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灵瞳孔骤缩,她终于明白了赵沉临为何而来,又为何要留给宫主这样一句话。恐惧排山倒海地涌了上来,冷汗瞬间浸湿后背。
“但是本座只看到了揪头发。”赵沉临的语气稍显困扰,“不知在本座没看见的地方,你还有哪只手碰了她。啊,不对,人总共才两只手。”
丁灵拼命摇头:“没有了,没有了,小人就抓过沈姑娘的头发,除此之外就没有了……”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城主饶命啊——”
赵沉临微笑:“是吗。”
丁灵还挂着眼泪,也跟着挤出一个奇丑无比的苦笑:“是、是的。”
“但是本座不信。”赵沉临抬手拍了拍丁灵的左肩:“以防本座遗漏,不如四肢都废了吧。”
丁灵笑容一僵:“城主……”
“啊啊啊啊啊——!”
魔音宫殿内传来的女人惨烈的尖叫声,响了足足有半个时辰。
赵沉临把剩下最后一个脚趾的骨头踩碎,随即满意地扫了眼他的成果——女人的四肢皆已扭曲变形,每一寸骨头都碎成稀烂。
丁灵的身体偶尔抽搐两下,她已经没有力气喊了,疼痛的泪水源源不断从双眼流出,瞳孔中盛满了绝望与恐惧。
“记得把话带到。”
赵沉临落下最后一句话,大步殿外走去。
跪了一地的魔音宫的人慌忙爬着散开,给他让出一条路。
赵沉临感觉这些人像是四处乱窜的蚂蚁一样惹人心烦,他脚步一顿,袖间的手指不禁动了动。
带话人留一个就够了,其余人……
【主子,听说杀人太多不好。】
脑海中忽然浮现了少女一本正经的神色。
赵沉临站了一会,喉间哼出一声轻笑,袖间的手便收了回去。
“你们该感谢她。”他留下令人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在所有人面面相觑的目光下扬长而去。
-
无念山,夜色渐浓。
沈乔热了一壶上等的桃花醉。
她并不懂酒,就连温酒的法子都是翻书现学的。但醇厚的酒香四溢开时,她觉得自己学得还不错。
今晚说好了和赵沉临一起喝酒,她也打算借此机会,和赵沉临好好谈谈结成道侣的事,换言之,是时候展现她的身体——
啊呸,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奇怪!
反正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酒热过头了。”
沈乔闻声抬眸,东风恰巧来了,带着深秋山林里的雾气,落座在小案对面。
赵沉临支着一条腿,右手随意搭在膝盖上,修长的手指间衔了一根烫着金边的黑色烟杆。他歪着脑袋看她,系着红带的发尾落在了衣襟微敞的前胸,像在白纸黑墨间,点缀了一抹愉悦的红,让人一时移不开目光。
“锵。”
他拿烟杆敲了敲底端的瓷器:“火太大了。”
沈乔这才回过神,连忙夹出几块烧得正旺的炭。
“桃花醉本就粘稠,味道绵甜,不宜过热。”赵沉临从温酒器中取下酒壶,给沈乔和自己各倒了一杯。
沈乔点点头,虚心受教。她端起酒杯,小抿了一口,味道果然偏甜,像是果酒。她特地选了度数不高的桃花醉,闻着香,尝起来酒味却很淡,这下不会因为喝醉酒而耽误正经事了。
赵沉临一口饮尽,沈乔连忙给他续上,顺便开始闲聊:“主子今日的事可办完了?”
赵沉临:“办了一半。”
沈乔面露疑惑:“什么叫办了一半?”
赵沉临转着酒杯,笑容勾人:“因为急着回来和你喝酒。”
“……”沈乔不知道怎么回,只能哈哈干笑了两声,也把酒一口闷了。
赵沉临什么心思,沈乔不想去深究。他这人太过随心所欲,想一出是一出,你就根本找不到他做事的逻辑和理由。
但这样的人,也容易改变主意。
“主子,我昨天找淑娘喝酒,听说了一件事。”沈乔先来个铺垫,“那天残帮刘大年的道侣又闹着要合离。”
赵沉临抽着烟,瞥了她一眼。
“刘大年不肯,又打算故技重施挽回道侣,但这回他道侣是铁了心了,你知道他道侣做了什么吗?”沈乔在赵沉临不咸不淡的眼神中,跟说书人似的猛拍了下桌子,“——她去找了那神火宗的宗主,请宗主用三昧神火将这道侣印记硬生生给剥离了去,那刘大年还不知情,就被这钻心蚀骨之痛折腾得死去活来,鬼哭狼嚎了一整夜!”
