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大开,贺绯看着那张熟悉的,薄怒的脸,涌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程世子?”
“你怎么来了。”
程世子舞着扇子用力扇风,气鼓鼓道:“你管我,本世子想来就来。”
贺绯:我去,这小子好欠揍啊。
程世子推开贺绯往院子里走,目光触及院里一群人怔了怔,随后像只骄傲的大公鸡一样,挺着胸膛,大摇大摆进了花厅,连个眼神都懒得给李长安他们。
程世子带来的四个随从,两个守门,两个跟着他进了花厅,如出一辙的高傲。
贺绯脑门青筋突突跳,他给了李长安他们一个安抚的眼神,跟着进了花厅。
他还没开口,程世子先道:“你家真破。”
“还特别小。”
贺绯:………我、忍!
“你怎么不给我上茶啊。我主动来找你,多大面子啊。”
贺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稍等。”
这是金主爸爸,金主爸爸,能忍则忍。
少顷,贺绯端着茶过来,程世子喝了一口就吐了:“你给我喝得什么玩意儿,是人喝的吗?”
“还有这茶盏,我家下人用得茶盏都比这好。”
贺绯:………
这是金主爸爸,这是金主爸爸,这是……
艹踏马,老子不忍了。
贺绯直接砸了茶盏,“爱喝不喝,小爷不伺候了。”
程世子倏地站起来,逼近贺绯:“你跟谁当爷呢!”
贺绯眼神一利,突然出手,眨眼间拧过程世子的胳膊,提溜着人往外走。
两个随从都傻眼了,“干,干什么,大胆刁民,你放开我们世子。”
贺绯把人往外一丢,几个随从都涌了过去。
“世子,世子,您怎么样啊。”
“世子,小的这就为您出……”
“砰——”地一声,院门关上了。
随从们:???
随从们:!!!
他们世子这是,吃闭门羹了。
刁民,好大胆!
程世子本人更懵,回过神来五脏六腑都快气炸了。
他上前用力砸门:“贺绯,贺绯你个臭小子,给小爷开门。”
“贺绯,贺绯!”
程世子砸门不够了,还上脚踹: “贺绯你个混蛋,你有本事揍小爷,你有本事开门啊。”
李长安他们都吓住了,“贺弟,这样真的好吗。”
他们都是平民百姓,得罪不起贵族子弟。
“没事,放心。”贺绯守在门边,朝他们小声道。
孟氏和贺轻兮被惊动,也跑了出来,惊惧不已。
砸门声还在响起,程世子的叫骂也不停歇。
贺绯悠哉悠哉地掏了掏耳朵,心里默数:三、二……
一。
院门突然从里面打开,程世子收不住力道,眼看他漂亮的脸蛋就要跟地面来一个亲密接触,危急时刻,被人拽住了后领子。
程世子被勒得双目圆凸:“救……命!”
贺绯把他提起来,扔到一边,双手抱胸靠墙站着旁观。
程世子捂着脖子咳得撕心裂肺,饶是如此,他也不忘瞪贺绯:“你这……个……刁民!”
