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轻蔑。
周云棠不甘示弱,反讥道:“难不成您会一辈子只娶一人?”
“你如果去了,我会考虑。毕竟在国家面前,女子不过都是稳定政权的,我娶谁都一样。”比萨轻笑一声潇洒离开。
宣平侯长吐了口气,朝着离去的背影淬了口口水,“混蛋,不是个东西,老子眼瞎了。”
“父亲眼睛有好过吗?”周云棠轻飘飘地回了一句。
宣平侯立即睨她一眼,会说人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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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萨光明正大进宣平侯府,出来时潇洒英武。
从侯府离开后,又领着自己的人浩浩荡荡地入宫求见陛下。
气焰之盛,直叫那帮子文臣气得口吐鲜血,就连贵妃也对西夏小王起了兴趣,闻讯后亲自去皇帝处。
皇帝在偏殿设宴款待,贵妃去后,恰好坐在皇帝一侧,比萨看见她后就摇首道:“这位是太子之母吗?”
陪坐的有肃王和太子,还有些鸿胪寺文臣。
听到这句话后肃王憋红了脸,鸿胪寺卿先道:“这是肃王的母亲,我朝的贵妃娘娘。”
秦昭看了一眼对方,没有说话,比萨还有后话。
比萨听到鸿胪寺卿的话后恍然大悟道:“在我们国家妾不可出席的。”
西夏有这么一条规定吗?秦昭抬眸,鸿胪寺欲辩驳,他深深看了一眼,鸿胪寺卿立即闭嘴。
贵妃气得红了脸色,比萨快嘴,抢先一步道:“贵妃娘娘貌美端庄,小王一时间认错了,望您见谅。”
人家道歉了,总不好揪着不放。
贵妃偃旗息鼓,皇帝却道:“各国礼法不同,小王爷太较真了。”
“您说得极是,小王受教了。”比萨做出幡然醒悟之色,认错认得极快,一点都没有让其他多嘴的机会。
肃王却忍不住说道:“小国贫瘠,未得多少礼数。”
“不不不,肃王殿下您错了,我们小国注重嫡庶分明。我朝国主虽是庶出,那也是因为那些嫡子都死了。”比萨无奈道,最后一句话将肃王的路都堵住了。
肃王咬牙,竟一字说不出来,他不知晓西夏国内风情如何,因此,只能让他胡诌。
鸿胪寺知晓,却不敢言,太子也知晓,却任由比萨胡言。
酒过三巡后,鸿胪寺卿说起进贡一事,比萨先道:“求娶一事,陛下可曾应允?”
“小王爷来晚了一步,周云棠是孤的新太子妃了。”秦昭淡笑,白玉酒盏在酒杯中晃了晃,声音听上去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但让人感觉到了不可侵犯。
比萨讶然,神色中滚着几分阴冷,“小王只知先太子妃是周家二姑娘,这大姑娘怎地也成了您的太子妃?”
“那你可知周云棠与孤是青梅竹马?她本就是孤的女人,孤想娶她便娶,用得着同小王爷细说吗?”
阴凉的语调让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太子这是故意的?”比萨猛地站起身,阴狠毕现。
“那又如何?你是求娶罢了,孤与她是自幼相识,小王爷本就落后不少,再者陛下赐婚,还轮不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秦昭语调微扬,满是嘲讽。
殿内寂静下来,剑拔弩张。
皇帝充耳不闻,当作没有看见。贵妃坐等看好戏,就肃王也是一副翘首以待好戏登场的样子。
良久后,比萨坐了下来,淡然道:“君子不夺人所爱,让你了。”
贵妃:“……”你玩本宫呢?
“小王爷或许不知周云棠的容貌,犹胜徐多女子。”肃王忍不住说了一句,他不能让周云棠成为新太子妃,这样一来,宣平侯府就成了东宫助力,这样,他会损失不少。
比萨并不上当,相反还站在太子这一头说话:“肃王殿下这是在故意挑拨离间吗?小王都已经说了不要,您还何必硬塞呢?”
肃王憋屈,神色阴鸷,狠狠抓住手中的酒盏,太子同比萨举起酒盏,“孤谢小王爷城全了。”
比萨不吭声,自顾自喝了自己的酒。这么一来,太子颜面丢了,他扬首将酒饮下。
肃王与贵妃等人才觉捞回几分颜面。
席间气氛和睦了几分。
散席后,秦昭回到明德殿,李晖悄悄带来一封信。
秦昭撕开信封,上面是西夏语,李晖自然看不明白,他看过后就用烛火烧了,吩咐李晖:“先去刑部安排。”
李晖不明白:“如何安排?”
