠,没多大会儿就摸出手机开始打电话。一通电话讲完,顺手升起隔屏。
连宝闭着眼,脑子里还是连城削瘦虚弱的样子,睫毛不由湿了。突然伸进裙子里的手吓了她一跳,想也没想拍上去。
“啪”的一声,空气似乎凝固了。
连宝的泪珠也凝固了,她没想打周棠雨,其实有点害怕。
周棠雨盯他足足十秒,嗤的一声,咸猪手收了回去。
连宝松了口气。
劳斯莱斯平稳地驶入龙湖公馆,连宝和周棠雨一前一后下车。周棠雨个高腿长,连宝又刻意放慢速度,逐渐拉开距离。
到门口还一段呢,连宝解锁手机,发现屏幕上信息满了。
ZTY:包找到了在陈嘉树那
ZTY:陈嘉树把包送给他女朋友了
ZTY:陈嘉树设计室借包当参考,我随手给他拿了一个,被他新交的女朋友拿走了
ZTY:在哪,我去接你
ZTY:还回来吗
周棠雨的头像是一串佛珠,连宝八百年才见他动一下,今天被刷屏了。
连宝赶紧看了下,最早那条在晚上八点二十分,最晚在九点十分,时间跨度将近一个小时,而且手机上还有十几个未接来电。
连宝不由抬头,发现周棠雨开了门,高大的身躯几乎和门框同高,已经进了一半。
连宝连忙小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一头扎进去,脑袋直接撞到一块钢板上。
“跑那么快干什么?”
周棠雨揉着胸,很脆弱的样子。
连宝:……
连宝一直觉得周棠雨无坚不摧,没见过他这副模样,突然内疚:“你给我发微信了?那个包……”
说到一半,连宝突然看见周棠雨勾着唇角,就算她看见的晚,周棠雨这一路都能解释。
连宝往后一仰,为时已晚。
周棠雨不顾连宝的尖叫把她拽进去,翻过来按膝盖上:“是不是打算气死我?白养了!”
连宝怕巴掌落屁股上,使劲挣扎,没想到轻易坐起来,被周棠雨揽在怀里。
“你准备怎么补偿我?”
是她错,印象里周棠雨就没这么激动过,人都年轻起来,连宝喘气:“你说。”
周棠雨:“在我这回报率没有低于20倍的,冤枉我20倍,不接电话20倍,打我20倍,加起来8000倍,看你长得好看给你打个88折,给我7万……”
连宝听他要钱窃喜,没想到周棠雨一顿,大言不惭道:“你让我睡7万次好了。”
连宝:……
岑诗浅这辈子就没这么狼狈过,陈嘉树竟然用“偷”这个字眼。
岑诗浅当时也是猪油蒙了心,她早从陈嘉树那儿知道周棠雨这个人,陈嘉树吹得多了,非主流媒体上也经常出现这个人,岑诗浅就留了意。那天她本来是去陈嘉树的公司巡视领地的,看见那只古董包时没多想,就是想着她不要也别便宜了哪个小贱人。小设计师兢兢战战地告诉她那包是周棠雨的的时候,她的心忽然活了一下。后来有人发现她这款包,拍照、问她来历,她都模糊带过。现在想想真是蠢死了。
陈嘉树这边,怕是完了。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岑诗浅突然冒出一个胆大的想法。
岑诗浅既然能在遍布人精的娱乐圈里夺魁,靠得可不止是脸蛋,她先是在陈嘉树面前疯狂的贬低自己承认错误,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陈嘉树能不能亲自去道个歉,毕竟她是最真实的证据。不知道陈嘉树相信了她的演技还是如她所言怕那姑娘不信,竟然答应了带她一块去。
不过再怎么着,也要等到第二天。
岑诗浅无论多煎熬,晚上是不敢不睡觉的,一晚上时梦时醒,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她不敢穿得太华丽引起陈嘉树的怀疑,小心机地搭配了清新的一身,生怕陈嘉树忘了带上她,赶在陈嘉树起床前就过去了。
陈嘉树有很严重的起床气,瞥见清丽的像朵水莲花的岑诗浅意外的没说什么。
不过岑诗浅坐上车时,陈嘉树忽然道:“我那朋友喜静,你到他家少说话。”
岑诗浅一愣,笑道:“我就去给你做个证。”
陈嘉树未置可否,法拉利轰的一声直线飙到250迈。
岑诗浅一路紧抓着包的呕吐感在进入东湖公馆后得到补偿,宁静湖光山水和外面的世界恍若隔世,这里每一处都似乎闪烁着金钱的光芒,江城的核心区域,毗邻东湖景区,三万平米,这是什么概念?
