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来的自信。”丁灵冷笑道,“你知道你要去见谁吗?”
“知道。”沈乔微笑,“久仰宫主大名,正好我也有事情想和宫主解释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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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雾影城百里开外的荒地,一座宽阔的宫殿独立其上,枯败的黑色树枝缠绕在两根顶梁柱上,年代久远的裂痕拼凑出诡异的形状,像一张怪物的脸,注视着每一个从这里走过的人。
沈乔搓了搓起寒毛的手臂,她被这宫殿的氛围弄得发怵。赵沉临的宅子就是少了点人烟,而这里,简直就是鬼屋。
殿内空旷阴冷,一前一后的脚步声异常明显。
“宫主。”丁灵朝着纱幔后面的身影作揖道,“弟子把沈娇娇——”
“铛。”
一道琴音打断丁灵,化作无形的气机,尖锐如箭,从纱幔后面穿出。
沈乔心神剧震,被逼得连退数步,后背猛地撞上柱子。她缓了数秒,胸口的钝痛才逐渐消失,取而代之是后背撕裂般的疼痛。
这个明璇出手可真狠,金刚炼体大法第二层都挡不住她,后背铁定要青一块了。
白纱后缓步走出一个紫衣女人,带着高傲的眼神一步一步迈下台阶:“你就是沈娇娇?”
与原著中描写差不多,明璇是个长相艳丽的女子,五官算不上精致,但足够大气,画上浓妆后,显得气质雍容华贵。
“是。”
“啪。”
一道气流打了过来,隔空扇了沈乔一巴掌。
沈乔侧着半张火辣辣的脸,懵逼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我靠?
我靠???
这一下能忍,两下——
他妈还是得忍!
她一边深呼吸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冷静!记住你来这里的目的,千万不能和明璇结梁子,不然她以后搞起事来,你和大反派赵沉临的感情只会像火箭一样发展飞速!
“知道本宫为什么找你吗?”明璇走近,红艳艳的指甲刮过沈乔娇嫩的肌肤,“本宫很想知道,你究竟是怎么勾引到城主的?是靠这张漂亮的小脸蛋吗?”
沈乔稍稍偏头避开,这指甲忒尖锐,搞不好就划出条红杠杠,脸她还是要的。
“宫主误会了。”她抿了抿嘴,低头做出一副恭敬万分的样子,缓声道,“其实我与城主的关系,并非坊间流传的那般。”
“哦?你现在是怕了?”明璇冷笑,“先前大摇大摆地跟着城主回无念山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有这一天呢。”
明璇眸色一厉,忽然掐住沈乔的脖子,恶狠狠道:“信不信本宫现在就杀了你。”
虽然被捏着脖子,但沈乔不慌,因为原书中的沈娇娇也面临过这样的危险。沈娇娇也是猝不及防就被明璇抓来,被一通威胁恐吓加侮辱,然后明璇就放她回去了。
说到底明璇还是不敢动沈娇娇,她爱慕赵沉临,但也惧怕赵沉临,只敢暗地里搞点事。
但沈乔可不能白白走一遭啊。
如果能在这次交锋中,彻底断绝明璇对她的敌意,换句话说,就是彻底消除明璇对赵沉临和沈娇娇的感情戏的助攻作用,那不就万事大吉了!
根据原书对明璇的描写,这个恶毒女配虽然蛇蝎心肠,但是够蠢。沈乔觉得可以试试。
“吹雪楼那么多女人,但谁不知道,只有宫主才是他真正放在心上的那一个。 ”沈乔艰难开口,眼里闪着诚恳的泪光,“宫主陪他十余年,其间情分,哪是小人能比的。”
明璇一怔,松手放开了沈乔。她显然是没被人当面这么夸过,捂着嘴巴的手微微颤抖,又是讶异又是惊喜:“你……当真这么觉得?”
“宫主!”丁灵急道,“她为了活命诓您呢!”
明璇神情一敛,又一抹狠戾划过眼眸。
“真没骗您。”沈乔赶紧接话,“小人被领回无念山后,不是给主子清理水池,就是帮他打理园子,连主子的卧房都没进去过。”
明璇眼神狐疑:“你的意思是,你就是一普通杂役?”
这个概括妙啊!沈乔简直要鼓掌了,她满意地点了点头:“没错,小的就是一普通杂役。”
“不对。”丁灵转了转眼珠,疑惑道,“那园子荒废了许多年,早些年宫主也提过几次,城主都没有打理的心思。你是个乐修,想来也不懂园艺,怎么偏偏把这活交给你?”
