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苟言笑的俊脸,微微扯动,黑眸中甚至划过一丝笑意。
随后一声不吭,并未理会小丫头的叽叽喳喳,飞身入内。
瞿英珺脸色一垮,拉住师兄的袖子,“完了,前辈遇到危险怎么办?”
可以精明为自己盘算,然而如果因此而危害到人,这对瞿英珺来说是个极大的打击,有违她做人的良知和原则,何况大佬先前还救过他们。
终北盯着大佬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和没出过门见识少太过单纯的小师妹不一样,终北常年在外行走,酷爱到处历练,见得多听得多,自有一套看人的方式。
他思忖了会儿,说道:“师妹……你不必担心,我大概猜到前辈是谁了。”
瞿英珺问:“谁?”
终北语气中带了一丝不确定:“可能是剑宗的曲仓前辈。”
瞿英珺:“曲、曲???”
这么巧!?
终北看了小师妹一眼,说道:“曲仓前辈号破一,人称破一剑尊。据说是以本命功法一剑破万法得来的。人人皆知破一剑尊是九沂修仙界第一剑修,是全天下剑修的偶像。”
瞿英珺听得咂舌。
“破一剑尊其实幼年时并天赋不好,他有个双胞胎哥哥,他哥天赋卓绝,天生单系金灵根极为适合练剑,而他们的父亲正是剑宗一位剑修长老。”
“这位剑修为了让他天赋好的大儿子继承自己的衣钵,不知道从何处听来一个法子,竟然丧心病狂地要把天赋平平的小儿子炼制成大儿子的本命剑,作为剑魂存在。”
瞿英珺咬牙骂道:“混蛋!”
“畜生!”
终北拍拍她脑袋,说道:“这些在修仙界并不是秘密了,后面事情闹得很大,剑宗把这位长老处理了,由当时的掌门亲自抚养了幼年时的破一剑尊。”
瞿英珺追问道:“后来呢?后来是如何被发现的?”
终北仰天长叹:“这才是我等仰望剑尊之所在。他被投入炼剑炉后,竟将花费了无数天材地宝炼制的半成品宝剑转化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在当时危机的时刻,强行以自身为剑体,铸造本命剑!”
“破一剑尊是修仙界唯一一位没有本命剑的剑修,因为他即是剑,剑即是他。”
“如若前辈真是破一剑尊,方才带我们御剑的那把剑想必也不是实体,是幻化的。”
瞿英珺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大佬竟然这样的来路。
倘若用一贯的小说套路,这位大概就是典型的美强惨了吧?无论做男主还是做反派都极为合适。
终北摇摇头,笑道:“怎么可能呢?破一剑尊传言不近人情,少与人来往,与前辈不太一样。”
瞿英珺心里罪恶感更深,没有因为大佬可能是大乘剑尊而放下心,反倒如看小说那般,对美强惨大佬怜爱了下。
大佬这么惨,她怎么可以奴役他呢?!
说这些话的功夫,前后一炷香时间都不到,大佬已经从里面出来。丢给瞿英珺数个玉瓶子。
瞿英珺打开一看,好家伙,每个玉瓶里面都装着两颗地心莲子,加起来七八个的瓶子,大佬这是把里头地心莲子全摘了?
思忖间,大佬行至跟前,言简意赅:“还有何处想去的?”
女孩子还处于震惊当中,下意识摇了摇头。
男人却凭借着良好的记忆,下了决定:“此处离黄昏谷很近,可去寻落日果。”
“……”
瞿英珺发现这位大佬,行事很有霸总风范,说走就走,不带让人反驳的。
接连数日,大佬带着他们俩跑了数个地方,将能找到的灵药都找了,还剩余三种都是眼下寻不到的,一种处于特殊秘境当中的产物,外界没有,一种眼下未到结果的时间,另一种找不到。
这途中大佬见到什么好东西,都会顺手丢给瞿英珺,以至于瞿英珺跟着跑了数日,储物手镯当中攒了不少外界难得一见的好物,满载而归。
终北被当成影形人数日,看着大佬不动声色对自家师妹好,把人当闺女一样宠,终于忍不住偷偷拉了小师妹到一旁。
压低声音问:“师妹你实话实说吧,前辈是不是你爹?”
他原先还觉得师妹是为了引起前辈注意,让前辈救他们,所以才喊了爹,如果前辈不计较的话,无伤大雅。
然而观察数日后,他已经化身柠檬树了。
如果这都不是爹的话,那真正的亲爹能是怎么样的?
完全把小师妹当成小孩子一样宠,带他们走遍险地,把能找到的灵药都摘了,见到什么好东西也顺手给师妹。
剑尊前辈又不是脑子坏了,怎么会无缘无故对师妹这样好?
