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可可当然不是因为这件事不开心,但碍于付远航在现场,她又不好意思说,只能含糊道,“嗯,今天的礼物根本没法用,所以不开心。”
这一套盲盒里的礼物都是秦正帮姜遇桥参谋的。
他倒是没想过这里面有不能用的。
姜遇桥想了想,“今天拆到的是什么?”
钟可可老实回答,“一根死亡芭比粉的唇釉。”
“什么叫死亡芭比粉?”
“……”
“你们女孩子不喜欢粉色吗?”
钟可可都被他的直男三千问气笑,“粉色多了去了,又不是这种荧光粉。”
姜遇桥沉默了下。
大概领略了些买口红的要素后,才再度开口,“不喜欢就不用,回头补给你新的。”
这个回头就很玄妙。
钟可可心头忽然涌上无限惆怅,低声问,“你还有多久回来。”
姜遇桥语调微微扬起,“想我了?”
钟可可不说话。
姜遇桥又问,“你之前扯了那么多,是不是只是因为想我了?”
他的声线低磁入耳,像是从前在她耳边低语那般,撩拨她的心神。
钟可可下意识点了点头,有些傻气地回答,“想了吧。”
“怎么还有个‘吧’?”
“你管我呢。”
“行,不管你。”
姜遇桥无奈地笑,“但你好歹告诉我,你那边的进度。”
“……”
“你跟爷爷和叔叔提咱俩这事儿没?”
钟可可一脑门子官司,语气也开始心虚,“没呢……我还没想好怎么说……”
本以为姜遇桥会有脾气,没想到他只是不惊不讶地“嗯”了声,“就知道你还没说。”
钟可可低头咬着食指上的软肉,支吾道,“不然我今晚上探探口风。”
姜遇桥不想逼她,“你回家先好好休息,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顿了顿,他笑道,“娶媳妇本就该是我着急的事,没理由让你跟着操心。”
钟可可被他这番话说得心头一漾一漾的,压力无形中也跟着小了许多,眨眼间语气又变得讨巧跟可爱,“那你可得好好努力了遇桥哥。”
姜遇桥要笑不笑地应了声,“争取一锤定音,当天直接改口。”
直接改口钟可可当然是不指望。
只是被他的许诺哄得格外开心,好像俩人真的马上能见光了似的。
不过钟可可也不打算什么都让他一个人搞定,她还是要去摸一摸底细的,特别是钟爱山的。
钟爱山管她没有许琳管得多。
在恋爱方面,钟可可一直不知道他是什么态度。
晚上她回家时,钟爱山还没睡,钟可可洗漱好,抓准机会就顺势过去聊天。
两个人先是闲扯了会儿。
没多久,电视剧播完,经典家长里短节目《亲情调解员》上线了,这是钟爱山最爱看的节目,还热情地招呼钟可可一起看。
钟可可哪有心思,心里正斟酌着怎么开口。
谁知电视里突然上来一对父女嘉宾,这节目也是半句废话都没有,在主持人的引导下,三下五除二就把故事说了出来。
当那个老父亲说到当初女儿不听他的话,非要远嫁遭遇家暴的时候,钟可可脑子“嗡”一声。
钟爱山一边嗑瓜子,一边道,“这父母不让嫁的,就是不能嫁,这姑娘也是傻。”
钟可可一脸“地铁老头看手机”。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大概也许今天不太适合谈心……钟可可已经有了走的打算,哪知那个女嘉宾火上浇油,到头来还在维护那个揍她的丈夫。
气得钟爱山一拍桌子给她吓了回去。
“什么玩意啊这是!”
“打老婆还是人吗!”
钟可可头皮有些发紧,忍不住开口,“爸,这都是骗人的,请来的都是演员,还有剧本呢。”
钟爱山显然不信,“别说电视里,就生活中这样的例子也没少见,大院里你秦叔家的女儿就这样,谁的话都不听,到现在一个人在山西呆着带孩子呢,多苦啊。”
钟可可:“……”
算了。
她放弃。
她不想大晚上的被老爹骂个狗血喷头。
想着,钟可可站起身,刚要说话,电视里老父亲的哭声就盖过了她的声音。
钟爱山见她起来,仰头问,“你不看了啊。”
“……”
钟可可坚定摇头,“不看了,我困了!”