“等小王爷离开长安,就将人一并送给他们。”秦昭凝望着桌上的灰烬,目光如炬。
他答应小王爷将库勒交给他,小王爷同他演一出好戏。
否则陛下不会答应周云棠成为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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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赐婚的旨意在黄昏时分送到了宣平侯府,宣旨内侍笑着宣读旨意,宣平侯面如死灰。
失算了。
这两个混蛋竟然瞒着他联手了,真不是个东西。
唐氏则先是一副震惊的样子,最后死死盯着周云棠,后者退开半步,吩咐湄月去拿赏钱给内侍。
宣平侯好歹是满脸带笑地将人送出门,唐氏则在人走后就拦住周云棠:“太子为何让你入东宫?”
“陛下旨意,我也不知。”周云棠垂眸,不愿与唐氏多说,解释只会让她的处境更加难堪。
唐氏依旧不肯让她走,一脸失望地看着她:“你不知?周家已出一位太子妃,短短两月内为何又出一位,为何你在宫里就无事,云渺入宫不到几月就被毒.害。”
周云棠神色淡漠,就算听到指责后也并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她只看了一眼,道:“问问您自己如何教导她的。”
“你、你在指责我?”唐氏忽而大声咆哮,一侧的宣平侯打横抱起她就往卧房走去,唐氏就像发疯一般捶打着他。
声音渐渐远去,周云棠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将圣旨带回了自己的屋里。
圣旨上周云棠三字是她朝思暮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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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元蘅辞搬出了周云棠的院子,卧房里就只剩下一人。
宁静的庭院充斥几分温馨,周云棠同元蘅辞要了一坛酒,桌上放置了两套碗筷。
许久后,门被人推开了。
秦昭抬眸,略微惊讶:“你怎知我来?”
第97章 九十七 冷战。
“殿下尝到了甜头, 难不成就放弃了?我有一事很奇怪,烦请殿下解惑。”周云棠抬眸,顾盼生辉, 唇角隐着几分笑意,乌黑的秀发懒散地披在肩头上, 蹙眉问得很认真。
秦昭慢悠悠地在她对面坐下,端起早就斟满的酒杯,一饮而尽, “太子妃尽管问。”
事已至此,他无需再害怕。
周云棠把玩着白玉酒盏,眸色染着灯辉, 清秀璀璨,“我想问殿下, 小王爷为何要娶我?”
“很简单,陛下猜忌侯爷,不愿再让他的女儿嫁入东宫。但也不会让你成为西夏王妃, 个中含义, 你比我更清楚。在太子妃与西夏王妃上选择,只会选择前者。”秦昭成竹在胸,执起酒盏给自己斟满酒杯,“我不过将所有的矛盾挤压在一起罢了。”
既然要闹就闹得大一些。
他没有什么可怕的, 更不会瞻前顾后,目的只有周云棠。
陛下猜疑侯爷,但没有证据?当年私令钟家陷害就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时至今日,依旧如此。
因此,猜疑只能放在心里。
这就像是一根刺扎在心里, 上不得上,下不得下,刺拔不出来前是不会同意周云棠成为太子妃。
有了西夏求娶就不同了,猜疑之所以是猜疑,就是没有证据。一旦周云棠和亲,那么就给宣平侯搭建桥梁,指不定就真的反了。
陛下这才退而求其次同意他的求娶。
那日,他不去找陛下,陛下也会赐婚。只有成为太子妃,才能顺理成章地堵住西夏小王的嘴巴。
毕竟,只有他和周云棠是一道长大的,之前对周家又有愧疚,这个时候作为弥补再立周氏女做太子妃,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所以的压力都在此刻爆发。
“殿下如此算计,就不怕陛下回过神来与你算账?”周云棠眼中笑意淡了淡。
“他不会知道。”秦昭眼中多了些黯淡,他将酒杯放下,看着对面的周云棠:“你可知陛下亲信一道士?”
周云棠摇首:“并未听闻。”
秦昭继续说道:“那个道士是你父亲早先安排的,陛下对他极为信任。”
宣平侯的安排一目了然,若是无法生擒库勒,得不到证据,就令云枯子暗地里谋害陛下。
就算真相大白,皇帝也只处罚钟家,云枯子也是手里的一把利刃。
论阴谋论心计,宣平侯才是强者。
所以,他决定不能让宣平侯离开大乾。
放虎归山,后悔莫及。
周云棠微蹙的眉头又皱紧了些,半晌无语,握着酒盏的手微微发颤,不知不觉中酒液洒到了手背,惊得她忙放下。
“殿下是想怎么做呢?”她恍然有些不认识对面的男人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父亲所为不过是为秦昭在做嫁衣罢了。
她冷冷地笑了。
秦昭触及他面上的笑意后心中忽感一阵落寞,道:“云枯子道长的事是巧合,若无你,我无法识破。都是巧合,亦或是天命如此。”
他是太子,自该是受了天命。
“周云棠,回到从前,周家依旧在东宫的庇护下。”
周云棠垂眸,避开他炙热的视线,这个时候恍然觉得喜欢两个字太小渺小,几乎没有什么作用。
秦昭的话更像是警告。
“陛下下旨,我自然会嫁。”
秦昭观她神色冷漠,唇边更有诡谲的笑意,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你似乎不满?”
