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们走吧,我不喜欢这里。”霍萄萄攥着谢知亦的胳膊说。
谢侯宗望了她一眼,嘴角耷拉下去,眼神阴沉沉的。
霍萄萄瑟缩了一下,转念一想,又鼓起勇气,抬起下巴,嘟着嘴朝他轻哼一声。
谁怕谁,她也是会瞪人的,哼!
谢侯宗接收到小团子奶凶奶凶的一瞪,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爸爸~”霍萄萄的尾音稚嫩而坚定,“我们不要求坏爷爷,我们可以自己想办法。”
谢知亦讶异:“你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我又不是聋子,你是在问他回家的方法嘛,”霍萄萄摇头晃脑道,“他不说就算了,求别人不如求自己。”
谢侯宗冷笑一声:“口出狂言。”
“你这才是倚老……卖老呢。”霍萄萄脱口而出。
这是她从电视上学到的,今天刚好派上用场。
“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孩子,一点礼貌都没有。”谢侯宗一脸的皱纹皱得更深,朝谢知亦不满道。
谢知亦却不以为然,摸着霍萄萄的后脑勺,淡淡道:“很多时候小孩子才是最会看人的。”
话毕,他站起身朝谢侯宗微微低头致意,说:“既然你什么都不愿告诉我,那我们就告辞了。”虽然他迫切想从老爷子嘴里撬开点东西,可眼下看来是不可能了,他也不想女儿在老爷子这里受气。
“爸爸,牵我的手。”
霍萄萄把白嫩的爪子塞进谢知亦的大手中,父女俩慢悠悠地走出客厅。
谢侯宗望着一大一小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背佝偻地更厉害,孤独苍老的身影在偌大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寂寥。
他不禁怀疑,自己真的做对了吗?
谢知亦一直在试图寻找回到原世界的方法,乃至千年古寺、道观都去求过,不过一无所获。方法暂时找不到,日子还是要过下去。
霍萄萄半个月的假眨眼即过,女主回归,《寻找奇幻之境》剧组重新开工。这部电影自开机以来,经历了配角丑闻、主角被绑,可谓一波三折,好在全剧组上下同心协力,誓要拍出好电影。
霍萄萄回归剧组的第一场戏是一段飞机场的戏份,剧组特地选在了晚上九点多到郊区的机场取景。这个时候机场客流量相对较小,避免被大量路人围观,引起骚乱。
不过剧组显然还是低估了霍萄萄的葡萄大军。
当霍萄萄出现在机场的时候,立马被早早候着的大群粉丝包围上去。
自从绑架事件发生以来,谢知亦为了降低媒体追逐新闻的劲头,半个月来就没有让霍萄萄在公开场合露过面。现在小团子终于解禁,可以出来拍戏,粉丝们得知这个消息,都疯狂了,说什么也要来看看。
谢知亦现在已经有点杯弓蛇影,对任何接近闺女的陌生人都心怀戒心。
他充当贴身保镖,紧紧护着霍萄萄,生怕粉丝中有不法分子。
不过粉丝们也很懂事,怕吓着她,纷纷呼吁保持理智,想靠近又怕挤着她。
好在霍萄萄心大,并没有因为绑架产生创伤应激后遗症,环顾一圈大姐姐们,望着她们充满善意的眼神,照旧笑得甜甜的。
粉丝们见霍萄萄一如既往甜软可爱、生龙活虎,这才松了一口气,七嘴八舌地叮嘱道:“萄萄,你以后千万要小心,不能跟陌生人走了。”
“宝宝,以后身上最好多带几个定位器,多多益善。”
“还是多找几个保镖,要会武功的那种,一拳能打死一个,像你爸爸这样的就不行。”
……
“临时”保镖谢知亦眉心直跳,合着他不仅被粉丝们无视,还被嫌弃了。
到底谁才是霍萄萄的亲人那?
