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太奇怪了。
然而花冷并未多言,直接向后走去。
关山月与尤念只好紧跟上他的脚步。
花冷走到一处暗门之前,将其推开,露出会客厅后方长长的甬道。
穿过昏暗的蛇形甬道,便来到了一间封闭的密室。
密室之中,有三个衣着华贵之人,两女一男,均是面带愁容
狭小的空间中,回荡着微弱的呼吸声,以及滋滋的雷电之声。
四周很是黑暗,尤念顺着雷电之声望去,只看到一根萦绕着闪电的柱子。
尤念眯眼,尚未看清柱子上绑的是什么东西,便听到身边的关山月倒吸了一口凉气。
关山月:“花、花时锦师妹......”
尤念:“!”
被绑在石柱上,承受着雷电之力的正是花时锦。
而密室中的两女一男,便是花时锦的三位至亲,她的父母与大姐。
三人坐在雷柱前面,似乎已经在这里观看至亲受罚许久了,被迫接受了现状,脸上的震惊与愤怒之色,已经被深深的绝望所取代。
但尤念一时片刻没办法接受眼前的惨状。
她看着被绑在柱子上的花时锦,莫名熟悉的场景好像要唤起一段久远的记忆,脑海中却有什么东西在阻止,两股力量拉扯出一阵剧痛。
尤念的身体僵硬地挺直,垂在身侧的手却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太阳穴处仿佛有一根根针不停刺入,尤念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突然,她紧紧攥在一起的手指被温柔地触碰了一下。
他的动作很轻,很缓,没有半分强迫的意味,缠绵地勾开尤念的手,将自己修长的手指一点点穿过尤念的指缝。
十指相扣。
尤念的意识顿时清醒了许多,转过头去看他。
关山月也在看着她,眼神很温柔,又带着一点点蜜似的的甜,“尤念,别怕。”
“花冷前辈会给我们解释现下的情况的。”
花冷垂眸,“是。项衡曾经来过,说是花时锦惹了大祸,必须要被绑在这里。”
尤念蹙眉,语气有些急躁,“他让你们绑,你们就绑?”
闻言,花冷并没有感到冒犯,神色甚至缓和了几分。
“当然不是。”花冷叹了一口气,“我能看出......花时锦确实惹祸上身。眼下这么做,实在是无奈之举。”
关山月:“什么祸事?”
花冷沉默了片刻,道:“这需要你们自己去想。”
尤念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已经昏迷过去的花时锦,“这不会也是我们的历练吧?”
“这种时候,竟然还想着考验我们?!”尤念深吸了一口气,瞧起来十分愤怒,“太荒唐了!”
说完,尤念握紧关山月的手,拉着他便冲出了密室,“我们走!”
关山月似乎被尤念的举动惊到了,阻拦道:“尤念!尤念姑娘,你先冷静一下......”
不过尤念根本不听,走得非常快,直到彻底走出花冷的会客厅,才停住了脚步。
花府的院子很大,也很寂静,四周并没有人来往。
尤念这才放开关山月的手,转过身去看他,脸上已没有了半分愤怒之色。
关山月也换了一个表情。
两人方才心照不宣地演了一场戏,逃出了那个密室。
尤念率先打破沉默:“你还记得玄武宗内,被救下的少女,曾对花时锦说过什么吗?”
“黑暗之中,那个最先崩溃的女孩,指着花时锦说‘你更像它,你根本跟它一模一样!’”
骨皮妖吞食容貌相似的人,是为了长出更固定、更贴合目标的长相。
花时锦的容貌,和骨皮妖母的目标容貌“一模一样”。
关山月蹙眉,有些疑惑,“难道骨皮妖母吞吃了那么多容貌相似的女孩,就是为了让自己长成花时锦的样子?”
尤念:“......也许吧。”
关山月轻轻吸了一口气,十分认真道;“我还记得你在玄武宗推测出的,骨皮妖母的特征。”
妖母一定在山下,在一个人多势众的组织中。
......春泥城完全符合这个条件。
关山月:“龙族对妖气很敏感,我觉得,方才密室里那三个人,不太对。”
骨皮妖很可能就在其中。
“方才逃出来,是想和你说清楚这些。”
“现在......”尤念伸出一只手,“装作把我拉回密室中去。”
“我已经想好怎么揪出它了。”
第32章 叁拾贰 陪你一起
花府会客厅之后,密室内。
花夫人与花家大小姐还坐在椅子上,互相依偎着哭泣。
而花父低垂着头,站在花冷身前,“父亲,您来了。”
花冷点了点头。
花父:“父亲,锦儿已经被绑在这里快半个月了,我不知她究竟犯了什么错,竟要被如此惩罚。”
闻言,花冷叹了一口气,道:“她不是犯了错,而是惹了祸。”
花父:“这又有什么区别!”
