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晖惊道:“殿下,那可是皇后的人。”
“赶紧去查。”秦昭不耐烦,脚步一转就往含秋殿走去。
李晖赶紧地找来心腹去吩咐,嘱咐务必小心行事,动手前千万与皇后说清楚。
嘱咐后,早就不见太子的踪影,哎呦一声,就朝着东宫方向跑去。
秦昭本就是习武之人,脚步迅疾,片刻间就来到含秋殿前,李晖紧赶慢赶地才赶来,一瞧太子阴沉的脸色就感觉事情不对。
含秋殿的灯火还在点着,通明的光色下隐隐约约可见殿内的人来回走动。
李晖鼓起勇气去劝道:“殿下,您别吓了太子妃。”
秦昭冷哼,也不知是谁惹出来的乱子。
第48章 四十八 顶替
月下光色冷清, 缓缓地落在秦昭身上,芝兰玉树,高处生起几分寒气。
李晖干巴巴的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 殿下心情不好,还是离得远些比较好。
含秋殿的人察觉太子来了以后飞快地进殿去禀报, 太子妃很快出来相迎。
灯火下的女子盈盈浅笑,眸若上等的琉璃,桃花娇俏, 梨花清冷,娇艳中带着平和的美,没有波澜壮阔的美, 而是许久不见的安静。
秦昭不知怎地就想到过去,周云棠不爱走动, 更不愿随意去赴宴,每回都是在明德殿等他回来,备好醒酒汤和茶水, 心思细腻不说, 等候他回来的笑意更是满满的。
深宫寂寥,她做到了温暖一说。
心中的郁闷慢慢地就散了,他依旧选择略过她,大步进殿。
身后的李晖朝着周云棠暗地里使眼色, 周云棠仿若明白什么事,朝着他微微颔首,转身跟着秦昭入殿。
殿内桌案上摆着礼部送来的成亲章程,事情进展到今日的地步,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秦昭将册子细细翻开,上面写了迎亲的时辰, 到府的时辰,吉时成亲,不能错过佳期。
礼部办事循规蹈矩,没有突出的地方,更不会失礼。
秦昭很满意,“侯夫人什么时候过来?”
周云棠打量着他握着册子的那只手背,白皙的肌肤下隐隐可见清晰的筋脉,再观秦昭面色,平静无澜,不像是李晖所想。
趋步近前,她小声道:“就在这几日了,殿下可是不高兴?”
秦昭眼前浮现阴影,他平静地掀开眼帘,凝望她:“你想怎么哄孤?”
周云棠平和地笑了笑,“不该是您哄我吗?”
秦昭冷哼道:“为何是孤哄你。”到底是谁犯错。
周云棠不敢说话了,秦昭的性子看似霸道,可私下里很好哄的。
当伴读的时候,秦昭在外不高兴,回来后总是会发一阵脾气,只要她说几句好听的,秦昭肯定会忘了不快的事情。
只是如今,她们不是兄弟,是夫妻,不该是秦昭哄她吗?
罢了,她哄就是了。
“殿下何必与旁人生气,您是太子,胸怀天下的,他们以后都会您的臣子。”
“太子妃还不如你哥哥会说话。”秦昭又是一句冷嘲热讽。
周云棠脸色微红,耷拉着眉头道:“妾嘴巴笨。”
“是你的心不对。”秦昭直言,当即就伸手将人拉过来,手臂换上她的腰肢,道:“肃王说太子妃与旁人不干净。”
“哦,殿下生气是正常的。”周云棠怯弱道,不知怎地心口就不发虚了,反而感到一股踏实,“殿下打他了吗?”
秦昭皱眉:“没有。”
周云棠感觉腰间一阵滚烫,尤其是那只手,就像是洛铁,慢慢地躺着那块肌肤,灼热不说,还有一股酥麻。
“你该打他的。”
“为何?闹到陛下面前,孤岂不会吃亏。”
“未必,他没有证据,今日多半是酒醉,明日醒来就不敢说了。您应该抓住他的把柄,狠狠地将人办了。”
一番熟悉的话堵得秦昭哑口无言,揽着细腰的手微微用力,耳畔的呼吸声明显重了些,“太子妃,你觉得孤应该抓住你的把柄,狠狠地将你办了?”
“不,来人方长的。”周云棠吓得脸色发烫,忙切掰开秦昭的胳膊,立刻讨好他:“时辰不早,妾伺候您梳洗?”
秦昭呼吸也跟着重了两分,鼻尖若隐若无地涌来阵阵香气,喉结微滚,血脉中更是架起火炉,烧得他很不舒服。不久后,将怀中人松开,道:“孤今日歇在含秋殿。”
周云棠惊讶地睁大了眸子,说实话,她是不想秦昭留在这里的。
她抿了抿唇,低眸思考如何将人赶走,想来想去,吞吞吐吐道:“殿下,您歇在这里不好。”
“哪里不好?”秦昭语气厚重了些。
他是见过周云棠说谎的样子,小时候粉雕玉琢,小手都比寻常人白一些、嫩一些,偏偏嘴巴不得停。
他好奇问她:“你的手怎么那么短、那么白?”
