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木田独步猝不及防地迎接太宰治的洗礼。正当他打算骂骂咧咧地同太宰治算账,猛然察觉后者的表情安静得惹人怜爱。
划掉,重来。
国木田独步擦了把脸,试图将脑海中浮现的对太宰治的怜惜之情一并拭去。
垂下眼帘的太宰治流露出些许脆弱的神态。他垂头丧气地呢喃出声,“国木田,我好像被绿了。”
你也有今天?
国木田独步反应敏捷地吞咽回即将脱口而出的吐槽语句,秉持着心头对太宰治为数不多的同事爱,硬着头皮地干巴巴开口安抚对方,“你还年轻,颜值不赖。”
尚且未等到国木田独步绞尽脑汁地寻找夸赞太宰治的词汇结束,太宰治幽幽地抬眸说道,“没想到,国木田对我如此了解。”
“……”国木田独步被对方恬不知耻的回应弄得脑袋卡壳。要不是看在他可怜巴巴地说出被绿之痛,国木田独步绝对毫不客气地决定同太宰治认真算账。
“国木田怎么不继续夸我?”太宰治露出没有听够赞美的期待表情,注视着噎得慌的国木田独步。
太宰治逗弄略为死板正经的搭档,倍觉无趣地单方面终止对国木田独步的调侃,转而自顾自地往下说出不得了的话语,“虽然但是。”
“我也绿了别人。”太宰治若无其事地说出梦境里发生的实情。
国木田独步闻言,瞪圆眼眸地陷入怔住的模式。他深呼吸口气,示意自己谨记太宰治的尿性,不再一次次地上对方的当。
简直白白地浪费他疯狂的头脑风暴来说出太宰治的优点,国木田独步没好气地耷拉着唇角,转而收起其心底最后的怜悯,冷酷无情地摇晃起太宰治的身子,“戏演完,是时候工作。”
“知道了,罗里吧嗦的国木田。”太宰治使用巧劲地挥走国木田独步对他的桎梏,面色如常地直立行走在前头。
“我说,太宰,你走错方向了。”国木田独步一言难尽地扶额,叫住太宰治。
局面变成国木田独步在前带路,他拿起毫无水迹的笔记本翻页分析。太宰治不紧不慢地跟在国木田独步的后头,面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配合后者的说法,背地里回想着方才的梦境。
太宰治与往常无异地沉浸水底,感受着河水的流动。他缓慢地合拢上眼,却不同之前的虚无经历,堕入崭新的类似于异世界的领域。
那是他的梦境,亦是奇遇。
梦里的他依旧处在港口mafia,无所事事地适应这个世界。
直至名为朝仓早纪的女人出现在太宰治的眼前。
她既是直系下属芥川龙之介的姐姐,也是首领森鸥外养在侧的情人。
貌美的女性比比皆是,怎能轻而易举地令他倍感兴趣呢?不,不存在的。倘若对方单纯地为芥川的姐姐,他兴许可能兴起些许兴致。涉及森首领,完全将太宰治的兴趣降到最低,隐约靠近为零。
如若他未曾撞破中也同她的幽会,事情走向也许拐个弯。
可惜没有如果。
原本隐约危险的局势越发失控地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男人在女人的目睹下,轻轻地带上门。
前者不动声色地逼近对方,本打算诈一下手段了得的朝仓早纪,谁能料想被她反客为主。
身着白大褂的矜持女性,端着红唇皓齿、顾盼生辉之姿,却完全违背她表露在外的人设,不拒太宰治的接触,反而揽住他的脖颈,凑在他的耳边说出魔女的低语。
邀请他…同流合污,狼狈为奸。
从办公桌的底下到储物柜内部。哦,还有随处可寻的视角盲区,皆充斥在太宰治的脑海中。
国木田独步端详着笔记本喃喃自语半天,得不到后方太宰治的回复,连忙转头察看,“太宰…你怎么流鼻血了?”他难免惊讶地询问出声。
“国木田,你觉得窗台外沿怎么样?”太宰治抛出山路十八弯都没有他脑回路优秀的问题。
“啊?”国木田独步慢半拍地回应,他难以理解话题的跑偏程度。
“算了,不该问你。”太宰治转念想到还是改天去问当事的老实人,比如中也。
国木田独步摸不着头脑地看着太宰治神色轻松地哼唱起不伦不类的曲调。
***
“恐怖迷宫?”早纪接到爱丽丝的邀约,后者语调活泼地娓娓道来,“人家就想要早纪陪着去玩。”
“难得林太郎应承我的要求。”
“早纪不会拖后腿,拒绝我吧?”爱丽丝嘟囔着,口吻满是期待的小情绪。
“哎,原来是今晚吗?”早纪如爱丽丝所愿地答应她的提议。
“那么晚点见。”爱丽丝心满意足地挂断电话。一直按兵不动,不主动出击可不行呢。
夜幕时分,星河连绵。