-
钟可可没撒谎。
当晚她是真的困,回到卧室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还做了个又臭又长的梦。
梦里,她和钟爱山上了亲情调解员。
父女俩当着主持人的面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她还说自己不该当初不顾家人反对嫁给姜遇桥,不然也不会三年抱俩,整天围着孩子转一点儿也不开心。
最过分的是,她还梦见了许琳。
许琳知道她跟姜遇桥在一起,还要跟她断绝母子关系。
就你妈离谱。
更可气的是她睡了好久,怎么都醒不过来,到头来还是被外面的说话声和炒菜的香气叫醒的。
钟可可一睁眼,就发现胖墩墩的都可以瞪着两个葡萄粒似的大眼睛,盯着她喵喵叫。
俨然一副乖巧讨饭的模样。
钟可可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抱着它亲了一口,这才从床上下来。
像假期里每个平常的早晨一样。
她踩着宽大的拖鞋,一边揉着眼,一边拉开门出去洗漱,思维还是有些混沌,以至于她走到卫生间门口,才反应过来,此刻和老爷子坐在阳台棋盘对面的男人,不是钟爱山……
那人比钟爱山高,也比钟爱山瘦。
修长的两条腿随意撑着地面,挽着衬衫的手肘又支在双膝之上,即便下着棋,姿势也挺拔利落。
老爷子盯着棋盘上挪动的黑白棋子,赞许道,“你这个棋艺可比你钟叔好多了,他就嘴上厉害。”
“没有,”男人轻笑,嗓音清润温和,“钟叔比我厉害得多。”
听到这个声音。
钟可可彻底从残存的睡意中惊醒过来。
这声音,熟得不能再熟了吧……
抱着不可思议的想法,她往前慢吞吞地挪了两步,恰巧这时,男人朝她的方向回过眸,清隽侧影落在温暖的日光下,青白色的衬衫上,每个褶皱都带着恰到好处的氛围。
不是别人。
就是她日思夜想的姜遇桥。
钟可可:“……”
他不是忙着做手术吗?
怎么突然回来了??
眼前的一切太过震惊,钟可可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脑中的弹幕像是爆米花一样往外蹦,相比她的舌桥不下,姜遇桥却淡定得很。
唇角卷起漂亮的弧度,他意味深长地望着钟可可,那双内勾外巧的桃花眼里,蕴含着说不清的缱绻和兴致盎然,好像早就准备好看她这么痴呆的一幕。
就在这时,老爷子也转过头来,见她没洗脸梳头地站在那儿,嫌弃地“啧”一声,“你终于舍得起来了?”
钟可可面色哑然。
老爷子又道,“快点儿去洗漱,你爸回来咱们四个就吃饭了。”
“……”
这他妈什么情况,还能一起吃饭?
钟可可脑回路拧成一股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没醒。
直到老爷子对姜遇桥开口,“我说得没错吧,这孩子又长高了。”
姜遇桥收如炬的目光,随手捞起两枚棋子,语调悠然,似笑非笑地回应,“确实,比上次见面长高了不少。”
第73章 买卖不成仁义在
姜遇桥出现得太突然。
直到洗漱完, 钟可可都没完全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借着回卧室换衣服的功夫,她给姜遇桥发了条信息:【什么时候回来的??】
为了表达此刻的心情,她又补充了一句:【你居然野到老爷子面前!】
这会儿, 姜遇桥依旧在陪老爷子下棋,回复得慢了些。
姜遇桥:【就今早。】
姜遇桥:【我是被抓回来的。】
钟可可:【?什么意思】
见姜遇桥时不时地回复信息, 老爷子瞥了眼,意味深长,“女朋友找啊。”
姜遇桥不慌不忙地敲了行字, 微勾着唇点头,“嗯。”
老爷子哼笑了声,棋子落盘, “还挺粘人。”
“……”
姜遇桥往下压了压唇角,似是肯定道, “年龄小,得宠着。”
老爷子没说什么,只是笑吟吟地催促, “别光聊天, 下棋。”
呆在卧室的钟可可自然不知道两人聊了些什么,她心不在焉地化妆梳头,一边等着姜遇桥的回复,那边也是过了好几秒才发信息过来。
姜遇桥:【早上我下飞机后先回的大院, 刚好碰到爷爷在那边和曾叔聊天】
