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曾助理拿回各自的行李,然后起身出舱门,过廊桥出去,一路往外走。
到了出口,曾助理就看见她老公来接她,问单季秋:“单律,要不要送你?”
单季秋见时间太晚,加上她可不想当电灯泡,于是就拒绝了:“谢谢,我就不用了,周一见。”
曾助理笑着点点头:“那周一见,拜拜。”
单季秋:“拜拜。”
曾助理一路快步走到她老公面前,两人拥抱。
她老公接过她的行李,揽着她往外走去。
这一切都被单季秋看在了眼里,她一脸姨母笑的瞧着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
她听说曾助理跟她老公是高中同学,谈恋爱谈了七年,结婚也有七年。
所以啊,也不是人人都过不了学生时代,过不去七年之痒。
人家这不是一如既往的恩爱。
单季秋收回目光的时候,余光顺便扫了眼大厅,又顺势收回。
她收回的一刹那就微怔了一下,以为是自己眼花了,遂又抬眸看过去。
这一便,单季秋看的非常清楚了。
她准确的捕捉到了人群攒动大厅里的那个高大英俊的熟悉身影。
“怎么来了?”
她下意识地扬唇,嘴上低声嘀咕茫然着,可这心里却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单季秋站在原地没动,不止是她在看他,来往的人流都忍不住看向他。
过于优越的人总是这样,随便在哪儿,不管人多人少,都是无声的焦点,最耀眼的光芒,引人驻足观赏。
陆允今天穿了件卡其色的长款风衣,内搭还是黑衣黑裤。
细碎的刘海随意地散在额上,应该是整体都好像比之前剃的短了点儿,反而更显小了。
年少时,他的衣柜就是一水的黑白灰,只有球衣和校服是别的颜色。
重逢后,也没见他穿过第四色的衣服。
他这人吧,从小到大皮肤就是晒不黑的冷白,以前穿亮色阳光干净有活力。
现在呢,干净中还掺着质感,还挺韩范儿。
少了几分少时的吊儿郎当,却越发的气宇轩昂,偏偏又不失那份独有的清爽少年感。
不过也才两天没见,怎么感觉又帅了呢。
他似乎总喜欢这种偏休闲的打扮,要么就是运动风。
她好像还从没见他穿过西装。
他这行走的衣服架子,穿上西装一定会更帅吧!
单季秋顺着人流,就这么慢慢朝外走着,目光静静地跟随着他。
她看到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儿就这么踉踉跄跄地撞到他的腿上,一屁股墩儿坐在地上望着他,也不哭。
她唇角的弧度越发上扬。
有前途啊,小小年纪就知道找最帅的那个碰瓷了?
然后,单季秋又眼瞧着陆允含笑,弯腰轻松地把小女孩儿抱起来。
笑容温和地任由那双小手在他脸上吃豆腐。
很快,小女孩儿的父母找了过来。
似乎跟他说着抱歉,然后把孩子从他的怀里接了过去。
陆允摸摸小女孩儿的头顶,目送人走,笑容未散地转过头来。
正好,撞上了她看向他的目光。
隔着茫茫人海的四目相对,旁若无人,眸色交织相融。
在这一刻,仿若周遭的一切人流和声响都褪色消声,随之慢慢地消失不见了。
偌大且安静的出口大厅,灯光倏然间暗了下来,只余两束追光。
一束在打在单季秋身上,一束打在陆允身上。
单季秋在对上陆允那双含笑的深眸时,心跳就变得狂乱不止。
她终于明白,无论自己如何想着退后去平衡他们朋友间的天平,如何去压制住自己想要走向他的心。
可就在这一时,这一分,这一秒。
她的每一根血管都齐刷刷地通向了那颗怦然而动的心。
当它们汇聚在一起,滚烫而浓烈地穿透这颗心,每穿透一次都会借机告诉她一个不争的事实。
——你终究还是,在劫难逃。
“单季秋。”肩膀被拍了一下,段博弈推着行李出现在了她身边,好心问她:“又碰见了,你怎么走?我朋友来接我,送你?”
