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秦絮抢过顾莘莘手里药碗,道:“顾小姐千金之躯,这点事,还是我这个做妹妹的来吧。”
然后将顾莘莘挤出了床榻旁,彻底断开了顾莘莘跟秦勉拉扯,这才救了秦勉半条命。
顾莘莘瞧着痛到喘气的秦勉,轻哼。
敢算计老娘!管你们啥目的,来啥我就接啥!
小整了渣男一次的顾莘莘愉快回屋。
她以为渣男会吸取教训,不想,翌日秦勉又以腿痛为借口将顾莘莘喊去。
不过这次秦勉提前敷好了药,以防顾莘莘折腾。
但哪能拦得住折腾小能手顾莘莘啊,她借口被子没盖好,用力对着伤口处一拍!
秦勉:“啊!”
秦絮:“……”
第三日,依旧喊了顾莘莘。
秦勉这次不仅药敷完了,被子也压得实实的,生怕顾莘莘下手。
顾莘莘便没有拍,接过丫鬟送来的汤药——除了伤处敷的药膏外,还有每日两次的汤药。
秦勉以为拿着小勺喂个汤药简单,便同意了,没想到顾莘莘丢了勺,直接给秦勉端着灌进去,差点把秦勉呛得半死!
第四日,秦勉什么都不敢了。
不敢敷药,不敢盖被子,不敢喝汤药!
顾莘莘却笑眯眯自带了碗药来,说:“昨日汤药见公子不喜,便寻大夫再要了改进的方子,这次药应该是可以入口的,且具有滋补作用,公子千万不能推辞。”
这次没有强灌,但秦勉觉那药奇苦无比,舌头发麻,整个人都不好了!
顾莘莘竟还在旁边拍掌欣慰,“良药苦口,公子喝了这药,定会早日康复,伤痛无忧。”
回头阿翠问顾莘莘:“那药很神奇吗?看小姐你端给他一路撒一滴都心疼!”
顾莘莘:“当然,那是奇药!喝一次肾虚肾亏,多喝几次,就可以同我们做姐妹了!”
阿翠:“……”
接着各种理由的第五日,第六日……一直到秦勉都生出了质疑。
他问秦絮,“仙姑,您真确定我们这计划,能打动她的心?”
秦絮坐在一旁,褪去了在外人面前做小伏低的姿态,薄唇微抿,容色清冷:“当然,在我的卜算里,她未来可是嫁了你的。”
“她还为了你,跟谢府大吵一架,带着全部财产,包括你跟你姑妈想要的宝物,从谢府里搬了出去!”
为了让秦勉相信,她着重强调:“我的卦像从不会有错,你是亲自验证过的,之前我每回都算准了她出现的地点。”
秦勉的焦躁渐渐被安抚下来,仙姑的卦他是看着应验的,而那句“带着全部财产与宝物”等字句,让秦勉的心情好了起来。
秦絮又适时地说:“她现在这般对你,可能是脾气顽劣,故意考验你,你千万要坚持,莫要半途而废!”
秦勉想着心中所图,受教:“仙姑言之有理,晚生定会加把劲,不负卿与姑妈所托。”
这两人鼓舞了士气,那边顾莘莘也不会坐以待毙。
她再次卜算了一次秦勉,这次,秦勉没有打算盘,而是在端详什么物品。
一个长宽约一寸大小的方块,木制成,涂着棕桐油,不知何种造型的物什,现代人出身的顾莘莘盯了半天,愣是没看懂是什么。
一卦完后,她接着卜问了秦絮。
卦像依旧黑洞洞,什么都看不到。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问卦秦絮,中间几天但凡她有精力都会问,仍是问不出任何画面。
秦絮是个活人,卜镜却不出画面,蹊跷得前所未有。
这几天她想过一个可能,也许她从根本上就被骗了,秦絮就不是她的名字,只是她忽悠人的幌子,对于一个假名字假身份,卜镜如何算?
另外,她还想起另一件事,现在社会曾有些不知真假的灵异卜算论,说,卜算师无法卜算另一个灵力更高的卜算者。
若这定论为真,莫非秦絮也同她一样,是个拥有异力的卜算师?且能力在她之上?
虽说不可思议,可这世界之大,任何事都没有绝对的可能。
若秦絮真是同她一样拥有异力的灵异者,那她来的目的是什么?
顾莘莘头有些大,竟生出哪怕自己身怀异力,也并非事事万能的无力感。
顾莘莘的猜想没有错。
这一刻的偏远屋宅中,秦絮回到自己的房间,正对着镜子自语。
她掌心正放着枚镜子,造型比中土的镜子更为少见,镜沿刻着蜿蜒的藤蔓,典型的少数民族之物。
在观察了镜面许久后,她失落地放下镜面。
接着,房间帷幔后走出一个身影,纤纤细细,看着是府内丫鬟打扮……但那飘忽的眼神,绝非谢家仆人。
多半是打晕或者打死了谢家哪个丫头,冒名顶替进来的。
她站在秦絮背后,轻声道:“主人,歇息吧,卜算太久您也累了。再说,谢府那丫头隔得不远,万一被她发现就打草惊蛇了。”
秦絮冷笑,“她?她可不比过去了,就她现在野路子的手法,也能算得出我?”