无端间,俊眉秀目中笼着一股冷厉之气,方才的自信也跟着淡了几分,但沉稳的气度让人看不出他的戾气,周云棠凭着感觉看向他,直言道:“殿下让我想到了吴晚虞,费尽心思就想嫁入东宫,细细想来,为的是太子妃乃至将来国母的荣耀。说得矫情些,我很幸运,与殿下从小一起长大,你知我,我也知你。将来的阴谋诡谲,乃至刀光剑影,我都想过。今日才发觉,我依旧逃不了那些世家女子的命运。殿下,你我之间的仿若只剩下算计了。”
秦昭听出些名堂,看她一眼,道:“明日你去东宫,我有些东西给你,早些休息。”
丢下莫名一句话后,就直接离开。
周云棠想问,却抓不到人,只觉得苦闷,又独自喝了几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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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婚的圣旨下达后,长安城内依旧很平静,并没有带来风浪。
太子之前有言一年不纳妃,亲事就不能急着办,最快也要等一年后。但亲事一定,周家姑娘有主,其他人就不好再登门。
秦暄屡次从侯府面前打马路过,俊秀的眉眼上终究忍不住多了些戾气,一眼可见,没有遮掩。
周云棠没有赴约,在侯府里安静过着自己的日子。
隔了两日后,鲁国公府的世子亲自去陛下面前请罪,言及去年太子妃被刺杀一事是他安排。陛下震怒,夺其世子爵位,流放漠北。
月底的时候,两国商议好每年的贡礼,比萨出乎意料地要娶周家二房的姑娘。
这次皇帝没有再拒绝,亲自封了公主的封号,令礼部办嫁妆,欢欢喜喜地将人送出城。
没过两日,库勒在刑部牢房自尽。
到了五月,安羽下帖请周家姑娘与元蘅辞到府游玩,周云棠依旧没有去。
下旬的时候唐氏旧疾复发,病中还念叨着周云渺的名字,宣平侯回京后就得了闲职,唐氏病后就一直留在府里照顾。
与此同时,肃王一党与太子明争暗斗,闹得不可开交,而肃王得了不少助力,就算不是嫡出,也有不少人追随。相反东宫失了吴家不说,鲁国公府也不得盛宠,相比之下,显出几分劣势。
过了夏日后,宣平侯府使人去解了周云棠与元蘅辞的婚书,元蘅辞也在秋日里搬回了昭平侯府。
冬日里的时候,昭平侯与夫人回京叙职,周云棠算是圆满地完成了两府间的交易。
过了腊八节后,唐氏的身子就愈发差了,每每梦魇都会喊着云渺的名字,就像是邪魔入身,宣平侯特地让人去请道士来相看。
熬过年底,就是周云棠嫁人东宫的日子。
皇帝封笔这日,秦昭领着东宫侍卫浩浩荡荡地来到宣平侯府,侍卫抬着数十只箱子进入侯府。
宣平侯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一点都没有开心的样子,闲置在家一年,都闷出了病。
翁婿二人见礼,就进厅堂说话。
一坐下,宣平侯就显出一副不耐烦的神色来,“我想回军营。”
“您回军营,天翻地覆。”秦昭轻飘飘说一句,这一年来陛下日日令人盯着宣平侯府,就连他都不敢随意过来。
宣平侯心中有数,也未曾再提,只说一句:“云枯子来传话了,陛下近日身体很好,夜夜临幸宫妃。”
秦昭也道:“那是云枯子道长的药好。”
“赶紧滚。”宣平侯不耐烦,早知道这么煎熬,就应该带着周云棠回西夏。
秦昭整理好衣袍,淡然地离开。
回到东宫的时候,云枯子早就久候,他推开殿门,吩咐李晖:“看好了。”
李晖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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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云棠足不出户,每日里过得也很自在,只是唐氏依旧不待见她。
眼看着婚期渐近,没来由地多了一股烦躁。
礼部定的是正月十八的时日,正月里的日子都很好,十八这个时日便是更好的。
元蘅辞来的时候就见到她对着刺绣发呆,自己悄悄走过去,却见是一男子的衣裳。
是给太子殿下的。
周云棠没有什么精神,见到她来后也是一副懒散的神色,让人调了一杯蜂蜜水给她,道:“你怎地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