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格弗里德仔细辨认洛基之后，咳出一口血来，艰难出声，结果又被洛基在致命伤的地方补上了一刀。
“聒噪。”
他转头居高临下地看着穆吉克，弯起嘴角：“正如你所见，阿斯加德这个地名你们魔术师应该都听过才对。她召唤出了真正的神。”
在唯一的弱点处受到了致命伤，就算戈尔德·穆吉克还剩下一划令咒，也已经无力回天。
洛基看上去百无聊赖地拋接着小刀，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现在简直骄傲极了。
“不过就是爱因兹贝伦的道具而已！”
戈尔德·穆吉克从地上爬起来，膝盖上有淡青色的擦伤，他面容恼怒：“为了圣杯战争而生的道具，输给你这种战争机器——”
“嗨，我说。”
史蒂夫在洛基发作之前就开口，他对于这种说法向来敬谢不敏：“你这个说法可不那么客气。”
“而且还叫了非魔术领域的外援！”
戈尔德·穆吉克看上去更气了：“泄露魔术和圣杯战争的辛秘，你这种家伙会被魔术协会追杀的！”
“总比厚颜无耻地窃取了爱因兹贝伦魔术的某个名门家系要好。”
伊芙抱着手臂神色平静：“不过反正也不过就是最外层随时都可以丢弃的那部分知识，看着车尾灯的感觉是不是让你觉得格外愉快？穆吉克家再努力个五百年，说不定就能摸到爱因兹贝伦的一截衣角了。”
“……”
穆吉克一时之间被呛得说不出话来，洛基闻言一挑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伊芙。
原来魔术协会那边的自信，是因为穆吉克他们使用的是爱因兹贝伦劣化版本的魔术的意思吗……如果是这样的话，确实很有优势。在场的史蒂夫和在通讯器中安静旁听的克林顿·巴顿均是如此想道。
“……女士们先生们，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托尼·斯塔克穿着钢铁战衣从天而降，手肘和脚底喷吐火舌，将地面上的冰层融化了一小片：“看来你们已经打完了？”
「先生，监测到地下空间有二十二个不明生物反应，热敏描边画像为人类形态。」
贾维斯的一句话，让在场原本已经有些平静的气氛重新紧张了起来，托尼·斯塔克看了看伊芙，后者耸耸肩，给了他一个“安全”的手势，于是托尼·斯塔克和史蒂夫·罗杰斯就一前一后直接冲进了穆吉克宅邸，直奔地下室而去。
“……明明你知道的。”
看着两人绝尘而去的背影，穆吉克恨声说道:“让他们这种人看到这些东西……这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涉足的领域！”
“你开启宝具的时候就应该做好这个准备吧。”
伊芙将自己背上的披风解下来重新交给洛基，之前的战斗中它帮助自己抵挡了好几次摔在地上的冲击力:“用别人的魔力支持从者，保留自己作为魔术师的全盛魔力来战斗，上一个这么做的肯尼斯·埃尔梅罗死得连魔术刻印都破破烂烂了。”
而且你自己根本没怎么战斗就逃出来了……
伊芙一语双关地说道:“况且，就Saber宝具的魔力消耗，就算他们有心研究，也已经太迟了。”
普通人类妄图探索魔术领域原本就困难重重，更何况……以穆吉克家窃取的人造人技巧，这些短时间内被催生出来的人造人，寿命绝对不会超过两个月。
再加上魔术回路已经让齐格弗里德释放过一次宝具，简直是雪上加霜。
没过几分钟，地下就传来托尼·斯塔克和史蒂夫·罗杰斯震惊的声音。
“这，这是——”
“我想我大概直到为什么这家伙明面上的幌子是生物科技公司了……”
托尼·斯塔克看着面前一个个林立在地下室当中正在运作着的营养管，震惊出声。
数十个人造人以各种各样的姿势浸泡在营养液当中，身上的魔术回路焕发出湛青色的光辉，每个人都是一副形销骨立的姿态，胸腔的肋骨突兀让他有些想起反战海报之中在镜头下瑟瑟发抖的穷困难民。
“斯塔克，这是……”
史蒂夫感觉一阵晕眩，他知道魔术这个领域有很多他不懂也可能不能接受的场面，但是第一次就看到这样的场合，对他的冲击还是有点大。
“克隆技术，或者是别的什么吧。”
托尼·斯塔克猜测道：“这个等一下我要去询问那个爱因兹贝伦，让我冷静一下，我也觉得现在这个画面有点太过魔幻了。”
啪嗒一声，他们听到了有什么东西摔倒的声音，托尼·斯塔克赶忙冲过去，就看到一个只穿着一条短裤的人造人浑身无力地摊倒在地上，手指尖微微发颤。