我咋知道,他神经病呗。
“主子的心思,哪是小人能揣摩的?”沈乔轻飘飘地把话推了出去,意思是她不敢揣摩,你们怎么敢背后议论。
“主子让小的种花,那小的就得当起花匠,尽心尽力,不敢有一丝懈怠。宫主,您说是不是?”
明璇紧拧着眉思索,雾影城的人都说城主领了个小姑娘回无念山,她还以为是金屋藏娇,居然只是带回去当杂役吗?
丁灵仍是不信:“这都是你的片面之词,谁知道你在无念山上是怎么勾引城主的。”
说到勾引,沈乔灵机一动,她撸起袖子,露出白花花的手臂给两人看:“你们要不要验一验?”
明璇:“验什么?”
沈乔:“验我还是不是完璧之身。”
“……”明璇和丁灵一时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接这话。
沈乔把袖子拉下:“城主没碰过我,他若是对我有意,怎么可能两个月了都没碰我。”
“即便你是,也没有说服力。”明璇搓着自己红艳艳的指尖,一边脑补一边思索,“许是城主面对自己心仪的女人,生了怜惜之情,反倒坐怀不乱……”
沈乔“呵”的笑出了声:“宫主觉得城主是这种正人君子吗?”
“是——”明璇提上来的一口气噎在了喉咙里,“是不太可能。”
“嗯嗯。”沈乔点头如捣蒜。
稍微与赵沉临接触过的人都知道,他性情残暴,冷漠变态,一旦锁定猎物便会毫不犹豫地出手,不会有任何的犹豫或怜惜。这样的人,与温情这个词沾不上一点边。
见明璇若有所思,沈乔心中一喜,这回总要相信她了吧。
“本宫可以相信你说的,但是……”明璇红唇一勾,眼中闪过一丝阴毒的光,“你要完成一件事。”
“什么事?”
“三日后本宫会在吹雪楼举办宴会,届时你要当着众人的面,证明你没被城主碰过,还是个雏。”
沈乔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什么?”
“只有当事人说出了事实,才能杜绝流言蜚语。”明璇拍了拍沈乔的脸,“你完成了这件事,本宫才能真正相信你。”
第15章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无念山。
夜已经深了,月亮被乌云遮挡了去,漆黑的山路里没有人息,唯有树梢的乌鸦冷漠的视线。
沈乔慢吞吞地赶着路,冰凉的露珠顺着脚踝淌入鞋底,湿漉漉的触感恍若是一脚踩进了泥泞里。
这种感觉让人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沈乔干脆脱了鞋,俯身间扯到后背,火辣辣的疼顺着经脉攀爬,她浑身一抖,咬着牙直起腰背,再摸了一把脸,嘶,也是疼的。
她拎着鞋,赤脚站在地上,碎石子并不扎人,极度的愤怒使她毫无感觉,甚至把每一步都踩得极重,越走越快,最后在山路上狂奔了起来。
不爽。
很不爽。
太他妈欺负人——
咚的一声闷响。
沈乔撞上了一人的胸膛,鼻尖触到的衣料有些许潮湿,男人熟悉的声线响在耳侧。
“怎么了?跑这么快。”
沈乔抬头。
赵沉临出远门回来了,带着一身血腥气而来,他的衣服是黑色的,看不出血迹,唯有刺鼻的味道提醒着沈乔,他可能经历了一场厮杀,不,应该是单方面的屠杀。
沈乔退了一步,又被赵沉临拉住。
他垂下眼眸,视线扫过她光溜溜的两只白脚丫:“为什么不穿鞋?”
“湿了。”沈乔低着头,声音闷闷的。她的脚指头动了动,挠了挠另一只脚的脚背,扒拉掉沾在上面的一片落叶。
赵沉临察觉出了一丝异常,一向活奔乱跳的她,现在像瘪掉的花一样耷拉着脑袋。
只是因为鞋子湿了,就这么难过吗。
他拿过沈乔拎在手里的鞋,用灵力将其瞬间烘干,又塞回到她手里。
沈乔一怔,手里的鞋还残留着一丝暖意,是这个冷到彻骨的夜晚里,唯一的温暖。
真是可笑。
她因为赵沉临遭了这么些罪,现在罪魁祸首是在安慰她吗?
指尖所触的温度逐渐褪去,沈乔紧紧捏着鞋子,用力到整只手都在微微颤抖。她深吸了一口气,抬眼看向立在自己面前的那道高大的黑墙。
赵沉临神色淡淡,光是站在那,就让人不寒而栗。
这一如既往的压迫感,她应该早就习惯了的,但没有一次,像这次这般强烈,强烈到竟然生出了一丝委屈。
算了吧,能和他说什么。
沈乔垂眸,吸了下鼻子:“多谢主子。”她弯腰把鞋子穿上,恭敬地行了一礼:“主子若是没事,小的先告退了。”
还是一样没精打采。赵沉临盯着她的动作,目光微动:“你的背怎么了?”
