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在萧闵的眼里,阿宝一颗豆丁大的小家伙,哪里有半分魅力。
还笼络皇子……觉得皇子们眼睛都坏掉了不成?
此刻,萧闵垂头看了看阿宝。
胖团对他傻笑。
萧闵闭了闭眼睛。
辣眼睛。
“也好。”皇后便笑着点头说道。
“可是……”
“等过些日子你再进宫多陪陪我。”虽然皇后最近与阿宝在一处没有听外头有什么话,不过萧闵这样性情冷淡的人竟然主动进宫来接阿宝出宫,恐怕是有些缘故。
她没有拒绝萧闵的话,便摸着阿宝的小脑袋温和地说道,“多亏咱们阿宝留在宫里这些时日,我心情好极了。可是,宫里也有许多宫务,等我整理整理,回头咱们还能一块出来散心。”她知道阿宝懂事,因此才这样说。果然,阿宝听说自己可能会耽误正事,忙点着小脑袋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在宫里给娘娘耽误事了。那,那过两天我再进宫吧。”
“没有耽误事。你在我的身边,我才欢喜。”皇后便温和地说道。
“反正我也想祖父和大伯娘了,也得回家看看。”阿宝觉得皇后没有觉得自己耽误事真的太好了,放心地把手里的花放在皇后的手里,认真地叮嘱说道,“那这几天我就不进宫了,虽然娘娘要忙着,可是,可是也要记得每天在园子里逛逛,多晒太阳呀。”
她念念有词,絮絮叨叨,心里惦记皇后的事多得不得了。
皇后笑眯眯地听着,还给她擦了擦有些出汗了的鬓角,萧闵冷着脸听着,到了最后,等胖团跟皇后依依惜别,他不耐烦地把阿宝往背上一扔,背着她就往宫外去。
这熟悉的宽阔安全的后背。
阿宝习惯地抱住萧闵的脖子,把自己的小胖脸在萧闵的脸上蹭了蹭。
“我以为世子把我给忘了呢。”
“我不好时常进宫。”萧闵冷淡地说道。
他虽然是皇族子弟,可是跟后宫的关系寻常,就算是和皇后,也只不过是寻常长辈罢了。
“那世子最近都在做什么?……最近还有人想给世子做媒么?”阿宝其实认真的很关心萧闵,听见萧闵冷笑了一声,忙关心地问道。
“在京郊大营还能做什么。”不过是每日在京郊大营演练罢了。
倒是听阿宝还记挂自己的婚事,萧闵抿紧的薄唇柔和了几分,觉得这乐不思蜀的胖团好歹还有点对自己的关切,淡淡地说道,“杀了一只鸡,旁的猴自然不敢再凑上来。”这说的当然是淑妃娘娘了。
因给了淑妃没脸,连着淑妃娘家也受了池鱼之灾,被人嘲笑,家中的女孩儿格外丢脸,唯恐回头蜀王世子也给自家来这么一句话祸害了自家姑娘,因此,最近当真没有人敢给萧闵提亲了。
“那就好。”阿宝便放心地点了点小脑袋。
“那就好?
“是呀,虽然世子说不愿意成亲,可是我觉得成亲其实是一件幸福的事。只是我希望世子成亲,更希望世子不是为了成亲而成亲。而是能娶到一个自己喜欢,喜欢得不得了,愿意在一块儿白头到老的姑娘。”
萧闵之前恶狠狠地说自己最讨厌女人什么的,阿宝当然不会逼着他非要说成亲多幸福,只抱着萧闵的脖子笑眯眯地说道,“实在不成亲也没事儿。世子对我这么好,往后我长大了,我给世子养老呀。”
蜀王世子沉默了。
他觉得胖团怕是缺少自己的毒打。
养老?
“外头有你一些不好听的话,你听了别放在心上。”只是到底心里一软,他提醒她说道。
“什么话?”
“说你在宫里与皇子们太要好了。”阿宝又不是公主,到底是臣女,却在宫里天天跟皇子们一块亲近,这不是很碍眼么?
那些难听的话就别提了,萧闵也不想脏了阿宝的耳朵,或者让她因这些恶意的话就对皇子们敬而远之,侮辱了阿宝与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间的那份干净的感情。
他只不过是含糊了一句,让阿宝在心里有个底儿,阿宝一愣,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多聪明的胖团啊,顿时也想到了,嘴角一抽。
她觉得京都人有毒。
她才多大呀,豆丁一颗,前有姝宁咄咄逼人一副她要祸乱后宫的样子,后就有人谣传她跟皇子们如何如何了。
“算了,嘴长在他们的身上,爱说就说去吧。”
“你倒是豁达。”
“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哎呀,自己跟殿下们亲热不到一块儿,就嫉妒我嫉妒得不得了,我骄傲!”
胖团扬起了小脑袋,得意洋洋,觉得自己美颜盛世!
