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迎及时躲开,赔着笑,“我也是因为这个才知道岑寂回国了的。”
云岁狼狈地拿纸巾擦着咖啡渍,眼神不善地看着她:“so?”
“可是呢,你知道的,岑寂几乎不接受采访,上一个采访还是央视爸爸的。”
“有话说完。”
“云岁爸爸!你宝贝的前途都在你手上了呀!”丁迎扑了过去,手作尔康状。
云岁下意识就想跑。
又被丁迎拽回来抱住,怎么都不松手,“呜呜呜爸爸你看看你的崽吧!我们副组长整□□我鼻孔朝天的,我要是能跟她平起平坐,我的职业生涯就快乐了呀!然后我就快乐了呀!我快乐了你不就快乐了吗!”
云岁拼命地想把她的手指掰开,“我快乐还不简单?你现在放开我我立马就能快乐!”
丁迎才不呢,死死抱着她,“我不求别的,你跟我一起去就好好不好?我来采访,你就跟我一起去一趟吧嘤嘤嘤!”
云岁叹口气:“我去有什么用?”
“用处大了去了!他对任何人都是一副态度,对你又是另一副态度,而这另一副态度,除你之外,再没有人能享受到了!”
云岁想起这些日子她在想的事情,她撑着下巴,看着外面的天空,幽幽道:“曾经我也这样以为。可是现在想想,会不会是我太自作多情了?”
“你说什么呢?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丁迎一脸震惊,“他摆明了是喜欢你的,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
“可是这五年,他一次也没有联系过我。喜欢一个人,真的会这样吗?”云岁把脸埋在臂弯,“我本来打算高考后和他表白的,可是我高考后去找他,发现他已经走了。走得悄无声息,一句话都没有留下。我本来以为我们算是两情相悦,后来慢慢地开始怀疑自己,或许,只是单相思吧。”
丁迎嘴角嗫嚅着,半晌说不出话。她不知道岁岁看上去这样正常,心里不知何时竟然藏了这么多的苦楚。这傻孩子,这五年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偷偷哭过,偷偷找过。如果有去找,那找不到的时候又有多少的绝望?
岑寂爱她是真的,这五年给她带来的伤害,也是真的。
她踟蹰道:“那他回来后有跟你解释什么吗?”
云岁摇头,“刚才遇到,他想解释,我不想听。”
丁迎的眉心越皱越紧,“要不……试着让他解释一下?”
倒不是因为旁的,只是当年他对云岁的痴迷和疯狂,她们这些云岁的好友皆看在眼里,难免不忍他们就此结束。
她去握云岁的手:“能原谅吗?要给他机会吗?”
云岁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她茫然,无措,不知道这条路该怎么走下去才是最正确的走法。
他们两个之间的路,好像一直是死路。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需要点时间想想。”
这也是,即使他们从前不是恋人也是好友,重逢后她却几乎不跟他说话的原因。
最终,云岁还是说:“我陪你去吧。”
丁迎不放心,“岁岁,你对他……还有感情的,对嘛?”
云岁深呼吸,感觉心脏在被一只手用力撕扯着。她苦笑:“怎么可能没有。”
从小到大的暗恋,不是简简单单说消失就消失的。
在那些看似安静的岁月中,掩藏住的是她藏于内心深处的浪潮汹涌,独属于那一个人的悸动。
丁迎咬牙,心疼之余,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她点头:“好,那我去跟他助理约时间。”
如果她不认识云岁,那她99.99%约不到人。如果她只是认识云岁,而云岁不去,那她80%约不到人。可现在云岁要去,那她根本不用担心自己能不能约着人,约不到才是怪事儿。
付钱的时候,丁迎抢过账单,“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这个必须我来,你别跟我抢啊。等我升了职,我再请你顿大的!把付思若也叫上。”
云岁恹恹的,耷拉着头,没跟她抢。
-
盛昼。
如丁迎所说,想见岑寂一面并不容易。
云谦平从那天岑寂离开云家后就一直想见他,找他说个清楚,但几天过去,火气都快没了,他却连人都见不到。
这天,好不容易岑寂愿意见他,他咬着牙,直接从剧组抽身,去了盛昼。
云谦平那天都快气晕了,现在冷静了很多。他突然又有些庆幸直到现在才见得到岑寂,不然没控制住怒火,朝着岑寂发火,那……可就不好看了。
岑寂不似那天去云家,多少还带着点儿笑意,这一次甫一见面他便冷着张脸。
云谦平心里突突的,琢磨着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让他转变这么大。一见着人,别说火气了,他只有一肚子的愁气。
“伯父这是,找我有事?”岑寂示意他坐。
云谦平颔首,笑道:“那天你走以后,我反复想,可是就是想不明白。岑寂啊,是不是我哪里招待不周了?”
