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姜慎已经把碗筷拿了出来。
牛腩炖得恰到火候,肉质软烂,汤汁鲜香浓稠,颜色也让人格外有食欲。
“昨晚小朋友去医院找你没有?”吃得差不多时,姜慎闲聊起来。
纪随与不想理他。
“纪随与,我说你怎么回事啊!”
姜慎拍了下桌子,一脸义正言辞,那张嘴叭叭叭的,故意往纪随与心窝里扎,“先不说人家小姑娘比你小那么几岁,她还是你侄媳妇呢,这你都下的去手?纪淮知道这事儿吗?你嫂子可一直把你当儿子养,你良心不会痛吗?”
骂完姜慎准备吃两口菜再继续,他筷子刚伸过去,盘子就被挪走了。
姜慎看向当事人:“?”
纪随与掀了掀眼皮:“吃都堵不上你的嘴,那别吃了。”
姜慎:“……”
眼看着纪随与是来真的,姜慎惹不起,不敢再闹他,“算了算了,今天过来找你是有正事。我昨晚听来个消息,事情有点复杂,你注意听啊。”
“小姑娘有个死对头叫叶书萱,还有个未婚夫叫纪淮,然后呢死对头和未婚夫不知道怎么勾搭上了,小姑娘头顶一片绿,据说前不久纪淮还放了小姑娘的鸽子就为了陪叶书萱约会,期间小姑娘一直被瞒得死死的。”
“这要换你,你气不气?所以小姑娘深思熟虑后决定干一件大事。”
“先打断一下,我发表几句个人观点。”
“大侄子这个人作风很有问题,不喜欢不想结婚,开诚布公的谈谈不好吗,还学会红旗不倒彩旗飘飘了,这不是祸害人家嘛,你回头可要好好管管才行。”
纪随与“嗯”了声,示意他继续说。
“然后阮幸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你是叶书萱的白月光,白月光你懂吗?求而不得的那种。”姜慎顿了下,问出自己好奇了一晚上的问题,“叶书萱是谁啊?你什么时候认识的,你俩发生什么了,你怎么就成人家的白月光了?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你背着我到底还有多少小秘密?”
“不认识。”
“?”姜慎:“我不信,都这时候了你还糊弄我。”
“喜欢我,我就必须认识?”
“……”
想想确实是这样,就纪随与这张脸,别说女生了,还有不少男性追求者,这要都挨个认识,他天天啥也别干了。
姜慎没再纠结:“总之就是,为了报仇,你喜欢的小姑娘终于注意到你了,还准备对你下手,狠狠地勾引你。”
听完后,纪随与很平静地继续吃饭。
他心思藏得深,一时间姜慎也摸不准他的心情,沉默了几秒,小心试探道,“喂,捋清楚了没?给点反应呗?”
纪随与和纪淮,一个好兄弟,一个大侄子。
姜慎自然是站在纪随与这边,而且他这人没什么三观,阮幸和纪淮有点关系怎么了,只要纪随与喜欢,横刀夺爱也不是不能干,更何况小姑娘现在是心伤了主动投怀送抱,那更要趁虚而入把握好机会了。
怕纪随与介意,姜慎酝酿了一下情绪,语重心长地劝说着。
“小姑娘年纪小,做事冲动,犯点小错无伤大雅,等以后你再好好教。”
“再说了子债父偿,大侄子干这事儿确实不地道,你身为长辈替他受过也没毛病。虽然你是受害者,但是生气也要挑好对象,可别牵连无辜。”
“而且吧,谁年轻时没几个喜欢的人,感情来得快走得也快,你要对自己有信心,这方面别想太多。”
“知道了。”
纪随与用眼风扫他,“我去给你报个相声班吧?”
姜慎:“……”
他妈的纪随与,他泛滥的同情心给谁不好:)
……
三年前,纪随与对阮幸一见钟情。
他不是犹豫的人,但下手之际却意外得知阮幸是自己侄子的未婚妻,为此他只得将这份多余的情绪按捺心底。
原以为只是惊鸿一瞥,数日便能忘记。
可是再见面,纪随与一眼便认出阮幸,并且惊奇地发现曾经那一丝悸动在不知不觉间已发酵成烈酒。还有只凶兽目光如炬,身形流畅矫健,围在酒坛旁不停打转,随时都能挣脱禁锢的荆棘。
纪随与犹豫,纪随与克制。
但在那晚听到纪淮的一番真情吐槽后,荆棘牢笼被抓毁大半,他无法忍耐,他藏在心里不敢被人知晓的小姑娘,在别人掌中却一文不值。
昨晚,野兽终于挣出来撒欢,烈酒洒落满地,氤氲挥发。
时针和分针相聚一点,机械齿轮完美重合,纪随与知道,现在开始是——
捕猎时间。
既然已迈出了第一步,纪随与便不会后悔。
而阮幸的小算计,对他百利无害,更是锦上添花。
至于她喜欢谁,这重要吗?