霍萄萄开始拍戏的时候,粉丝们乖乖待在一旁。
这一段是拍摄雪豹被坏人抓到,要用飞机连夜送到国外,而霍萄萄饰演的小七和朋友急忙来救雪豹。
霍萄萄和坏人有一段抢夺雪豹的戏份,为了展现全景,其余人都散开来,给拍摄场地留下大片空地。
为了这只雪豹,双方争夺地异常激烈,好在雪豹只认小七,终于从坏人手里逃脱出来。
霍萄萄抱着花猫往外奔,撒丫子跑了两步,还没等到导演喊“咔”,却不小心撞向了一个突然横插过来的女人。
小团子一屁股跌坐在地,怀里还紧紧地抱着花花。
“你没事吧?”女人连忙蹲下身,把她扶了起来,关切问道。
霍萄萄抬眸望过去,是一个短头发的漂亮阿姨。
“阿姨,我没事。”霍萄萄拍拍屁股,笑得甜甜的。
花猫喵了两声,它也没事。
“小朋友,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了,他们是坏人吗?要不要我帮你报警?”女人望着小女孩身后跟过来的男人,穿着黑衣服,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饰演反派的演员面面相觑,非常委屈。
霍萄萄连忙摆手道:“不是的阿姨,我们在拍戏啦。”
“拍戏?”女人面露疑惑,环顾四周,才发现周围有好几台摄像机正对着他们。
“萄萄,怎么回事?”谢知亦也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遍这个女人,觉得她似乎有点眼熟。
霍萄萄解释了一遍,女人才知道自己误闯了拍戏现场。
“真是对不起,打扰你们了。”女人说。
她手里拎着个小箱子,看样子要赶飞机。
霍萄萄软乎乎道:“没关系,阿姨一路顺风啊。”
女人笑了笑,这个陌生的小女孩莫名让她觉得很亲切。
她拖着箱子转身朝另一头走去,霍萄萄抱着花猫准备重拍这一段。
这时,她低头一瞄,发现地面上有一张一寸大小的照片。
她捡起照片,上面的人就是刚才那个阿姨,只不过照片上更年轻一点。
“爸爸,你看,是那个阿姨的照片。”霍萄萄举给谢知亦看。
谢知亦接到手心,照片微微泛黄,有些年头了,还有被水浸过的痕迹。看得出主人很珍惜这张照片,又将它熨平了。
“阿姨丢了照片会着急的,我去还给她。”霍萄萄说。
可是举目望去,女人已经不见了身影。
谢知亦说:“没关系,晚上的航班不多,我们去登机口找找。”
他正要跑去找人时,后背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拍肩的不是别人,正是商问青。
商问青笑道:“我来探小姨妈的班啊。”
“哎呀,先不要探班了,我们去找人,不然阿姨就飞走了。”霍萄萄拉着商问青的手,小跑起来。
商问青一头雾水,怎么一来先要变苦力了?
几个人一路跑,抓着工作人员不停问,接连找了三个登机口后,终于在第四个登机口,看到了马上就过关的短发女人。
“阿姨……漂亮阿姨,等等!。”霍萄萄挥舞着小手,大叫起来。
女人闻声回头,一脸诧异。
商问青漫不经心地瞄了女人一眼,忽然如遭雷击,呆愣当场。
第89章
“阿姨,等一等我。”霍萄萄的童音稚嫩又甜软,高声喊出来,惹得周围人纷纷回头看。
短发女人神色惊讶,往回走了两步,说:“小朋友,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阿姨,这是不是你的照片?”霍萄萄跑得小脸通红,把照片高高举起。
女人瞪大双眼,接了过去,惊喜道:“是我的。”
肯定是刚才和小女孩撞了一下,夹在手上证件里的照片不小心掉出来了。
“小朋友,谢谢你。”女人露出失而复得的欣慰笑容。
霍萄萄歪着脑袋问:“阿姨,这是你以前的照片对不对?那个时候你还是长头发。”
“是,不过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照的了。”女人有点失落地说。
霍萄萄奶呼呼道:“阿姨以前和现在一样好看。”
“你真会说话。”女人噗嗤笑了一声。
“因为萄萄说的都是实话。”霍萄萄认真道。
女人谨慎地将照片收起来,望了一眼登机口,遗憾道:“可惜我马上要走,不然还真想和你多聊聊天呢。”
“没关系,我们有缘还会见面的。”霍萄萄背着手,口气像个老奶奶似的。
女人又被逗笑了,直起身再次和她告别,转身就朝登机口走去。
“妈?”然而,她刚刚踏出一步,身后忽然响起一道犹犹豫豫的男声。
女人心头猛地一跳,缓缓转身望了过去。
“妈?是你吗?”出声的是一个又高又帅的年轻男人,他的表情带着激动、喜悦以及震惊。
女人愣愣地瞅着年轻男人,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他的脸莫名有一种熟悉感,他是谁?
“不好意思,你在叫我吗?”女人犹豫开口。
男人不再迟疑,大踏步冲到她的面前:“妈,我是问青啊,你不认得我了,我是你儿子。”
女人不敢相信道:“儿子?你是我儿子?”