“父亲!”无法救女儿,他绝望而愤怒,“我并不曾踏入仙途,只是一个小小的商人,那项衡未提缘由,便要惩罚锦儿,我无力反抗。可父亲您位高权重,为何也不出手救锦儿?”
花冷:“我这么做,就是在救花时锦!”
花冷身为锻造宗师,一向冷静自持,甚少有如此急躁的时候。
故而花父被吼得一愣,然后才道:“......可是父亲,您至少告诉我们锦儿究竟惹了什么祸吧。”
听到这话,花冷却是沉默不语,并不回答。
“我们可以告诉您,时锦师妹惹了什么祸。”
此时,关山月牵着尤念的手,走了进来。
他对着密室中的四人拱手行礼。
闻言,花父大喜,连忙上前两步,“你们知道锦儿的事情?”
关山月看了尤念一眼,然后道:“方才尤念姑娘也说了,推测出时锦师妹究竟招惹了什么灾祸,也是我们历练的一部分。”
“所以可否允许我们上前一看?”
尤念:“我们快些将时锦师妹的问题解决,也好不让她再受这雷柱之苦。”
听到两人的话,花冷只是轻轻瞥了他们一眼,并没有言语。
花父、花夫人与花家大小姐却都围了过来,请关山月与尤念上前查看花时锦的状况。
密室的最里面,有一根特殊材质的柱子,连接着花府的小雷刃之场。
花时锦被绑在柱子上,穿着她最喜欢的粉色衣服,一向梳着最精致发髻的发丝,此时却散乱不已,地面上散落着数个簪花、头饰。
她闭着眼睛,头歪在一边,紫色的雷电在她周身围绕,看上去已经被电晕了。
见状,尤念沉默了片刻,垂在身侧的手又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关山月马上握住了她的手。
尤念深吸了一口气,用另一只手凝结出纯白灵刃。
她用纯白灵刃拨开雷柱周围的雷电,装模作样地检查了一番花时锦。
尤念与关山月对视,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宣布,“我知道时锦师妹的灾祸了!”
“她,被魔物侵体了。”
“而项衡长老想用雷电之力暂时控制魔物,才把她绑在雷柱之上。”
闻言,花父瞳孔巨震,向后踉跄两步,直接跌倒在地。
花家大小姐马上围了过来,将花父扶起。
“爹,被魔物侵染后,虽然很可能会使容貌损毁,但只要清洗灵脉,一定可以保住性命!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所以,您也不要太难过了!”
而花夫人坐在原处,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一直紧绷着的弦总算放松了下来,她整个身子都软了,一手扶住座椅,才堪堪稳住,“是,是!眼下的当务之急 ,是快些找到修为高深的医修,来帮锦儿清洗灵脉。”
花冷与尤念对视了一眼。
片刻后,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
而尤念看着这三个人的反应,已经默默确认了谁最有可能是骨皮妖母。
*
花时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之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怎么回事?
她......不是被绑在雷柱之上吗?
她想用手将身子撑起来,刚一用劲却发现手臂极其酸疼,整个身子又跌了回去。
“时锦师妹,服下这颗丹药,疼痛会缓解很多。”
花时锦循声而望,才发现关山月与尤念正坐在床榻旁边。
她接过丹药,自己服下,然后开了口,声音很哑,“师兄,尤念姑娘,你们怎么来了?”
尤念坐在一边,眉头紧蹙,一言不发。
关山月有些担心地看了她一眼,沉默片刻,然后回答道:“来找你,是历练的一部分。”
“时锦师妹,你可知道历练一事?”
灵脉被丹药滋润,花时锦的精神恢复了些许。
她微微支起身子,依靠在软枕上,“我知道的。”
“项衡长老说,我在雷柱上受些许苦,可以帮助你们找到骨皮妖母。等到你们将我救下,再共同制服骨皮妖母,就可以获得甲子。”
关山月:“......你可知道为什么你被绑在雷柱之上,能帮助我们找到骨皮妖母?”