他一个长辈这样与一个晚辈说话,可以说是将姿态放得极低,不管岑寂气的是什么,这时候也不该与他计较。
岑寂吩咐助理上茶,一边四两拨千斤:“伯父这是说的哪里话,去您家里吃饭,是我叨扰,何谈什么招待周不周。”
云谦平并没有因为他这话便掉以轻心,只拧着眉,沉声道:“阿寂,伯父也是从小看你长大的,我们之间就不说那些对外人说的客套话。其实伯父只是想问问你,回国的第一个项目有没有什么打算呢?”
盛昼从四年前创立开始就在美国,这几年的资源全是国际上的,好莱坞的几个大导演都跟盛昼有合作。这次回国,可谓万众瞩目,不知道多少人在盯着,更不知道多少人想见他一面。
云谦平从上次请他到家里到现在,其实也不过是想问这个问题,打听一下风向罢了。
岑寂的手指在膝盖上敲动着,不作声。待云谦平的心慢慢提起,打算再度开口时,才听他轻笑:“您言重了。”
听个开头,云谦平就知道他这是要跟自个儿在这打太极了。他皱眉道:“阿寂,伯父可有哪个地方得罪过你?”
助理上了茶,还有个茶壶也放在了岑寂手边。
岑寂不紧不慢地笑道:“自然没有。伯父怎么会这么说?”
跟个装糊涂的人能说什么?什么也说不明白,可今天这话又不得不说个清楚。
云谦平绞尽脑汁回忆着那天他态度突然转变的细节,各种蛛丝马迹都被他扒着,终于,他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顿时只觉得什么都悟了,他忍着震惊,小心问道:“是因为……云岁吗?”
岑寂不置可否,只拿起茶壶,慢条斯理地往云谦平面前本是七分满的茶杯中倒满。
酒满敬人,茶满欺人。
这是摆明了的送客的意思。
云谦平的脸色瞬间铁青。
很好。
还问什么?
八成就是因为这个!
不然他不会不否认!
他本是做好打算,不把话说清楚绝不离开,今天一走,指不定猴年马月才能再次见到人,可面前这茶,实打实地往他脸上扇,他怎么可能还坐得下去?
只是,临走前,他还在想着沉住气,把这误会解释清了:“岑寂,云岁是我的女儿,父女俩哪有隔夜的仇,你最好想清楚了!”
“是吗?父女俩?”
云谦平心一提,不明白他这问句是什么意思。
“那我怎么听说,云家只有一个女儿呢?原来,云岁也是你女儿么?”
十足的嘲讽,让云谦平脸色由黑转煞白。
他想问岑寂这是什么意思,认识这么多年,云岁的爸爸是谁他难道还不知道?可又想起他在圈里营造的形象和人设,以及对外宣称的一家四口,他忽然噎住,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没什么事,就请吧。”岑寂起身离开,不曾给这位长辈留半分颜面。
他这是,打定主意要给云岁讨公道了。
云谦平咬紧牙根。
“我是她爸爸,无论如何,我都是她爸爸。就算今天关系不好,不代表明天关系也不好。你要是喜欢云岁,那我很有可能就是你未来的岳父!”云谦平终于还是忍不住地怒吼道,想警告警告这个小子,可别到时候追到云岁,却过不了他这关!所以还是乖乖地收回对他的种种阻碍才是正确之举!
可岑寂却半分无所动,只淡声道:“别想太多了,你不会是我岳父。”
云谦平皱起眉。
几个意思?他理解错了?岑寂……不是喜欢云岁?
这一刻,云谦平真的从这小子身上感觉到了外界所传的可怖。
他的心思,真的猜不透。
正当你感觉自己猜对了,拿捏住了他的把柄的时候,下一秒,他就会亲手撕碎你的妄想,告诉你,你的猜测——错了。
第12章 (修) 还能再不要脸点儿……
云谦平一走,徐助理来收茶具,不忘和岑寂说一件事:“岑总,南沂日报的一个记者申请采访您。”
“推了。”他翻着文件,头也没抬,办公室里传来钢笔落于纸上的沙沙声。
徐助理没应,犹豫道:“可她让我转告您,她们有两个人,一个叫云岁。”
云岁是谁,徐助理再清楚不过,是以他才没有自作主张地推掉,而是拿来问岑寂。
其他的很多采访都是他推的,岑寂让他不用问,全推了就行。
岑寂目光一凝:“记者叫什么?”
