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海什么都不做，四处乱晃。让人觉得他能留在公司根本不是因为业务水平过关，而是部门实在没人，才将就把他留下。
他看了看正在忙着拍照的余刚，提醒道：“你用手机拍，就不怕拍出点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余刚顿时觉得有点瘆得慌，但是他从一开始就看不惯聂海，聂海越这么说，他偏要拍。
“拍照总比你什么都不干强，不管拍到什么东西，回头都可以用来分析解决问题。”余刚不屑道，顺势把聂海从三人中孤立出去，“再说我和许阳一个人画一个人拍，正好互补，你就自己玩去吧。”
“我本来也不想跟你们一块。”聂海继续手插裤兜，嘴里叼着烟四处晃悠。
为了给别墅增加点烟火气，许阳和余刚搭伙在里面做饭。
聂海看起来很懒，就独自在外面吃快餐。
夜里，试睡的关键时候才真正到来。
别墅一共三层，他们三个人每人负责一层楼。
“我去三楼。”聂海率先选了位置最好的三楼，说着就上了楼。
“那我在一楼。”许阳主动选了可能会最吓人的一楼。
“谢谢。”余刚没跟他抢，他自知胆量不如许阳，关键时刻也没有许阳冷静。
按照公司规定，他们最晚十一点就必须关掉电视电灯，各自回房睡觉。
余刚和许阳在一楼的客厅看电视看到十点五十，余刚也上了二楼。
许阳关掉电视，先去打开卧室灯，再回来关掉客厅灯。
一层有两间卧室——一间保姆房和一间老人房。
这套凶宅的说明书里明确写着，老人房里去世过老人，所以总是闹鬼。房主不堪其扰才决定挂牌出售。
房子交由福有家全权代理。只要能以正常市场价的一半卖出去，房主就很满意。多出的部分，无论能卖多少，都归福有家所有。
老人房和保姆间门对门，许阳在两个房间门口有些犹豫。
最终，他心一横，既然要解决问题，那就直接奔问题的核心去，他走进了老人房。
第7章 是梦还是真？ “别开灯，也别害怕…………
老人房面积不大，里面布置很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个衣柜。虽然处于向阳一面，但还是因为整栋房子被遮挡的问题，显得格外阴冷。
房间里与去世的老人相关的东西早已经被房东处理干净，床和衣柜都是新换上的，铺盖也是公司新买的，这让许阳心里的恐惧感减少了许多。
他检查了一遍窗户是否已经关严实上锁，又把房门也反锁上，这才关灯合衣上床。
说明书上没写具体怎么闹鬼。许阳躺在北北床上，猜测一个老人变的鬼魂，在这样一个家里会做些什么事情。
去世的是一个老太太，属于正常死亡，所以这栋别墅按说是不应该会闹鬼的。一般凶宅都是屋里出过非正常死亡事件才会变成凶宅。
许阳觉得老太太如果不愿离开这里，或者半夜回这里来，最有可能出现的就是他所躺的这间卧室和厨房。
当然这是从所谓闹鬼的正常角度考虑，在他这里，他要做的是找出“闹鬼”事件的科学原因。
窗帘不是完全避光的布料，屋里还有微弱的光线。他睁着眼睛，时刻留意着屋里的情况，耳朵也仔细听着外面厨房里会不会发出什么声响。
许阳眼皮都撑酸了，也没发生任何动静。
正在专注的时候，枕边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把他吓一跳。拿起手机看，是余刚发来的微信。
「你那里有什么情况没？」
许阳回复：「没有。你不敢睡啊？」
「还好，就是这栋房子一层楼一个人实在太空旷了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闹鬼，要闹就赶紧闹，闹完好睡觉。」
许阳有点无语，「你要是能使唤鬼就可以，想让它们什么时候闹就什么时候闹。」
「哈哈，那我不是成大师了。」
「不聊了，屏幕亮着鬼估计也不敢来。马上就十二点了，好好留意会发生什么吧。」
十二点过十分，依然没有听见任何动静，余刚又发来一条信息。
「都过十二点这么久了，不管有没有鬼，今晚多半是不会来了。应该可以安心睡觉了吧？」
「你要是撑不住就睡吧，二楼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事。」
「行，你那里要是有事就打电话。」
「好。」
许阳关掉手机屏幕，继续静静躺着。
不知道躺了多久，他也撑不住了，迷迷糊糊睡去。
隐隐约约听见厨房里真的有声音，像是翻动锅碗的声音，甚至打开了冰箱，仿佛在找什么吃的。