“森先生。”早纪似乎没有料到森鸥外的陪同出场,她目光微微愣住,随即温和疏离地打招呼。
在场额外的一人一异能力,不约而同地察觉出早纪反应的异样感,暂且按下猜测不提。
“我们先进去吧。”爱丽丝扬起天真纯粹的笑容,挽住早纪的手臂,拉扯后者无需顾及森鸥外,一头扎进逃生游戏世界。
“不用管林太郎,他就是个拎包陪跑的。”爱丽丝满不在乎地直言不讳,她的眼神掠过早纪耳垂上挂起的绿宝石耳坠。
由林太郎精心挑选的、与上辈子如出一辙的礼物,依旧牢牢地杵在他们的早纪耳畔。爱丽丝弯起眉眼,甜甜地笑着赞美早纪,“灯下看美人,愈看愈好看呢。”
早纪不明所以地偏头凝视爱丽丝。
爱丽丝不解释地拉起早纪的手,向前迈去。
游戏入场的人选不多,却是在爱丽丝规划范围内的,足以冲散她和别人,徒留早纪给林太郎。
一切皆如爱丽丝所想般进行。
触发的机关,导致局势突变。
直至被人群冲散的瞬间。
森鸥外眼捷手快之余,依旧错失走开的早纪。
“……”当务之急,先和爱丽丝找回早纪的行踪再说别的。
落单的早纪被送至一间类似于祭坛的房间。
房间中央正放着一大口棺材。
房间四周毫无规律可言地高高低低地挂起凌乱的画卷们。
早纪没有着急走出房间,而是慢条斯理地进入游戏的探索状态,细致地观察着画风诡异的画作。
她背后的棺材传来阵阵异响。
早纪无所畏惧地回头查实状况,意外地对上典型的鬼屋npc妆容打扮的太宰治。
“原来你已经沦落到夜晚出来兼职的地步吗?”早纪不可控制地嘲笑出声。
棺材里正经端坐的太宰治,没有丢脸的感觉,神情自如地跨出来,快步走至早纪的身旁。
“没办法。”
“赚钱不易。”
“女骗子早纪,要养我吗?”太宰治最是认真不过地开口问道。
对于她名称的‘女骗子’前缀一词,早纪微微蹙起眉头,不满地讨要理由,“我可没有欺骗过你。”尽管早纪承认她对首领宰有部分隐瞒的实情,但是对本体宰,她拒绝背黑锅承认。
“现实中的你,确实没有玩弄我的感情。”太宰治停顿半晌,说出离谱的缘由解释,“梦里的你,渣女一个,伤透了我的心。”
面对太宰治的强词夺理行为,早纪不留半点情面地拆台道,“这位先生,请你讲一丁点道理。”
“要是做梦梦到抢银行成功,是不是隔天醒来可以去质问银行为什么不给你钱?”
太宰治的话语简直离谱到得和早纪的比喻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被反驳亦不生气的太宰治,神色淡淡地说道,“让我猜猜,脚踏多条船的早纪究竟如何想的?”
“一面勾搭着森首领,一面同他最为忠诚的属下中也有一腿。”
“哦,还有我可怜的同位体,为爱困在我的身上。”
“而始作俑者的朝仓小姐,似乎什么都没有付出,甚至可以不喜欢就拍拍屁股走人呢。”
早纪从太宰治的言辞里不乏听出奇怪的内容,特别是有关她设定的‘朝仓’姓氏。
眼见招数有用,太宰治见缝插针地友善说道,“朝仓小姐也不想我把我梦见的所有事情,比如你同中原中也主动的勾搭,告诉给我的同位体听吧?”
“那可真是翻车的场景。”太宰治勾起唇角,故意语气不明地感慨起来。
明明他在认真地威胁对方,为什么朝日奈早纪无动于衷地回视他,似乎在判断什么…
“……”早纪半点没有害怕的意味浮现在脸,毫不畏惧地回应太宰治,“那你尽管去告诉你的同位体。”
“哪怕是告知你曾经的首领、搭档。”早纪周身流露出无所谓的姿态,令太宰治不由得困惑起来。
这个女人,究竟是胸有成竹地留有后手准备,还是彻底拿捏住他的性格,才敢于这般无畏地回应。
“早纪?”不远处,许是一墙之隔的距离,传来爱丽丝的呼唤声。
太宰治灵机一动,思及他多次被面前的早纪藏起来一事,连忙拉住早纪往棺材里倒去。
没反应过来的早纪,和太宰治共享狭窄的空间。
第七十三章
彼此的呼吸声近距离地掺杂成团。
心跳怦怦怦地透过温热的肌肤,传递而来。
黑漆漆的棺材内部,徒留瞳孔发亮。
由绷带遮掩而仅剩只鸢色的单眼,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贴近他胸膛的少女。
明知对方有着迥异于她天使面庞的魔女性格,太宰治依旧无法说服自己地挪开视线,相反地,他微微使巧劲地、更为亲昵地拥住早纪。
棺材外头的小跑脚步动响,愈发地吵闹。
“早纪?”爱丽丝不气馁地追寻早纪的行踪,边走边停地呼唤对方的名字。
爱丽丝隐约听见几秒前的这里有类似于早纪的声音出没,难不成是她的错觉?
