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玉秀：“你待着！”
她严肃几分，小宝乐立刻乖巧握紧小拳头，但是小小的人儿却贴在了门上，偷听外面的动静。
其实，宝山和宝珠何尝不是什么也不该知道的小孩子呢。
但是自从她男人走了，戚玉秀也没个拿主意的人，少不得就跟孩子多叨叨了几句。而且他家的小孩又比一般的小孩儿懂事儿很多，戚玉秀自然是直接说了：“有人盯上了咱们家。”
小宝山小宝珠：“什么！”
戚玉秀展开纸条：“田大媳妇儿，明日去公社，切勿莽撞多管闲事，会惹麻烦。另：有人盯上了你家，等的就是一个你不在家的机会。若你明日被困在公社，那么晚上就会出事儿，万事小心。落款，一个知情好心人。”
小宝珠：“我的妈妈呀。”
小宝山蹙眉：“会是谁。”
是谁盯上了他们家；
又是谁，偷偷的告诉了他们家。
娘三个都很严肃，小宝珠：“妈妈，怎么办？”
戚玉秀：“这上面提了明天去公社会有麻烦。”
小宝珠赶紧说：“那我们不去了。”
戚玉秀摇头：“什么不去了，这不是不去了的事儿，再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今次他们算计不到，下次未尝不会……”
她揉着太阳穴，心里想自己这段日子果然是飘了，怎么就给孩子做了新衣服呢，这可不是就招人眼红了？而他家的位置又是半山腰，根本就不是什么特别安全的地方。
如果真的有人来，可不是什么稳妥的。
戚玉秀更是想，如果她明日去公社惹了麻烦回不来，家里只有几个孩子……想到这里，简直不寒而栗。
“那怎么办呢？”小宝珠小眉毛都皱在一起了。
小宝山更是如此，他鼓着脸蛋儿，说：“如果我大一点，再大一点就好了，就不怕坏人了。”
戚玉秀看着孩子忧心的样子，说：“也许，也许这个纸条就是吓唬我们。我如果被吓到了，明天不去，那么大队长在公社丢脸，少不得明年要给我穿小鞋……也可能是这个。”
戚玉秀倒是也没有完全相信这张纸条。
“可是如果是呢？”
小孩儿担忧的紧，戚玉秀低头看着两个小萝卜头，别人家的小孩儿，哪里用操心这个担心这个，是她这个做妈妈的做的不好。
戚玉秀想了想，很快的就做出判断：“明天你们跟我一起去公社。”
小宝珠：“那家里不是更没人了？”
小宝山更是担心：“我们家有很多好吃的。”
戚玉秀：“没人敢白天溜门撬锁的，就算来也是晚上。但是我不能放你们自己在家，我不放心。在妈妈心里，那些吃吃喝喝都是身外物，你们才是最重要的。再说，我琢磨了，这人既然点出来如果我不回来，晚上就会有问题的，那么我倒是打算信一次。就算是信了也不损失什么。”
小宝珠小宝山：“昂？”
戚玉秀：“放心，妈妈有计划了。”
她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事儿，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冲！
小宝珠小宝山：“昂昂？”
戚玉秀：“你们想你姥了吗？”
小宝珠的表情立刻微妙起来。
戚玉秀：“你想你小舅了吗？”
小宝珠的小包子脸儿更是皱的紧紧的，简直就是紧急集合了。
戚玉秀看她这个小模样儿，笑着说：“咋的了啊？看你个小傻样儿。”
小宝珠哀怨的叹息一声，难得的，一旁的小宝山也一副惆怅的表情。两个小孩儿，都耷拉着脑袋。
小宝珠没忍住，问：“妈妈，为什么要让小舅舅来啊？”
戚玉秀：“你不喜欢他们啊。”
小宝珠掰手指，一件件事儿数落：“小舅舅会说我们坏话；小舅舅吃饭还抢肉；小舅舅看到啥都想要；小舅舅贼不走空，小舅舅嫌弃我是女娃娃……”
总之，小舅舅真心不是一个好舅舅。
跟总是给他们寄钱寄东西的大舅舅比起来，小舅舅真是一个坏人啊。
戚玉秀看着小孩儿惆怅的样子，笑着说：“混不吝的人也有混不吝的用法，妈不怕他。”
小宝珠撅着小嘴儿。