往后整个人都是属于他的了。
第10章 10 不为人知的特殊癖好
下午四点,阮幸接到盛千凝拨来的电话。
和阮景同他们在一起生活久了,阮幸的作息渐渐被同化,规律且老年化。这会儿正是阮幸的下午茶时间,她咬了口奶油,调侃道,“现在是刚起床?”
昨晚收到纪随与的请求,阮幸半推半就,最终决定去医院刷好感度。
盛千凝原本准备送阮幸过去,但是阮幸不确定会在里面耽搁多久,便拒绝了她的好意,让盛千凝继续玩,自己打车去医院。
盛千凝宿醉,声音沙哑,还没缓过来,“刚醒。”
她吞吞吐吐道:“软软,我好像做了件对不住你的事儿。”
“什么?”阮幸愣了下,故作轻松地安抚,“能有什么是对不起我的?你让我听听,放心,只要不牵扯到我妈我哥我爸,其他的我都能原谅你。”
“其实我也不太确定,昨晚大家玩嗨了,都喝了不少。”盛千凝,“你走之后,秦时然透露出想追你的意思,其他人起哄让他上,不知道谁突然提到纪淮,就聊到那天纪淮放你鸽子和叶书萱在一起的事情。”
“姜慎当时还没走,在旁边看他们闹。”盛千凝懊悔,“在之后我断片了,隐约记得有人问了我几句,我不知道回答没有。”
阮幸松口气:“这哪儿对不起我了,你以后少喝点,对身体不好。”
盛千凝:“我不是怕没管住自己,说了点不该说的给姜慎听到嘛,要是纪随与也知道了,你怎么办啊。”
“不办呗,再想个别的方法报复叶书萱,不然就和她抢纪淮,看谁更厉害咯。”
“你可别啊,从纪淮入手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我就做个假设,不着急。你别内疚了,等我明天去纪随与面前晃悠一圈就知道了。”阮幸轻描淡写,“好了,都快晚上了,你快吃饭吧。”
“行,有什么记得和我说。”
*
周一中午。
舟城第一人民医院。
“随与,忙完没?先吃饭。”相嘉誉拿了两个餐盒回科室。
“刚忙完。”纪随与起身,接过他手里的东西,随口问,“今天订的什么?”
“我没仔细看,不是黄焖鸡就是红烧小排,倦了。”
“嗯。”
相嘉誉拧开保温杯,在饮水机前接了杯热水,又从抽屉翻出盒枸杞,放了五六颗后推给纪随与,“来点?”
“不了。”纪随与瞥了眼快空掉的盒子,“我肾好,不太需要。”
相嘉誉感觉被影射到了,他笑骂,“滚吧,我养肝明目还不行?”
“可以。”
“……”
由于纪随与轻飘飘的语气,相嘉誉一口气憋了回去,看到保温杯里的茶水就心塞,他转移话题,“吃饭吧,等会儿还能眯一会儿。”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相嘉誉拆餐具的动作顿住,一瞬间脸上便替换成无奈的表情,他抬眸和纪随与对视一眼,这才冲着房门处开口,“在的,进来吧。”
下一秒,护士推门进来。
“纪医生,有人找。”
相嘉誉松了口气。
纪随与神色淡淡,冲传话的护士点了下头,“好,谢谢。”
随后他放下手里的一次性筷子,起身便朝外面走。
洁白的墙壁,淡淡的消毒液的气味。
走廊内光线并不怎么明亮,女生穿着简单大方的白衬衣,娃娃领设计增添些俏皮感,衬衣下摆被掖在西装裙里面,细细的高跟鞋,一副职场丽人的打扮。
周一的医院是忙碌的,直到刚刚纪随与才有时间喝口水。
他原以为要处理的是工作上的事情,没想到竟看到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阮幸。
逆光而站,衬衣布料被光晕浸染,隐约能窥到藏在其中的流畅的腰线,两边都向内凹陷,纤腰不盈一握。
喉结微颤,上下轻滚。
几秒后纪随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将视线移向别处。
唇瓣紧抿成线,脸色也变得糟糕。
很久以前,纪随与发现他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特殊癖好——
他好细腰。
和恋手癖、恋脚癖这种不同,他更多的是欣赏,远没有达到心理疾病的程度。
而一直以来,纪随与都能很好的控制自己,从未产生过不合时宜的情绪,当然也有他眼光挑剔凡物入不得他眼的原因,但今天却第二次破例了。
这个人依旧是阮幸。
而此时,阮幸是茫然的,挂在唇边的笑容也逐渐僵硬。
在等待纪随与出来的时间里,她特意选好角度,调整好表情,并凹了一个自认为完美的姿势,就等着惊艳到纪随与。
惊艳是有。
惊讶也有。
就在阮幸为自己这一手牛逼操作默默点赞的时候,她忽然注意到纪随与表情骤变,整个人都沉了下来,眉宇间隐约浮现着排斥和厌恶。
阮幸怀疑纪随与知道了,忐忑了几秒,她小声喊,“纪、医生?”
