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稍微平复由于太宰治抢戏而夺走他风头的不甘心,他难掩欢愉地将笑意挥洒在眉宇间。
至于多出的格格不入外来者,暂且留着充当见证他与早纪暧昧气息直升的工具人吧,中原中也不再着重注意太宰治的神情,他态度自然地将来前多次在心头打好的稿子,泰然自若地借着若有所指的话语朝早纪表白心迹。
“今晚夜色真美。”含蓄婉转的言辞从中原中也翁动的唇中脱口而出。
中原中也敏锐地察觉到早纪闻言霎时的怔住眼神。
她翠绿欲滴的瞳孔好似披上薄薄的迷雾,如同森林弥漫开来的层层烟雾,令人无法直接窥视其真实面貌。
眼见早纪无意识地低垂着眼帘,陷入沉思的模样。中原中也跳动着的心脏激烈地鼓动起喧嚣的节拍,他的早纪是否记起从前的美好回忆。
实为告白的言语,出自旧时早纪凑至他耳边的低语——
“哥哥。”早纪大大方方地调侃中原中也,心满意足地撞见后者的耳垂偷偷摸摸地沾惹红晕。她丝毫没有停下恶趣味满满的上头举动,“放心哦。”
“天边的孤月亦不能与你媲美。”早纪的指尖轻轻描绘着中原中也的精致眉眼,“星河尽在你明亮的眼眸,无物可比。”
中原中也捕获妻子为非作歹的小手,没有半点犹豫地将它拉扯于他的手心。
早纪胡作非为的乱动行为算是戛然而止,她小喇叭的嘴巴没有停顿地接着调/戏倍觉羞涩的大男孩丈夫,“月亮常有,而你独有。”
不,他不是。
中原中也否认早纪的说法。他身旁狡黠神色的少女,足以称得上月色下看美人,愈欣赏愈使他沉溺温柔乡无法自拔。
一轮明月远不可及。
一双星眸近在咫尺。
是谁嫣然笑着地勾人心弦。
又是谁温热的唇瓣不堪忍受诱惑地主动出击。
***
“灰蒙蒙的天色,根本看不清今晚的月。”太宰治触发起他的不安分属性,自顾自地表演二哈式拆台。他的抬杠令满心期盼等待早纪寻回丢失记忆的中原中也不悦,后者已然琢磨起等会打宰的力度。
同时唤回早纪的心不在焉,她回过神来若无其事地浅笑着不再继续方才中原中也给出的话题。
中原中也心底转过百般念头,始终顾忌早纪的岌岌可危的精神波动,他暗自微不可察地叹口气,遗憾着这次的错失良机。
相比太宰治无事找事的找揍行为,早纪贴心地试图结尾翻页,“还是可以瞧见明月的。”
憋了一股郁气的中原中也,警告地瞪着死不悔改地打算继续蠢蠢欲动拆招的太宰治。
他的威胁眼神对于太宰治而言,不痛不痒,甚至截然相反地起到反面效果,促使太宰治越发地兴致勃勃。
等着,等他送完早纪归家,再来同极度缺心眼的没眼色太宰治算账,未等中原中也暗下决心,他的视线凝固在来电显示。
是首领森鸥外的通话。
首领的任务麻溜地布置下来。
“抱歉。”中原中也道歉的语句未来得及走完过场,早纪明了地笑着回应,“没关系的,中也。”
“你先忙吧,不必送我了。我们下回见。”早纪善解人意的姿态,及时地止住中原中也原先想法。
被俩人不约而同忽略的太宰治有话要讲,他马不停蹄地举起手来,仿佛抢答的好学生模样,“放心吧中也,我会将早纪安全送到家。”
中原中也一听太宰治信誓旦旦的保证,他的目光突兀地变得由衷的戒备,打宰的拳头已经失控地处在跃跃欲试的准备阶段。
这条青花鱼,到底安的什么坏心?要说看上他的早纪又不太像,中原中也琢磨不出太宰治弯弯绕绕的复杂想法,却出于第一直觉地将防备警惕油然而生。
打消中原中也隐隐不安的是早纪直言不讳的拒绝。
不同于早纪以往委婉的风格,这回的早纪过于明显了当地选择直言直语,“没有那个必要。”
“我自己会回家。”
“又不是三岁不识路的小孩子。”早纪堪称不太客气的语气极大程度地愉悦中原中也,后者忍不住地配合发出爽快的嘲笑声。
仿佛炎炎夏日的清爽汽水,一口气地令中原中也倍觉舒心无比。
中原中也转念想到,从未拒绝过他接送的早纪,是否代表他们的关系比他预期之内的还要亲密紧凑?