丫鬟点头,颇有些自豪,“是,主人可是教内亲传的卜术。”
秦絮也有些得意,只是想到自己的心事,眉头复又皱起,失落地靠在椅上。
丫鬟问:“主人还是没找到大人的下落吗?”
秦絮闭眼点了下头。
丫鬟安慰,“天大地大,哪能那么容易找到,眼下主人找到这丫头就行了,这丫头跟大人命格相连,是最好的线索。”
秦絮笑容又冷厉起来,“不然我千里迢迢到这来为了什么,还要日日面对一个恶心的废物!”
“只盼那废物能快点靠近她,套出更多的秘事才好。”
话说到此,她不愿再说了,只指指头,“卜算久了,头痛得厉害,你给揉揉。”
“是”。丫鬟乖巧伸出手,揉了上去。
深夜的紫藤小院尚未入眠。
谢栩倒是平静,靠在窗台,正捧着几卷纸张阅览,似乎是信笺之类,不安分的是旁观伺候的书童,时不时就往窗外看一眼,目光落在那斑驳的墙头上。
接着他暗数:“一、二、三、四、五……八!”
被他扰得不耐,谢栩合上信笺道:“好端端数什么数!”
小书童不解,“小的是在想,加油君好久都没来了,足足八天呢!”记得这般准确,因为他足有八天没喝到各种口味的饮品了,尤其是奶茶!往日那小女子没事就来,那奶茶的丝滑香醇,夜里梦醒时分都记得。
自上次来送了一次奶味的花果茶后,总爱频繁爬墙头的女子莫名消停了,反常啊。
莫不是上次公子凶了她,她便不来了?
不像,那女子皮厚的很,不会是这个原因。
念头一转,他叹气:“小道消息说这府里来了个姓秦的公子!那小女子天天往他院里跑,殷勤的很,不知真假!”
“先前对您那般热情,现在倒是说变就变……果然女人心海底针!”小书童点评。
谢栩目光落在书上,并不做声。
小书童叹了口气,说:“就这样吧,反正少爷你也不待见她……不来就不来。”
嘴里说着,语气却有些失落,若是那女子真不来了,以后就没有各种变着花样的吃食了!
而且,他看向安静的墙头,别说,被她夜里闹惯了,最近她没来,像少了点什么。
放下手中信笺,谢栩亦是瞟了墙角一眼,他这靠窗的书桌位置,视线极为开阔,推窗便刚好看到院落,尤其那常被某人爬墙的位置,恰好对上。
偶尔的确不喜她,可真是被吵惯了,骤然安宁下来,有些反常。
大概是长夜太冷清,在谢栩整理完信笺后,小书童提议出去走走,透透气。
于是,主仆三人出了院子。
今夜月朗星稀,夜空如墨。庭院花香,树影摇晃,主仆仨在夜景里转了一圈,逛够了,打道回府。
不等走回院落,老远就听到哼哧哼哧的声音,夜色中冒出一个黑影,似一只挪爬的大仓鼠,扛着另一个重东西,艰难地往前挪,不时还听到她自我鼓劲,“嘿呦!嘿呦!加油啊!”
可不是加油君顾莘莘!
说起来,紫藤小院当真误会了顾莘莘。她不是不来,而是对秦絮秦勉的身份起疑,这几晚都在卜算。
卜算极耗心神,每次卜完顾莘莘像被几十个大汉反复蹂.躏爆打了一顿,头晕头痛,精神萎靡,没有力气来紫藤小院,更别提爬墙头。
今晚她自知好些天没来刷好感度,怕权臣大人忘了她,便强撑着身体过来,没有力气爬墙头,刚好看到附近一架搁在花园里的梯子,她喜出望外,遂搬来,准备做翻墙工具。
月光融融,她拖着长长的梯子,一步步往前挪,嘴里嘿呦嘿呦不断。
画面十分喜感,紫藤小院一群人谁也没说话,就在她背后悄悄站着,静默地看对方搭着梯子爬自己的墙。
顾莘莘犹然不觉,将梯子架在墙上,手脚并用往上,终于爬到了最顶上,用熟悉的口吻,拖长音调朝屋内喊:“公子诶——”
“我胡汉三又来了!”
“公子……”
“咦,人呢?”
