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又变为尤念在下,关山月在上。
他在力的作用下,也向尤念身上摔去。
尤念看见关山月的脸庞越来越近,很快便要贴过来之时,下意识闭眼,抿嘴,微微偏头。
嘴唇被附上一种很轻柔的触感。带着沁人心脾的木香。
尤念睁眼。
是一片纯白的丝缎。
而关山月停在了尤念脸庞上两寸,鼻尖与她微微相碰。
他不知何时腾出了一只手,将自己的身子撑住了。
两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他连忙起身,耳尖红得仿佛要滴血,看向尤念的目光局促又真诚,“尤念姑娘,都是我御剑御得不好,才害得你跌落。”
“玄武宗门外有断情长老设的法阵,我一时半刻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还好没有......”
尤念也起身,将附在自己唇上的丝缎拿下,“这是?”
关山月:“这是我情急之下唤出来的。就算我没有控住住动作,也不会真的冒犯到姑娘。”
说完,他便伸出手,那白色丝缎便倒飞回他手中,并马上隐去了外形。
他站在原处,抬手整理一下自己的发冠,然后对着尤念轻轻一笑,“尤念姑娘,想来我师妹已经到玄武宗门内了,我们也进去吧。”
尤念点头,道:“好。”
看着关山月的背影,尤念不禁对系统感叹,“这个关山月,真是个品行端正之人啊!”
系统:“?”
系统:“??”
系统:“???”
她明明方才还说“什么不小心摔倒在怀里,不小心摔倒接吻,都是其中一方茶香四溢,处心积虑!”
关山月今天把前两件事做得那叫一个淋漓尽致!
她却说关山月品行端正?
......果然,宿主的心思你别猜。
*
玄武宗宗门掩于一块巨大的石头之中。
推门走入,便可看到花时锦正站在门后,等着他们一同入内。
“师兄......尤姑娘。”
似乎是方才尤念的茶言茶语起了作用,花时锦对她的态度缓和了不少。
她用手指了指后方的几个建筑,征求着两人的意见,“根据《玄武记事》上所写,另一位姑娘要在午时被带上山,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先去看看被救下来的姑娘们吧。 ”
关山月道:“好。”
而尤念却是蹙眉。
脑海中对这一段的剧情已经模糊,但听着这两人的对话,尤念还是觉察出一丝异常。
《玄武记事》听起来像是玄武宗内记录事件的文书。
那上面竟然清楚地记载着一天要送上山多少女人,甚至精确到了时辰。
如果仅仅是把这些少女炼制药鼎,需要规定得这么详细吗?
每天被带上山的女人,都有固定的数目,每一个上山的少女,都有一个准确的时间。
强烈到诡异的仪式感......
尤念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头疼,便不再思考,默默跟在关山月与花时锦身后,来到了那些少女的所在之处。
房门开着,十几个身着粉衣的少女挤在一起。
似乎是在玄武宗的这些天,让她们受惊不小。故而就算此时已被救下,她们的精神状态仍不是很好。几个一组,挤在角落里,看到三人,也无人上前说话。
只有一位姑娘上前,道了声,“恩人,你们回来了。”
关山月与花时锦均答应了一声,随即,那个姑娘的目光便落在了尤念身上。
她缓缓道:“这位是?”
在她观察尤念的同时,尤念也在观察她。
她和房间里的其他人一样,也身着粉衣,满头珠玉,脸上也带着惶恐之色,虽主动上前与三人说话,声音与语气却也怯懦得很,并无与其他姑娘相差太多的地方。
但尤念扫了一眼屋子里的姑娘们,再看一眼她,总觉得有哪里大有不同。
却一时半刻说不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同。
尤念不等旁人介绍自己,主动开口,“你的两位恩人在山路上遇到我,便把我也带到这里,安顿片刻。”
那姑娘闻言,做出一副很是悲伤的表情,道:“原来姑娘与我们一样,都是被买上山的可怜人。”
尤念笑了一下,道:“我并未说我被玄武宗的弟子带上山,只说与这两位在山路上相遇。”
“姑娘你为何如此神通广大,一下便肯定我是与你们一样的可怜人?”
说完,尤念却不给那人回答她的机会,直接又问,“你叫什么?”