果然,有对比才有伤害(不是),有比较才能升起无法言喻的幸福感。
太宰治宛如耳朵失灵般,他唇角的笑容依旧虚假地浮现在侧,“中也快去忙吧。”他假惺惺的语调使得中原中也瞪了他。
“别耽误重要的任务。”太宰治熟视无睹地略过中原中也警铃大响的防备姿态,口吻温和地有模有样劝说对方。
早纪难得站在太宰治一侧地赞同他的说法,示意中原中也先顾及他繁杂的事情。
“我的假期还很长。”早纪缓缓的开口,犹如若有若无的暗示。
中原中也闻言亮起眼眸,他不忘将准备已久的一大束鲜花捧至心爱的小巫女早纪的面前。
“鲜花赠爱…美人。”中原中也半路途中地更改措词。
早纪落落大方地当着神色晦涩难明的太宰治面上,接过来自中原中也的礼物。
“谢谢。”早纪怀抱着大捧开得旺盛的玫瑰,露出明媚不可方物的笑容,“说起来还没有认真地送给中也什么合适的回手礼呢。”
中原中也越过所谓的安全距离,凑到早纪的跟前,收敛起满身压迫的重力感,以着仅供二人听见的音量说道,“倘若下次同早纪的约会。”
“能见到早纪身穿我之前为你挑选的服饰,再好不过。”中原中也提及的衣物显然指向类似于巫女服的常服。他的声线掠过早纪的面颊,仿佛长出魔爪般促使少女的双颊难逃泛红的下场。
乍一听并非为难的提议,早纪神情如常地点头应承下来。
鉴于时间的匆匆忙忙,中原中也无暇分析早纪的外露波动之情。
尽管中原中也依旧在意着早纪之前的说法,[神明大人会宽恕我的罪过吗?]
[我亲爱的巫女,你到底在隐瞒着什么苦衷,以致于轻松活泼的外表下隐藏着摇摇欲坠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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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陪同早纪目送着中原中也离去的身影,半晌过后,他挪回视线漫不经心地发问刁难,“你怎么不接着演戏呢,朝日奈小姐?是对自己演技的不自信吗?”
早纪收敛起常态的笑脸模式,神情淡淡地瞥了太宰治,“论演技,彼此彼此。”
面对早纪连敷衍都疲于表现给他的模样,太宰治心下不爽地继续寻找存在感,“人前扮得温柔可爱的小白兔,人后连装模作样的装腔姿势都不给我吗?”
太宰治的疑惑得到早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要是这样想我也没有办法呢。”
他唇边不真实的笑意头回地褪去,露出较为真实的冷淡,“还真是过度虚伪、满嘴谎言的女骗子。”
被喻为骗子的早纪无所谓地伫立在原处等待红绿灯。她眼尾的余光望见急速驶来、即将带来水汽的超速车辆,早纪身手灵敏地躲在太宰治宽大的风衣之内。
难以用言语形容心头颤抖的感觉。
太宰治第一回 感受到大脑反应过来、身体跟不上节拍的行为举止,简直堪称难得离谱的失控。
他竟然在这个女人厚着脸皮躲进他风衣里逃避飞溅的水珠之际,下意识地想要去拥抱她。
不,这是不对劲的。
是因为同样存在于他身体里的另一太宰治灵魂作祟吧,看来不能再次让同位体浮头出来,不然对他本人影响略大,居然想去伸手拦住有望夺得视后的朝日奈女士。
“还真是谢谢好心的太宰先生。”早纪完美地躲闪过车速过快而四溅的水滴,颇有用完就扔的无情架势,露出肉眼可见的假惺惺的致谢态度对着太宰治说道。
“就当是我替你偿还咖啡债务的对等交易吧?”早纪大手一挥地决定一笔勾销,不再提起有关替对方还债一事。反正钱是涩泽龙彦的,花起来也无法令她心疼。
本来喋喋不休试图拽下她真面目的太宰治出乎意料地变得安静,早纪偏过头凝视他。
只见他裸露的鸢色瞳孔不由自主地放大,似乎接受不了某些实情般。
“我说,你不会后知后觉地发现对我心动吧?”早纪似乎察觉到好玩的事情,恶劣地勾起唇角问出声。
太宰治恢复正常地出言否认,“你在想什么,自恋的女人。”
早纪抱有无所谓的态度,若无其事地说道,“哦,我只是多次撞见过类似于你方才的眼神。”
“皆是不可避免对我心动的眼神。”
……
听听这个女人说的都是什么渣女语录。
“无论对我有无兴趣,最好还是不要靠近我哦。”
“对我别有用心的异性会落得不好的结局。”比如受害者一号涩泽龙彦,他凉得不能再凉。
早纪失去兴致地决定就此别过,却被沉默不语的太宰治叫唤停住,“我和他…有什么差别?”其实太宰治更想询问为何明明同为他,早纪的态度截然相反。
他得到早纪不假思索地回应,“你比他穷多了。”
