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办呢?当然是问朋友们了。
待到一觉醒过来,估摸着大家也差不多开始活动了,陈老板就一个个打电话。
那个,在深圳发财的伙伴们,梁老板、沙老板、周老板甚至是李教练,你们有没有兴趣在新疆承包一块地?对,深圳的发财机会的确很多,但是做人不能将鸡蛋都放在一个笼子里对不对?So,做倒买倒卖的生意也得有实体作为支撑。从商的人兼顾农业也是不错的产业调整方式。
还有,江海的胡老板,想不想在新疆也有自己的一片天啊?想想看,到时候大片的棉花田多有气势啊,这自己生产出来的有机长绒棉做衣服都高端大气上档次呢。
不贵,真的不贵哦,这一亩地年租才五十块。你租下来就不用管其他事了。不管是秋天种苜蓿还是春天播棉花,都有工人自己做。棉种公司提供,棉花公司包购。这边要求有机棉,你连农药都不用打。你瞅瞅,除了人工费和有机肥的钱,你还用担心其他的吗?这一亩地获利五六百块钱是不成问题的。这个投入收获比相当可以了吧。
可惜陈老板这边舌灿生花,那头的梁老板却如如不动。忙着每天忙着数钱的梁老板根本就没空敷衍陈凤霞同志,就直接一句话:“说吧,你缺多少钱?我不急着找你还。”
陈老板试图跟她摆事实讲道理,让她千万别错过稳扎稳打的好时机。这任何行当都有兴有衰,人家真正的大老板都是十年前就布局十年后的事,现在入驻新疆拿地种棉花,绝对不亏。
梁艳红真没心思理她,索性一句话:“五十块钱一亩地,二十万四千亩成不?我借你二十万,你自己租四千亩地吧。”
真狠。
陈老板能说不要吗?她压根就不敢惹梁老板。于是她就背上了二十万的债务。
相形之下,胡老板就温柔多了。种地啊,种地挺好,虽然望天收,可是种地这事对于农村出身的人有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它就像不理想的原生家庭,你吃过它无数苦头,做梦都想逃离;然而等你真正离开之后,回忆滤镜又让你忍不住梦牵魂绕。能够想起来的,都是它的温情与美好。
胡月仙对于种田不挣钱甚至亏钱这种事接受度很高。因为大部分农民种田都基本上挣不到钱啊。既然如此,那就种呗,也不过不挣钱而已。
胡老板有钱,主要她不瞎嚯嚯钱。她在上元电子一条街上的商铺,她那些房子的房租还有她在梦巴黎的分红,甚至前进村拆迁她每个月拿到手的拆迁安置费等等,她都没怎么花啊。这会儿听陈凤霞长吁短叹,胡老板就笑:“你租下来呗,咱俩合伙。后面的肥料、人工钱我先垫着,等棉花卖出去了,咱俩对半分账。”
陈凤霞拿好意思占这便宜,地租是小头。他们拿的又不是什么好田。那有机肥还有请工人的钱才是大头。
胡月仙也痛快:“我又没空过去看着。这签合同找工人都得你来,跟政府打交道也是你的事。”
她自己就是农民出身,太清楚不过和农村打交道有多不容易了。一外地人,你没点儿背景,叫人欺负了你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人怕背井离乡去外面闯荡,也正是这个道理。
就说凤霞,敢在克斯县拿地,不正是因为克斯县和上元的特殊关系嚒。到时候就算相熟的张副县长回江海了,派过去的还是上元区政府的人,总归还有香火情在。
这些事情,不用拿出来摆在明面上讲,但是彼此都心知肚明。陈凤霞便也不纠结,索性应下。她也是就着孩子放暑假的时间才能跑到新疆来,等到暑假结束,她又得回江海。到时候可就真没空处理这一茬的事了。
哎呀,掏20万,租一年地,4000亩啊,感觉真的好疯狂。陈凤霞啊陈凤霞,你现在的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
陈老板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儿呆,电话居然又响了。她心惊胆战,生怕自己的合伙人又改主意了。结果电话是从深圳打过来的,倒不是梁艳红改了主意,不想借了20万;而是沙老板吭哧吭哧地问她,包200亩地行不?他只有3万块钱,1万块钱用来承包,剩下的2万块钱用来买肥料,买种子,还有雇机器耕种的支出。等明年这个时候,他再攒下3万块钱,就可以给工人发采棉花的钱了。
陈凤霞惊讶:“你,你哪儿来的这些钱?”