瞿英珺挠了挠头,作为碰瓷后还被宠的那位,她尴尬心虚道:“或许……是马屁拍得到位?”
摸摸下巴:“或者……剑尊也觉得我和名字一样英俊招人疼?”
“……”
已经摘完灵药,分别似乎避无可避。
这个时候,瞿英珺之前造的孽来了。
她先前为了捂住小马甲担心小命不保,曾称自己没有家……
黑衣大佬目光深沉盯着小丫头,“随我回宗门。”
女孩子咽了咽口水,“前、前辈……宗门是?”
男人皱了皱眉头,似乎对前辈一词略感不悦,目光在小丫头发顶上的漩涡停顿,说道:“剑宗。”
第27章 (你爹要是没顾得上你,尽管)
半晌无言,迫于大佬的霸道修为,师兄妹二人几乎被裹挟着来到剑宗山下,男人正要提着小丫头要上去。
终北连忙阻止:“前辈,那是我师妹!”
男人这时才正眼看他,似乎才发现有这么个人,问:“汝何人?”
终北:“……”
“…………”
剑宗内。
宗主古弈觉得有些奇怪,曲仓出门寻梧桐木用以再锻本命剑已多时,竟还没回来,照以往的速度来看,他并不喜在外逗留多久。
招来弟子问话:“你破一师叔可回来了?”
弟子摇头:“没见着人,破一师叔洞府的小童已经打瞌睡很久了,仍未见归。”
午后没多久,又听弟子来报:“宗主,破一师叔回来了。”
想了想犹疑道:“仿佛还带了个小丫头?”
“莫非是破一师叔从外面带回的好苗子,准备收徒?”
古弈也很惊奇,曲仓是个孤僻性子,哪怕修为已至大乘,也从不收徒,为此宗门长老多有意见,只不过当事人不乐意收徒,谁也没法勉强他。
作为剑修,性子独不是坏事,反而有利于修为的精进,然而若是过于冷僻,身旁自始至终都一个人,连个徒儿使唤都没有,也没人关心……作为从小将他带大的人,如师如父,古弈看在眼里,难免心疼发愁。
况且……幼时发生的事,古弈认为曲仓看似强大,却似乎没有走出那次阴影,他甚至隐隐察上次进阶失败,是否跟幼时之事有关,倘若变成了心魔……日后恐怕会陨落于雷劫之下。
要收徒是好事,古弈听了还挺欣慰的,就是怎么从外面带人回来?宗门还是有几个不错的好苗子。
另有要事寻曲仓,古弈想了想干脆起身前往他洞府。
剑宗和天元宗风格差距甚大,天元宗风景秀丽,占地广阔,山峰错落有致,每一个景色都堪称精巧,是典型道门风格。
而剑宗则不然,落拓古朴大气,灰白二色为主,景色极少,随处可见御剑飞来飞去的弟子,而曲仓的洞府位于一座独立偏僻的山峰。
山峰光秃秃的,连棵树都没有。
瞿英珺看得啧啧称奇。
小丫头并不见生,脸上也没有先前踌躇为难的神色,此时一心沉浸于周围的风景,似是看出她的疑惑。
曲仓低沉的声音响起:“剑修时常练剑。”
言下之意,练着练着就把树啊草的劈没了,久而久之周围就一片光秃秃。
难怪说金克木呢,华夏传统古学放在这里是有一定道理的,瞿英珺理解点点头,随后好奇问道:“您这般修为,也要时常练剑?”
一个大乘剑尊练起剑来,别说树,就是山峰也要被劈没了吧?
黑衣大佬话虽少,却有问必答,道:“一千多年来,每日练剑从无间断。剑如命,不练则废。”
瞿英珺仰头看着大佬坚毅英俊的侧脸咋舌,一千多年从无间断,多少人能重复一件事做一百年的?何况是一千多年……难怪才一千多岁就已经是大乘剑尊,这份毅力常人难以企及。
余光瞥见小丫头脸上的敬佩仰望,眸中微微波动。
刚至洞门门前,小童正杵着剑在打瞌睡,忽然一个激灵,见着主人回来了,身旁还带着个小丫头,连忙问好。
男人吩咐道:“收拾个洞府给她住。”
小童看向瞿英珺,有些意外,仓峰只有主人自己住着,从无旁人,他不确定道:“是住这儿吗?还是……”
男人点头。
小童揣着满肚子疑问去收拾洞府,这山峰只有曲仓的洞府,并无其他住处,所谓收拾,其实是再造一座洞府,找几个锻造厉害的师兄弟帮忙,倒也不是难事,一天就能搞定。
奇异的是主人竟然带个小丫头上门还让其住在自己的山峰上,这太奇怪了,莫非苍峰即将有嫡系大师姐了?