“聂......”那姑娘吞咽了一口口水,“我、我叫聂霏。”
尤念冷笑了一声,“自己的名字都要想?”
“聂霏......”尤念上前一步,垂眸看她,“刚刚现编的吧。”
几句话下来,那“聂霏”已经抖得仿佛筛糠,看起来马上就要被吓晕过去了。
花时锦一步上前,将聂霏挡在了身后,道:“尤念,你够了。”
她比聂霏高出不少,将聂霏挡了个严严实实。
“她不如你幸运,在玄武宗受了许多残害,才被我们救下。你就算没有怜悯之心,也不要故意凶她、吓她吧!”
尤念:“......”
直觉告诉她,这个聂霏不对劲。
但尤念也知道直觉这种东西,不能用来当证据。
对面的花时锦气势汹汹,看起来已经准备好和尤念干架了。
两人之间刚刚有些缓和的气氛,因为这个聂霏,又瞬间分崩离析。
好在尤念还没有忘记,系统之前告诉过她,不要把和花时锦的关系搞得太僵了。
于是尤念道:“对不起,我错了。”
正准备和尤念大吵一架的花时锦:“......?”
尤念:“不过我也是担心你们嘛,如果这里面混入了玄武宗的细作,你们会危险的。”
她上前两步,略带了一点委屈地看向花时锦,“你呀你,把别人都想得那么好,怎么偏偏对我总是凶巴巴的?”
花时锦:“......”
花时锦:“你......额......那个......我......”
发出一系列毫无意义的语气词后,花时锦憋得满脸通红,吼了声,“你问她的时候,温柔一点!”
说完,她便走向一边,捂脸面壁,不再阻止尤念盘问聂霏了。
而关山月观察着尤念用魔法打败魔法的过程,默默点了点头,似乎在感叹“孺子可教也”。
第8章 捌 反向操作
尤念也没有想到问题解决得这么容易。
她愣了几秒,然后对系统道:“草率了。”
系统:“?”
尤念非常惋惜地在心中道:“早知道花时锦这么吃这一套,完成第一个任务的时候,我根本不用费心讲道理,和她吵架。”
“我就应该直接抱着她的腿,声嘶力竭、痛哭流涕,表现得比那大汉还惨。花时锦自然就会站到我这边了。”
“只要我表演得够逼真,花时锦就会和我一起声讨他,甚至她都会觉得项衡把那大汉直接压死,方法不够狠!”
系统:“......”
尤念信誓旦旦道:“下一个任务,我一定要用这种方法!”
系统:“......你开心就好哦。”
在心中盘算好了这些,尤念便又开始仔细观察起眼前的“聂霏”。
她围着聂霏转了两圈,蹙眉离开,来到挤满其他少女的角落中。
这个房间的窗户很小,角落里非常暗,让人根本看不清那些少女的面容。
尤念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莫名的直觉让她非常想看清这些少女的长相。
最后,她还是决定上前一步,凑近那些女孩。
也许是这个动作做得太过突然,又或许是她们实在太容易受到惊吓。
尤念刚一凑近,角落中的女孩们便尖叫着站了起来,四处逃窜。
一石激起千层浪,其他角落中的女孩们也开始慌乱地乱跑。
房间内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为了防止有人跑出,守在门口的关山月迅速将房门关上,房间中顿时又暗了不少。
“大家不要慌乱!我们不是坏人!”
边说着,他边从乾坤袋中拿出一颗夜明珠。
房间中顿时恢复了明亮。
花时锦也连忙安抚那些受惊的女孩,“我们是今早将你们救出的人啊!你们难道不记得我们了吗?”
而尤念蹙着眉,看着那些极为慌乱的女孩,心中十分不解。
她不明白自己方才的动作有何不妥之处,以至于把她们吓成这个样子。
突然,一双手搭上了尤念的肩膀。
尤念:“!”
那手柔若无骨,手指却紧紧地扣在尤念的肩膀上,仿佛正在抓着自己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尤念侧过头,看到一张莫名熟悉的脸。
“快逃!”
那粉衣少女睁圆了眼睛,表情非常惊恐。
“不然它会吃了你的!”
尤念:“谁?谁会吃了我?”