迷糊中的许阳第一反应是进贼了，可什么贼会去厨房行窃？
他很想醒来去厨房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可怎么努力也醒不来。
过了一会儿，厨房安静下来。
迷糊中突然又听到窗外有人在说话，语速慢慢吞吞，声音颤颤巍巍，听上去是个老太婆。
“来，来，吃吧，吃吧，你找点吃的不容易，我这里有…有的是，给你，都给你……”
“哎，你看看，也就你能陪陪我了。”老太太语带凄凉地笑了笑，“你好像也挺孤单，只有我能陪你，对不对？”
许阳睡得浅，终于一个激灵惊醒过来，窗外的说话声随之戛然而止。
他不开灯，轻手轻脚下床，一点点往窗口挪。
虽然大半夜的那个老太太的声音实在吓人得很，但他不停在心里对自己说，一定不可能是鬼。说不定是房东有什么仇人，大半夜特意来吓人，不想让房东顺利卖房。
这么安慰着自己，心里的恐惧减轻一半。
很快挪到窗口处，他站在窗口的侧面，以防自己的身影出现在还有些许光亮的窗户上，被外面搞鬼的坏人发现。
怕拉动窗帘发出声响，他只用一根手指头轻轻地撩起窗帘一角，扒开一条小缝隙。
眯起眼睛凑近窗边往外看，没有月光，外面漆黑一片。
这栋别墅外面的路灯也因为年久失修坏了，只有远处昏暗的路灯照过来非常微弱的光线，勉强能看到窗外花坛杂草的轮廓。
什么也没有，反而让许阳的汗毛不自觉竖起来。
正当他准备合上窗帘时，一道雾团一样的黑影突然从杂草中闪过。
被吓一跳的同时，他反应极快，一手唰的一下拉开窗帘，一手打开灯。
可是那道黑影一闪而过，他再定睛看时已经消失无踪。
许阳揉了揉眼睛，难道是因为自己精力太过集中眼花了？
那刚才的说话声怎么回事呢？并非有人搞鬼，纯粹只是他睡着了做梦？
他拿手电筒往窗外四处照，什么也没看见。决定先不管外面，开门往厨房走去。
在厨房里检查一遍，锅碗瓢盆并没被动过，还跟他们晚饭后摆放的一样静静待在那里。冰箱也在正常运行，里面的东西一样没少。
他来到客厅大门，门依然是反锁着的。一楼的所有窗户，也都关得严严实实，在里面上了锁。
唯一与之前不同的，是在这大半夜里，一楼感觉更加阴冷了。
许阳回到房间，坐床上回想“梦境”和刚才看到的黑影。他极力往科学解释上想，可连他自己都有些难以被说服。
之前听到的声音明明那么真切，那道黑影要说是眼花也很牵强。
可能是流浪狗或者野猫之类的，最后许阳这么安慰自己。
至于厨房的响动和老太太的声音，就当是做梦吧。上次余刚不也做过一个很真切但事后证明并不是闹鬼的梦吗。
总之一切还有待继续观察，他拉好窗帘，继续关灯躺床上。
他把手电筒放在手边，这回要是再出现什么异常情况，他准备迅速起身打开手电筒。窗外无论是人还是流浪猫狗，闪得再快他就不信能快过光速。
又是一个多小时都没再发生动静，许阳又快撑不住眼皮开始打架。
他有一个很大的特点，不管躺床上还是坐在椅子上，只要安静不动，就特别容易睡着。
从小就这样，无论周围环境有多嘈杂，还是自己心里装了多大的心事，都阻挡不了他睡着。
又硬撑了半个多小时，他终于再次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这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做梦，他看见一只黑猫蹦到他床上，绿宝石般的眼睛看着他，尾巴左右摇摆。
许阳喜欢猫狗等小动物，但眼前这只看着有些怪怪的。尤其他正躺在凶宅里试睡，门窗都关得死死的，这只黑猫是怎么进来的？
这么想着，许阳就觉得黑猫的那对眼睛从绿宝石色里透出红光，好像在燃烧一样可怕。
他想伸手去把它驱赶走，手臂却动弹不得。
他的指尖很清晰地能触摸到手电筒，却没办法把手电筒抓起来。
他挣扎着要起身，但是那只黑猫又往上几步，正好踩在他的胸膛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急得满头大汗，用力调动自己的筋骨。他告诉自己这不过是梦魇，只要主动挣扎不放弃，很快就能醒过来。
挣扎了好一阵，最后一用力，他终于抓到了手电筒。但由于用力过猛，他抓起手电筒还没来得及打开开关，就朝那只黑猫甩了过去。
啪的一声响，手电筒被扔到了墙角，直接碎成几部分。
许阳坐起来，大喘着粗气。
定睛一看，根本没什么黑猫。
他伸手准备开灯，突然之前那个老太太的声音再次传进他的耳朵。
老太太的声音依然是颤巍巍的，有些有气无力，在这小小的房间里带着回音。