一旁的谢知亦和霍萄萄看着这一幕,惊讶地张大嘴巴。
这个女人竟然是商问青的妈妈?
商问青又重复一遍:“妈,我是商问青啊。”
“商—问—青?”女人喃喃自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她按着太阳穴,眉头紧皱,神情痛苦。
商问青紧张追问:“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对不起,我失忆了,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女人坦诚相告。
“失忆!”商问青大惊失色。
“我的头受过严重创伤,留下了失忆的后遗症,以前的事情几乎都想不来,”女人缓缓问,“你说你是我儿子,你认识我?”
“会不会只是和你妈妈长得相似呢,你确定吗?”女人害怕是一场空,再三追问。
“是,我确定,”商问青眼眶通红,含着热泪,声音都在颤抖,“你叫郭琳,今年四十三岁,有两个儿子,是一名动物学家,去非洲做科学研究时意外出事,失踪了三年多。”
虽然眼前的女人剪了一头短发,身形瘦削了很多,但是自己母亲的样子早已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认错的。
“你看看这个。”商问青赶紧翻出手机的合照,递给她看。那是他们一家四口的合照,他一直存在手机里,照片里的女人抱着婴儿,还很年轻。
女人望着合照,眸光闪动,表情再也无法淡定。照片里的女人是她无疑,而她也确实是在非洲出的事故。
不可能接二连三会有这么多巧合的事情,那只能说明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原来叫郭琳,你真的……是我的儿子?”
“妈!”商问青再也无法压抑,紧紧抱住郭琳,热泪划过两颊。
“妈妈,我以为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您了。”
虽然郭琳仍然没能想起来,然而也许是母子亲近的天性,商问青的这个拥抱让她也忍不住落泪了。
“呜呜呜……”
谢知亦低头一看,霍萄萄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他们两个哭成个泪人儿,鼻子一抽一抽的。
“大外甥找到了妈妈,太感人了呜呜。”
谢知亦看得心酸,小团子可能是想到了自己的妈妈,触景生情了。
他蹲下身给她擦去眼泪,想着怎么安慰她才好。
霍萄萄抽抽搭搭道:“爸爸,大外甥的妈妈,我该怎么叫她?”
谢知亦想了想:“你应该叫她,表姐。”
“表姐~”霍萄萄忽然嚎了一嗓子,扑过去抱着郭琳的腿,认起亲来。
谢知亦嘴角抽了抽,小丫头还真是自来熟。
霍萄萄这一嗓子嚎得,把沉浸在拥抱中的两人给惊醒了。
表姐?
郭琳低头瞅了瞅扒拉着她大腿的小女孩,满脸疑惑。
刚刚冒出个儿子,她还没缓过来神,怎么又出来个表妹?这个可爱的小女娃竟然是她的表妹,不过好像也挺不错的。
商问青和霍萄萄两个大明星抱着一个女人又哭又叫的,在机场实在太惹眼,周围不少人拿着手机拍来拍去。
谢知亦提醒道:“这里人多,我们回去再好好把事情说清楚吧。”
商问青和郭琳颔首同意。
霍萄萄下戏后,四个人乘同一辆车往市区赶。
商问青和郭琳坐在后排,他一直握着母亲的手,好像害怕她会再度消失。
回去的路途中,郭琳把她这几年发生的事情慢慢说了出来。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去的非洲,只记得自己掉进了河里,被大水冲了很远很远,中间撞到了脑袋,陷入昏迷。她受伤后,被一个非洲部落的人给救了。
她当时不仅头部受了严重的创伤,腿也摔断了,身上几乎到处都是伤,那个部落医疗条件落后,她在床上一躺就是好几个月。
后来有一个国际公益性的扶贫组织恰好到那个部落开展救援活动,遇到了她,知道她的情况后,把她带走了,送去了大医院治疗才捡回一条命。只是脑补受伤导致记忆缺失,一直没能治好。
她什么都记不起来,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于是干脆就留在了那个组织,取了英文名字叫海蒂,用一个新的身份留在当地帮助非洲人民。
然而她的内心深处一直希望找回记忆,她会说流利的中文,朋友都说她肯定是中国人。于是她通过各种方式辗转回到国内,可是回来后找了几天,还是一无所获。组织那边又有工作催着她回去,无奈之下,她只好暂时放弃寻找,打算出国。
要不是今晚意外碰到霍萄萄,又被她捡到照片拦住了,郭琳现在肯定是在去非洲的飞机上了,下一次再回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