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昀旎连忙称是。
“我家的小孩挺喜欢你侄子这朋友的,缠着她师父要过来找冯子俊玩。冯子俊在你身边吗?”
冯昀旎:“在的在的。”
她连忙把电话交给冯子俊。
“冯家小朋友,你现在有空吗?贺慈这个小鬼想过来找你,她师父也顺便过去看看。”
听到贺慈的名字,冯子俊原本冷漠的表情微微融化:“我有空,裴姐姐。”
裴宜彬:“好极了。给我一个地址,他们现在就过去。”
冯子俊从善如流。
他忽然感受到身体被充入了一股力量。
在这个家里,原本完全信任的人在他和冯子希之间摇摆不定。仔细想想,他现在在家里竟然没有了不顾一切站在他背后、能够完全托付自己的人。
冯子俊觉得孤独而绝望。
贺慈这个突然闯入他生活的陌生人却愿意不求回报地帮助他、力挺他。
冯子俊苦涩地勾起嘴角。
她报出了地址。
冯昀旎紧急地问冯子俊发生了什么事,冯子俊淡淡道:“贺慈和她的师父要过来找我。”
冯昀旎转怒为笑,得意地对着魏夕玲说:“我们子俊真会交朋友,运气好的很,和裴家的孩子是同桌呢。都被小裴总放在心上了。”
魏夕玲当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助理。
小裴总这三个字略微联想她就知道是谁。
她双目微睁,努力回忆,却想不出来冯子俊是什么时候接触过裴宜彬的。
一直坐在阴影里不说话的冯子希回想起昨天冯子俊身边女孩。
很白,眼睛很大,什么都不怕的样子。
像是被人宠出来的。
真好啊。冯子希想。
那就是裴家的孩子?
道人听到冯子俊说贺慈的师父也回来,面露期待。他倒是不在意能不能找出下咒之人。
能见到贺慈的师父,这个他猜测中的强者,这一趟不收冯家的钱他都是值的。
冯昀旎:“既然有客人要来,还是把事情速战速决吧,来的人是裴家的客上宾,还是救了子俊一命的人,到底是谁下的黑手一看就知道了。家丑不可外扬,哥哥,你说是吧。”
冯连看着魏夕玲:“小玲,我相信你没做。”他向道人招手。
魏夕玲在听到冯连说完那些绝情的话之后便心死如灰。
她是真的喜欢冯连,不然也不会堵上自己的清白去搏一搏。
魏夕玲一直把自己最美的样子呈现在冯连面前,没想到冯连竟然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真面目。
和想象中落差巨大的真相摆在自己面前,魏夕玲无法接受。
“行,来吧,只要你开心。”魏夕玲颓废地瘫坐在沙发上。
道人施法,客厅烟雾缭绕。
十分钟过后,道人大汗淋漓,面无血色。
而落了一身香灰的魏夕玲张开双眼,满含泪水。
道人:“不是她。”
冯昀旎:“怎么可能!?”
魏夕玲泪如雨下,扑入冯连怀中。
“不是我,我没有……”她反反复复地念叨着这两句。
冯连摸着她的头发,心里愧疚。
说实话,他对魏夕玲的爱并没有多少。激情消退之后,原来娇美如花的小情人被揭开真面目,也不过尔尔。
可这人是在他枕边躺了多年的人,多少有情分在。
冯昀旎:“这不可能,一定是这女人用了什么不可告人的方法。哥哥,再试一次!哥哥!”
“不要再胡闹了。”冯连呵斥冯昀旎。
他扶着几乎要哭死的魏夕玲上楼去。
无论如何,过了今天这件事,他们的感情多了一道裂缝。
就在这时,林嘉年和贺慈到了。
对于此刻的冯连来说,他们不再是客上宾,而是不速之客。
冯昀旎看到戴面具的青年,觉得有些眼熟,不过事情紧急,也没有多想。
“您就是贺慈的师父吗?”看着也太年轻了。冯昀旎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出口。
林嘉年颔首。
贺慈看到冯子俊,欢快地跑过去。
“你家怎么这么脏?”她有些嫌弃地提着脚底的灰。
冯子俊见到贺慈心情就很好:“对,我家脏。”
冯昀旎确认过林嘉年的身份,看他的眼神就像看到救星。
“这位道长,我们子俊被人谋算,能请您看看到底是楼上那女人下的手吗?”冯昀旎激动地指着魏夕玲。
魏夕玲推开冯连,第一次强硬地走下来。
“来,查啊!冯昀旎!你要怎么样我都奉陪!”知道最终结果的她毫无畏惧地回应。
林嘉年只淡淡看了一眼,便笃定开口:“不是她。”
冯昀旎:“不可能!”