单季秋抬头看向段博弈,朝他笑了笑:“不用了。”
段博弈跟着单季秋身边一路走:“你不用跟我客气。”
“真不用了。”单季秋笑着仰头看他一眼,拒绝道。
说完,她一转头,就对上了走过来的陆允那一张跟刚才迥然不同的俊颜。
段博弈也明显感受到了一股冷气压在朝他们步步逼近。
他也顺着单季秋的目光看去,在看到那个无论哪方面都更甚从前的故人,也不知道是该惊讶还是该笑。
段博弈看看单季秋,又瞅瞅陆允,目光在他们俩的脸上游弋。
骤然间,他暗自一笑,似乎侦查到些许有点儿意思的线索。
“要是这,那我就不意外了。”段博弈暗自喃喃一句。
“你说什么?”单季秋发现她现在耳朵是真不太好使。
段博弈突然伸手搭在单季秋的肩膀上,跟她故作亲昵。
然后,他低下头,在她耳边对她小声地说了句:“不客气。”
单季秋正茫然段博弈这突如其来这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瞬时间,她的胳膊就被一股大力往前一拽。
下一秒,她整个人便稳稳地落入了陆允的臂弯里。
第67章 欢喜 如果我说是呢。
陆允揽着单季秋不放, 一双在正白的灯光下越发沉静的黑眸,没什么情绪地瞧着段博弈。
他微勾起一侧的唇角,笑意却未及眼底, 语气也噙着凛冽。
“段博弈。”陆允一字一顿地蹦出对方的名字。
段博弈扬起了唇, 见陆允这明显的低气压,他倒是有点儿乐在其中。
“好久不见啊。”段博弈在半空中伸出手, “陆允。”
陆允心里忒不爽,但是他这个人就是面对再怎么不喜欢的人, 这面上功夫依然还是过得去。
他伸手跟人象征似的握了一下, 放下手, 话里有话的说了句:“怎么这么巧?”
段博弈特地瞥了一眼单季秋, 笑道:“可能真就是缘分吧。”
陆允一听一看,这话说的。
又拿缘分说事, 这以前就缘分来缘分去,时隔这么多年,还是这招?
真没创意。
陆允紧了紧揽着单季秋胳膊的手, 对段博弈说:“这么晚了,要不要送你?”
单季秋一听, 也顾不上臂膀忽来不太舒服的力道。
她下意识地动了动肩, 嘴上更快一步替段博弈回答:“他有朋友接了。”
段博弈点头:“对, 我跟单季秋说过了。”
陆允一听, 眸色更沉。
他偏头垂眸瞅了一眼单季秋, 见她似乎还挺不情愿被他这么搂着。
是因为眼前这个男人么, 怕他误会。
呵, 还知道他有朋友接了,你们这聊得还真是有够深入的呢。
“那成,也这么晚了。”陆允瞧着段博弈, 一语双关,“我们就先走了。”
段博弈自然是听懂了。
这大夜,这么晚了,他们一起走,那可不就是跟他这儿宣示主权呢。
他当了这么多年警察,能看不明白?
不过,照单季秋今天跟他聊的内容,说明时隔这么多年,她居然都还没能瞧出来他身边这位喜欢她。
他又忍不住一笑。
这俩人,多大年纪了,还这么纯情搞暗恋。
算了,他也不想多管闲事,好歹还是他高中时期的情敌。又是当年七中人人称道,乃至现在都还是学弟学妹们口中的神话。
他呢,眼下倒是非常乐意看到这位神话吃瘪,吃醋。
于是,段博弈最终又将目光投向了单季秋,决定再添一把火醋:“那行,单季秋,空了电话联系,请你吃饭。”
单季秋这会儿其实有点儿无法冷静。
她不是不情愿被陆允搂着,只是因为他这始料未及的亲密感,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更担心这两个人还能同时瞧出点儿什么端倪来。
尤其是段博弈,毕竟她跟他深入的探讨过了那个关于朋友的问题。
他可是警察啊,察言观色,举一反三的能力都不是盖的。
他们仨再这么搁这儿继续聊下去,段博弈一定能猜到她不肯承认的那个朋友就是陆允。
加上段博弈这耿直的性子,她是真怕他就这么当着陆允的面全给她秃噜出来了。
这要公开处刑,她不得当场去世。
所以,就算段博弈没朋友接,她也绝不能让陆允送他的。
绝对,不可能。
而且,她有点儿愈发的不太清醒,可能是血气上涌,淹没大脑。
她浑身都被陆允强烈的气息层层笼罩充斥着。是独属于他的,一贯的松木薄荷味儿。
明明是清冽的,却让她在被他扯入臂间的一刹,因为他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地握紧她的胳膊,仿若是烙红了的铁“滋滋”地燃烧掉她所有的蔽肤布料。
最终,用力地烙在了她的肌肤上,一路烫到了心脏。
而那颗本就悸动不已的心脏,越来越控制不住地狂跳不止。
眼前,身边,双重刺激,她怕死了好吗?