姜遇桥:【然后就被抓了回来】
钟可可:【……】
钟可可:【那现在怎么办】
姜遇桥:【有两个选择】
钟可可:【?】
姜遇桥:【演下去】
姜遇桥:【或者坦白】
坦白是不能坦白的。
就凭昨天钟爱山看电视节目那义愤填膺的模样,钟可可还真怕他一时接受不了事实,来个断绝父女关系,再加上许琳那个远程遥控的炸.弹。
钟可可咽了咽嗓:【别坦白了,我不敢】
姜遇桥:【……】
-
不管姜遇桥同不同意。
钟可可是打定主意怂下去。
收拾好后,她抱着猫从卧室出来, 装作完全不care的模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偏偏都可以从中作梗,像是着了魔似的往姜遇桥那边跑,一会儿闻闻,一会儿嗅嗅。
没多久,干脆爬到人家大腿上。
钟可可在心里骂了句“你这个白眼猫”,索性也不管它,装作一心一意看电视的模样,期间老爷子叫了她几次,让她帮忙倒茶水,钟可可这才不情不愿地走过去,跟姜遇桥视线短暂地交汇一瞬。
她板着脸。
姜遇桥却似笑非笑地瞧着她。
三个人就这样看似相安无事地渡过了半个多小时,钟爱山回来了。
大概是老爷子之前就跟他打过招呼,钟爱山对于姜遇桥在这儿一点儿都不意外,短暂地寒暄了一句,他把钟可可叫到厨房。
钟可可见他神神秘秘的,开始有些紧张,谁知钟爱山张口就道,“好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你别板着个脸。”
“……”
钟可可懵了,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板着脸?”
钟爱山浅白她一眼,“你看你那嘴角耷拉的,都快扯到太平洋了,人家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就别想着以前那些不开心的事,都是成年人,表面功夫要做好。”
钟可可有些没反应过来,刚要说话,就被钟爱山打断,“虽然你妈各种拦着,不让别人把你失忆以前的丑事说出来,但我想你应该早就知道了。”
“虽然你遇桥哥不喜欢你,但从小到大对你真的挺好的。”说着,他像过来人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做人要大气,买卖不成仁义在。”
这下,钟可可彻底听明白了。
原来她单纯可爱的爸爸以为她看到姜遇桥不爽,在这摆脸色呢。
道理她都懂。
但她就是不服。
怎么在钟爱山眼里,她就成了那种爱而不得心生怨恨的人?
她明明那么大气!
思及此,钟可可不服气地反驳,“你怎么就知道他对我没意思呢,就不能是他后悔了过来挽留我,被我拒绝吗?”
其实这番话也是在试探。
但钟爱山却全无察觉,兀自乐呵了声,“我说闺女,咱能不往自己脸上贴金吗?”
“……”
钟可可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眼神里有愤怒挣扎还有无语。
然而这些情绪通通被钟爱山无视,他把刚买回来的海鲜放到清水里,一边收拾一边闲闲道,“我是不懂你们年轻人的爱恨情仇。”
“……”
“但有一点,我知道。”
“……”
“人家要是对你有意思,早就有了,何必等到现在。”
闻言,钟可可:“……”
好有道理。
她竟无法反驳。
-
因为钟爱山“爱的教育”,钟可可深深感受到了父爱与母爱的不同。
这事儿要是换做许琳。
估计转头就带她出去吃饭了,还搞什么待客之道。
钟可可倒也不是生气,就是有种被羞辱后的不爽,以至于这顿午饭她的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家长在。
姜遇桥没法过去问她发生什么。
只能在吃饭的时候,抢先她旁边的位置坐下,然后像兄长那般,在席间帮她夹菜倒饮料。
钟可可鼓着腮帮子,时不时地和他对视一眼。
姜遇桥见她气鼓鼓跟个小河豚似的,想笑,又不敢笑,就偷着在桌下过去牵她的手,钟可可偏偏与他作对,不让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