他从钢铁战衣之中脱离了出来，和史蒂夫·罗杰斯一起将这个倒霉的家伙扶了起来，一经接触就能够感受到从未经受过锻炼的手臂病态的细瘦，对方的整个身躯都在微微发抖，似乎暴露在空气中呼吸都是一件消耗体力的事情。人造人颤抖着眼睫毛看了他们两个人一眼，艰难地哽咽了一声，就又重新闭上了眼睛，一副马上就要气绝的样子，托尼·斯塔克环顾四周，发现果然一个营养仓被从内部打破了，其中不知名的液体流淌了一地。
“我总觉得我拿到了《逃离克隆岛》或者别的什么电影的剧本。”
斯塔克嘟囔着：“我得说，这非常戏剧化。”
“总之，先带这家伙去地面上吧。”
史蒂夫·罗杰斯判断道：“估计爱因兹贝伦那个小姑娘有办法处理现在这种情况。”
“但愿。”
等到两个人重归地面上的时候，就看到戈尔德·穆吉克一脸的绝望和认命，Saber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他面对两个一脸怀疑的闯入者，闭上眼睛解释道：“这是穆吉克家制作的人造人，是炼金术技术的产物……总之，我没有参与人口买卖，也没有涉足克隆领域，这些家伙和人类一点关系都没有，是被凭空制造出来的。”
托尼·斯塔克：“……人造人？”
他语气上是在询问穆吉克，眼睛则狐疑地看向伊芙·爱因兹贝伦。
后者轻轻颔首，表示穆吉克没在说谎：“其实在魔术领域能够造出人造人来不算是什么新鲜事，千年以前爱因兹贝伦家就有成熟的人造人制造技术了，在魔术史上讲，这是人体炼金术领域的一个重要分支。”
今天所接收到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托尼·斯塔克说话难得有了磕绊：“Cap，你看，现在这个情况，怎么办……”
史蒂夫看着满地狼藉，倒下一地的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的发色好像也都完全一样：“那么，他们这些人也都是……”
“都是，一样的，人造人。”
伊芙确切地说道：“并且经受过一些非常不友善的战斗调整，让他们的魔术回路和身体都能够变得适应作战。”
史蒂夫·罗杰斯：“……”
他缓慢地转头看向穆吉克，湛蓝色的眼睛里满是严肃：“我保留起诉你的权利，你可能会因为涉嫌人体实验和人口奴役而被刑事拘留……”
戈尔德·穆吉克：“…………”
他要是因为这种事情被官方暴露的话，就别想活命了！他一定是会被魔术协会的暗杀组织当做泄密者清缴掉的！
他立即就澄清道：“这不算人口买卖啊！在场的这些人造人他们都是用无机物通过魔术合成出来的！完全没有用到人类的母体和胚胎啊！从生物学角度上讲也不过就是和人类长相近似而已！”
穆吉克的眼神四处漂移，显然托尼·斯塔克和史蒂夫·罗杰斯并不能信服这样的说法，慌乱之中，他伸手指向伊芙，大声说道：
“那家伙也是个人造人啊！爱因兹贝伦家族几百年前就根本没有正常的人类再诞生了吧！只不过是一个徒留下技术，一代又一代复制着新的人造人，坚持参与圣杯战争的循环系统而已！这样的家族，把技术出让给正常的人类魔术师也是没问题的吧！”
后面那几句他明显有些气势不足，偷偷瞟了伊芙好几眼，看到对方一脸的无动于衷之后，又逐渐加大了音量。
当年的御三家已经彻底衰退，远坂家放弃了这次的圣杯战争，马奇里的魔术已经彻底绝灭，也该给寻常的魔术师们一个获取魔力源的机会了吧？！结果偏偏是那个爱因兹贝伦来参赛……真是阴魂不散！
洛基看了一眼伊芙，耸了耸肩，没有说话。倒是托尼·斯塔克和史蒂夫·罗杰斯一脸震惊，像是再度被刷新了三观的样子，连带着两公里开外一直监视着战况并且随时给复仇者联盟本部现场直播的克林特都大吃了一惊。
“伊芙，这个，他说的，到底是……”
托尼·斯塔克纠结着问道。
“是真的。”
白发的魔术师认真说道，冲着在场的众人重新行了个礼：“我是爱因兹贝伦最后的家主，也确实是人造人没有错。目前是时钟塔埃尔梅罗教室的学生，代表着时钟塔来参与这一次的圣杯战争……这些全部都是真是可查的信息。”
她坦然地介绍着自己的身份，表情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和迷惘。话音停顿了片刻，伊芙甚至还有闲心想起她之前和复仇者联盟定下的合约：“你们之前要求我除非遇到生命危险，否则决不能主动杀死哪怕任何一个人类，这个协议里包含人造人的吗？如果包含的话，那么能够拥有自律式思考模式的魔法生物和魔术礼装应该怎么界定？要知道斯特兰奇先生的那个披风都能主动和人打招呼，和你们口中的人工智能差不多……”