他跟梁艳红,都是梁艳红管钱的,沙钢开饭店,所有的帐也是梁艳红管着,梁艳红不过每个月给他零花钱罢了。
2001年的3万块,不是小数目了。
她印象当中,梁艳红每个月只给沙钢500块钱的零花钱。苛刻不算苛刻,因为沙钢基本上没有应酬,他吃住都不用额外花钱,他也没多少花钱的社交活动。
用梁艳红的话来说,就得让人知道,沙钢手上没钱,省得什么香的臭的都会拉着他去搞事情。这黄赌毒吃喝嫖赌抽,谁沾上了谁就得丢了半条命。
沙家老两口对此也没意见,自家的儿子自家清楚,就是个容易上当受骗的二愣子,根本就没防人的心。
沙刚吭哧吭哧的,挺不好意思:“艳红给我涨零花钱了,一个月2000块。我也没什么其他开销,那就用来租地吧。到时候饭店开不下去,深圳不好混的话,我们就去新疆种地。”
然后陈老板就听到电话机那头嗷的一声叫。估计这家伙是被梁老板给揍了。多不会讲话啊,居然说在深圳混不下去了。啊呸呸呸,就不能讲点好的。
等梁老板揍完了沙钢,再气呼呼地折回头,就是一句吼:“给他弄两百亩地。”
看吧看吧,女人永远会心疼傻子,纵容傻子。
陈老板干脆利落地应下。蚊子再小也是肉,两百亩地,搁在解放前那是绝对的地主。放在现在的内地,也是大承包户了。
这头沙钢动了,梁艳红的儿子邹鹏也动了心。
他现在是标准的电商,上学以外的时间都在经营网店。虽然从去年开始铜锣湾进驻华发北,然后万佳离开了华强北,万商电器城放心购物一条街爆出来假货事件,已经有媒体在唱衰华强北;但做电子生意的完全不care这些。
华强北几乎垄断了手机销售市场,全国手机经销商都过来抢货,为了货源可以大打出手的时候;你说这里不行了,那你说就是咯。
反正邹鹏每天光是进货发货,就占据了几乎所有的课余时间。他已经买了好几套房子,名下也有好几套铺子,买房买铺的常规操作已经完成,下一步自然就是买地了。可惜现在国家土地所有制只能允许租地,那就租吧。
谁还没个农场梦呢?最好再养点牛羊,多美啊。深圳是不用想了,现在连菜都没地方种。
既然沙叔叔弄了两百亩地,那他怎么也得拿个三百亩吧,其实一千亩也不错,租金才五万块,便宜得很。
陈凤霞吓得心慌手抖,赶紧喊停。哎哟喂,小朋友,你这初中还没毕业吧,五万块还便宜的很,后面投入可是笔大数字。年轻人,贪多嚼不烂,就三百亩地吧。这租地之外剩下的钱你用在种地的开销上,成不?
等到好说歹说才成功劝退野心勃勃的年轻人,陈老板长吁一口气。
她感觉自己这辈子都当不成干部了。倘若是张副县长,听说小老板想要租下一千亩地种棉花,肯定敲锣打鼓地欢迎。
她哩,她就心慌手抖,生怕明年跟风调雨顺没关系,投资种地的人血本无归。
五万块钱不少了,按照目前首付一两成的楼市政策,他完全可以再想办法弄下一套房。那才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可惜人家不差钱,人家享受建农场的快乐。
陈老板只好答应他要是条件合适,就给他想办法弄些羊羔养着。到时候,直接给他把新疆的羊拖到深圳去。
就是估计搞不好运费比羊本身还贵。
陈老板挂了电话,在笔记本上又写下个三百亩。到时候得统一草拟合同,传真过去让签字盖章。
她这边刚完了,那边李教练的电话又过来了。之前陈凤霞跟他试探着提过在新疆包地种棉花的事,老人当时没说行还是不行。
现在,电话一接通,李教练就开门见山:“一千亩地吧,我先租一千亩地种苜蓿,等年底我收了租金再给种棉花的钱。”
他对钱的概念相当淡薄。江海这边的房产的租金也是陈凤霞替他收着,每年给他报账。之前石子路学校建起来的时候,他就将这钱捐给学校了。后来到了深圳,梁艳红经手给他置办的商铺还有房产,租金他也同样不花,就由人给他放着。本来梁艳红想给他再多弄几套商铺来着,他也不要。他一个人要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陈凤霞却羞愧,感觉自己的无耻程度跟张副县长其实不相上下。李教练平常还资助两个学生呢。这会儿,她居然还拉人到新疆投资种地。
李教练却轻轻叹气:“哎呀,这么多荒地啊。地荒着要出事的,得种地。就一千亩吧,明年我再租点地。”
那行吧,就先种几年地,到时候挣了钱再回深圳买房呗。
深圳的房价真疯起来,大概还要几年时间哩。
第462章 中亚大市场
陈老板没否定女儿的提议,她感觉这事儿可行,完全可以试试。
最重要的是陈家老两口尤其是陈大爹同志对此事表现出了相当浓厚的兴趣。从听到之后,他就一直点头强调:“可以可以,这个肯定不错。送到手边不用自己再到处跑着挑选的零食,很好。我就觉得现在那些零食都是一大包一大包的,看得人都头痛。”
郑明明在旁边笑嘻嘻:“那正好啊,就缺个零食大王呢。”
陈大爹下意识地摆手:“我就说说而已,我多大年纪了,我搞这个。”
呀,这话就连三小只同学都不赞同呢。郑骁更是直接反驳:“肯德基爷爷八十岁才开始创业呢!”