“小伙子，你别开灯……”
许阳下意识停下动作，扭头一看，一个弓着腰杵着拐杖的老太婆站在床尾一侧的墙角处，满脸的皱纹艰难挤出慈祥的笑容。
“别开灯，也别害怕……”
第8章 老奶奶和小黑猫 它现在该睡觉了……
这个老奶奶的突然出现，即使谈不上颠覆许阳的三观，也已经足以让他震惊不已了。
即便是他爷爷给他讲过的鬼故事，也没有一个如此真实的。
老奶奶看上去和蔼慈祥，穿着干净整洁，一点不吓人，一看就是个好人……啊不，是好鬼。
许阳莫名放下心来，尤其看到她眼神里还带着一点恳求之意，他便把准备开灯的手缩了回来。
“谢谢你，小伙子。”老奶奶说道，“你要是开灯，你就看不到我了。但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此时的许阳，再不去想什么科学解释了，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他爷爷给他讲过的几个鬼故事。
他爷爷跟他说，有的鬼魂不愿离开生前的住所，是因为他们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完成。
爷爷说，他去给人抓鬼驱鬼，并不是一直都把鬼当敌人，每次采取的措施都得因鬼而异。有的鬼需要帮助，他就帮助他们完成某些未完成的心愿。
今天这个老奶奶，应该就是那样的鬼吧。
“您说，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帮您。”他对老奶奶道。
“好，真好。我就说我没看错，你这个小伙子白白净净的，看起来面善，一定是个善良的小伙子。”
“您甭夸我了，要我做什么您直接说吧。”
“刚才，那只黑猫，你看见了吧？”
“我看见了，可是它现在……”
“啊，我知道你很奇怪，它怎么不见了是不是？你看见的是它的魂魄，我把它带来化成真身让你看的。”
老奶奶语气不慌不忙，语言不是那么顺畅，许阳认真听着。
“现在，我把它的魂魄放回它身体里了。”她用拐杖指了指窗外，接着道，“它现在就在外面。它可是一只很可爱的小猫，从小奶猫的时候，就来这里陪我了。”
“哦，对了，以前啊，这外面是个小花园，我每天就在花园里晒太阳，那里有一小块地方太阳没被遮挡，天气好的时候，每天可以晒两三个小时呢。”
许阳点头，不打断她的话。
“我一去晒太阳，那只可爱的小黑猫，就会从花坛里钻出来。它一会儿蹭蹭我的腿，一会儿蹭蹭我的手，一会儿蹦到我怀里，一会儿呢，又躺在我脚上。”
跟着她的话，许阳想象着那样温馨的画面，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
他想起爷爷在老家养的那条狗，也是全身黑色，爷爷给它取名叫小黑。小黑也是那么粘人，陪爷爷上山下地，午后陪爷爷喝茶晒太阳。
老奶奶继续娓娓道来：“都说小猫都很馋嘴，但那只小黑猫可乖了，我吃东西，它从来不望嘴，也不跟我讨要吃的。我一开始以为是谁家养的，也就没管它吃的。后来我发现它都瘦了，可能是主人不要它了吧，我就给它吃的。”
“每天只要我出门，它都陪着我，我每次就给它拿吃的出去。渐渐地，我感觉它离不开我了。”老奶奶说到这里，幸福地笑起来，“当然，更可能是我离不开它了。”
“后来，它跟我越来越熟，熟得跟一家人一样了，就会跟我回屋里。”
“真好。”趁着老奶奶停下来，许阳回应道。
“但是周末不行。”老奶奶的表情突然从幸福变成悲伤，“周末我儿子他们回来，他们不喜欢我的小黑猫，他们不让它进屋，他们甚至不让它进院子。”
许阳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毕竟人家现在是鬼魂，也不可能上去给她一个拥抱。
忽然想到一开始她说要请他帮忙，而那只小黑猫还在窗外。
“奶奶，您是想让我照顾小黑猫以后的生活吗？您放心，我一定……”
不等他把话说完，老奶奶从悲伤中恢复过来，用拐杖在地上使劲戳了两下，表情变得有些怨念。
“那些年轻人，他们总是说忙，忙，忙……我知道，现在哪个年轻人不忙呢。我不求他们能经常回家陪我，可他们为什么不让我的小猫陪我？”
“是、是他们不对。”许阳喉咙一哽，说话都结巴了，“您要是需要，我可以帮您传话，告诉他们以前做了错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