史蒂夫·罗杰斯陷入了迷茫。
倒不是说伊芙的“能不能杀死人造人”而感到迷茫，这些人造人在他看来有着自己的思维还长着一张人脸，单论这么回事就会让他严令禁止对于人造人的致命攻击，他所纠结的是别的事情——更倾向于伦理层面，以及……
“这些人造人，我们应该怎么办？”
他问道：“地下室里还有好多，我数了数，应该还有二十个左右。”
“二十一个。”
戈尔德·穆吉克插嘴道：“算上现在的这一个，一共二十二个，他们的魔力连通着我的从者齐格弗里德，为他提供行动所必需的的魔力量。”
托尼·斯塔克瞪了他一眼，于是穆吉克原本打算再说点什么，又明智地闭上了嘴巴。
“伊芙，我们应该怎么处理……安置这些人？”
史蒂夫问道：“要给他们上户口和身份吗？我想这些人应该都是黑户。”
他已经下意识地将这些人造人都当成是人类来对待。
“谨代表这些人造人们，非常感谢你的好意。”
伊芙摇了摇头：“但是这可能对你们来说是无用功，因为在场的人造人里，剩余寿命最长的应该就是你们刚刚捞出来的那一个了——他的魔术回路似乎出了什么问题没能连得上从者，所以也逃过了之前的那一波宝具解放导致的魔力抽取。”
“——他大概还有两个月可活。”
无论是复仇者联盟本部，还是在现场的史蒂夫和托尼等人，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全部都陷入了沉默。戈尔德·穆吉克捂住了脸，从手指缝中流露出一长串情绪复杂的抱怨：“……所以说我们从小就被教育不要在人造人的身上投注情感了，因为总会和这些家伙不断告别，倒不如直接当做工具来使用心里会好过一些。”
伊芙沉默半响，考虑到普通人类对于魔术领域的承受能力，斟酌道：“如果你们真的有想要救助这些家伙的想法，给一笔钱让他们想干什么干什么就好了，或者提供临终关怀也行，庭院里的这些人大概还能活一周，地下室剩下的保守估计一个月吧。穆吉克家族对于人造人技术根本就没有掌握住核心，能够做到这个程度已经算很不容易了。”
就算是窃取了爱因兹贝伦炼金术辛秘的窃贼，伊芙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吸着车尾灯和汽车尾气的那点余韵，能够仿造成如今的这种程度，确实是很拼命了。
在场的众人陷入沉默。
或许真的是普通人不太能理解魔术师的思维吧——托尼·斯塔克有些头痛地想道。史蒂夫·罗杰斯仍旧不死心，他继续问道：“伊芙，如果说穆吉克家的技术是来自于爱因兹贝伦的话，如果我们想要委托你拯救这些人造人，你有办法吗？我是说……能够让他们像是普通人类一样生活。”
“不可能的。”
伊芙直截了当地根绝了这一可能性：“人造人的炼金术是非常精密的过程，每一个步骤都可能会对于最终的结果造成不可逆的干扰，无论如何他们现在都已经处于完成状态，你总不能让我把成型的生物组织再反还成水、碳和石灰什么的重新练成一遍……你们总不能强求一个医生让重伤患重新出生一遍来治疗他身上的伤病吧。”
洛基又看了一眼伊芙。自从讨论到人造人的话题之后，这家伙就变得格外的公事公办，一本正经——虽然在史蒂夫他们看来说话腔调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是他仍旧敏锐地察觉到，身边的魔术师总有些像是已经太过习惯应付这种问题一般的百无聊赖。
但是她没有撒谎，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实的——诡计之神善于识别谎言，他仔细甄别过，无论是关于人造人的知识，还是关于她自己的情报，每一句都说的是实话。
真正的身份并非人类也好。
诞生出来的目的就是参加圣杯战争也好。
没有悲恸的情绪，没有遗憾，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名为伊芙·冯·爱因兹贝伦的人造人，纵使尚且没有明确自己得到圣杯之后的愿望，仍旧如此一心一意，乃至于孤绝排他地追逐着名为圣杯的魔力之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