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除明嫣外, 苍鸾的那句话并未引起其他人注意。
修真者们都还沉浸在苍鸾即将吊打明嫣的快乐之中——
“如此甚好，苍鸾仙子定能将那妖女手到擒来！”
“老夫早就看那狐媚的妖女不顺眼，仗势欺人, 这次便让苍鸾仙子好好教训于她。”
“桀桀，只期望这妖女不要输不起，在场上哭鼻子才好！”
……
一个渡劫, 对上一个不知用了什么邪功升到洞虚期的修士，胜负一目了然。
也不怪这些人会肆意的大开嘲讽, 全然不怕打脸。
零零碎碎的鄙夷声有一句没一句传进明嫣灵敏的耳朵里。
明嫣对此嗤之以鼻：啊呸！谁要哭鼻子了！
本仙子一会儿就让你们大开眼界。
而妖族这头，又是另一幅光景。
桃桃和篱渊俩人就不说了，天枢峰那群弟子听说完第一个上场的竟然是小师娘，上上下下一颗颗心脏全部吊了起来。
怎么会是小师娘呢, 是谁也不该是小师娘啊！
小师娘如此柔弱，万一要是在擂台上伤了碰了，那该如何是好？
一众担忧与紧张中。
楚玄清则显得无比淡定。
然而，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看出，他所表现出的并非淡定，而是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宁静。
‘明嫣’两个大字高悬于空。
金色的光芒十分乍眼。
楚玄清望着那金色的两个字，胸壑中压抑已久的戾气与杀意全数奔涌开来。
于是, 正在谈论的高阶诸修, 纷纷感觉到一股冷意油然而生。
就好像是在自己的头顶，悬挂起了一把冰冷的寒剑, 只要他们稍有轻举妄动, 寒剑就会不留情面, 猛地戳在他们头顶。
无形的杀意笼罩着他们，叫他们胆战心惊。
直到，明嫣上前握住了男人的手, 她轻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夫君，相信我。”
楚玄清眼睫微颤，黑眸里闪过不易见的痛楚。
相信她，他可以相信她吗？
明嫣说：“我有分寸的，答应你不会死，就一定不会死；待会儿我先去会会她，万一发现打不过了，我就投降。”
她的眼眸十分认真，没有半点狡黠与调皮。
可楚玄清将她的手握紧，依然不肯松开。
明嫣也不恼。
她知道，他不是真的不愿意相信她，而是被伤害了太多次，所以害怕。
所以她极有耐心的说服着他：“真的，就去一小会儿，如果待会儿有什么情况不对，夫君你随时可以上来，对吗？”
“你可以不去。”楚玄清不被动摇。
“不去怎么行呢，别人都点名指姓了。”
明嫣正色，“更何况夫君，你不可能永远都挡在我前面，不是吗？”
楚玄清黑眸骤然陷入疯狂。
是。
明嫣说得没错。
纵使他千百次的想要欺骗自己，认为自己可以保护好她，可是事实上，每一次，他都错过了。
他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他无法永远保护的了她。
虽然很残忍，但这是事实。
明嫣接着说：“夫君，让我去吧，我并不弱小。”
楚玄清愣愣地看着她。
两人相识数百年，结为道侣逾十年，头一回，明嫣在他面前没有示弱，而是告诉他：她并不弱小。
明嫣的眼神很坚定。
甚至，她的脸上还带着轻松的笑。
她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他，要他放她放手一搏。
就好像是涓涓的水滴砸落在坚硬的石头上，润物无声，而石头却缓缓被磨平了棱角，砸出了一个空洞来。
楚玄清原本坚定的信念，也随之渐渐倒塌。
……
明嫣站在擂台上，面对苍鸾之时。
脑海内意识还有些混乱。
即将大展身手的激动；对楚玄清状态的担忧；还有对冉香玉阴谋的揣测，种种复杂的心绪纠缠在一起，让她的心情像极了一个被猫玩弄过的毛线团子。
直到苍鸾用自己的武器指着她，用最高冷的语气，说出最软萌的话：“对付你，我连武器都不必使用，杀鸡焉用牛刀。”
说罢，她哐当一声，扔掉了手中的武器。