从她火开始算,连续工作到退休都不一定能买得起这房子,而且要付出人老珠黄的代价。
岑诗浅走路都是飘的。
“别多话。”
陈嘉树手插在兜里,进门前再一次提醒岑诗浅。
岑诗浅连忙点头,半响发现陈嘉树看着她,低头才看见陈嘉树伸着手。
“包。”
岑诗浅赶紧把包拿出来。
陈嘉树眼皮一垂,什么也没说,转身拍门。
周棠雨注重隐私,家里的佣人不会做主直接开门,把人带到门口就算完了。
门上有铃,不过陈嘉树向来喜欢这么干,也是个信号,说明他来了。
岑诗浅站在陈嘉树后面紧张地盯着门。
两旁都是落地窗,隐约看到一道人影过来。
“来了。”周棠雨打开门,发现陈嘉树还带了个人。
“就她,以为我送她的,这不怕宝宝以为我跟你串通?”陈嘉树不屑道,进去自己找拖鞋,找到踢给岑诗浅一双拖鞋,“换上。”
岑诗浅尴尬,局促中身材高大的男人已经转身进去,在充满现代感的纯黑色桌子旁边停下,按铃。
越往里走,岑诗浅越感觉这房子的装饰奇怪,从墙面、地板、家具能看出原本的色调是冷硬的黑白灰,却偏挂了鹅黄色窗帘,沙发罩着玫红色灯芯绒布罩,旁边还有一双兔子头粉红拖鞋,靠窗堆着一堆五颜六色的包装盒……
岑诗浅突然站住,一双泛着蓝光的冰寒眼珠子,就在窗帘旁边。那窗帘里头掺的有银线,光线太亮,以至于走到跟前了岑诗浅才看见那可怕的生物。
“周嘤嘤!”
陈嘉树底气也不是很足,周嘤嘤的父亲据说是狼王,这家伙除了周棠雨和连宝谁都不认。
周嘤嘤果然不买陈嘉树的账,甚至往前走了一步,半人多高的身躯微微前倾,发出低吼。
第4章 活祖宗
岑诗浅差点瘫了。
周嘤嘤却突然调转方向,一跃跳过沙发,那边一声轻响。
“啊,有人……”
即使女孩躲回了房间,岑诗浅还是眼尖地看见她遍布睡衣外的淤痕,连脚背上都是。显而易见,是谁弄出来的。
岑诗浅把视线移向周棠雨。
可惜周棠雨并没看她,连个招呼都没打,起身径直进了女孩所在的房间。
银狼似乎因为没得到主人的爱抚而不开心,在门口打转。
陈嘉树夸张地抚了一下自己的心口,他哥也太猛了。
他光想着给连宝解释清楚,忘了连宝可能还没起床了。
希望周棠雨对他的眼珠子不感兴趣。
话说连宝好像长大了……
陈嘉树捣了岑诗浅一下:“坐下。”
过了一会儿,周棠雨从里面走出来:“包放下,你们走吧。”
陈嘉树:???