关山月和花时锦也听到声响,纷纷向尤念这边望来。
那将手搭在尤念肩上的女孩,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顺着目光看回去,随即大叫一声。
她盯着关山月和花时锦的方向,濒临崩溃地嘶吼,“你!你也要走!”
“你更要走!你更像它,你根本跟它一模一样!”
闻言,花时锦被吓得不轻。
但她还是上前一步,问道:“你在说什么?它是谁?”
那女孩哆哆嗦嗦,吐出了两个字,“骨皮......”
话音刚落,房间里的女孩便开始剧烈地尖叫起来。
关山月努力安抚,道:“大家不要害怕!有什么隐情可以告诉我们!我们会尽力为大家解决的!”
然而,没有丝毫作用。
似乎“骨皮”两个字刺痛了她们脆弱的神经,让她们彻底失去了理智。
四周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女孩们皆是满脸惊恐,好似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不停地尖叫着。
刺耳的尖叫声震得人双耳发麻,恐惧的情绪迅速蔓延,失控进一步加深、加重。
花时锦甚至下意识摸向自己的玉符……
“大家不要吵了!”
很突兀地,有人大喊了一声。
是聂霏。
她比其他女孩都要矮上不少,是以在人群中很好分辨出来。
“大家不要再害怕了!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已经得救了!”
聂霏从女孩们中走出,来到关山月与花时锦身边,四周竟然就这样安静了下来。
她仰起头,微笑着道:“两位恩人,大家只是太容易受到惊吓了,不是有意这样无礼的。”
似乎是因为眼下这种情况聂霏实在笑不出来,所以她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生硬。
她站得离关山月很近,夜明珠的光亮将她的脸照得极为清楚。
明珠之辉下,聂霏细腻的皮肤非常之薄,甚至能看见脸皮下密密麻麻的血管,脸颊因此透着不正常的红晕。
方才夜明珠亮起之后,聂霏仿佛人间蒸发,隐匿身形,一言不发,此时才显露踪迹。
关山月与花时锦方才数次努力安抚女孩们的情绪,都毫无效果,这聂霏只说了两句话,就让大家瞬间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种种异常之处,很难让人不起疑心。
而系统也在这时,开始为尤念剧透接下来的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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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霏”是一只靠吞噬人的血肉长大的“骨皮妖”。
而玄武宗炼制药鼎的邪法,便是从骨皮妖一族得来的。
被玄武宗弟子带上山的少女只有一小半被炼制成了药鼎,一大半都成了骨皮妖的盘中餐。这也正是骨皮妖将邪法交给玄武宗的条件。
>
<
骨皮妖,惧光,极为稀有,半死半活,不能靠已身的力量化为人形。
它的皮囊,是它所吃之人的容貌的融合。
它吃的人越多,长的便会越高,身体的协调性也会越好。
>
尤念眯了眯眼睛,对系统道:“怪不得被带上山的少女,身形与容貌都差不多。”
按照系统的描述,骨皮妖如果长时间只吃容貌相似之人,必定会拥有更固定、更精致的皮囊。
尤念也终于明白,自己为何觉得聂霏与其他姑娘不同了。
她的长相与装扮都与别人相似,但比别人都要矮上不少,而且动作不如正常人那般协调。
那边的花时锦抬手,指了指聂霏的脸,问道:“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聂霏捂着自己的脸,后退了半步,道:“恩人有所不知,我从小便惧光,哪怕是被烛光一照,都要起红血丝。”
关山月将手中的夜明珠拿远了些,关切地问道:“这珠光最是明亮柔和,你也受不得吗?”
聂霏点头。
关山月蹙眉,“可是......”
话说到一半,花时锦便将关山月拦了下来,“师兄,你就别多问了。聂霏姑娘如果想说,自然会告诉我们的。”
花时锦边说着这话,边走到房门之前。
然后,倏地将房门踢开。
“眼下大家都不再惊慌乱跑了,我便将门打开吧!”
方才房门开着时,这聂霏一直站在门后的阴影中,躲避着阳光,此时却正站在阳光照进来的方向。
正午的阳光从大门射入,聂霏当即惨叫一声,脸上薄薄的皮肉顿时滋滋冒出一阵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