嘿,爷爷才六十岁而已,很年轻啊。
陈凤霞趁机拱火:“就是,阿爹你要想搞就好好弄呗,到时候当个零食大王多气派。”
别的不说,阿爹挑东西的眼光是绝对有的。他从网上买各种大包装特产分拆开来做成年货大礼包,就从来没愁过销量。可见在这方面,他是有天赋的。
陈大爹又谦虚了几句,最后搞得陈高氏都不耐烦:“行啦,做就做做看好咯,能不能做成再另说嘛。”
这倒是事实。
郑明明还给他戴高帽子:“爷爷,这事要是成了,你可是惠泽全国呢。”
嘿,瞧这丫头的话说的。
陈凤霞就在旁边乐呵呵地看,也不再插嘴。
她正瞧着呢,外面就传来吵架的声音:“怎么就不收?我车子都拖过来了,你们怎么能不收?”
负责这边晒场工作的主管赶紧过去解释:“我们地方就这么大,不管是晒干还是做番茄丁或者罐头,能够收的货物就这么多。我们收了处理不了不也得烂掉吗?要不,你试着去别的厂里看看。我听说今天整个新疆西红柿种的少,有的厂开工了还缺原料。”
那菜农却急了:“你看我们这个西红柿还能再拖两三天开过去吗?今天不处理,明天就要烂了。你看看啊,我这都是上好的西红柿。”
的确好,不知道是不是这边的阳光太灿烂,尤其眷顾瓜果的缘故,连西红柿在没切开的时候都弥漫着浓郁的香气。
陈凤霞皱眉,扭头问主管:“今年有厂子不够收原料?”
主管点头:“是啊,他们也在愁呢。嗐,这种事就是旱的旱死涝得涝死。”
菜农气得够呛:“这边就你们厂开工了,你们还不收西红柿,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天底下都没这个道理。”
陈凤霞又开始摸鼻子,新疆的气候干,摸一摸她才舒服。她突然间有了主意:“收吧,把西红柿酱的生产线也开了。”
主管吃了一惊,他算是这家食品加工厂的老人了。这个番茄酱亏得连前一任老板都直接抬脚跑路了,所以今年他们才改了新品种,不再泥坑里趴着。怎么现在老板还要再生产西红柿酱?
当着人面,陈凤霞苦笑:“那你说怎么办?人家都把东西给拖过来了。这再要人拖回去,这再让人给拖回去,好好的西红柿都要烂光了。”
那菜农赶紧附和:“就是就是,本来我还想今年种西红柿的人少,能回回本呢。今年西红柿要再烂在地里,明年打死我都不会再种了,我宁可自己出去打工都不受这个罪。”
主管是拿工资办事的人,既然老板都没意见,他当然不好再说什么,只好示意菜农过去验货过秤。
郑明明他们之前还疑惑为什么其他大型的西红柿酱厂门外等待收购的车子会排成长龙,直接过秤不是快的很吗?后来他们自己亲眼看了过程才晓得此事不简单。
厂里不可能说你拖来一车货就全收下。你得验货啊,坏的烂的如果不挑出来的话,会影响整批产品的质量的。
这一挑拣验货,那时间战线可不就得拉长了。外面大太阳下晒着的那些西红柿自然也就硬生生地被捂坏了。
现在,陈老板肯收下这批西红柿酱,对于被逼成无头苍蝇的菜农来说,无异于是救命稻草。对方都没讨价还价,对于被挑出来的烂果也没二话,回家按照厂里给的价钱结账。
主管无奈地看着老板,说了句大实话:“老板,后面其他人也会过来的。到时候我怕咱们的番茄酱生产线都忙不过来。”
那就不是生产出来的东西亏不亏本的问题了,而是得原地烂掉。
要不怎么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呢,本地人内行人最了解本地的情况。这位拖了一货车西红柿过来的菜农起了头,后面卡车拖拉机接二连三跑到了食品厂门口。将心比心,陈凤霞要是这些菜农,她也会做出同样的举动。
种了好几个月的西红柿,花了那么多钱那么多精力,现在因为没地方收就白白烂了,怎么着都没办法接受啊。即便死马当成活马医,那也得试试不是?
可是陈老板现在真有心无力了。她接手的这家厂就是个小型番茄酱厂,就算里面所有的机器全开,所有人都动起来,不管做西红柿酱、丁还是罐头,都没办法消耗掉如此多的西红柿。
好,咱们不弄那些要设备的,咱们就做最简单的,晒成干;亲,你给我找晒场啊。这一时半会儿,去哪里找合适的晒场?这不是要她老命吗?
朱厂长把实际困难摆在她面前,可怜的新手老板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她就说制造加工业不好搞嘛,看看,问题接着一个。她当初就不该猪油蒙心,一激动一上头,就自己把自己坑到了坑底爬不起来。
她正愁到白头的时候,陈高氏就奇怪一件事:“为什么不直接收晒好的西红柿干?”
陈凤霞愣了下:“收干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