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一清从村庄另一边走过来,禅杖触地,口诵“阿弥陀佛”,一脸正气。
雪风眯了眯眼,在他身上扫视了一圈,勾起一个兴味的笑,“和尚,体验如何啊?”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来觉一清眼神一厉,向来温和的出家人如同金刚怒目,颇有一番威势。
他并没有被雪风的话影响到心绪,这只是对于雪风无耻行径的不齿,很快又平静下来,低声诵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雪风嗤笑一声,知道这和尚心志坚定,一时半会怕是无法撼动他的想法了,索性也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径直安抚自家儿郎,“慌什么,大王我还在呢。”
他就是小妖们的主心骨,身为黑三角一霸,威势自是不用多说,没多久小妖们就安静了下来,且因为雪风大妖气息的暴露,一直有妖魔往这边过来。
妖魔们可是不讲道理的,即使知道这是两个难啃的硬茬子,也义无反顾的冲了上来。
这两人,只要能吸取了他们的灵力,他们自然能够更上一层。
更有甚者,则是盯上了雪风,不少有实力的妖垂涎这个位置很久了,只因雪风平日行事狠辣,这才没有起冲突。
此时有这两个捉妖师在场,岂不是他们动作的好机会?
雪风身为统领黑三角的一大狠角色,自是不肯示弱,原本只是雪风对阵晏溯,没想到居然成了大乱斗。
晏溯和觉一清,两人都是捉妖师中的高手,联手对敌自是不用多说,觉一清招式大开大合,口诵佛号,每说出一句话,便会随着他的动作化为金光度化这些不开化的小妖;而晏溯则是以巧破力,看起来都是稀松平常的动作,但到他这里的攻击全部都如泥牛入海,不见踪影,也打不到他身上。
反而越来越多的小妖被觉一清度化,甚至有些小妖当场就学着觉一清的姿态打起坐来,随着他一起高诵佛号。
原本还在打斗中的大妖们纷纷被气的七窍生烟,原本还在纠缠晏溯的也都放弃了他,去攻击觉一清。
觉一清也不是好相与的,虽然度化妖物更耗费精气神,但他借着在场小妖们的力,竟也不落下风,又有晏溯从一旁为他护法,倒也不算吃力。
晏溯扫了一眼战场,就听到了穆桃的小声嘀咕。
穆桃早在战斗一开始就被晏溯甩在了岸边,此时看到他们大乱斗,直嘀咕,“打起来!打起来!最好把晏溯和雪风那个变态直接打死在这里。”
虽然这么说,但她还是远离了战场,直到晏溯再次被缠住,这才偷偷的试探着伸出脚。
晏溯也没去管她,原本他就打算给穆桃一个机会,没想到这小家伙倒是不在乎这个机会,也是时候让她感受一下被制裁的滋味了。
就这样,在晏溯遮遮掩掩的放水之下,穆桃成功逃脱。
而晏溯和觉一清与黑三角妖怪的大战也没有持续多久,越来越多的小妖被觉一清度化,妖怪们意识到这两人啃不动,纷纷放弃,到最后也就只有被两人盯住的几个大妖无法跑脱。
这时候晏溯也不想掩饰什么了,直接召唤出火红的凤鸟,长鸣一声,朝着雪风冲了过去。
水火不相容,冰火亦是。
雪风触及到了那只凤鸟,身上顿时燃烧起来。
“我总觉得,他不该这么弱。”晏溯凝视着雪风,有些怀疑。
雪风惨烈的叫着,化成原型,巨大的狼身上被烧的东秃一块西秃一块,眼看着奄奄一息,却如同一堆沙一般,突然垮了下去。
果然如同晏溯所料,这不是真身。
几名大妖纷纷被俘,晏溯懒得多管闲事,都推给了觉一清,只盯着雪风化成的那一堆沙看。
“只听过狡兔三窟,没想到狼也有三窟。”晏溯评价,“只不过,我们毁了他的大本营,你又把他的徒子徒孙都给度化了,如果真的没死,怕是接下来不好收场。”
“阿弥陀佛。”觉一清看着围着他密密麻麻的小妖,有些犯难。
这些小妖被度化了,肯定是无法再融入妖怪之中,可真要让他带回去……着实难为人。
还有那雪风……若是被他逃掉了,后面也一堆麻烦。
他看向晏溯,晏溯平静地转过身,装作很认真的样子,“咦,我的兔子呢?”