然而现实如此。
魏夕玲放了心,而冯昀旎在原地涨着脸不说话。
这多么年过去,魏喜玲深知时机的重要性,也非常了解怎样才能利用男人的愧疚使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通红的眼圈,微微抽动的肩膀,挺直的脊背。
果然冯连中招。
一瞬间想要立即补偿她。
可魏夕玲怎么都没想到,林嘉年会转向她的儿子。
第45章 盖棺定论
魏夕玲对着丈夫使用手段, 等她注意到,林嘉年已经不知道何时走到了冯子希面前。
他伸出手,冯子希本能地躲避。
原本不甘的冯昀旎见到林嘉年站在根本不认识的冯子希的身边, 心中涌起一种可怕的猜测。
这种荒诞的猜测让她背上一凉。
不可能的。
主张让林嘉年每个人都查过去的冯昀旎咬住了嘴唇。
林嘉年眸子透出一股寒凉,大掌盖在冯子希的头顶。
冯子希一瞬间动弹不得。
渐渐的, 有黑烟从冯子希的头顶冒出来, 通过林嘉年的指尖逸散。
冯子希痛苦的尖叫着。
魏夕玲连忙跑过去, 推开林嘉年:“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冯连看到这一幕, 仿佛明白了什么,整个人僵在原地。
林嘉年收回手,拉住魏夕玲的手腕往上扯, 魏夕玲觉得手臂快脱臼,不再有力气扑打林嘉年。
贺慈嘴里还嚼着路上缠着林嘉年买的奶片,她发现身边的冯子俊怔怔不说话, 于是塞了一片到冯子俊的嘴里。
冯子俊猝不及防:“唔!”
他瞪大眼看贺慈。
贺慈:“我师父没有在欺负你弟弟。”
冯子俊:“我知道。”
贺慈:“你看得懂吗?他身上的黑烟很多, 和咒术牵扯最大了,不是他下的咒就是他插手了这件事。”
冯子俊深呼吸一次。
贺慈又放了一片奶片到嘴里:“为什么他要害你。”
冯子俊没有回答。
他怎么都没想到是冯子希。他原来不过觉得冯子希是一个装模做样喜欢抢他东西的讨厌鬼。他没想到冯子希竟然想让他死。
原来那一次冯子希说想要鬼眼, 和他扭打起来,是为了拿到他的头发吗?
“呵。”冯子俊突然笑了一下。
贺慈:“你在开心吗?”可是看表情不像。
好奇怪。
冯子俊摇头, 握紧贺慈的手:“我在难过。”
这么多天了,他了解贺慈。她很多时候判断不出来别人的情绪、也不能对人感同身受,只能通过发问得到别人的回答。
贺慈的问话,冯子俊不觉得是冒犯, 他把这当作是贺慈在安慰她。
如果贺慈不在乎他, 她根本不会开口询问。
贺慈想了想,把手举起来拍拍冯子俊的背。
“好一点吗?”
冯子俊笑:“好多了。”
贺慈:“你还在难过吗?”
冯子俊:“嗯,很难过。”
贺慈多拍了他几下。
林嘉年不说, 魏夕玲听过道人的话也知道这些黑烟代表什么。
她一点也不相信。
“冯连!这个联合你妹妹给我们子希设套啊!”她叫着,把冯子希死死搂在怀里,密不透风,只露出冯子希一双幽幽的眼睛。
冯连一步一步走下来,面色铁青。
“我们子希没干!不可能的冯连!”
冯连一步步朝他们靠近,魏夕玲忍不住抱着儿子退后。
然而冯连脚步一转,拐向了林嘉年。
“敢问道长是什么门派的年轻俊杰?”
林嘉年微笑。
冯连接下来的话态度大变:“想来你是年纪小,学了一招两式边想出来招摇撞骗。我冯家的事不需要你来掺和。年轻人,社会是个名利场,不要因为一点蝇头小利赔上一辈子啊。”
他的手掌敲了敲林嘉年的胸膛。
林嘉年忍不住笑出声,宛如山林之中缓缓流动的清泉。
“明白了,冯先生是在赶客。”
冯连的手向门边伸出:“请。”
冯昀旎心里万分想出来阻拦,这是裴宜彬送过来的人,怎么能得罪?