第五十六章
‘攻略游戏’里头的首领宰,风度翩翩、常常抱着虚假的温柔面具对待新婚妻子。奈何他资产不计其数。哪怕作为港口mafia首领遗孀的太宰早纪,无暇顾及他的遗产之际,亦在不经意间对亡夫太宰治留下来的、落于白纸黑字上的一长串冰冷数字倍感咋舌。
出手阔绰、举止绅士的成熟英俊男士。
毫无眼色地自顾自抬杠,看起来像是吃软饭专业户的游手好闲男人。
倘若非得从中二择一,心头已然出来抉择的早纪不慌不忙地选择前者。
至于她略为犀利直白的言语,会不会造成现状的太宰治对她好感度大幅度降低,并不算入早纪的考虑范围内。
无论对方觉得她嫌贫爱富亦或者是见钱眼开,对早纪本人而言皆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早纪转念想到,好感度down导致可攻略对象太宰治对她无感出局似乎并非坏事,反而完全避免她游走于攻略难度max的两位太宰治身旁。避开高跟鞋走钢丝的危险举动同时,会带来白兰的隐约不满。
麻烦。
你说,聪明人的战争为什么要卷入她这个花瓶啊?未等早纪踌躇犹豫完,她的身后传来熟稔的声线,是独属于太宰治的声音。
“早纪。”太宰治的呼唤惹来本打算步伐轻快离去的早纪循声而视。
少女转身的电光石火间,完美地遮掩心底暗自涌动的百般念头,转而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无法压抑的惊喜表情,“阿治。”
仅仅凭借背对背的呢喃声,早纪准确无误地确认出此时此刻说话者的真实身份。
附身于本体的首领宰,他意识到自己头回被类似于主人格存在的本体赶出来应对的特殊状况。太宰治本来兴致缺失的眉眼沾惹着不自知的愁绪,却是止步于早纪轻飘飘的触摸。
离他几米开外的早纪小跑着映入他的视线领域,眉开眼笑地抚平太宰治无意识的蹙眉。
“又见到阿治。”说完的早纪不可避免地回想到些许问题,唇角僵硬笑意地,停滞着即将送到嘴边的欣喜言语。她勉强地笑着说道,“我还是先走吧。”
聪明如他,太宰治怎会不熟悉妻子早纪的细微表情变动。他一目了然地察觉早纪笑容背后的苦涩难言。显而易见,依旧是对她无数次逆转后颠离实情、从而同森鸥外与中原中也在一起后的耿耿于怀。
他的早纪反复计较着她无意的过失。
“没关系,这并非你的过错。”太宰治上前主动地捧起早纪巴掌大的小脸,安抚对方,促使她放宽心。
“我不在意的。”太宰治眼眸专注地凝视面前的少女。只见早纪正乖巧地仰头与他回视之余,还不自觉地咬住唇瓣,直至它血迹斑驳,铁腥味迎面扑来。
太宰治的指尖连忙稍微用劲地挥开早纪洁白染血的牙齿,令她放松不再咬唇。
鉴于太宰治修长的手指停落在她的绛唇上方,早纪无可奈何地放弃能令她升起疼痛的行为。她垂下眼帘,颤抖着说出她心底的纠结,“我介意。”
[究竟需要多么厚的脸皮程度,才能泰然自若地面对她的阿治呢。]
太宰治从早纪的眼底读出对方肉眼可见的心里独白,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面对妻子的固执己见,太宰治丝毫不感陌生。如若早纪没有偏为执拗的性格,恐怕早就放弃不死心地一遍遍麻木逆转时间线的行为,放弃推后他死亡时间的念头,真正地放过她自己。
“我们近期还是不要碰面吧。”早纪微微使劲挣脱开来,她别过脸避开太宰治的视线,不自然地别扭说道。
没有时间的约束,单凭早纪的自我走出,怕不是等到世界毁灭仍然不能等来她的答案。
太宰治不同意早纪的说法,他转念角度清奇地指出,“难道是因为我如今的身体…”
“特别穷吗?”太宰治隐约感受到本体宰传来的怨念,他若有所思地询问出声。
得到早纪慌乱得磕磕绊绊的解释,“不,不是。”
结合本体宰模模糊糊的碎碎念,尽管太宰治不信对方口述的疑似贪财的早纪性格,不妨碍他拿来借机转移话题,“可早纪前不久还抱怨过我现状的穷困潦倒。”
“……”早纪一时语塞,事情至此有点出乎她的预料。她原以为太宰治一体双魂的情况,类似于彼此避开对方的耳目,无法得知外头实时发生的事情。
见早纪无语反驳,太宰治索性/起劲地表演自怨自艾,“看来真的是我太穷了呢。”
他自嘲的口吻难掩失落之态,却得到早纪不复方才苍白无力的辩解。后者懵懂地抬眸呢喃着,“你们不一样啊。”
“他穷,可能穷习惯了。”
……
太宰治仿佛能感受到心头另外的他正骂骂咧咧地吐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