觉一清无语,只能暂时留下来,任晏溯独自离开。
穆桃逃离了黑三角,这才敢化成人形。
只是她脖子上的那个黑色的圈怎么也取不下来,稍有不慎还差点伤到自己,气得她大骂晏溯。
无法,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奇怪,她只能施展幻术让自己看起来只是戴了一条项链。
她慢慢的走在人族的街道上,感受到了久违的自由,不由露出一个兴奋的笑容。
楼上正有人挑起一角窗子,看到这楚楚可怜的少女露出幸福的笑,不由也跟着笑了。
“阿木,你说,本宫是不是治理有方,才让这街上的人都能这么开心?”那人摇着扇子,问身边人。
“有这样英明的殿下治理国家,是他们的荣幸。”那被唤作阿木的人一板一眼的回答,让他颇为无趣的叹了口气,再往下看时,正好看到那少女看了过来。
少女眼中一派天真,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疑惑的打量着四周。
太子殿下摸了摸下巴,突然扇子一收,“走,咱们也下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比心(1/1)
时速又慢下来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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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第八次分手(7)
穆桃不是第一次在人类聚集的地方闲逛,但却是第一次这么自由自在。
这里的人和楚国的人也有很大差别,他们穿着动物皮毛做成的衣服,身形也显得更加高大俊朗,看起来不像楚国人那么斯文,叫卖声一个比一个大。
穆桃觉得新奇,她在楚国的时候,去的都是修建精美的高阁楼台,第一次见到这种小摊贩的售卖方式。
“驴肉火烧!正宗的驴肉火烧!”
“糖葫芦!又大又甜的糖葫芦!”
穆桃好奇的东瞧瞧西看看,忽然看到有小摊在卖亮晶晶的饰品,她眼睛一亮,凑到了摊子前。
“姑娘,要试试吗?我这里的东西质量都好得很嘞!”摊主是个大叔,看到穆桃凑过来,有些憨厚的笑了笑。
穆桃看中了那个蝴蝶样式的发簪,蝴蝶缀在簪子尾部,振翅欲飞,看起来精致极了。
她戴在头上试了试,摊主一个劲的夸好看,穆桃抿嘴笑了笑,取下簪子爱不释手。
“姑娘,咱家这簪子虽然好看,但不贵,要是喜欢可以带走,只需要四两银子。”看出穆桃的喜爱,摊贩趁机推销。
“啊?”穆桃有些为难,她手上没有钱。
以前出来玩,都是晏溯带着她,虽然晏溯大道理多,但是对她还算不错,她看中的都会给她买,她也就没有过要付钱的概念。
她念念不舍的看了一眼簪子,失落地把簪子递还给小贩,“那,我不要了。”
小贩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顿时垮下了脸,后悔自己不该开那么高的价。
两人在这里僵持,横里突然伸出一只养尊处优的手,轻巧的接过簪子,在穆桃发上比了比,声音清润,带着几分笑意,“很好看。”
穆桃睁大眼,像是受惊了一样看向那个说话的男人。
那男人身材高大,穿着一身锦袍,手持折扇,面容俊朗气势出众,看起来身份不凡。
穆桃咬了咬唇,惴惴不安的收回了眼神。
“我帮这位姑娘付了。”男人微微笑了笑,示意身后小厮付钱。
他说着,看了穆桃一眼,眼神和柳屹看她的别无二致。
穆桃在一瞬间抓到男子的情绪,心念一动,便停下了想离开的步伐。
她最是能懂男人的心,而这个男人,似乎在这里身份很高,而且,对她有怜惜之意,或许可以利用一下。
包祺然付了钱,将簪子递给她,“姑娘人比花娇,蝶恋花岂不美哉?”