这流言过个几百年,没准儿她还能混成传说中的妲己二代吧。
好歹也是狐狸精呢。
阿宝美滋滋地板着胖手指想着。
萧闵知道她心大,却没想过她这样心大,哼了一声,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淡淡地说道,“日后我给你出气。”
不过是些长舌妇罢了,待他查到是谁家在背后说阿宝的谣言,直接带兵去剿了满门也就是了,那时候震慑一番,再也不敢有人用这些恶毒的话来诋毁阿宝。他不过是淡淡的一句,阿宝却笑嘻嘻地蹭着他粗糙的掌心说道,“杀鸡焉用宰牛刀,世子不用……”
她都说了,不想萧闵再为自己惹出风波受人非议了。
“闭嘴。”萧闵不耐烦地说道。
阿宝哼哼唧唧地闭嘴了。
虽然萧闵没有听自己的话的意思,可是她的心里却快乐起来,拼命地拿小脸蹭好人世子的脸颊。
她年纪小,虽然有点烦人,萧闵却也没有阻拦她,直到送她回了姜国公府,阿宝才从快乐的胖团一下子觉察出了国公府的不对劲儿。
这国公府里满是一副风雨压抑的感觉,进门了,丫鬟婆子的都垫着脚尖儿在走,目光虚虚的,见了萧闵与阿宝,不敢高声。
因姜国公留在京郊大营没回来,萧闵也没兴趣留在府上,送了阿宝回了家就走,阿宝又送他出了大门,扒着大门可怜巴巴地看着好人世子走了,这才带着迎接出来的两个大丫鬟往自己的小院子走,一边好奇地问道,“家里这又是怎么了?”
姜贵妃有孕,不是应该喜气洋洋的么?
怎么气氛这么坏?
“姑娘在宫里大概不知道……亲家老爷前两日被陛下赦回了京都,陛下还赐了宅子,阖家就要回京了!”
大丫鬟红豆便带着笑对阿宝说道,“太太听了这事儿,顿时就受不住了。且还知道世子爷断了腿,见了世子爷一回就又病了。”
“亲家老爷?你说的大伯娘的家里么?”阿宝一愣,眼睛顿时亮了。
“可不是!听说陛下还命亲家老爷日后往国子监去当差,正经又清贵又体面,国公爷也高兴得不得了,还说若是亲家老爷愿意,等亲家老爷进了京,就让亲家老爷相看大公子,再娶个范氏女回家呢。”
这大公子,说的自然就是范氏所出的嫡子姜松了。
若是姜国公有意让姜松再娶个范氏姑娘回家,那的确算是亲上做亲。
可见姜国公是真稀罕家风很好的范家。
阿宝眼睛一亮,继而抽了抽嘴角。
“……我觉得够呛。”
范家又不是傻的。
嫁了个范氏进来,姜国公府跟火坑没啥区别,咋可能再填个姑娘进这火坑。
姜国公这期待怕是要落空。
不过别管婚事能不能成,只凭着姜国公这份心思,也足够她祖母姜国公夫人气得半死了。
第54章
姜国公这不是跟姜国公夫人对着干么?
阿宝摇头晃脑了一番。
太难了。
打从姜国公回了京都, 姜国公夫人太难了。
从前说一不二,如今……说一也没人听了。
“这是喜事儿,我在宫里竟然都不知道。咱们去给大伯娘贺喜去。”姜国公夫人难不难和她阿宝有什么关系, 阿宝知道了这么高兴的事,顿时高兴起来。
她本就多日不见范氏,虽然在宫里没心没肺的, 可是也时常想念自己的伯娘,如今出了宫, 又遇到了这样的喜事, 不去范氏面前高兴一番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听说皇帝允许范家举家回了京都,那作为范氏的侄女儿,也是一个小姻亲, 阿宝觉得自己怎么也得表示表示。
比如说接风洗尘什么的。
她高高兴兴地就往范氏的院子去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仿佛没人。
见了有丫鬟出来迎接, 阿宝便忙去问,却知道范氏被姜国公夫人叫到了上房去。
她到底不放心, 唯恐姜国公夫人为难人,也忙着往上房去了。
果然, 才到了上房,就听到上房门里传来了姜国公夫人那苍老却尖锐的声音。
如今已经是夏天了, 对天热的时候 ,房门都敞开着,有些响动,整个院子都听得见。
阿宝进了院子的门, 听到姜国公夫人那激烈的声音, 哪怕不竖起耳朵, 都听得真真切切。
显然姜国公夫人此刻是真的被激怒了, 正在屋子里拍着桌子大声怒斥说道,“如今你是不把旁人都放在眼里了!我也知道,你如今是得势的人,如今有人给你撑腰了,你就有胆子连我的脸都不给!你这个不孝不贤的东西,范家怎么养出你这样的可恶妇人!说什么言情书网,呸!”