房间一览无余,除了位于中央格外惹眼的棺材以外,别无他物。爱丽丝犹豫着是否打开棺材察看,万一她的早纪静静地躺在内部充当睡美人呢?
略有小纠结的爱丽丝缓慢地步至棺材的面前。
而棺材里头相互紧贴的俩人,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
早纪头回惊觉她的心跳还能颤动到堪称不太科学的波动领域。她落空的手被太宰治轻轻地捏住,后者凭借掌心的温度来安抚早纪放松心情,不必害怕翻车。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早纪从不将希望寄托于任何人身上,她深吸口气地示意自己冷静下来,头脑疯狂地死细胞来解释穿帮的理由。
棺材一旦被爱丽丝打开,有口难言,百口莫辩。
谁又能心大到目睹着一男一女在狭窄的小空间里紧紧地相拥,而不觉奇怪。
“早纪?”远处的森鸥外竟然有默契地搜寻至爱丽丝所在地。他撞见在棺材前踌躇不决的爱丽丝,连忙询问对方的发现,“爱丽丝,是感觉这口棺材有异样吗?”
“我想打开看看。”爱丽丝直接说出她内心深处不停作祟的念头。森鸥外自是满嘴应承地准备用手掀起盖子来满足爱丽丝的提议时,原本无异常的棺材突兀地弹跳出一只玩偶。
为独眼的破洞小丑玩偶。它咔吱地发出不灵活的声音,“呵呵,我喜欢绿绿的世界,你们喜欢吗?”
森鸥外漫不经心地拨弄开坐立在棺材上方的玩偶,试图揭开棺材内部的真面目,始终失败。森鸥外用着往常的颓废大叔口吻,朝爱丽丝说道,“爱丽丝,里面打不开。”
“那…我们换地方吧?”爱丽丝放弃她的直觉,转移阵地寻找早纪的身影。
直至森鸥外同爱丽丝的彻底离去。
“他们走了。”太宰治伸手将棺材内里的锁头给解开,推搡开略为厚实的棺材门,自然而然地半抱着早纪走出黑暗。
亮眼的光芒涌入早纪的眼里,促使她倍感不适地眯起眼。
手帕替她温柔地擦拭掉盈眶的热泪,原是出自太宰治的体贴。
“谢谢,我自己来就行。”早纪头回对待太宰治语调温和,她接过停下来举动的太宰治递向她的手帕。
太宰治松开手后,专注地望向态度鲜明变化的早纪,说出他的心底话,“我还是喜欢直言直语,没有半点掩饰的骗子小姐。”
满口谎言拿来应对他人吧。
把你真实的丑陋赠予我吧。
早纪擦拭完无意识泛出的眼泪,将手帕顺势地折叠放入随身携带的小包内。她没有回应太宰治奇奇怪怪的表现,“到此为止吧,太宰先生。”
一语双关般的言语。
早纪不留任何的解释,转身离开。
徒留太宰治怔怔地握住手心里的绿宝石耳饰。
“早纪,你去哪里了?”眼尖的爱丽丝主动跑上前来勾住早纪的手臂,半是撒娇、半是不满地抗议,“爱丽丝和林太郎都好担心早纪呢。”
“抱歉,刚沉溺在画室里。”早纪真假掺和说地朝爱丽丝道歉。
爱丽丝的眼神再次扫过早纪的耳垂。原本拥有成双的璀璨耳坠,如今只剩下单只。
是单纯地在落荒而逃中丢失的?
还是…爱丽丝心有不安地揣测着,她决定借助林太郎的权势查阅一下监控录像。
总觉得对早纪越来越不放心。
独属于他们家的珍宝,为何惹来多处的窥视。
可恶,到底懂不懂先来后到。还是说,一个个都赶上牛头人的潮流,不绿到手不罢休?
留意到爱丽丝的眼神过于长时间地停滞在她的耳畔边缘,早纪猛然意识到她右耳垂上的饰品掉落。按理说,她不曾跑动,只能是落在心怀不轨的太宰治手里。
早纪摸索着她空荡荡的耳垂,神情低落地呢喃自语起来,“我的耳环。”
“没关系的。”一路成为壁花的森鸥外终于有用到的出场机会,他见状连忙安慰早纪不必过于耿耿于怀,“回头给早纪补上紫宝石耳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