可是看模样确实不像是高人。
更何况,她也害怕真正从林嘉年口中听到有关冯子希的话。
“贺慈,过来。”
贺慈乍然间听到林嘉年叫自己,快步走过去。
在魏夕玲怀中的冯子希看着她,神色诡异。冯子俊走过来,挡住他的视线,和冯子希对视着。
魏夕玲:“你这混蛋!是不是你和你姑姑一起算计我的子希!小小年纪心思恶毒!我要把你抓进牢里!冯子俊!我和你没完!”
冯子俊根本不理露出疯癫之相的魏夕玲:“冯子希,我问你,你就这么讨厌我?”
冯子希:“不讨厌。”
林嘉年把贺慈拉到身前,俯身在她耳边道:“世界上很多人都是睁眼瞎,也擅长掩耳盗铃,不过这一些都是没有意义的。师父教你一招。”
他直立起身,伸出手,食指点在冯连的额间。
冯连本想避让却根本动不了。
林嘉年面色淡淡,手边滚动的风让他的黑发摇摆。他的指尖发出绿色的幽光,只一瞬,没入了冯连的额头。
他收回手,背手看着贺慈:“能感受到师父做了什么嘛?”
贺慈想了想:“和我的小虫子有点像。”
冯连:“你做了什么!?”
他连忙找到旁边的道人:“道长!他对我做了什么!”
道人看着林嘉年,移不开目光。
他早就猜测林嘉年是个能人,见到林嘉年年纪轻却难免看轻了几分。但林嘉年一显露手段,道人肃然起敬。
他几乎要耗费所有心神做法才能探查咒术的痕迹,林嘉年吧只要一个眼神,一个抬手便能做到。
林嘉年方才给冯连用的法术他自然也认识。
那是很多修道者迟迟难以跃上的阶梯,仅仅这一手便能说明林嘉年的实力。
道人并不想因为冯连而得罪林嘉年,尤其林嘉年看着还如此年轻,之后一定会大有作为。
于是他对冯连道:“冯先生也该认清事实,不要委屈了子俊这个孩子。”
林嘉年牵着贺慈要走:“冯先生既然送客,贫道不便久留,这就带着徒弟走了。”
贺慈回头:“冯子俊,要不要去我家?”
冯子俊想了想,摇头:“你回家吧。这里是我家。”
他目光坚定,似乎想清了什么。
旁观着一切的冯奶奶拄着拐杖出来:“道长且慢,是我儿子太心急了,得罪了道长,我在这里赔个不是。”
林嘉年:“老人家辛苦,赔罪就不用了。”
冯奶奶:“道长怎么称呼?”
“姓林。”
冯奶奶:“林道长,我老了,眼前的一切也只有家人。还请道长告诉我,给子俊下咒的人真的是冯子希吗?”
林嘉年:“下咒的不是他。送眠复杂艰涩,他一个孩子无法独自完成,肯定有人相帮。老人家如果想要家庭和睦,还是尽早处理吧。”
魏夕玲不知道从哪里扑出来:“你胡说!我子希和这事一点关系都没!你收了钱!你在污蔑!”
林嘉年站在原地,而魏夕玲仿佛被禁锢,连林嘉年的袖子都碰不到。
冯奶奶也将魏夕玲视若无物:“林道长,我会清理门户,给子俊一个公道。还请问您刚刚对我儿子做的是什么道法?我儿子是气急了口不择言,我替他给道长道歉。”
林嘉年:“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而已,老人家不必放在心上。”
冯奶奶知道未必有林嘉年说的那么轻易,不过看林嘉年的口气,不会伤及性命,吃点苦倒是无所谓。
冯子俊走到林嘉年身前:“道长,我送你们出去吧。”他不想家里这些肮脏事再被贺慈看到。
林嘉年弯腰,平视冯子俊:“小友,有硬币吗?”
冯子俊微怔,随后从口袋拿出给贺慈买创口贴剩下的零钱。
林嘉年捏着这一枚硬币:“这就是我来这一趟的酬金了。”
贺慈:“师父一晚上一块钱。”
林嘉年的牙咯吱响。
冯子俊连忙叫贺慈住嘴。
他把两人送到门边。道人也跟上来,想和林嘉年说几句话,无奈林嘉年目下无尘,他只能怏怏离去。
林嘉年把那一枚硬币放进口袋:“我既然收了你的钱,就会为你办好事。”
“今晚只是一个开始。”林嘉年的语气飘渺,伸手摸了摸冯子俊的头。
这孩子年纪也不大,生在这户人家真是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