“哦,好。”单季秋被段博弈cue,赶紧点头,“那再见。”
段博弈看向两人:“再见。”
陆允在段博弈“见”字音还没发完全,朝他无情地一笑,就揽着人转身走了。
段博弈瞅着俩人的背影,又是一笑,这才推着行李往另一边三号门方向走去。
……
“喂,陆允。”
“你走那么快干嘛?”
“你等等我啊!”
“腿长了不起啊!”
单季秋穿着高跟鞋,捏着手机,追赶她前面那个一出大门口就松开她,自顾自往前停车场,走路带风的颀长背影。
可惜,无论她在后面喊什么,嚷什么,人没理她,也不回头,更没放慢脚步。
茫茫的夜色中,偌大的航站楼外宽敞的地面停车场,溢了一地的光影。
此时此刻,有大巴车开走,有小汽车开来。
有人拖着行李,轱辘撵着地面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也有人接到人,相谈盛欢。
唯独被月亮一路紧随的姑娘,还在紧赶慢赶地去追逐前方的人。
陆允听到身后的叫喊声,心里郁闷着,步子始终还是不听使唤地逐渐慢了下来。
但就是不太想搭理她这个招蜂引蝶的祸水。
这才多久,一会儿一个前男友,一会儿又来个旧追求者。
那时间再久一点儿,指不定还能出现谁谁谁呢。
他就闹不明白了,怎么就走到哪儿都能遇上那些惦记过她的人。
呵,还有空联系。
这把联系方式都留好了啊!
那以后结婚,是不是还得专门给前男友,前追求者单独开一桌?
单季秋总算是撵上陆允了,她绕到他前面,两人正好停在了他的车前面。
陆允脸臭臭的默不吭声,低头看了眼单季秋,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行李袋和电脑包,转身。
他摸出车钥匙,解锁,拉开后车门,将东西搁了进去。
单季秋就立在原地瞅着陆允一系列的动作,若有所思。
接近凌晨的风在这广阔的停车场吹起,卷起了地上看不见的尘埃裹挟纷飞,也卷起了她的衣摆轻舞飞扬,卷起了她的长发丝丝顺畅。
与此同时,也卷醒了她宕机的头脑,逐渐清明。
单季秋脑子“叮”的一声,忽然就想起了段博弈面对陆允的言谈举止是带着点儿挑衅意味儿。
以及,她在脑海里回顾他们的谈话,提取到了他所有话里的其中两句很重要的话。
“吃醋,男女适用。”
“不客气。”
第一句,他告诉她这是个试探方法。
第二句,当时她以为他风马牛不相及。
原来不是,他可能早就看出了端倪,所以才故意那么说那么做的。
那么,段博弈其实是在帮她试验第一句话。
单季秋看着陆允,他一开始没看见段博弈是正常的,甚至还挺开心。
随后,他看见她跟段博弈走到一起后,脸色才变了的。
他还当着段博弈的面搂着她,跟人分开以后又不搭理她。
因为,他曾经误会过她喜欢段博弈,也可能知道段博弈有追过她。
所以,他再见段博弈,以为她跟段博弈会“旧情复炽”,情绪变化才会那么明显。
以前他是担心她早恋影响学习,是对的。
那现在呢,总不可能是谈恋爱影响工作吧。
而且陆允也明显不是以前那老父亲的态度,一言一行都有点儿,宣示主权的意思。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段时间的相处,陆允对她的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他说的话,做的事,他的种种状似荒唐又迷惑的行为。
似乎,都有了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
那这么复盘,再做排除法的话……
或许确实不是她的错觉,她可能没有自作多情。
后车门“砰”地一声被关上,也将杵在原地做案情分析的单季秋的思绪给捞了回来。
陆允走到驾驶座边,看向单季秋,语气硬邦邦的:“还想人家呢,不上车?”
单季秋抿抿唇,没朝副驾走,而是走到驾驶座这边的引擎盖旁,抬头望着陆允。
“你……干嘛脸这么臭?”单季秋开口询问。
“我一直这样,有意见?”陆允脸臭臭,语气还不屑。
真要一直这样,我也就不敢怀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