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那个瞬间，一股冷意从尾椎直接袭向大脑，洛清的睁开眼，惊慌看向一旁，原本的睡意一扫而空。
她下床查看了房间所有的位置，都没有人……把所有的房间找了个遍之后，洛清彻底慌了神。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之后，洛清觉得朵朵最有可能联系的人，只可能是顾嘉越。她迅速回房间拿起电话，在看到通讯录里的通话记录时，心里的慌乱消散了大半。
恰巧在这个时候，门铃声响起。
洛清一边拨打电话，一边走到衣柜前拿起外套。电话接通，她立刻询问道：“今天是你送朵朵上学的？”
磁性清冷的男声传了出来：“不是。”
洛清：“！？？！”
“是司机。”
“……”洛清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不过心里的石头终于可以放下了，她紧绷的情绪也松了下来。
“以后接送朵朵上下学，还是找个司机吧。”这样的事情多来几回，她的小心脏承受不住。
虽然这是她第一次睡过头，但难保以后不会出现第二次。陪女儿的确很重要，但不单纯拘拧在接送孩子上下学这一件事情上。
父母和孩子都需要一定的空间，一心扑在孩子身上，效果可能适得其反。把白天的时间空出来，做完手头上的工作，晚上的时间都用来陪女儿，这才是目前最理想的状态。
在这件事情事情上，两人默契达成了共识。
“那就不打扰你工作了，我肚子有点饿，先去吃个午饭。”没等他回答，洛清挂了电话。
手机通讯录里，有一大排未接来电。其中十几个电话都来自漫画网站的编辑，还有几个电话来自原主的母亲吕静。
可能是她离开顾家的消息，被人传到了吕静耳朵里。思量一番之后，洛清给这个柔弱敏感的母亲打了个电话。
电话才接通，另一边焦急的声音就传了出来：“洛清，你是不是和嘉越吵架了？昨天你婆婆打电话给我说，你把朵朵都带走了，留下嘉越一个人在家里。”
吕静叹了口气：“你都是当妈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呢。易家已经……不比从前了，现在还有谁会宠着你？”
洛清能够体会到原主的那种情绪了，她怀孕的时候才二十岁出头，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就强硬行被推上了妈妈的位置。
“妈，你从前告诉我，嫁给顾嘉越之后，我们两家人就幸福了。结了婚之后，又告诉我生了孩子，才是维系家庭最基本的保障。
可是有了朵朵之后，又不断有人告诉我，好好教育孩子是母亲的责任。我是心甘情愿嫁给顾嘉越的，也从来没有忽视过朵朵的存在。
但如果有人在二十岁出头的时候告诉我，生了孩子有了家庭之后，就再也没时间去做自己喜欢的事。连拿起画笔都要悄悄摸摸，画个稿子就会被指责为不务正业，那我绝对不会结婚……”
吕静沉默了，她没想到洛清会说这么多，她能感受到女儿心中的无力。
细细回想起来，好像这几年女儿确实笑得越来越少，小时候洛清还会找她谈谈心，说一些小女孩的心事。自从她结婚之后，母女俩之间就联系得越来越少了……
原本以为这是正常的，毕竟孩子有了自己的家庭，和父母的联系也会慢慢变少。
但吕静没想到，女儿想要的并不是这样的生活。换句话说，这些年来就没有人在乎过洛清的想法，以及她真正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妈妈……只是觉得嘉越挺好的，有他在你身边……我们才能放心。”
上一世，原主从来没有向吕静袒露过自己的想法。吕静总是把她推向顾嘉越，让她扮演好一个妻子的角色。
唯一的亲人都不能理解自己，可能是导致原主性格抑郁的主要原因。所以在一次逛街时朵朵不小心走丢了，原主当场直接精神崩溃。在二十五岁的年纪，轻易从高楼跃下，直接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妈，我不喜欢在顾家的生活。第一，是因为我根本没办法和袁丽萍相处；第二，离开那个家，是因为顾嘉越和我确实有必要分开一段时间，他没有做到一个父亲该尽的责任。”
顾嘉越足够优秀卓越，赚的钱也足够多，但不代表他是一名合格的丈夫。在豪门里这样的人层出不穷，吕静作为过来人可以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原主心中有底线，她不愿意过这样的生活。
吕静叹了口气：“如果一个人忙不过来，妈妈可以过来帮你照顾朵朵。”
母女之间的隔阂，在这一场谈话后冰雪消融。挂掉电话后，洛清随便煮了点东西，因为刚搬过来，房子的冰箱空空如也，还得出门去超市买点东西。
她拿起衣架上的围巾和大衣，刚打开门，就看到了门口存在感极其强烈的男人。
“顾总？”他从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明明两个人刚打过电话，顾嘉越还待在这儿干嘛？
顾嘉越手里提着饭盒，听见身后的声音，他回过了头。
视线擦过洛清的脸，当注意到她微微发红的眼角，他动作定了一秒。
她哭了。
是因为朵朵？还是因为我？
顾嘉越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在他的印象里，妻子一向温婉娴静，从来都没有过失态的时候。
“朵朵早上说，你昨天没有睡好，所以我让管家准备了一些午餐。”