“叫丁迎。”
“安排下时间。”
“好的。”
岑寂再看不进去文件,又补了一句:“尽快。”
“是。”徐助理划去几个行程,又把两个往后挪,汗涔涔地问:“岑总,今天下午三点?”
快到不能再快了。
“嗯。”
徐助理出去安排,岑寂却再看不进去文件。他放下笔,抬眸看向落地窗外大片大片的蓝天。
从小到大,欺负她的人都是他收拾的,这次也不例外。这五年里漏掉的,他会一个不落地收拾掉。
她会开心点么?
他不知道。
一想到疼了这么多年的小姑娘现在见着他连话都不愿意说,他心里就跟被蜜蜂蛰咬了一下,四周疼得有些麻木。
这回她愿意主动找他,倒是他没想到的,他还以为她会躲他挺久,甚至都已经在想着筹办个什么活动,跟她见一面,说说话。
-
这是云岁第一次来到盛昼。
听丁迎说,这个盛昼办公楼是一年前买下的,用了近一年的时间处理各种手续和装修,两个月前开始招聘人员。
现在在这座办公楼里的,只有一小部分是岑寂从国外带回的心腹,其他的全是现招的。
盛昼总部至今仍在美国,那边还有很多和岑寂一起创业以及共事许久的核心人员。
这几年他好像做了很多事,很多,她不知道也无法想象的事。
一想到待会要见他,事情走向可能会失去掌控,云岁就有些紧张。
丁迎不放心她,走到电梯了,她还在确定;“宝贝儿你真没问题吗?现在走也是来得及的。”
虽是她叫的云岁,可云岁这状态,她看着又实在担心。
云岁摇摇头,拉她的手:“走吧。”
丁迎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说什么。
电梯像是个分隔符,在电梯外,丁迎还能安慰云岁,一进电梯,她忽然抿紧了唇。
云岁好奇:“怎么了?”
丁迎眨巴了下眼,小圆脸懊恼地鼓了鼓:“我紧张。”
云岁:“……”
她失笑,“丁迎你个纸老虎。”
丁迎叹口气。
这时候害怕好像没什么用了,箭在弦上啊。
“算了,想想我那个副组长,再想想即将到来的涨工资,就会发现岑寂也没那么可怕了。”
云岁揉揉她头,“岑寂本来就不可怕。”
丁迎蔫儿吧唧地瞥她一眼。他在你面前那个样子,你当然不觉得可怕,可是他在我们面前是另一副样子啊qaq
不远处走过来两个女人,也站在了电梯前。
一个穿着粉衣服的和穿着白色职业装的女人说:“熙宁,我们哪里比得上你呀?你怎么也算是‘开国元勋’吧?我们连岑总的面都见不着,你可不一样,天天跟他有交集。”
唐熙宁笑了笑,正好电梯来了,她抬抬下巴:“走啦。”
丁迎和云岁站在前面,先上去的,她们后上,唐熙宁先摁了个最高的楼层,再是给粉衣服的女人摁了个十二层,后回过头问她们:“你们去哪一楼呢?”
丁迎:“跟你一楼,不用按了,谢谢啊。”
唐熙宁这才正眼看这两人穿着很休闲风的女人,这一看才发现她们的长相都属上乘,又是去顶层的……
唐熙宁的怔愣只一秒,很快微笑道:“不用。”
粉衣服像是她的嘴巴,替她问出她想问的话:“你们去顶层做什么?那里不是谁都能去的,有保安的。”
她的语气里是浓浓的高高在上和质疑,点火了丁迎。
丁迎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阴阳怪气道:“你上不去又不代表别人也上不去。”
云岁勾唇,看着电梯数,在粉衣服恼羞成怒之际,看向她,来了一句:“你到了。”
粉衣服:“……”
粉衣服翻了个白眼,看了眼唐熙宁,又瞪了眼丁迎,才不情不愿地下了电梯。
唐熙宁没什么反应,像是不认识那个粉衣服一般,淡淡笑着看电梯数变化。电梯走了两层,她笑着开口:“你们是去找岑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