赵沉临扬了下眉:“还有这种法子?”
众所周知,修真界合籍,会在两人身上加道侣印记,此印记不仅是道侣身份的象征,还可以用它修炼专属于道侣之间的秘法。
道侣要合离时,可以找当初施加印记的人消去即可,但这是出于双方都同意的情况,如果有一方不同意,还有一种剑走偏锋的法子:据说用三昧神火,也能消除道侣印记,因为印记连结着两人,神火带来的痛苦两人也会共同承受。不过受点痛苦还是小事,听说还有人承受不住神火的威力,被削去了大半修为,人都废了。
“可不是嘛,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沈乔拖腔拉调道,“所以啊,这结成道侣有风险,得慎重考虑才是。”
沈乔说完,瞄了赵沉临一眼,见他果然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哼,犹豫了吧,看我再接再厉。
沈乔用手扇了扇风:“哎,好像有点热啊。”说着她就把外袍脱了。
赵沉临端着酒杯的动作一僵。
她今日穿了裙装,脱了外袍后,内里是条嫩黄色的襦裙,肩上只披了一件薄纱,那点薄到可以忽略的轻纱根本遮不住她白皙娇嫩的皮肤,优雅的肩颈线连着瘦削修长的手臂,在轻纱中若影若现。
沈乔又抬起酒壶,要给赵沉临倒酒,这次她没有站起来,而是坐着,伸长手臂够了几下,也够不到赵沉临的酒杯。
“这桌案有点宽啊。”沈乔说着,干脆拿了酒壶走到了赵沉临的身侧。
她突然靠近了一大截,赵沉临目光微动,视线不由落在了她裸露的肩膀和手臂上。
沈乔稳稳地倒着酒,面上平静,内心却是跌宕起伏。
看过来了,他看过来了!
她手上暗暗用力,两手端着酒壶停在腹前的位置,摆出像健美教练秀肌肉一样的姿势,紧咬着牙根拼命使劲。
看到了吗?看到了吧!
——我这“蓬勃”的肌肉!
“娇娇,倒出去了。”
沈乔闻声低头,这才发现酒早已倒满了,满出来之后又淌过桌面,沿着桌角滴落,流了一地。
“啊啊啊,不好意思。”沈乔连忙放下酒壶,用袖子一擦,又发现自己披着轻纱,根本不吸水。她拧了一把湿哒哒的衣袖,往门外跑去,“主子稍等,我去找块抹布。”
“你敢走出去试试。”赵沉临叫住她。
沈乔回头:“啊?”
赵沉临仰头灌了一杯酒,转眼看她,眸中染了点浓郁的酒气,闪过晦暗不明的情绪:“敢走出去我就打断你的腿。”
“为、为什么啊?”沈乔惊了,怎么好端端地就要打断她的腿了!
“回来。”
简单的两个字听得沈乔心里一咯噔,难不成他看出了什么?
沈乔紧张地揣着小手往回走去,因心里想着事,她左脚勾右脚,重心一歪,就直直往地面扑去。
余光中,赵沉临倏然起身,伸手抓向她。
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沈乔灵光一闪,暗暗催动灵力,运行金刚炼体大法。
正好,她还愁得找个机会来点身体接触,不碰怎么知道她娇滴滴的外表下,是多么坚硬的□□!
“砰。”
她砸进了赵沉临的怀里,后者闷哼了一声。
两人齐齐摔在地上,沈乔的胳膊肘碰巧支在地面,仿佛钢块落地,砸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坑。
沈乔:“……”
哦豁,这金刚炼体大法有点猛。
第44章 得试过才知道谁更硬。……
沈乔连忙爬起, 慌慌张张地抬眸,正好撞上赵沉临略带古怪的眼神。他支起上身,扫了一眼地上被砸出来的坑, 眉峰不禁一抖。
“主子, 你没事吧?”
赵沉临转回目光,没说话, 只是脸色凝重地伸出手, 试探般地握住沈乔的上臂。
——本该是软乎乎的肉,此刻就跟一根棒槌一样坚硬!
他的脸色顿时不太好了,顺着上臂一路往下捏到小臂,脸跟涂了炭似的越来越黑。他不由分说地将人从地上拉起,按在椅子上把脉:“你身体什么情况?”
“啊?我身体怎么了?”沈乔装作听不明白的样子, 心中却在窃笑。瞧他这反应, 肯定是被这金刚一样的身体给吓到了哈哈哈。
赵沉临在她的小臂上弹了一下,“咣”的声音回荡在屋子内, 仿佛是什么东西砸在钢铁上。
“怎么回事?”