他说话和楚人有点像,又有种股故意为之的感觉,但衬着他的神情,更显真诚。
穆桃怔了一下,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这里的人不如楚国那般矜持,小摊贩见此状,喜笑颜开,一边起哄一边夸着自己的簪子,旁人看到这种场景,也纷纷跟着起哄。
穆桃脸都羞红了,往后退了一步。
包祺然还是用那种怜惜的眼神看着她,打量着穿着与丽兹人有些不一样的穆桃。
虽然丽兹民风开放,也有些女子会穿其他国家的服装,可穆桃身形娇小,面容精致,与那些骨架粗大生的英气的丽兹女人完全不同,故此他刚才才用楚人的说话方式试探了一下,这姑娘果然如他所料。
“我观姑娘面相,似乎不是丽兹人?”他轻声问道,在围观群众的起哄声中,并不算明显,却能让穆桃听清。
穆桃只抬头看了男子一眼,眼泪便流了下来。
包祺然笑着和围观群众说了几句,让他们都散开,给了她一个眼色,带着低着头的穆桃走到清净地方。
他刚一用询问的眼神看向穆桃,穆桃眼泪便簌簌而下,“我……我确实不是丽兹人,我原本是楚国人,我家里都是做生意的,怎知来丽兹的时候遇上了妖怪……”
她后面的话没说,但是足以让包祺然升起恻隐之心。
想来无外乎是这位姑娘遇到了妖怪,父母双亡,只剩下她孤身一人。
天可怜见的,这姑娘身世如此悲惨,孤苦伶仃的状况下竟然还能笑得如此天真,约莫在家时也是受到千娇万宠的。
包祺然在丽兹是有名的善人,听到这番话,便不再为难她,反而劝道,“姑娘事已至此,还请节哀。不若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再看接下来该如何。”
穆桃怔怔地看着他,脸上泪痕还没干,包祺然不知为何,总有一种想看看她,再看看她的冲动。
他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地补充道,“若是姑娘想要为父母报仇,在下倒是认识几位捉妖师,可以为姑娘引荐。”
穆桃慌忙摇了摇头。
“能得到公子帮助,已是桃桃的荣幸,若不是公子一言点醒,怕是我还沉浸在痛苦之中。”她一言一词说的恳切,一双沁水的眼瞳更加清亮,“公子大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小女子亦有一技之长,或许可以助公子一臂之力。”
包祺然没当真,只以为这小女子想要依附他存活下来。
乱世之中这种想要依附他人的事再常见不过。
他虽然是个大善人,但皇宫着实是个吃人不眨眼的地方,他并不想让这个天真的少女踏入那一潭泥沼,故此只沉吟着没开口。
“哟,三弟,好巧啊。”包祺然还在纠结,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包祺然看向太子,似乎有些不解的皱起了眉。
“确实很巧,居然能在这种地方看见大哥。”他礼节性的打了个招呼。
穆桃一眼便知道这就是先前在楼上看自己的人。
她慌忙转过脸,表示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
太子殿下轻佻地看了她一眼,心中有些不满自己的猎物被包祺然捷足先登。
包祺然倒是知道他的本性,对穆桃道,“姑娘不必担心,若真是无家可去,可以去长安街头的包府,报上我的姓名便可。”
说到这里,他似乎意识到还没有告诉穆桃名字,不好意思敲了敲扇子,“我的名字叫包启然。”
穆桃抿嘴点头,眼里露出一弯笑意,看得太子啧啧有声。
等到穆桃走了,他这才无趣的瞅了一眼包祺然,“三弟,没想到你居然好这一口。”
包祺然笑得颇为无奈,他其实对穆桃没有什么想法,只是下意识的出手,为这位姑娘解围。
怎知到后面,越和这位姑娘相处,他越是控制不住自己。
明明并不是天人之姿,他却总是想着去看她,再看一眼,甚至生出这姑娘值得更好的想法,他虽然平时也会发善心,却不会这样帮人帮到底,更何况是对方这种因为他的善心就想让他再退一步,想要留在他身边的想法。
可这次他居然连查探都没有让人查,径直让这位姑娘去了自己府上,虽然有太子推波助澜的原因,但他无法让自己不想太多。
包祺然思绪飞得有些远,太子不耐烦的拧起眉毛,“三弟这是何意?这就是你的礼仪吗?将我这位兄长晾在一旁,莫非是不将我这位兄长放在眼里?”
包祺然后退一步,朝他行了个礼。
他本该解释与这位姑娘并无关关系,但他知道,他这兄长一向混不吝,又是个小心眼的,他是知道这姑娘与自己并无关系,就要去祸害人家了。
他略想了想,才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说辞,“皇兄莫要取笑我了,我这皇嫂都已经过府多年了,偏生弟弟连个爱慕的人都没有,说出去徒惹人笑话。”
他暗示的意味很足,太子不是个脑子笨的,很快就听出了他话语里的意思。
楚楚可怜的少女总是惹人喜爱的,但并不是非她不可。
太子也不打算和包祺然撕破脸皮,只笑了声,“三弟若是开口,我这做皇兄的自然是要为你考虑,切莫被那些平民女子花言巧语给骗了去。”
他意有所指,包祺然好脾气的笑了笑,目送着他走远。
他的小厮连忙凑过来,抱怨道,“这么多年了,太子的脾气还是如此的不讨喜。”
“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讨不讨喜又有什么要紧。倒是你,这话别被旁人听进了去。”包祺然敲打着小厮,眼中闪过一丝暗光。
晏溯一路回到国师府,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他微微挑了挑眉,阻止了守门童子的行礼,无声的进入了大门。
倒是和他预想的有些差别,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坐在池塘旁边,逗得国师府的弟子们一个个眉开眼笑,甚至连年纪大些的弟子们也忍不住露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