岑诗浅也是一脸惊愕。
“嘉树哥,他跟你开玩笑的,你还是喝安溪铁观音吗?”连宝从房间里探出头,她说换衣服的,周棠雨直接给她罩了件密不透风的袍子,说不用麻烦,陈嘉树一会儿就滚。
陈嘉树和连城、周棠雨是一块长大的,看在连城的面子上,连宝不可能那么没礼貌。
“咳……”
陈嘉树装模作样地清嗓子,“那个就行,不用麻烦,我就是来把包还给你。”
“不麻烦。”
连宝已经出来了,她站在门口,苦于没有拖鞋,昨天是周棠雨把她抱进去的,他也不说把拖鞋给她拿过来。
巨大的银狼忽然折返回来,一口叼住沙发旁的两只粉色拖鞋放到女孩脚边,然后坐下昂着脑袋求表扬似的看着主人。
门开了,佣人端着茶点进来,岑诗浅的目光却还在女孩身上,她趿上鞋子,绣满玫瑰花纹的袍子上银光闪动,与跟在她腿边的银狼的毛发光芒连成一片,在恍如油画富丽堂皇的背景下,美丽野性,纯真又诱惑。
佣人给周棠雨和陈嘉树上了安溪铁观音,除了茶外,另外还有几种咖啡、英式奶茶和做工考究的饼干。
陈嘉树捏起一块小松饼塞进嘴里,边吞边道:“宝宝,还是你这儿的好吃,我都不想走了。”
连宝早看见岑诗浅,不过不知道她身份,等着陈嘉树张嘴,陈嘉树不提,只好冲岑诗浅抿唇一笑。
陈嘉树往旁边拉开身子,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岑诗浅:“我不是搞了个皮包公司吗?设计师没灵感,我就想着借你几个包给他们开开光,那天你不在,这家伙扣扣索索地给了我一个,谁知道她当成我送她的了。”
连宝开始有点惊讶,没想到陈嘉树一大早来是为了这事儿,刚才周棠雨也没说,她倒是明白了,陈嘉树这些人换女朋友比换衣服都快……不过瞅着岑诗浅尴尬的快钻地缝里了,连宝也不忍心再说什么。
“这果茶挺好的喝的,你尝尝。”为了缓解气氛,连宝招呼岑诗浅。
连宝话音未落,感觉自己腰上一沉。
连宝回过头去,周棠雨的手已经移开了,明显地瞥了她一眼。
陈嘉树在吃松饼,岑诗浅低着头,没人看见周棠雨这小动作。
连宝耳朵尖腾地热起来,周棠雨虽然没说话,但她明白他在说:看,你冤枉我了吧?
“他这儿东西是挺好的。”陈嘉树显然毫无察觉,他打量着四周,盘算着搞点什么回去,怎么总是感觉周棠雨的东西香呢?不明白,反正搞就对了。
“宝宝,你家厨子没换吧?”
连宝不明所以:“没有啊。”
“上次吃的蟹黄烧麦不错,还有豉汁排骨、生滚海鲜粥,日本和牛有吗?澳洲龙虾也行,再来瓶……”
“滚吧。”
陈嘉树还没说完,雨后松林般的凌冽气息就到了。
陈嘉树愣了愣,万般委屈地:“宝宝——”
见连宝看向自己,周棠雨抬手按了按太阳穴:“你要是没吃,就在这儿吃点,再他妈乱放就滚。”
男人骂粗话也无损他的气势,反而更有魅力。
陈嘉树笑得像个得逞的猫,他就知道,有连宝在,大名鼎鼎的抠鼻周棠雨也拿他没办法。
蟹黄烧麦和生滚海鲜粥很快上来了,还有鲜肉小馄饨。
陈家在江城很有分量,陈嘉树那儿什么没有?就是说着玩。连宝没少和陈嘉树吃饭,自然地坐下来一起。
周棠雨吃过了,随意拿了本书坐下翻看。
岑诗浅捏着勺子,余光瞥见男人悠闲地交叠双腿,那腿那么长。
陈嘉树很快干完了五笼烧麦、一碗海鲜粥、两碗馄饨,满足地摸摸肚子,把Hermes古董包推到连宝面前。
“其实我该直接找你,我那破公司都快倒闭了。”陈嘉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没周棠雨那脑子,但他又不甘心只做个二世祖,这才弄了个公司,“要不你去我公司吧?你要是去了……”
“她还上学呢。”
不等陈嘉树的奇思异想发表完,周棠雨就冷冷打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