同人风格一样,曲仓的洞府也冷僻得可怕,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大殿都显得空荡荡,除了桌椅似乎并无其他装饰。
洞府前是大片的空地,问及大佬,说是练剑的地方。
瞿英珺这才知道大佬练剑的时候,是没有用上灵力的,回归本质以最原始的方式练剑。
广阔的空地上似乎还残留着凌厉的剑气,唯一突出的地方是一块高高的石碑,那石碑上刻了几个大字,瞿英珺下意识走了过去。
她仰头望着高高的石碑,渐渐地看入了迷。
凌厉的剑锋在石碑上刻着“一剑破万法”五个大字,一笔一划都很清晰,像是刚刚学会写字的人逐字认真地刻下一样。
笔画刻板认真厚重,笔锋凌厉深刻,初时是这个印象,看久了瞿英珺不知怎么的,神识被卷入一个场景:那场景里重复着一个画面,一名黑衣少年,持剑板着脸在石碑上刻字。
少年每日练完剑后就来石碑上刻字,花费数月后,才刻完这五个大字,刻完之时天地忽现惊雷。
眼睛一花,从幻境中醒来。
瞿英珺在幻境中足足旁观了少年数月练剑的场景,清醒后回忆起少年练剑的模样,从手镯中取出一把普通的灵剑,下意识学着少年的姿势,一剑一剑挥舞了起来。
她沉浸在练剑中,未察觉她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两个人。
女孩子开始时还不太熟悉,握着剑挥舞得很慢,动作笨拙宛如稚童学剑,毫无技巧,过了会儿,她似是掌握到了窍门,很快进入了状态,越是挥舞越快。
二人负手而立。
古弈道:“这就是你带回来的孩子?”
他挑眉轻笑:“想收徒弟了?”
“教她你的独门绝招了?”
曲仓眸光深沉盯着女孩子挥着剑,看了好一会儿,摇头。
古弈不太信,“你没教过,这孩子怎么会?”
“破一剑法可不是这么容易学得会的。”
刚说完这句,不知道想到什么,古弈忽然提高音量,惊讶猜测道:“难道那孩子跟你刻下的字共情了?”
“唯有共情被卷入幻境当中才有可能……”
这让古弈很是意外,破一剑法号称最难的剑法,是曲仓从宗门中最普通的剑法改创而成,看似古朴,实则每一招每一式都有莫大威能,宗门弟子中尚无一人学完整套剑法,顶多学会前两式。
况且……这个石碑上的字。
当年练剑时,曲仓还小,是个倔强的小子,被他接回来后,曾数月不曾睡觉,日以夜继地练剑,如果不是他后来将这个孩子打昏,恐怕他能把自己耗死。
而这石碑上的字就是那时刻下的。
从来没有人能与这石碑上的字共情,上面的字在后来曲仓进阶大乘后,曾在上面注入剑气,让上面剑招变得完整起来,也使之封存。
若非悟性极为强大,且和破一剑法有缘,是绝对不可能产生共情,看见里面的剑招。
越是思索,他越是欢喜,眼睛一亮自顾道:“你将这个孩子带回宗门是想收为徒弟?”
“我观这个孩子和你的剑法极有缘分,悟性也极佳,收为徒也好。”
“这孩子叫什么,我让弟子将她名字录入名册,你找个时间整个收徒仪式,为师为你作见证。”
半晌,男子开口道:“不是徒弟。”
古弈疑惑,“是什么?”
这时,小丫头练完剑,总算从那段幻境中的情绪走出来,拍拍手,将剑收回去,见到黑衣大佬站在不远处,便跑了过来。
先是仰头给了大佬一个笑容,随后礼貌看向他身旁的长者:“这位是?”
曲仓丢给女孩子一块帕子,瞿英珺擦着汗,听大佬侧头跟长者说道:“我女儿。”
古弈:“……什么?”
瞿英珺擦汗动作一顿:“……”
男子似乎并不擅长观察别人的情绪,没有丝毫意识到在场被介绍的两人脸色都不太自然,他那个宗主师父此时更是满脸问号和惊异。
继续道:“她叫曲英俊。”
说到女孩子的名字,他黑眸中似乎闪过一丝笑意。
古弈更惊了,竟连姓氏都和他一样,这是真的闺女了?
然而曲仓独身一人多年,从年少时至今从来不亲近任何人,无论是同性修士还是女修,从未有人靠近过他,这除了打架切磋以外,就是一个死宅剑修,何来的机会生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