看着那可怜的武器，明嫣恍恍惚惚回过神来：
苍鸾这已经都不算放水了，而是在放海吧？
那为什么刚刚她还要和狗男人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隆重！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戏精呢！
明嫣在心里吐槽了一会儿，注意力回到战场上。
如果她没有会错意的话，苍鸾应该是想故意让她赢；但这还只是她的猜测，并不能当真。
明嫣秀眉轻轻拧了拧，心生一计：“苍鸾，你不要故作声势，当我不知道吗？你的渡劫修为不过是强行用宗门传承提拔而上，真实的境界，恐怕还不如我这个洞虚！”
她说完，苍鸾果然大惊失色：
“什么！你是如何知道的，这当是我驭兽宗不传之密才对！”
明嫣顺势冷笑，说出恶毒反派的经典台词：“哈哈哈，被我猜中了，我只是稍稍诈一诈你，没想到你这都上钩。”
“可，可恶！”
苍鸾气急，猛地一跺脚。
“废话少说，看招！”
趁着苍鸾情绪不稳，明嫣“飞速”地拿着武器朝苍鸾攻击而去。
力度倒是不见得用了多少，光效那是实打实的足。
伴随着明嫣的攻击，苍鸾的白色衣裙上，开始炸开五颜六色的光芒。一会儿是一道深紫色的光，明嫣大喊：“惊天狂龙决！”一会儿又是金色的光芒大盛，明嫣冷笑：“呵呵，这一招锁仙术，你避无可避。”
围观群众还没反应过来。
就已经被明嫣乱七八糟的光污染大招砸了个劈天盖地。
其中更被提还有苍鸾，时不时的一声‘痛苦’闷哼，时不时又是一口殷红的‘鲜血’。电光火石间两人对招结束，苍鸾狼狈不堪地飞到了擂台之外，小脸苍白周身颤抖，衣服破破烂烂：“对不住大家，是苍鸾无能，是苍鸾该……噗——”
又是一口鲜血喷射而出。
被喷了一脸血的修真界众人面无表情。
好的，这一局，是修真界输了。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一个渡劫期的驭兽宗圣女，竟然敌不过洞虚期的明嫣。
也是他们曾经对明嫣的修为都过于小看，只知道这妖女日常是仗着自己的道侣作威作福，却不知她一直深藏不露，掩盖着修为，扮猪吃老虎。
而他们更不知道，原来苍鸾的这渡劫修为，也十分有水分。
想来也是。
数月前苍鸾还只是化神。
可自打驭兽宗主宣布闭关不出，将宗门一切事务都交予苍鸾处理以后，苍鸾的修为一夜之间，就暴涨至渡劫。
这一切来得奇怪。
只是苍鸾与他们同为正道，所以他们才没有过多追究。
如今被明嫣戳穿真相，他们方后知后觉。
眼见天空之中，代表妖族的旗帜之上，多了一个大大的“一”字。
修真界众修连声叹气：
“唉，苍鸾仙子你也是……”
“就算你的渡劫有虚，你也不当敌不过一个洞虚妖女。”
“你快速速去盟主面前请罪，然后回宗门面壁思过才是。”
“都是苍鸾的错……”
苍鸾可怜兮兮，雾蒙蒙的眼里豆大的泪水砸落在地。
她人本就生的美，我见犹怜，如今又一看就受了重伤，摇摇欲坠随时都要晕倒的模样。
其他人纵然是想怪罪她，此时此刻也说不出重话来。
叹息声与责怪渐渐消失。
取而代之的则是另一重声音：“无事，只有一局而已。”
五局三胜。
就算苍鸾输了，只要其他修者赢了，那也是一样的。
难道真有修者将胜利的关键都放在一个弱女子身上吗？
如若真的有，那此人也是要被唾弃的。
人群中。
唯独冉香玉，威严的眼神若有似无扫过苍鸾。
唇角勾起冷冷的笑意。
*
另一头。
轻松取胜的明嫣跳下擂台，笑容却只维持数秒。
桃桃很是奇怪：“怎么回事嫣嫣，赢了还不开心！”
明嫣余光扫了扫周遭，发现她和桃桃正被兴高采烈的妖族和天枢峰众人包围着，这才卸下伪装，小脸严肃道：“这件事不简单桃桃姐。”
桃桃一怔：“怎么……”
明嫣没有直接说明。
这里人多口杂，说出来只会让大家担忧。
她跟大家交代了几句，假装和所有人一样都陷入了胜利的喜悦之中，然后，才用密语悄悄给桃桃传音：“桃桃姐，你不觉得这对阵名单很有猫腻吗？”
桃桃本来不觉得，被她这么一提醒，确实寻味出一些不对劲来。
这么多人里，怎么就偏偏选中了明嫣。