沈乔动作一顿:“哦,可能是修炼的时候没注意,拉伤了。”
赵沉临沉默地看着她。虽然平日也不擅长打理,但头发明显更乱了些,有几缕垂下来遮住了左脸,衣服还算整洁,没有任何破损。
他看了良久,也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没事了,退下罢。”
沈乔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赵沉临立在原地久久未动。
“辛罗。”
黑暗中应声浮现一个人影:“主子。”
赵沉临抬手抓向虚空的黑暗,黑洞出现在他手掌的位置,紧接着,一只巨大的、鲜血淋漓的妖兽被他一把扯了出来,砰地摔在地上。
妖兽喘着粗气,银色的发毛满是血污,已经奄奄一息。
“拖下去放血,找个靠谱的炼丹师炼成丹药。”赵沉临甩了甩沾了血的手。
“是。”辛罗熟练地递上一块干净的帕子,再扫了眼赵沉临身上干涸了大片血迹的外袍,贴心道,“主子,池子的水已放好。”
赵沉临接过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手,他被银焰兽浇了一身血,却并不急着去清洗,而是站在原地思索了片刻:“辛罗,你去查一查,她今天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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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乔回到自己的住处,发现花婶正在门前来回踱步。
“花婶。”
花婶回头,差点喜极而泣,抓住沈乔的手道:“沈姑娘,你没事吧?”
沈乔笑:“没事。”
花婶松了口气,抚了抚胸口:“哎哟,真是吓死我了。我还在想,要是天亮了你还没回来,我就去找辛将军。都怪我,要不是我……”
“没事没事。”沈乔拍了拍花婶的手,安抚道,“花婶你也累了,早点回去歇息吧。”
花婶实在心有愧疚,觉得是自己让沈乔陷入了险境:“沈姑娘你人长得漂亮,心肠又好,和城主最是般配,可惜明宫主妒妇一个眼里容不得沙子,城主这人又一副稀里糊涂的样子……”
沈乔哭笑不得。花婶有个坏毛病,急了便容易啰嗦,啰嗦就算了,还满嘴真话。她把人往另一间屋子推:“好了好了,花婶你别担心了,真没事,快回去休息吧。”
花婶一步三回头,犹豫道:“沈姑娘,这件事,你跟城主说了吗?”
沈乔:“放心,我没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花婶叹了口气,又道,“被明宫主盯上了,日后定是麻烦不断的,而沈姑娘你是外乡来的,在这儿人生地不熟,能依靠的,就只有城主了。为什么不跟城主说呢,他一定会……”
“好了,花婶。”沈乔打开房门,回头道,“我累了,想休息了。”
花婶欲言又止,只能长叹一息,转身离去。
沈乔关上门,背靠在门上,低垂的目光里露出疲惫。
怎么可能没事,麻烦大了。
明璇要她当众自证清白,此举不仅攻破了城主金屋藏娇的谣言,也顺便羞辱了她。想象一下,这就好比要她在公众场合,面对一堆不认识的人,突然大声宣告:“我是处/女!”
神经病吧,这种事也亏她能想的出来,果然魔域里的人脑子都不太正常。
唉,赵沉临也不靠谱,他这个人的不稳定性太高,去抱他大腿的风险还不如自力更生来得安全。
沈乔抓了抓头发,愁得头都大了两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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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清晨的阳光澄澈干净,扎堆挤入大开的窗格,洒下一地的明晃晃。这屋子很少有这么亮的时候,显得那些长年累月飘在屋内的青烟都但淡了不少。
赵沉临的视线落在窗外的院子里,少女满头大汗,眼里闪着坚定的光,一动不动扎着标准的马步。
她不偷懒,反而越显古怪。
“主子。”辛罗从外头匆匆赶回,附在赵沉临耳边说了几句。
赵沉临眸光一动:“你说她去了魔音宫?”
“是,想必是明宫主要见沈姑娘。”
明璇的心思赵沉临大概清楚,这样的女人他身边不少。因为特殊原因,他对明璇有些许纵容,一直都随她造作,但凡事都是有界限的。
所有人都觉得赵沉临的界限宽广得似乎没有边际,亦或是太过于随心所欲,以至于难以捉摸。殊不知,他只是对大部分的人或物都没有兴趣罢了,落在别人眼里,就成了所谓的行径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