他抬眼, 再次问的时候脸色已经很黑了,眼眸里也射出冷冽的光。沈乔心里犯怵,不敢再装糊涂捉弄了, “哦”了一声道:“主子你说这个呀, 这个是金刚炼体大法呀。我现在已经练到第五层了,身体自然就变成这样了啊。”说着她也“咣咣咣”地敲了几下手臂。
赵沉临:“…………”
他的神色几经变换, 确认不是身体出问题后,稍稍松了口气。
倒是忘了,她不爱走寻常路,对这专练猛汉的金刚炼体大法钟情得很。
赵沉临:“怎么喝酒的时候也练功?”
“是、是啊。”沈乔顺着他的话扯谎,“书上说了, 不能松懈,要一天十二个时辰运行功法保持身体坚硬的状态,这样修为才能往高层次冲刺。”
沈乔如愿以偿地看到赵沉临轻轻皱了一下眉。
嘿嘿,难受了吧,你温香软玉在怀的梦想破灭了吧?
下一刻,沈乔的袖子被捋上去一小截,赵沉临盯着她的小臂看,皮肤白皙细腻,靠近手腕处的青紫色血管清晰可见。
“还好。”他评价道,“看上去还是人的手臂。”
沈乔嘴角一抽:“……”
还好是几个意思?不会吧,这样都能接受?
不行,他肯定还没意识到这具身体真正的可怕之处!
沈乔拉下袖子,板起一张严肃的小脸:“主子,既然被你发现了我的秘密,我也趁机跟你坦白吧。这结成道侣之事,主子真的应该再好好考虑考虑。”
赵沉临抽着烟,斜斜地瞥了她一眼。
“你今天也看到了,因为这个金刚炼体大法的影响,我的身体只会越来越硬。”沈乔继续道,“我倒是无所谓,但是从主子的角度出发,我这样的身体,恐怕无法履行……”
她抬眼,郑重其事地落下四个字。
“夫妻义务。”
赵沉临落在沈乔身上的目光终于带上了一点探究的意味。
这身衣服他熟悉,吹雪楼的乐妓人手一套,不用想也知道她从淑娘那里借来的。她莫名其妙穿成这样,不知道又在盘算些什么,但鉴于她平日也有不少不过脑子的行为,赵沉临也就没在意,眼下结合这番话,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他心中好笑,却淡然地收回视线,转头又抽了口烟:“不碍事。”
“怎么不碍事了?”见他毫不在意的样子,沈乔急得拍了下桌子:“你抱我的时候,不会觉得硌得慌吗?不难受吗?”
“可以神交。”赵沉临说。
沈乔:“…………”
她怎么忘了,这可是修□□,还有神交这方便利民的高技术发明。
“可是主子……”沈乔不愿放弃,又撸起袖子,握拳亮出一臂的肌肉,“你看仔细了吗?这肌肉!这线条!你喜欢这样的吗?你确定?”
赵沉临的目光划过那纤细的手臂,肌肉的线条起起伏伏,在白皙的皮肤上显示出勃勃生机。他瞬间想到了荔枝肉,还是冰冻过的那种,晶莹剔透。
他起了捉弄的心思,伸手捏住沈乔的下巴,赞叹道:“不愧是娇娇,这般生猛。”
沈乔的胳膊肘在桌面上一滑:“……你你你你你喜欢?”
赵沉临:“很喜欢。”
沈乔:“……”
完了完了,这个变态眼里还闪过了兴奋的光,简直能把人吓哭。
她瞬间被抽光了力气,颓然地将头砸在了桌子上,心碎的声音响彻在胸腔——呜!她的大业,她一直以来的伟岸目标,毁了,都毁了啊。
“不过……”赵沉临撑着下巴,还在笑,“我倒是不介意。”
沈乔闻声抬头,恰巧赵沉临凑近了些,带着清冽微苦的烟味,笑得不太正经:“毕竟,得试过才知道谁更硬。”
沈乔:“…………”
开门!我要下车!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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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失败了?”
“嗯啊。”沈乔将叠得方方正正的衣服递给淑娘,“衣服还你,沾了酒,我洗过了。”
淑娘扫了眼那件薄纱,接过后,嘴角就兴奋地往上裂:“你们……就没发生点其他什么?”
“你觉得还能发生什么?”沈乔斜眼看她,“哦,我就觉得这衣服不对劲,你不会故意坑我的吧?”
“我可没有,是你说要给城主看看你结实的手臂,我才特地找了件透的。”淑娘把衣服放下,“那城主有说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