论修为，明嫣不是最高的；论重要性，明嫣也不是妖族之王。
明嫣也就罢了，另一个人竟然是苍鸾……如若桃桃没记错的话，明嫣曾经告诉过她，苍鸾这个女修，与楚玄清有一段逸闻。
两个女修。
还都是与楚玄清有关系。
这不得不让人猜测，灵脉之源，果真是纯然公正公平的吗？
明嫣肯定了桃桃的猜测：“桃桃姐，灵脉之源应当是已经在冉香玉的手里。”
桃桃一惊：“那……”
那为何冉香玉还肯召开祈灵大会？
祈灵大会的意义又何在？
桃桃仿佛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阴谋，正在无形之中张开自己的罗网。
但桃桃没有惊慌。数百年的修炼让她已经比从前成熟稳重不少，所以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便定下心神来：“无论真相如何，我们要去调查个清楚。”
明嫣一笑：“就知道桃桃姐不会这么轻易放弃，走吧，我们一起去。”
说着，明嫣从自己的袖子里抖出两个小纸人来。
小纸人和她还有桃桃长得一模一样。
有小纸人暂且在原地吸引注意力，她们的行动就会更隐蔽一些。
不过，还有一个人，她得打一声招呼。
她看向身旁的楚玄清。
“夫君，我能不能申请离开一小会儿？”
“何地？”楚玄清眉头轻皱，语气并不赞同的样子。
“去……偷水晶？”
第137章
苍绿的青山空蒙寂静, 透着丝丝的诡异。
山脚下，明嫣的身姿飞快略过一个灵巧的影子，而后迅速消失不见。
她脚踏灵力, 飞速地点在这片土地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只消几柱香的功夫，就已经将天齐山方圆上千里地的一边全数搜查完毕。
另一头, 桃桃也是如此效仿。
两人几乎用了相同的时间, 做完了同样的事情，然后再在原处汇合。
桃桃面容凝重：“你发现了吗？”
明嫣说：“发现了。”
“这里灵气如此充裕, 除了仙鹤，竟然连一只灵虫都没有, 难怪我进山以后, 就觉得格外的安静。”
“是这样的，但那时大家都被灵气给蒙蔽, 所以并未意识到这一点。”
“桃桃姐还有一点你想过没有？”明嫣顿了顿，正色，“我们对灵脉之源都过于信任了。”
“是……”
虽然这很难承认。
可事到如今, 桃桃也不得不逼自己承认。
对于妖族，也对于她自己来说，灵脉之源就等同于是最后一根稻草；她们是抱着抓住这最后一根稻草的决心，才来到这里。
倘若, 他们一早就清楚。
灵脉之源早已站在了冉香玉, 亦或者是修真界这边。
那恐怕这些许的勇气，也会被立刻吹散。
所以与其说桃桃没有警惕。
倒不如说，她不愿意警惕。
明嫣比想象中淡定：“事到如今，我们再去退缩也已经来不及了。倒不如想想, 冉香玉为何要这么做？”
桃桃也被迫冷静下来：“她的目的不是争夺灵脉，却又放纵我们来到天齐山，难道说，她想把我们一网打尽？”
“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明嫣环顾四周，似在寻找着什么。
“嫣嫣？”桃桃有些好奇。
“桃桃姐，如果她想把我们这么多人都一网打尽，那她肯定需要一个强有力的武器，你猜，什么的武器能达到如此效果呢？”
明嫣一边继续寻找，一边分析道。
桃桃怔了怔：“且不说别人，一个楚玄清和一个小狐狸就够难解决的，我实在想不通这世上有什么东西，可以同时解决掉他们俩。”
“倘若……她以整个天齐山为阵眼呢？”
“……”
桃桃陷入久久的震撼中，一时回不过神来：“不，不可能的，她是疯了吗？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天齐山是灵脉之源，也是整个修真大陆的根基。
倘若她以天齐山作为阵眼，的确，她能够做到杀死两个渡劫修士，甚至五个，十个，都不在话下。
可是杀了以后。
整个修真大陆就全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