“我我我……不会放……过你…”
贺绯朝天翻了个白眼。
他都把人扔门外了,对方都没走,贺绯就心里有数了。
几个随从瞪着贺绯,恨不得把他揍扁。
贺绯瞥见程世子脖子上的红痕,暗道公子哥儿就是娇气,他扬声喊道:“轻兮,去煮两个鸡蛋。”
“……喔,喔喔。”贺轻兮慢半拍应道。
第22章
天气晴朗,微风徐徐,小院里的桂花树叶沙沙响动,一切本该静谧又美好……
“嗷嗷——”
贺绯看着拽他手的某人,死鱼眼望过去:“不想敷脖子了。”
程世子哼哼:“……你……你轻点。”
“知道了知道了。”贺绯挣脱程世子的手,拿着鸡蛋继续给世子爷揉脖子。
其他人就默默看着,大气不敢出。
一刻钟后,贺绯丢开鸡蛋,起身甩了甩胳膊:“你过来找我干什么。”
提到这个,程世子就好气。
他一下子从凳子上蹦起来,指着贺绯大骂:“你这个混小子,居然敢耍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贺绯:………
贺绯无语极了:“我耍你什么了。”
程世子气得大声道:“你说你住在南边福明街,我把那条街都找遍了,都没看到你人。”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贺绯掀了掀眼皮:“我们之前被人赶出来了。”
程世子一下子瞪大眼,他不知道呀。
之前从卓府出来后,程世子对贺绯特别感兴趣。
安公子劝不住他,就把这事告诉了程世子的双亲,然后程世子就被家里人按住了。
程家也派人去调差贺家的过往,更加不愿意儿子跟贺家来往。
这次还是程世子偷偷跑出来,找了一大圈,才找到这里来。
程世子小嘴吧啦吧啦倒苦水,头上的一撮呆毛都耷拉下来,可委屈可委屈了。
“我可是堂堂世子,屈尊降贵来找你,你还打我,还把我丢出去,我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
贺绯:………
贺绯揉了揉眉心:“我说你差不多得了啊。”
“你跑到我家里来,这瞧不上那瞧不上,一通瞎点评,搁你身上你不生气。”
程世子一下子气弱。换位思考,他能把对方的屎给打出来。
但要他道歉,他又说不出口。
他可是世子!
气氛僵持下来,程世子偶尔拿小眼神瞄贺绯。
贺绯都懒得搭理他,悠哉悠哉喝茶。
过了一会儿,程世子捂着腰:“哎哟哎哟,我腰疼。”
“之前摔那一下,腰都给摔折了吧。”
几个随从凑过去嘘寒问暖,还有人要去请大夫。
贺绯都让他给气笑了,放下手里的炒花生,睨了他一眼,刻薄道:“你摔那一下,应该是屁股疼,而不是腰疼,笨蛋别装了。”
程世子:这人好讨厌╰_╯
不过两人开口说话,气氛倒是好了些。
恰好这个时候,迎客楼的席面到了。
孟氏和贺轻兮把桌上剩下的茶点收拾,送菜的小二把菜摆上桌。
梅菜扣肉,清蒸鲈鱼,松鼠鳜鱼,茄汁鱼,茄汁大虾等等,最硬的菜,还要属摆在最中间的烤乳猪,表皮泛着琥珀色的诱人光泽,一看就酥脆不已。
最妙的是,一阵馋人的香气扑过来,勾得程世子走不动道儿。
想吃……
但他可是世子,他……他…
贺绯自然地拉着他坐下,一边给人倒酒,一边招呼道:“大家不要客气,今儿吃高兴喝高兴。”
程世子的酒贺绯也给倒上了,倒不倒酒是他的事,喝不喝是对方的事。
“为着今日邀请哥哥们过来做客,碗筷都是现买的。”
程世子:嗯???
现买的碗筷!
程世子心里的抵触少了一半。
“来,先尝尝这炮豚”贺绯拿短刀,把烤乳猪分切,程世子分到了一大块肉。
程世子看着碗里的猪肉,高兴了一丢丢,然后拿起筷子开吃。
芝麻般的气泡均匀布满在乳猪表皮,是最香最酥最脆的地方。外皮酥脆,内里细嫩,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香气,程世子这张吃惯了好东西的嘴,也不免惊讶,进食的速度都不自觉加快了。
李长安他们到底顾忌着程世子在场,不自觉收敛了许多,一心一意品尝美食。
孟氏和贺轻兮端着食物去伺候贺父了,顺便在屋里吃饭。
外面的人,她们不认识,怪尴尬的。而且这毕竟是古代,男女有别。
开始还好,后面众人吃嗨了,又喝了些酒,胆子也大了。
“贺弟,你跟……跟程世子怎么认识的啊。”一个脸色通红的男人大着舌头问。
程世子揉着鼓起来的肚子也看向贺绯。
“说来也是缘分。”贺绯一口闷了碗中的酒:“我当时遇到了点小麻烦,多亏程世子仗义出手。我想这么热心肠的人,一定得结交一二。”
程世子:(  ̄▽ ̄)σ
哼 ~~~
半下午的时候,贺绯才送众人离开,他回来的时候,发现程世子还大爷似的躺在躺椅上。
贺绯嘴角抽抽,一边收拾一边问:“世子是还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其实他更想说:你咋还不走。
不过也就想想。
随从给程世子打着扇,他半眯着眼懒洋洋道:“你说你要教我拳脚功夫,还作不作数。”
贺绯停下手里的活儿,抬起头笑盈盈道:“那自然是作数的。”
正愁他现在不知道找什么活儿干。
“不过我收费不便宜。”
程世子嗤笑一声:“笑话,我偌大个侯府还短了你银钱不成。说吧,你一个月要多少银子。”
贺绯伸出一根手指。
程世子:“十两银子?”