戚玉秀揽过闺女，柔声说：“虽然你小舅舅千不好万不好，但是他是我打小儿一起长大的弟弟。我还是了解这个人的。我知道怎么对付他。”
小宝珠：“那好吧。”
她抓抓自己的小黄毛，说：“我是小孩子，不懂的。”
戚玉秀的视线却落在了她的小手儿上，说：“怪不得有人盯上了咱们家，你看看，你这小手儿都有小坑坑了。”
小宝珠：“……”
戚玉秀笑着说：“宝山，我看看你的小手儿。”
小宝山将自己的小手手伸出来，戚玉秀一看，噗嗤一声笑了，说：“你这小手儿也有小肉坑了。”
戚玉秀正说话呢，就看到里屋探出一个小脑袋瓜儿，小脑袋瓜儿乍一看到她妈妈，赶紧跑出来，说：“看我看我。”
他把自己的小手儿也伸了过去，这小家伙儿，比哥哥姐姐还更厉害呢。
戚玉秀揉着小孩儿的脑袋，说：“乖！”
她将葱油饼盛了出来，说：“行了，这事儿妈妈能弄清楚。咱们吃饭。”
小宝珠：“妈妈做的葱油饼，天下第一好吃。”
戚玉秀得意：“那能不好吃吗？你们也不看看，别人家谁吃得来这样的细粮。”
城里人家，也不可能顿顿细粮。
更不要说，是这样好的面粉，富强粉都没有这么白净的。
戚玉秀：“喜欢吃就多吃点。”
她打量三个孩子，真心感慨，小孩儿长得不好，都是吃不饱吃不好。但凡吃的好一点，就不同了。不说旁的，就他们家的小宝珠，原来就是个小黄毛丫头，现在看过去，头发都比以前好了。
更不要说，小宝乐从秋天开始吃得好，营养跟的上，竟然都没有生病。
她看着孩子大口吃饭，心思有些游走，别看她说的信心十足，但是难免还是有些担心的。主要是，她还根本不就不知道别人到底是为啥盯上他家。
是因为穿？
还是因为吃？
两者都有？
还是因为……她之前在黑市儿卖东西？
戚玉秀最怕的就是这个，如果单纯是因为他们穿得好，她是最不怕的。如果说因为吃，就麻烦不少了。至于说黑市儿……那就是更大的问题。
其实她倒是不觉得会是后者，毕竟很长时间了，而且她都有乔装的。
可是，猜测总归不是实在的，难免心里不舒坦。
“妈妈，吃呀。”
戚玉秀笑着说：“我知道，妈妈可最能吃。”
第二天，戚玉秀给几个小孩穿上了羽绒服。
其实他们都是很习惯穿棉袄的，羽绒服真是听都没有听过，但是宝山和宝珠都说羽绒服最好，又暖和又舒服，戚玉秀是相信孩子的。也就默默给小宝乐买了一件。
果然，三个小孩儿出门都没怎么叫过冷。
戚玉秀又给孩子戴上了小帽子，说：“走吧，一起出门。”
他们锁好了门一起下山，大队长已经等在大队部，眼看她还领着孩子，诧异的很：“你这是干啥？”
戚玉秀：“我爹娘听说我拿到了先进个人，这不就高兴的不得了，要过来给我庆祝一下，你说我家这点地方怎么庆祝啊，就定在我大姐家了，我领孩子一起过去，直接送到我大姐家。”
大队长：“成，那咱们早点走。”
这样的小事儿，他倒是给与方便的。
村里赶驴车的是老牛，老牛早些年就是车把式，村里有这样的活儿，都是找他。这次去公社，除了大队长，还有其他人的。满满当当的一车，几个小孩儿都好久没去公社了，一个个好奇的很。
小宝珠上一次去公社，还是刚入春的时候，这都快一年了，她都忘记公社是什么样子了。
但是小宝珠知道，肯定没有那边的村子好，那边的村子，都很繁华很繁华了。
而小宝乐呢，那次太早了，他更是影响模糊了。
大人们虽然去的也少，但是习惯了这条路，可是小孩儿可没。几个小孩儿东张西望的，惹得大人都笑。
“这么长时间不出门，是不是看啥都新鲜啊？”
“这次去你大姨家，能吃好吃的吧？”
“你们今晚回来不？”
大家闲着没事儿唠嗑，戚玉秀说：“晚上不回来了，我打算在我大姐家凑合一宿。”
她含笑说：“明早再回来。”
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淡定又平静。
倒不是说，戚玉秀就觉得盯着他们家的人在驴车上，而是这村里啊，没啥秘密的，他们晚上不回来这事儿，转头儿就会被传出去的。戚玉秀眼神闪了闪，垂垂眼笑着说：“也不知道晚上家里没人，要不要紧。”