因姜国公不在国公府,姜国公夫人好歹也能怒吼两声,那声音中的愤怒仿佛被抄了家似的。不过也跟抄家没差多少了。
姜贵妃有孕,姜国公夫人本恹恹的心情全都散去,喜气洋洋地进了宫,谁知道在宫里就挨了当头一棒。
哪怕姜贵妃与她说皇帝如今对她如何宠爱,可是看着皇帝护着阿宝,对姜贵妃那带着几分疏远的样子,姜国公夫人心里能受得了么?
她忧心忡忡,只担心姜贵妃在宫中被人暗算,或者触怒了皇帝失了宠。
这份忧心本就让她心绪不平,且当她带着女眷们回了家,当听说阿宝留在了宫中,顿时觉得天旋地转。
姜贵妃央求皇帝把姝宁留在宫里旺旺她,皇帝断然不肯,说得好些个规矩,什么臣下之女不能留在宫中,多冠冕堂皇。
可是一转眼,阿宝就被留在了宫里,日日夜夜从没有离开宫中,这时候,皇帝嘴里的那些规矩哪儿去了?
更让姜国公夫人苦闷的是,皇帝留了丧门星阿宝在宫里,这冲撞了姜贵妃的龙胎可如何是好?
若是,若是因阿宝的缘故,令姜贵妃的龙胎有什么不好,那可怎么办呢?
她满心都是对女儿的担忧,正觉得阿宝这小祸害没准儿就是有意与皇后联手,有意留在宫里只为了让姜贵妃生不出孩子,就又从哭哭啼啼的广安侯夫人的口中知道了一件事。
她已经出离地愤怒了。
她从未想过这世上还有如范氏一般可恶狠毒的妇人。
自己的夫君断了腿,她袖手旁观,置之不理,甚至每日里只给夫君一些苦涩的汤药,连补品都寥寥无几。
这不必提。
姜国公世子断了腿,她已经知道,已经拿私房给儿子与小王氏贴补过了,补药伤药都是最好的,过不了多久,自然也就能痊愈。等姜国公世子痊愈了,再亲手收拾范氏不迟。
如今让姜国公夫人愤怒的,看着面前脸色冷淡地坐着无动于衷,仿佛对自己这番疾言厉色毫不在意的,却是另一件事。
此刻,她浑身颤抖地指着范氏咬牙问道,“我问你,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停了侯府的账?国公府的规矩,你就敢这么擅做主张?!我还没死呢!”
打从她嫁过来,广安侯府在京都内外各处店铺的帐,就是国公府在添补兑现。
广安侯府无论吃用还是字画古玩花销的银子,京都的店铺大多跟姜国公府对账,姜国公府来花销这笔银子。
且打从她嫁过来,就从国公府的公中每月都给广安侯府支一万两银子做侯府的花费,这都是几十年,从她嫁进门的时候就有的成例,无人敢于撼动。可是如今她被姜国公圈在院子里,范氏管家,竟然范氏就敢将这些花销给抹去了。
广安侯府再在京都店铺花了钱,范氏只让店铺往广安侯府去要钱,她不给了。
每月一万两银子的侯府月银,范氏也不给了。
这让这些年靠着国公府生活的广安侯府怎么受得了?
要不是如今范氏管得严,广安侯夫人求救无门,若不是碰上了姜贵妃有孕一同进了宫,她还是个聋子瞎子,完全不知道范氏竟然敢这么胆大包天。
“这是父亲的意思。儿媳自不敢擅做主张。”范氏眉头都不动一下,面对姜国公夫人这般愤怒,冷淡地说道。
这的确是姜国公的意思。
打从姜国公知道直到如今,老国公不仅得养自己的一家子,还连带着广安侯府一起养,姜国公就不干了。
诚然,当年迎娶姜国公夫人的时候,养着广安侯府是姜国公点了头的,广安侯府花销抛费都由姜国公买单,他当初觉得也的确没啥。
娶了人家娇养的姑娘,养着老岳父一家人,这是应该的。
可是打从小王氏与姜国公世子闹出风波,姜国公明明喝令日后不许再给广安侯府花销的。
他都没想到,姜国公夫人因他在关外不知府中事,竟然还养着广安侯府这群不要脸的王八蛋。
姜国公连无耻没用的儿子都不想养了,更遑论广安侯府。
因此他就让范氏停了关于广安侯府的这些花销,若是姜国公夫人日后问起来,只让儿媳推到自己的头上。
只是范氏面无表情地把姜国公给撑到自己的面前,这幅做派更让姜国公夫人恼火,只觉得此时此刻,连儿媳都知道自己不讨姜国公喜欢了。
她一向自命自己是侯府贵女,姜国公在她的面前从不算什么,此刻却被得了姜国公旨意的儿媳这样压迫,后槽牙都要咬碎了,颤抖着指着范氏磕磕绊绊地问道,“你,你敢这样与我说话!”
“是啊。”范氏微微颔首。
正走到门口的阿宝与姜国公夫人一块儿惊呆了。
这么干脆地承认也太气人了。
阿宝捂着小嘴巴偷笑,笑得浑身小肥肉乱抖,就趴在门槛儿探头探脑,去看姜国公夫人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