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一道歉,沈星忍不住自我检讨,想说自己的反应是不是太大了?正准备说些什么缓和气氛,能跳过这茬更好。
结果又被顾明绰抢了先。
他顶着一张王子面孔,气质卓然,说着极其欠揍的话,
“原来我们星星怕鬼啊?”
“鬼有什么可怕的呢?都是杜撰出来的。”
一口一个鬼,气得沈星想抡包砸他的头。
....
距离本就不远,再一路吵闹,沈星静下来没多久,黑色的大奔已经稳稳的停在了名冠酒店门口。两人下车,相偕而行,很快寻到了一对新人。
陈苟信和妻子苏洁一看到了两人,欣喜的迎了上去。特别是新娘,眼眶里都泛出泪光了。
陈苟信见了,笨拙的安慰,
“别哭了,结婚应该保持笑容。”
说话间,还咧开嘴给新婚妻子做了个示范。
搁平时,苏洁肯定听他的。
可这会儿,爱豆就在前面,她能保持理智才有鬼呢。
她侧过眸子,娇横的瞪了陈苟信一眼,
“我这不是哭,我这是喜极生泣。”
陈苟信:“......” 这有啥区别?不都流眼泪了?
可这话他就敢在心里bb, 面上全是谄媚,
“对对对,媳妇儿你说得对。”
“我语文没学好,不会说话。我对不起我的语文老师。”
几句话下来,成功把苏洁给逗笑了。
末了,主动牵起陈苟信。十指相扣时,她由衷道,
“老公,谢谢你。”
“能在婚礼时见到星星,我真的很高兴。” 以往,她做梦都不敢想这个。
陈苟信用指腹轻轻的摩挲着她的手背,眸光温柔宠溺,
“你的感觉我懂!”
“我做梦都没想到我的好哥们儿会成为大明星。”
“富到给我送婚房的程度。”
都过了一个多月了,陈苟信的记忆仍旧清晰。
那日,他陪着顾明绰去看房,没间断的看了七八套。每到一处,顾明绰都会问他的意见。当时他以为顾明绰想再置业,一心想给他挑最好的,挑剔得很。
折腾了一个下午,才挑了个合适的。
面积虽不大,但无论是楼层朝向还是交通周边配套都是极好的。
顾明绰环顾房间,笑颜明亮,
“没想到我们狗子还挺会挑房子。”
替兄弟做了些事儿,陈苟信心里高兴,骄傲的朝他扬起了下颚,隐约勾勒出少年时的虎气和肆意。
“那当然!我还有很多其他本事儿,改天也让你见识见识。”
顾明绰说行,随即转身面向房产导购,
“准备合同,全款。”
“房主,这位.....”
突然被cue到陈苟信:“...... ”
愣了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不是你买房子吗?”
顾明绰一本正经:“是啊,不过是买来送兄弟的。”
一声兄弟,触动了陈苟信的心,激昂幸福得忘了言语。
顾明绰看他这般,眸光更暖,“这是我的一点心意,祝你幸福。”
陈苟信回过神,连连拒绝,
“不行不行,这太贵了。我不能收!”
“你能来我的婚礼,我就已经很开心了。真的。”
话才说完,就朝着门口逃去。
结果被察觉他意图的顾明绰拽住,力气跟小时候一样大,任他怎么动也挣脱不了。
“......”
“要不要?不要的话我就把你小时候沙雕行径全部告诉苏洁。”
“......? ” 这特么的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兄弟不如狗?
苏洁看着欢喜的他,由衷道,
“很羡慕你们。”
经过了时间的磨砺长时间的分离,心却仍然在一起。迷惘散尽时,亲密如初。
陈苟信傻笑:“不用羡慕,从今以后,我的朋友就是你的朋友。”
苏洁说好。
执子之手,幸福往前。
**
和沈星拥抱时,清晰的感受到她的温度和香气,自确定婚期以来就惴惴不安的心忽然安定下来。
“谢谢,星星。”
“你让我成了全世界最最幸福的新娘。”
沈星轻轻拍着她,像在安抚一个情绪失控的孩子。
“一定会幸福的。”
....
