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问了下狗卷棘的意见。
【既然猫不愿意走,那就算了。】
她摆摆手,甩掉□□上的血,“带它去宠物医院吧。但你记住了,我会一直看着的。”
走之前,清和问狗卷棘这栋楼怎么办。
“放着不管,还会滋生脏东西吧。”
【交给五条老师就好了。】
“真抱歉,猫也没抢回来,害你白费了时间。”
眼看少年少女走向阳台,似乎要原路返回,准备出门的女人犹豫了一下,“那个……你们可以和我一起走出去。跳下去是不是太危险了。”
狗卷棘摆了摆手。
清和做起翻译。“有监控吧,不好解释。我们直接走了。拜拜。照顾好笨猫猫哦。”
下一秒,少年带着少女一跃而下。
上楼和下楼是完全不同的感受。楼层在背后飞逝,地面急速地接近。最鲜明的差异是风,要比上去时冰冷许多。
清和把脸藏在狗卷棘的兜帽后,挡住初春的风。等落到地面时,她赶紧从少年背上跳下来,转过身无声呸出嘴里的头发。
出逃时她扎了丸子头,但后来打过咒灵,为了清理,清和散开了头发,直到现在都没束起,可不就迎风吃了一嘴。
当清和转回来的时候,狗卷棘靠着墙面望她,一双眼睛分明在笑。
被他一句话定住咒灵而产生的敬佩烟消云散。
可恶,就算是谋士,她也要钻研体术,争取自己能跑能跳,再也不要狗卷棘带着了。
清和没有想到过,只隔了短短几个小时,她就食言了。
旅馆内,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崩溃地从床上翻身起来。
床很软,枕头也适宜,灯光是恰到好处的昏黄,控制在让人能看清轮廓,却不显得刺目的程度,和她在粉川家的习惯没有出入,怎么她就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呢。
清和拉开窗户,打算吹吹风,看看月亮。
旅馆之下,有什么似乎动了动。
她定睛一瞧,树冠中有一撮白毛。
树冠摇摇摆摆,狗卷棘从中冒了出来。
继小狗熏肉奶酪煎饼、外套的刺猬球后,清和又给狗卷棘找了个喻体。
他从树冠中冒头的样子,真的好像大号的肥啾。
一头短发和肥啾圆滚滚肚皮简直一模一样。清和一下子被自己的联想逗笑了。
【认床吗?】
少年仰头问她。
清和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从来没有换过睡眠环境,这事她也第一次知道。
【要下来走走吗?】
少女分明很心动,半截身子都往外探了一下,却还是摇了摇头。
要是她说话,八成又是“抱歉”“失礼”“添麻烦”那一套吧。
狗卷棘有点摸到了清和的脉。针对粉川清和这种人,口头上告诉她没给人添麻烦,是没用的,甚至于行动所起的作用也微乎其微。
她不会放松人际交往间紧绷的弦,还会死死守着界限,除非——
【我也睡不着,能陪我走走吗。】
除非给她添麻烦。
或者顺着她的规则来。
像从前,他输了一盘棋的那次,输家受制于赢家,赢家做什么都可以,于是清和自然而然地越过了那道界限,提出了过分的要求。
要不然,光是打着激怒他、套取言灵的主意的话,方法成千上万,何必要大费周折地先赢一盘棋呢?
少年张开怀抱,在初春的夜晚邀请她散步。浅色的头发上落了几粒碎花,格外显眼,他自己却不知道。
真没办法。他也睡不着。清和想,那只好去陪他了。
她合上窗户。
【不直接跳下来?】
清和听见了他的心音,却没有说话,而是发了一条讯息。
“会吵醒五条老师的。”
“五条老师给自己升了总统套房。在顶层。我们吵不着他。”
清和看着屏幕上的消息陷入沉默。
给自己升层也挺正常的吧。她认为粉川家主就会这么做。五条老师身为咒术界最强,规格怎么也不能比他低了。
但是单独给自己升层,让同行的人住小标间,这事连粉川家主都干不出来啊!
清和欲言又止,想到狗卷棘还在楼下等自己,没有纠结于这个话题。
紧接着,狗卷棘发来第二条。“直接下来吧,下楼太麻烦了。”
会麻烦到他吗?