贺绯手指晃了晃。
程世子眼睛睁大了些:“一百两?!”这特么就有些贵了,倒不是他出不起钱,而是这把他当傻子耍。他可不会当冤大头的。
贺绯挑了挑眉:“一个时辰,一两银子。按时辰结算。期间世子爷不满意,可随时中断。”
程世子从躺椅上坐直了:“啥?”
他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还扭头问随从:“你们听到他刚才说什么了吗。”
随从甲大声道:“回世子,贺绯说教你武功可以。”
随从乙:“但他要按时辰收费结算。”
随从丙:“一个时辰一两银子。”
随从丁补充:“随时能中断。”
程世子:………
贺绯:………
第23章 当武教的第一天
程世子带着随从恍恍惚惚离开了贺家小院, 走出大半距离,他突然怪叫一声。
“什么玩意?”
“这年头学个武还得按时辰收费了,哪里来的道理。”
随从甲愤愤不平:“世子说得对, 绝对不能纵容贺绯。”
随从乙附和:“世子身份高贵, 要什么样的武教没有,给姓贺的脸了。”
“闭嘴。”程世子斥道。
随从乙顿时委屈巴巴看着他。
程世子干咳一声, “你们不懂, 贺绯……姓贺的,还是有两把刷子。”
他不愿多说,抬脚大步离去。
贺家。
小院的门被敲响了,贺轻兮去开门,门外站着几个妇人。
徐婶子朝院里瞧瞧, 发现还算整洁, 心里松了口气,问道: “轻兮丫头, 你们没事吧。”
贺轻兮转念一想, 就知道对方为什么来了,不由笑道:“婶子放心,我们没事。”
“胡说, 我们在隔壁都听到了。”小牛站在亲娘的身后嚷嚷。
近晌午那阵, 贺家外面来了一个衣着光鲜的公子哥儿,在贺家外面又吵又闹。
周围的人都听到动静了, 不过有所顾忌,再加上贺家没有呼救,周围人家也就没有出面。
等着这会儿,才有家里妇人过来打听一下。
贺绯刚好从厨房里端着一盆绿豆汤出来,见状, 嘴角一咧:“还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我妹妹刚做好的绿豆汤,婶子们都过来尝尝。”
“小牛你人小,肯定喝不了多少,我用小碗给你盛小半碗就够了。”
小孩儿惊得眼睛都睁圆了,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冲过去,直愣愣撞到贺绯大腿上,抱住不放:“你不可以这样,你不能这么做。”
“我喝得下,不信你问我娘,我一个人能喝一大碗。”
徐婶子额角青筋直蹦:这个倒、霉、孩、子!
人群中不知谁先笑出声,气氛缓和许多。
贺轻兮帮着给众人盛汤,徐婶子不太好意思:“你看这,本来是过来看看你们好不好的,这这咋还吃上了。”
贺绯把小牛抱在怀里,一边笑道:“徐婶子这话太见外了,都是邻里邻居,一碗绿豆汤算什么,又不是多值钱的东西。”
他低头问怀里的小孩儿:“是不是啊小牛。”
小牛捧着个大碗,埋头吭哧吭哧喝汤,听到问话也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
徐婶子嘴角抽抽。她不禁扪心自问,平时是不是短了小儿子吃喝了,咋这么馋呢。
旁边的婶子抿嘴笑:“徐嫂子,你们家小牛跟贺小弟是真投缘啊。瞧那亲昵劲儿,不知道还以为是亲兄弟呢。”
徐婶子摆手:“这话可不能乱说。”
但心里却是记下了,晚上,徐婶子抱着小儿子,问他:“你怎么那么喜欢贺小弟啊。”
这小子就是个调皮蛋,一般人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