叫了半天没人应答,顾莘莘趴在墙头纳闷,平时一旦大张旗鼓,那小书童高虎必定会出来,没准还会有竹篙相待。
但今天什么都没有,再仔细一瞅,整个院子漆黑一片,就连谢栩时常亮到半夜的灯光都不见了。
咋回事啊,今天这么早都睡了?
不科学啊。
直到后方传来极细微的声响——顾莘莘背后,三个男人像看着一幕逗趣的默剧,尤其是小书童,见墙头上的女子抓耳挠腮,到处找人。他拼命捂着嘴,最终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便是这一声动静,墙头的顾莘莘一惊,下意识扭头看去,然而这梯子并不稳,她骤然动作下,脚下一崴,整个人失控,跌了下去。
从高高墙头落下的一瞬,风声从耳边擦过,顾莘莘心底大喊不妙,嚷道:“接住我呀!啊!啊!啊!”
三个男人在场,必定能接住自己,顾莘莘心里稍安。
果然,三个男人皆有了动作,然后,一个慢了一步,一个快了一步,还有一个刚巧在她身下,见她掉下来,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砰”!
脸朝下摔倒在地的顾莘莘:“……”
什么!三个人!
没一个人接住她!
好气!
顾莘莘脑袋朝下扎在草皮里,活像个埋在地里的萝卜,好在草皮够厚,她没摔到什么,只是头上都是草絮,身上衣物也刮的脏兮兮的,她爬起来,狼狈地看向三个男人。
其中,三男人里出手最快的就是高虎,他是真心相救的,结果速度快了,没接住人,扶住了梯子,小书童也接住了,却不是顾莘莘,而是顾莘莘除了梯子,还带来的食盒。
至于谢栩,便是最可气的第三人。
明明可以接住,却后退一步,避开的那位。
若说前两个人是有心想接住她,那第三个是一点想法都没有的。
还真是……认识了小半年,出事巍然不动毫不在意!顾莘莘瞅着第三个男人,心里腹诽了无数句,又吸气收了回来,谁让人家是权臣呢,打不得,骂不得。
憋屈的场面最终被小书童打破,倒不是他发觉了主子与加油君之间的暗潮涌动,而是对怀里食盒蠢蠢欲动,刚刚还在屋里抱怨好些天没遇到顾莘莘呢,眼下吃的就来了。
这会,食盒里传来了热腾腾的香气,闻着像是从未吃过的新品,小书童腹内馋虫加了起来,宵夜的时间该到了。而一侧高虎嘴上没说,眼神也悄悄瞟过去。
惭愧,最近他跟着小书童一起变馋了。
顾莘莘见两男人都瞅着食盒,便说:“拿去吧。今天做的是将军鸡块。”
原本就是给他们准备的。
只不过这玩意原名叫上校鸡块,顾莘莘怕古代人听不懂而已。
见顾莘莘并没有气恼自己没接住她,小书童欣慰了片刻,打开盒盖,跟高虎吃了起来,新鲜的鸡肉末加胡椒粉做成小饼,进锅快炸,味道外酥里嫩,不错。
两人吃了几块,看向了主子。
自己吃,主子干看着不好,可要将手里的吃食给谢栩又不合适,毕竟这美食是加油君做的,这会加油君明显对主子气鼓鼓。
顾莘莘瞟瞟两边,算了,她大人有大量,权臣大人本就是个没有绅士风度的,没必要计较那么多,于是她缓了脸色,拿着剩下的鸡块递过去。
“公子,尝尝。”
总归是没接到加油君,小书童多少有些惭愧,便跟着帮腔,“少爷,真挺好吃的,你试试!”
说起来,至今谢栩都不肯吃顾莘莘的任何东西,戒备心真够强的。
“没毒!你这人怎么就不相信呢!”做了那么多回美食就是为了权臣大人,对方一次也没吃,顾莘莘难免失落,好感度没刷起来,对方还不认可她的厨艺,也让她感到挫败,她想证明自己:“这可是刚刚出炉的!香的很,我捣鼓了半天才做出来!”
权臣大人毫不动摇,甚至话都不愿说,保持着平静又淡漠的脸,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前一刻坑顾莘莘被摔了个狗啃泥的不是他,长袖挥挥,风轻云淡就往屋里去了。
顾莘莘:“……”
不吃东西就算了,主动讲和都不理会?枉她大半夜跑过来,又是拖梯子,又是摔跤的,容易么……
当下她追在后面急道:“公子,你赏个脸试试嘛?”
“鸡肉可是有高营养的,促进生长发育呢!这个年纪就该多吃点!公子,你看看你,太瘦了!”
“我是为你着想啊,我都不好意思告诉你,太瘦的男人!不.举啊!”
“咳!”小书童跟高虎的鸡块齐齐噎住!
前方,原本从容不迫的谢栩亦是僵住了脚步。他没有回头,身体却在一瞬绷紧,不用猜,脸绝对黑了个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