不得不说,清和对跳下来的提议其实十分心动。
高空蹦迪是会上瘾的。
她蹬蹬蹬跑向阳台。少年还站在原地,见她露面,再度张开双臂。
平时他带着自己上蹿下跳也就罢了,这回可是要接住跳下去的自己。清和瞅了两眼狗卷棘的细胳膊细腿,有点担心。
不管了,接不住,骨折的也不是她。他都不怕,自己怕什么。清和抬手,想扎个丸子头,又放下了,摆摆一头黑发,在栏杆上一蹬。
风穿过云层,穿过花树,穿过清和。
她在初春的夜风里坠落,自由而透明。
狗卷棘一把接住了清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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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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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疯狂把对方比作小动物
第10章 一平天台
“唔。”
少年的手臂向下一沉,卸去了坠落的冲击。
粉川清和则不由自主挽住了他的脖颈,一头扎进他的怀抱里。
少年的外貌给人纤细可欺的错觉,然而清和能感受到,她枕住的肩膀,垫住的手臂,以及不可避免触碰到的腰腹,都分布着紧实的肌肉,蕴藏可怕的爆发力。
【接住了。】
当近距离倾听狗卷棘的心音时,能发现他的声音也并非一味柔和。用紫藤花作比喻并不准确。少年并不是容易凋零的花。
用沉静的海岸更为贴切。
那种经常出现在画卷上,带着细腻白沙滩的海岸。
蓝绿的波涛静静涌动,仿佛与世上一切危险、一切烦恼都无关。
清和撑着狗卷棘的肩膀起来,直起身。“谢谢你。”
清和垂落的黑发遮挡了月光。只有她透亮的瞳仁反着光。
简直就像猫咪一样。
想起下午,少女对着黑猫拍手喵喵叫的场景,狗卷棘一时没控制住思绪。
【是猫吗?】
“什么?”
狗卷棘蹲下来,让少女落了地。他很艰难地才把控住自己的想法。
【嗯……跳下来的时候像猫一样灵敏。】
众所周知,猫咪吃肥啾。粉川清和对狗卷棘的回答很满意。
“谢谢你啦。不过,真的不用我关掉术式吗?一直被我读心没有关系吗。”
【没关系。】
即使是春天,夜晚也是带着寒气的,粉川清和摸了摸胳膊上起立的汗毛,放下腰间扎好的外套,给自己披了上去。“你之前为什么要去树上?”
【可以看月亮。】狗卷棘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灰土。【隔着窗户看太没意思了。】
他弯起眼睛,眸光狡黠,像极从前清和下棋时,在她手边蹦蹦跳跳的小鸟。
【要不要一起看月亮?】
“爬树?”
清和跃跃欲试。她还从来没有爬过树呢。
狗卷棘:“……”
他往上指了指天空。
【比它更高。我们去天台。那是更接近月亮的地方。】
清和从前赏过无数次月。
庭院里,花树下,仆从云集,灯笼满挂。那时她仰头看明月。想的是,只有月亮不属于粉川。
真好啊。
现在她看到的一切都不属于粉川。
而她要去更接近月亮的地方了。
得知天台在五条老师住所的正上方后,清和有点犹豫。
“这样真的好吗?不是说五条老师住总统套房吗?我们会不会吵到他?”
去天台只有两条路。一是坐电梯直达。二是被狗卷棘抱上去。
但是顶楼一整层都是套房,没有专属的磁卡上不去。他们坐电梯势必打搅五条老师。
而后一种方法嘛,两个人蹦上顶楼的冲击力,真的不会震得天花板一抖吗?
她听说强者都是十分敏锐的。周围环境有一点变化都能感知。更不要说两个人重重踏上了他的天花板。
【没关系的。】
狗卷棘开发了专属于咒言师的睁眼说瞎话技能——睁眼瞎想。
【五条老师睡得很沉的。】
把甜点作为夜宵的五条悟,在自己的总统套房内打了个喷嚏。
“啊,初春的夜晚就是有点冷嘛。”
在开了暖气、铺满地毯的套房中,五条悟叼着勺子如是说。
然后天花板就重重一沉。
灰尘忽悠悠地掉进他刚吃了半口的甜品里。
五条悟:“……”
套间已经足够干净,而两个学生降落在天花板上的力道也并不重,激起的尘土并不多,一般人根本看不见。
但五条悟是六眼。
他胡乱缠起绷带,大步流星迈入电梯,大半夜的,干嘛不睡觉,跑出来看月亮,睡不着,都给他买甜点去。
“对不起,五条老师!不好意思打扰你睡觉了,要一起看月亮吗?”