小骗子回他:“我母亲的手好看,我自是随了她。我个子矮,手就跟着短些。”
他不信:“我不信,你的手比姑娘还要白些还要细。”
小骗子脸不红地望着他:“那是因为我长得好看,殿下见过长得比我还好看的男孩子吗?”
他彻底信了,确实,整座长安城内找不出比周云棠还要好看的男孩子,芝兰玉树都配不上她的容颜。
想起过往他被骗的事,心中隐隐生气一步怒气,骗天骗地,将他当作傻子骗了那么多年。
小骗子。
周元棠心中忐忑,眼看他勾了勾唇,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她立即就闭上嘴巴,秦昭心中是有气的,能够不揭穿她的秘密已不容易了。
“殿下想留下,妾自是最高兴的。”她一颗心都被秦昭捏着,别说自由了,就连命都是他的。
小骗子委屈又隐忍,敢怒不敢言,秦昭掐着她腰间,下颚落在她的肩膀上,透着灯火足以将那张脸看得清楚,细小的绒毛也没有错过。小脸通红透着水润,就像是池中的白里透风的莲,仿若能掐出水来。
“嘴很甜。”他冷冷地嘲讽一句。
周云棠慢慢地挪起身子,让人去准备热水,自己也去梳洗。
磨磨蹭蹭再度回来的时候,秦昭依靠在榻上,手中还握着她的绣品。
烛火下的那张面皮貌若谪仙,她有那么一瞬息的慌神,扣紧了双手,强忍着颤栗,装作无事般走近。
秦昭掀了掀眼皮,起身望着她:“睡里面?”
周云棠心口滚热,点点头。
秦昭眼睛都不眨地盯着她,等到小骗子靠近的时候,手还撩起肩上长散的秀发,还用指腹上下摸了两下,唇角挑着一抹笑:“你可比你的兄长好看多了。”
床.笫之间说这种话,暧昧更深了些。
周云棠感受不到那股暧昧,反觉得秦昭就在故意捉弄她,拂开那只手后手脚并用地爬进自己的被窝里。
人影消失得很快,秦昭指尖落空,什么都没有。
小骗子跑得很快,他也跟着躺下了。
里面的人将自己裹成粽子,他朝里面看了一眼,不经意间见到一片衣袂露在被子外面。
顾头不顾尾。
秦昭侧身躺下,凝视上空横梁,久久都没有睡意,耳畔也没有了声响。
闭上眼睛的时候,恍然回到过去,无数个夜晚,他二人也是这般躺在一张榻上。
但,周云棠会很大方地同他谈天说地,像一个小话痨,不停地唠叨。
今日……他翻身看过去:“周云渺。”
被子里的人颤了颤,颤悠悠地露出半个脑袋,乌黑明亮的眼睛在昏暗的光色中眨了眨,“殿下。”
秦昭揪着那片衣袂:“过来,孤不碰你。”
周云棠小心地挪着身子,慢慢地,露出整个脑袋,肩靠着秦昭,同他一道望着屋梁。
秦昭这才满意地闭上眼睛,很快就睡了过去。
周云棠却睡不着,不知何时听到均匀的呼吸声后翻过身子,秦昭平静的睡颜映入眼帘。
她浅浅地笑了,幼稚地拿手戳了戳他的脸,棱形的弧度成熟了很多,少年成就一番天地,锋芒难挡。
一夜间风平浪静,殿外的李晖等了一夜都没有等到太子喊回宫的声音,等了一夜后,太子神清气爽地从里面走出来。
这是饱餐过了?
秦昭径直去崇政殿,少不得遇上肃王等人。
不比昨日的嚣张,肃王今日规矩得很,朝堂上也不说话,拟定出征日期后,皇帝将重任交给他。
朝堂上鸦雀无声。
皇帝撑着身子吩咐了大致事宜,最后实在熬不住了就提前宣布退朝。
两日后,大军出征,秦昭与肃王亲自送大军出城门,转回城门的时候,东宫侍卫长策马走来。
肃王跟着看了一眼,“这是出了何事?”
秦昭勒住缰绳,寡淡的面容笑了笑:“肃王管得颇宽,管得了中宫,又来管东宫,不如顾将太子的位置让给你?”