沈星出席过几次婚礼,都是西式的。
海岛,草坪,自助餐....处处精致,也克制。
这次的完全不同,四处都是浓墨重彩的红金色,喜气又华丽。她和顾明绰被安排到主桌,跟两边的家人和外婆闵惠兰坐在一起。
长辈们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精致的人儿,喜欢不加掩饰,热烈的夸赞声不断。
好不容易停歇下来,外婆又一直拉着她的手,“毫不留情”地数落顾明绰。
初初时,她是被迫的,多少有些不自在。
但听着听着,竟渐渐放松沉溺。神色虽还是冷清自持,但已经不排斥外婆的碰触。逗趣时,也会跟着笑。
这回,换顾明绰不乐意了。
“婆婆,能给我留点面子?” 什么陈芝麻烂谷子都给翻出来了,有些,他都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存在。
这就算了。
沈星可是他女神,搁他心尖尖上住了那么多年的白月光。
哪知,外婆只是懒懒的横了他一眼,显然是没将他的意见看在眼里。不仅如此,还干脆利落的插了他一刀,
“这会儿知道丢人了?以前赶着赶着把头发染白的时候怎么不说呢?”
沈星看过那照片,确实很中二,不由得笑出声。
顾明绰:“......” 算了,偶像包袱已碎得彻底,再怎么救就是枉然。直接躺平,任嘲。
后面,陈苟信像是察觉到了,直接来到主桌将自暴自弃装聋作哑的顾明绰拽走。
走老远了,陈苟信才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你丫太怂了,我瞧不起你!”
“都这么说你了,你不会反击?就算不会,逃总该会吧。瞧你被挤兑得,还男神呢,整得个男神经病似的。”
找回小时候的那种感觉后,二狗子的嘴也变毒了。每一个字都跟刀子似的,割得顾明绰心疼。
他气极反笑,骂道:“你还好意思说?也不想想我是因为谁,才这么难的?”
“狗东西,没良心。”
被骂了一通,陈苟信也没有对他生出半点同情,言辞依旧尖利,
“这会儿倒是凶起来了,刚才干什么去了?”
顾明绰冷冷睇着他,决定把今天这茬记在小本本上。等这狗子蜜月过了,再来收拾他。窜成这样可还行?
陈苟信浑然不知他的心思,兀自往下说着,越说越带劲儿,
“说来说去,你就是暗恋人沈小姐,舍不得说一句重话。这都暗恋多少年了,还没表白吧?说你怂真没冤枉你。”
“啊,你干什么?”
顾明绰忍无可忍,强揽住陈苟信的肩膀将他带到僻静处,像小时候那样,狠狠教育了一顿。
再出现时,两人的脸上皆是精神抖擞,脸上都挂着明净得体的笑容。
任谁也想不到新郎官正在心里骂骂咧咧,同时第1001次下定决心:出了这个门,他就和顾明绰绝交,十八匹马都拉不回。
....
婚礼开始前,顾明绰和沈星联袂献唱婚礼祝曲。
《happiness》
英文的,在场许多人都听不懂,可甜蜜婉转的旋律人人都有感触。
一对新人站在一侧,脸上的幸福难以掩饰。
唱完,按照流程,顾明绰应该回坐。但他没有,朝着陈苟信和苏洁招了招手。两人甜蜜的对看一眼,手牵着手走向他。
婚礼主持人知道暂时没他什么事儿了,自动自发的退到了一边。
很快,两人来到了顾明绰身旁。
陈苟信一来就讨饶,
“今天我大喜的日子,求哥轻点拍。”
台下哄笑。
陈嫂也是笑得合不拢嘴,看着身旁的闵惠兰笑道,
“从小就是个皮脸的。结了婚,希望能让我省点心。”
闵惠兰由衷的祝福,
“会的,以后就等着享福吧。”
陈嫂不知怎么的,眸中忽然泛起了晶莹。她伸出双手包裹闵惠兰的右手,粗糙却温暖,
“您也是。好好保重身体,等着阿绰生个胖嘟嘟的重孙给您带。”
一缕笑意点亮了老人家的眸子,照出了里面的期待,“那要的。我舍不得死,我要是死了,阿绰就真的一个人了。”
“您能这么想是最好的。为了阿绰,也要好好保重。”
“阿绰这么帅,孩子该有多漂亮啊。我们家...估计又是个胖子。”
“呵呵..”
....
台下欢声笑语。
台上,顾明绰伸手揽住了陈苟信的肩膀,笑着问,
“怕我打你?”