声音里充斥着小心翼翼,清澈的眸子也含了几分退缩,就像是刚来到家中却不小心被主人踩到,留下阴影后又忍不住靠近试探的小猫崽。
纪随与从自我厌弃的情绪中挣脱出来,注意到这点,心里像是灌入大量空气,闷闷的,他垂着眼睑,“抱歉,刚才突然想到一件事。”
说实话,阮幸是不相信这个说辞的。
但是表面工程还是要做的,顺便再多加试探一番。
尽管阮幸并不知道纪随与为什么不直接戳穿她。
阮幸温声细语,还掺杂着可怜无助又茫然的情绪,“纪医生,你刚刚是不是在忙,是我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纪随与看向她,“来医院做什么?看病?”
阮幸摇摇头,低头看了眼左手。
纪随与这才注意到她提在手中的淡紫色饭盒,外面绘着莲花荷叶的图案,淡雅脱俗,完全不像是阮幸会用的东西。
阮幸浅笑:“来给纪医生送饭。”
她解释:“我今天早起包了烧麦,虾仁咸蛋黄口味的,想带给纪医生尝尝,不知道你方便吗?”
昨天早上和阮幸在微信里聊到这事儿的时候,纪随与只当她是随便说说,可没有真的以为她会做饭。
这会儿听阮幸这么讲,纪随与着实有些惊讶。
纪随与一脸犹豫:“这不太好吧。”
——是不太好,不是不方便,并不明朗的态度可以让对方看到希望。
阮幸毫无意外掉进陷阱:“怎么会呢,纪医生您帮我看病,请我吃早餐,还帮我解决眼睛的问题,又送我回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才行。这点烧麦只是我一点点小心意,希望纪医生收下。”
纪随与很为难:“这……”
阮幸睁大眼睛,语气坚定,“这是病人对医生的感激之情。”
被她注视着,仿佛拒绝她是多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但纪随与仍然要再来一个回合,“医患关系更应该保持纯洁。”
阮幸:“……”
别急,词穷了,让她酝酿一下语言。
太容易得到的反而不会被珍惜。
而且纪随与是摸准了阮幸一定要达到目的的心思,这才肆无忌惮的拒绝她,但同时又半推半就留出余地。
这时,相嘉誉从办公室出来。
他原本是一边同情纪随与连口热饭都吃不上,一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午餐。
但不久前他刷到群消息,看到大家热火朝天地讨论纪随与在走廊上和送饭的小姑娘疑似打情骂俏的事情,打赌纪随与到底会不会拒绝对方。
相嘉誉人傻了,他以为的惨只是他以为的。
相嘉誉看了眼时间,距离纪随与出门已经过去十分钟了,他什么时候见过纪随与和女生聊这么久,还是明显冲着纪随与来的那种。
于是相嘉誉毫不犹豫压了纪随与不会拒绝!
并且决定推波助澜一把,保证自己能够赌赢。
相嘉誉一副刚好偶遇的样子:“随与,你不是去处理工作了吗?”紧接着故意道,“忙完怎么不回去吃饭,你桌子上的外卖都凉了。”
阮幸:“……?”
原来她选错时间,从一开始就输了,纪随与是真的在很认真地拒绝她:)
纪随与睇了相嘉誉一眼。
见状,相嘉誉觉得自己胜算又大了些,他看向阮幸,“这位是?”
阮幸礼貌笑了笑:“你好,我是纪医生的病人。”
相嘉誉兀自聊了起来:“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是不着急上班时间再来吧,你们纪医生忙了一上午还没吃午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