闻言,花时锦有些迷茫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相信项衡长老的话。”
也就是说,花时锦并不知道骨皮妖母就是她自己的至亲之一。
关山月与尤念对视一眼。
他们又陷入了沉默之中,谁都没想好怎么开口,将这个恶耗告诉她。
花时锦见到两人的模样,心中也升出了不详的预感。
对于骨皮妖母的身份,她并不是想不到,而是一直没去想。
此时,她脑海中闪现出玄武宗内的那些身着粉衣的少女,以及那句对她说的话“你更像它,你根本跟它一模一样!”
花时锦瞳孔巨震,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她一下撩开被褥,就要下床。
关山月也没料到她突然反应如此激烈,连忙将她拉了回来,道:“师妹,你怎么了?你要去干什么?”
“你身上的伤还没好,行动不变,先冷静一点,好不好?”
花时锦呼吸急促,看着关山月的眼睛含着泪水,“我要去找我娘,我姐姐,和我爹!”
此时,尤念与关山月已经确认了谁是骨皮妖母,正在这三人之中。
关山月当然全力阻拦,柔声劝阻,“师妹,现在天色已晚,你且等等,等明早再去可好?”
短短几秒,花时锦似乎已经想明白了一些事。
她的反应非常激烈,疯了一样甩开关山月的手,“不要!放开我!!”
“去吧。”
一直沉默不语的尤念突然开口。
她抬眸,与花时锦对视,浅浅一笑,“你想先去看谁?我陪你一起。”
闻言,花时锦转头与尤念对视,泪水瞬间就滚了下来。
她似乎彻底崩溃了,一下扑进尤念怀中,嚎啕大哭。
第33章 叁拾叁 骨皮妖母
其实尤念根本看不出来花时锦出了什么问题。
谎称花时锦被魔物侵体,只是想看出花父、花夫人、花家大小姐中有没有谁是骨皮妖母假扮的,若有,又是谁。
被魔物侵体一事,说严重也严重,说简单,却也简单。
简单之处在于,被魔物侵体后,只需请医修清洗灵脉,便可脱离险境。
严重之处在于,被魔物侵染过的身体,灵脉走势会被改变,以至人容貌、身形大变,更有甚者,面目全非。
所以,听到花时锦是被魔物侵染,如果是真心关切她安危的亲人,会如释重负。
而骨皮妖母,一直在吃容貌相似之人,就是为了长出和现在的花时锦一样的皮囊,继而取而代之。
如果它知道花时锦是被魔物侵染,容貌将要改变,必定如雷轰顶,更加绝望,与其他两人有全然不同的反应。
此时,只需观察三人的反应,便可以轻而易举察觉出是谁不对。
当时尤念说出花时锦被魔物侵染之后,花父直接跌倒在地,而花夫人与花家大小姐都松了一口气,接受了这个不幸中的万幸。
所以现在的花父很有可能是骨皮妖母假扮的。
而真正的花父,可能早就已经被骨皮妖母杀害。
今夜有雷雨,小雷刃场上电闪雷鸣,尤念用雷元素隐匿气息,带着花时锦飞到花父的房间之外。
窗户纸上依稀可见摇曳的烛火,与两个正在交谈的人影。
房间之内,气氛非常诡异。
花父与花夫人对坐在茶桌两旁,相对无言。
花父双目呆滞,面色蜡黄,仿佛已经灵魂出窍。坐在他身边的花夫人叫了他几声,并未得到应答。
花夫人叹了一口气,一边拿起茶盏,一边道:“夫君,你明日便启程去找医修,来治锦儿的病吧。”
她抿了一口茶,“夫君,夫君,你听到了吗?”
话还没说完,花夫人眯眼蹙眉,揉了下自己的太阳穴,“哐”的一声歪倒在了桌面之上。
茶中被花父动了手脚。
看到花夫人晕了过去之后,花父慢慢起身,俯身将花夫人抱起,走入了床幔之中。
片刻后,他推门出来,向另一个厢房走去。
尤念趁机带着花时锦溜进了房中。
两人撩开帷幔,进入卧房,看到了平躺在床榻上的花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