陈苟信斜睨他,“不该怕吗?你刚还打我了,就在前面的大个大柱子后面。”
新娘闻言爆笑,沈星也轻声问顾明绰,蓝眸潋滟,透出难以置信
“你真打他了?”
“没有。”顾明绰转头看了她一眼,否定得飞快。“联络感情而已。”
联络感情?
陈苟信听着这话,细微的抽了抽嘴角,心里狂骂:不要脸,我现在胳膊还疼着呢!
“嗯。” 沈星捕捉到陈苟信嘴角的抽搐,嘴角向上翘。“两位联络感情的方式一定很特别。”
新娘笑得愈发的大声,没有显露出一丝想要安慰亲亲老公的意思。
陈苟信有些受伤:“是不是亲老婆?”
新娘直接:“过了今天,就是了。” 潜台词很明显:今晚,我就是个没得感情专门看热闹的工具人。
现实的残酷刺痛陈苟信,他眼巴巴的瞅着顾明绰,像极了他们家才出生的小奶狗。
“哥....”
喊着,头还往顾明绰的肩膀上蹭。
顾明绰察觉到他的意图,避退两步,同时伸手抵住了他的脑袋,
“别乱蹭,坏我清白。”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下不止台下了,连总是克制优雅的沈星都忍不住爆笑出声。随着熟悉程度加深,她不止一次觉得她以前认识的是一个假的顾明绰。
“就要。” 陈苟信仍不依不挠,蹭不到肩膀,改在顾明绰的手心乱蹭。
顾明绰:“......”
闹了片刻,两人终于都消停了。
顾明绰这才开始进入正题,敛了笑的他看起来温柔又诚挚。
“这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再次揽住陈苟信的肩膀,说到最好的朋友时看了他一眼,黑眸亮似星。“我最穷困潦倒的时候,被所有人看不起。只有他,一直跟在我身后哥来哥去,一只鸡腿都要掰扯成两份留一份给我。我虽不怎么爱搭理他,但其实我心里是高兴的。那种后背有人的感觉,安定又稳妥。”
“后来,我走出了永寒里。因为职业的特性,我特意疏远了这里的人和事儿,怕他们被打扰。日子久了,我习惯了。当时我是真的以为自己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毕竟亲兄弟姐妹长大了各自成家立业,都会疏远。”
“直到外婆告诉我二狗子要结婚了.....”
他才惊觉自己错失了什么。
二狗子在他的目光之外已经成为大人,即将成家立业。不久的将来,他会成为小崽崽的爸爸.....而他,再得到那么多陪伴和爱后,一样都未参与。
甚至给他添了很多惆怅和难过。
“我做错了。”
“今天来到这里,除了祝福他和小洁,我还想告诉他和全世界,陈苟信是我最好的兄弟。” 无论我来自哪里,最后归向何处。
话的最后,两兄弟,热烈拥抱, 眼角有泪。
时光静逝,他们已经长大,前所未有的强大,也学会了珍惜和守护。
永寒里是冷僻,常年不见阳光。但那又怎么样呢?
心若向阳,他们迟早能碰触到光....
就像现在这般。
...
这一晚,顾明绰完全放开了节制。
白酒一杯又一杯,就跟喝白开水似的。
长辈们熬不住,陆续走了。
外婆走时,有些不放心的拉着沈星的手说,
“会不会太麻烦你?要不我请赵叔留下陪着。”
沈星清婉地笑笑,“没事儿的外婆。我会安全的把他送回家。”
外婆睨着她,眼中满是慈爱:“我不担心他,我是担心你。醉了,人沉得很,行为也不受控。”
“女孩儿都娇贵得很,不能任由这些混账东西胡来。”
沈星心中微暖,也为顾明绰感到开心。
有一个这样的外婆,他怕是想长歪都难。
“放心吧,外婆。我练过的,他失控我就揍他。”
“但他真不会,我相信他。”
“真练过?”
“嗯,而且我还有保镖。”
说着,沈星四处指了指。
外婆循着她的指尖看去,发现还真是,终是安心离开。
外婆走后,沈星回到主桌。
顾明绰还在不远处同陈苟信和永寒里的朋友瞎闹,平日里的冷清和矜贵全都消失不见。
“真是吵死了。” 沈星轻声骂道,话音里藏着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无奈....还有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