肃王讪讪,不再言语,吩咐人离开。
秦昭冷笑,东宫侍卫长靠近:“殿下,夫人方才进城了。”
唐氏回来了。
秦昭勒住缰绳,“好,将夫人请入东宫。”
侍卫长策马转回宣平侯府,令人去传话,自己在外间候着。
风尘仆仆的唐氏见到失踪多日的女儿瘦得不成人形后哭得心肝都疼,再多斥责的话都被人吞入口中。
周云渺相反很镇定,只哭了几声,慢慢地稳住唐氏的情绪后才露出阴狠:“母亲,周云棠是女子,为何连我都在瞒,你们根本不拿我当亲人。”
唐氏哭声渐止,拉着她的手安慰道:“瞒着你也是为你好,当时没有办法,若是不保住爵位,只怕你姐妹二人都长不大,更别说去做太子妃。”
周云渺狠狠地握着母亲的手:“我若知晓她是女子,我便不会离开,你可知,你们造成的局面让我去顶着。”
“什么让你去盯着?”唐氏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周云渺怒到极致:“周云棠让我做这假世子,她在东宫里享受荣华。”
“不会的,她不过是代嫁罢了,等你回来,她自然会袭爵。官场险恶,你如何懂,她懂得周家的人脉。”唐氏耐心道。
并非是她偏心,而是两人所经历不同,云渺不知官场的事情,不如云棠灵活,贸然让她去顶替,必会露出马脚。
“我自知犯错,我不做太子妃,也不要去扮做男子。”周云渺咬住贝齿,她怎么做男子,周云棠是习以为常,但她没有。
她也绝对不去顶替周云棠的身份。
第49章 四十九 换人。
母女二人在屋里说着体己话, 侍卫长让人来传话。
周云渺敛下悲伤的情绪,捏紧袖口的细纹,掀开帘子对外回应:“知道, 传话过去,烦请等待片刻, 我们换身衣裳就成。”
唐氏抓住她的手:“太子见我做什么?”
“这门亲事是姐姐一力办成的,想借此困住我罢了,母亲, 我不能就此认了。”
破釜沉舟的话听得唐氏登时就坐不住了,害怕道:“你可不能乱来,殿下面前还需藏着掖着, 捅破了窗户纸可是欺君的罪过。”
“母亲觉得欺君与眼前的形势有何区别?”周云渺扬唇冷笑,她喜欢钱泽, 是为了真情实感,周云棠是为了权势罢了。
陡然间想起什么事情,她恍然道:“母亲, 姐姐三年前回侯府的时候就对太子念念不忘, 钱泽多半是她找来欺骗我的。”
当年她前脚回郡内,没过多久,钱泽就出现了,其中肯定有很大的问题。
“你是不是魔怔了, 你哥哥、你阿姐不会算计你的,自己犯错,怎可栽赃旁人。”唐氏不听她糊涂话,让人取了周云棠素日里爱穿的衣裳。
周云棠面色娇嫩、身材纤细,多是穿深色宽大的澜袍。
唐氏过来的时候顺便带了几件过来,婢女送来后, 周云渺皱眉嫌弃:“衣裳不够亮丽,你看腰间太过粗壮了。”
“夫人,侍卫长又来催了。”
外间的声音再度传了进来,唐氏不容她辩驳就亲自给她换上,还不忘说起周云棠旧日的习惯,能说的都说了一遍。
周云渺听得不耐烦,尤其是见到铜镜自己不轮不类的样子后更是觉得恶心,伸手就要将衣裳脱了:“我不穿,自盘古分天地,哪里有女子装作男人的样子。不伦不类,不三不四。”
唐氏瞧了一眼后也觉得不够雅致端庄,尤其是袍服太大了些,穿在身子就像是幼童偷穿大人的衣裳。
往日里见云棠穿着也不觉得古怪,陡然穿着云渺身子,就少了几分韵味,她犹豫了会,才道:“你先忍忍,回来再重新做。”
她再度看了一眼后,顿时觉得恍然大悟,知道症结在何处,忙去取了束胸。
周云渺更加不肯了,十分抵触。
唐氏没有办法,苦口婆心道:“先度过眼前难关,不然整个侯府就保不住了。”
看着那条白条,周云渺感觉整个脑袋都要裂开了,“这、这怎么穿,母亲,您若心疼我,就免了这一遭。您不如自己去进宫,您、您、您………”
支支吾吾几句话后,她感觉装作男子就是折磨,尤其是劳什子束胸。
“女子妆容秀雅,侯爵府邸女子更是大家闺秀,您不觉得这就是有辱端庄吗?”
“时间来不及了,我进宫去问问你哥哥的意思。”唐氏也觉得小女儿的想法实在是不如云棠,尤其是在为人处世方面。
朝堂上多是明刀暗箭,稍微疏忽就会落得粉身碎骨。云棠能在朝堂上稳稳站立,甚至还求得太子庇护,可见是比云渺聪慧多了。
周云渺再是不愿,也照着母亲的吩咐穿上束胸,中衣外罩着宽袍的澜袍,乌黑发亮的秀发以发簪束好,整个人换了一副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