他一露面,清和就双手合十,微微躬身,没等他再吐槽什么,就直起腰,险些没蹦跶起来,“月亮真的好好看!狗卷同学还教我爬树了!大家人都好好哦!”
五条悟:“……”
不,他并不想知道关于爬树的事情。
他怀疑就算他支使人买甜点,清和也会觉得理所应当,并且加一句,“只是买甜点就可以了吗,大家都好好哦。”
少女到底在粉川家过着什么水深火热的生活啊。
罕见地,五条悟感觉到了良心在隐隐作痛。
但是不存在的东西怎么会痛呢。
大约是幻痛。
像那些战争中失去手脚的人,为不存在的肢体感到疼痛一般,他偶尔也会幻痛。
因此五条悟毫无心理负担:“你会爬树了啊,真不错,介意让老师看看吗?”
“咦,老师还不会吗?”夜晚的粉川清和要比平时活泼几分。
“不会呢。”
五条悟丢掉了良心,但是狗卷棘没有丢。
眼看少女要再一次掉入无良教师的陷阱,他咳了一声吸引少女的注意。
【他会。他肯定会。他绝对瞎编的。】
职场前辈的话指向了两个方向。
一个权位更高且不坏好心,疑似当众撒谎。
一个辈分稍低但心怀好意,却只私下提点。
粉川清和该作何选择呢?
“爬树还不熟练,所以就不献丑了。”粉川清和拍了拍身边的围栏,“老师真的不一起看月亮吗?”
“不看了,月亮让我心痛。”五条悟捂住胸口,“让我想起了天花板一震,落了一肚子灰的蛋黄千层酥。”
清和吓得从栏杆上跳下来:“是因为我们的缘故吗?”
太假了。
狗卷棘眼神死地看着五条悟扯谎。他从来只吃甜口的,偏咸味的蛋黄千层酥?怎么想都不可能,怎么想都是借题发挥。
【他……】
清和正好扯了扯他的衣袖,“那我们给老师买甜点赔罪。”
“要甜的哦!不要买咸口的。”
上钩了。
就算对方根本没好好圆谎,也上钩了。
狗卷棘叹口气,也好,这样就彻底跳过爬树话题了。
两个人借道从电梯下去。
不知道是谁设计的电梯,四面都是镜子,往哪看都会撞上对方的眼神,明晃晃的灯光下,清和显而易见地不自在起来。
狗卷棘与她商量去哪里买甜点。
“这里,这里,这几个商场都可以去一下。”她就势拿出了手机,避过了狗卷棘的目光。
清和盘点了一下,“把他们的东西都扫过来就可以了。虽然不知道五条老师爱吃什么,但是里面总有他喜欢的。看在量的份上他会原谅我们的。”
不,看在量的份上他会明白如何欺压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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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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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捉弄人的小少年和爱捉弄人的老男人(?)的区别
良心会不会幻痛。
【良心起搏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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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一块红丝绒蛋糕
狗卷棘没想到粉川清和的“量”不是说说而已,她真的一口气买了许多,甜点界的旋风也不过如此。她扫荡了一整条街,往往看也不看,直接打包带走。
清和的手里堆满了。狗卷棘也是。他无奈地举起一只手,示意清和该停下来了。
“唔,累了吗?才过去十分钟,很快就好的……”
【不,是太多了。】
清和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了看跟她提得差不多的狗卷棘,再想了想能直接接住从三楼跳下来的自己的少年。
有那么多吗?
不过她没有反驳同伴。
“那好,我们回程吧。”
【为什么要买那么多呢?】
“赔罪自然多多益善。我们顺便也能拿两个。”
这样吗。
狗卷棘的目光落在各色甜点上。
她真的会拿一个吃吗?还是只是宽慰人的说辞。
狗卷棘注视着清和。现在的她,周身化着一圈光晕,眼睛和眉梢还蕴着笑意,比平常好说话的样子,狗卷棘已经犹豫了一路要不要直说。
说了的话,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肯定会恶化,但是不说的话,少女很可能沦为第二个伊地知,或者在沦为第二个伊地知后爆发,再度祖安顶头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