“没事儿吧？”
“咱大队一贯都没事儿，放心吧。”
戚玉秀笑：“那倒也是，就说我家住在半山腰，平时里都没个啥事儿。再说我家也没啥可丢的，最值钱的就是两只老母鸡。”
说起这个，引得大家哈哈大笑，谁家的老母鸡不是注意重要的哦。
这个时候，翠花婶倒是看向了大队长，带着打探的心思问：“大队长，咱们明年是不是允许养猪了啊？”
这个养猪的事儿，其实早早就是有的。
什么情况呢？
就是每个大队都有养猪的名额，一个大队，总是有那么十几个二十个的。这名额被分下去，大家就能去大队的猪场抱小猪仔儿了，小猪仔儿不要钱，养猪的饲料是自己出。
这样下来，每年的任务猪统一交到公社的屠宰场。
屠宰场是有固定的斤两要求的，多出来的。你可以选择钱，也可以选择肉票，这就看自己了。但是如果养不够，那可是要赔钱的。
这个对老百姓来说，真真儿是个好事儿。但是一个大队就那么些个名额，哪里能不抢？
再一个，如果住户把猪养死了，大队是要代替社员赔偿的，稍后才是社员赚工分抵给大队。正是因为这样，有的大队就不愿意开展这个工作。
毕竟，大队统一养猪，数额也不是不够。
但是如果把这个名额分下去了，大队还得承担一点风险。虽说社员总是会还的，但是总要大队先垫付的不是？
所以即便知道这是个好事儿，各个大队也都不太爱开展，许多都是默默的通知都不通知一声。普通的老农民又哪里知道那许多呢？所以很多人也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政策。
可是有人不开展，总是有的大队愿意努力一把的。
消息传来传去，也渐渐多了，他们大队也都晓得了。
“大队长，咱们大队明年可以搞起来的吧？我们家可想养猪了呢。”翠花婶看着大队长，又问了一句。
大队长倒是没含糊，说：“明年不一定开展，大队没有那么多小猪仔，这个还要开会讨论。如果要养猪，肯定要抽签的。不然你也想她也想谁都想，最后给谁？”
小宝珠举手手，她这个习惯是在村里偷看小朋友上学，然后学到的。
“我们家，我们家也想养猪，吃肉肉。”
她积极发言，逗笑了大家。
大队长：“你们家住的那个地方，就算想养猪，在哪儿养？好的，就算是可以养，养大了，怎么弄下山？”
赶下山不是不可以，什么个情况，不好说啊。
小宝珠的手指头直接指向了戚玉秀，十分认真：“我妈妈可以把猪抱下山啊。”
现场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小宝珠：“可以的吧？”
大队长：“噗！”
其他人：“噗噗！”
小宝珠：“怎么啦？”
大队长笑：“你可真能给你妈找事儿啊！”
小宝珠觉得，这话说的好不对。她认真：“如果我们家养猪，我们可以给猪找猪草，我会把猪猪养成大肥猪。”
“我跟妹妹一起。”
宝山不是一个爱说话的小孩儿，但是在力挺妹妹这件事儿上，从来都是冲在第一线的。
戚玉秀：“如果明年抽签能抽到，我听你们抱猪上下山。”
大家又笑了起来。
“宝珠，会唱歌吗？给大家唱一首歌吧！”
小宝珠骄傲：“我当然会呀，我很会的。”
别看宝珠没有爸爸，但是小姑娘超级自信的。
小丫头清了一下嗓子，说：“哥哥，你跟我一起唱歌好不好？”
宝山点头：“好。”
一旁的宝乐：“我也要唱歌，我也会……”
“我们唱新年好吧。”
小宝珠会的歌曲，可比村里其他的小朋友更多哦。
“新年好呀新年好呀我们大家新年好……”
“呦，你还会唱这个，这个挺特别的啊。”
小宝珠洋洋得意：“那是当然，我都会！我哥哥也会我弟弟也会，别的小朋友不会的，我们都会！”
翠花婶真挚的问戚玉秀：“你家娃，到底像谁啊。”
“这话让你说的，她多像田大小时候啊。”
“对对对，她像田大，田大小时候也嘚瑟，还爱吹牛逼炫耀……”
小宝珠听到别人提起爸爸，竖起了耳朵，而她身边的几个小孩儿也不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