他把手里的打包盒递了过去，在对上洛清的视线时，一声抱歉却卡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口。
洛清看了眼饭盒，“谢谢顾总，我吃过了，暂时不饿。”
从她起床到现在不过四十分钟，期间顾嘉越一直站在门口，除了隐约的交谈声之外，压根没有听到过其余声响。
她生气了。
但顾嘉越不会哄人，他好难。
第95章 离婚之后他后悔莫及6
两人僵持在门口, 谁都没说话。楼道间的气氛很安静，连顾嘉越手里的饭盒晃动一下，走廊里都响动着盖子的回音。
距离拉得太近, 洛清下意识皱了下眉头, 她后退了一小步拉开两人的距离，“顾总是不是有话要说？”
其实离不离婚, 主要的原因在于她没办和袁丽萍和平相处。但对于婆媳之间的那些琐事，顾嘉越压根就没留意。说到底，原主性格越来越沉闷的原因并不在他身上。目前还有朵朵横在两人中间, 以后他们势必还会有联系, 没必要撕破脸。
这样想着, 洛清转身打开了家门：“顾总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进来喝杯水。”
比起顾家的大别墅，这个两室一厅小得有些可怜。顾嘉越一米八七的身高, 宽肩窄腰气势逼人，他从玄关进门之后，这个一百多平的房子很快就显得闭塞起来。
房子的客厅虽然不大, 但是米白色的窗帘外有个阳台，阳光投过玻璃窗照进来, 室内的绿植在阳光下，一片生机盎然。
客厅的沙发上面摆放着一些娃娃和抱枕, 看起来像是朵朵经常会用到的玩具。这个小小的家，比顾家看上去有人气得多，里面每一个细小的装饰都带着温馨感。
房子里根本没有男人穿的鞋，顾嘉越毫不在意地光脚进去。冬天的地面，凉度感人。
洛清把大衣脱了挂在架子上，边往厨房走：“你随便坐, 我去倒杯水。”
顾嘉越坐在了沙发上，右手边是个兔子抱枕，看着像是朵朵的玩具，他看了一眼很快回头，两秒后还是没忍住下，伸手把旁边大的兔子玩偶捞了过来。
兔子抱枕黑亮的眼睛里，可以清晰看见倒影，鼻子周围有一点红。顾嘉越莫名就想起了刚刚她出门时，微微发红的眼圈。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感受，心底痒痒的，酸酸涩涩算不上舒服也谈不上难受。但是待在这个房子里，比一个人留在空空荡荡的顾家踏实。
门口铃声响起，打破了室内的沉寂，顾嘉越站起身，抢在洛清前面道：“我去开门。”
两个人结婚超过三年，但是从来没有带对方进入自己的圈子。这个时候来的会是谁？是她的朋友吗？
在去开门的路上，顾嘉越思考了几秒，突然发现对于妻子的生活，他居然一无所知。
门口的监控录像里，母亲袁丽萍的脸映在上面，她手里拿着挎包，面脸不耐。可能因为没人开门，袁丽萍又按了几下门铃，显然没什么耐心了。
门刚刚打开，尖锐的斥责声直钻耳窝。
“我真是小看你了，说你几句……”在视线和顾嘉越相撞的时候，袁丽萍尖锐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呆滞。
“……嘉越，你不是在公司吗？”
顾嘉越眸色冰冷，他一直以为母亲和洛清相处的不错，毕竟从没没见过两人闹矛盾，也没有听说过两人关系不和。
可从袁丽萍满脸的不奈，还有张口就来的指责看来，两个人之间的隔阂还不小。
洛清双手环胸，像是看热闹一般坐在沙发上，笑盈盈地看着门口两个人：“你们可以继续，不过最好在外面吵，因为我不喜欢房子里有噪音。”
袁丽萍好母亲的形象崩成了玻璃渣，她原本只是想来质问一下，洛清怎么可以一声不吭就带着朵朵离家出走。可凑巧骂到儿子头上，她现在尬得可以用脚抠出三室两厅了。
“不好意思，今天打扰了。”顾嘉越沉默转身，他穿好鞋子出门，袁丽萍立马有眼色地跟在后面走了。
看着儿子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袁丽萍心里莫名慌张，她一出门态度就软了下来：“嘉越，你今天怎么过来这边了？公司不忙吗？”
顾嘉越偏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是要把她整个人看透一般，盯了好半晌才开口说话：“平常我不在家，你和她就是这样相处的？”
袁丽萍：“……”她怎么可能老实承认！她顶多就数落过洛清几句。
好吧……就算一周教训了那么三四次。可她洛清又不是什么国家宝藏，还听不了几句长辈的劝教吗！
想着顾家不可能有人敢嚼舌根，袁丽萍果断否认：“嘉越，这次只是个意外。妈也是心疼你……你下班之后好不容易有空回家一趟，洛清居然带着女儿住出来了，你一个人孤零零留在别墅里。她每天这么闲还这么任性，妈怎么可能没脾气。”
也不知道顾嘉越到底信了几分，他听完解释后，维持了一如既往的沉默。
把袁丽萍送到家，她下车的时候，才听到儿子冷冷丢下一句：“以后别去找她。”
袁丽萍：“……”这还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不过这个儿子，似乎从来就没在意过她……
林管家看了眼后视镜，两母子尴尬的对话场景，他已经习以为常了。只不过顾嘉越很少有这样不给面子的时候，一时间倒是让人有点新奇。
袁丽萍是小三上位，生下顾嘉越之后，基本上就没有再管过他。她一心挂在男人身上，直到顾嘉越的父亲去世了，才记挂起忽视了二十多年的儿子。
也幸亏顾家子嗣单薄，顾嘉越从小就在顾老爷子的膝下长大，任何一方面都接受了严格的培养，众望所期地成了同辈翘楚。除了性格比较冷之外，顾嘉越身上似乎没有什么能让人挑剔的地方。如果从小是被袁丽萍带大的话，还不知道会变成怎样一副性子。
袁丽萍眼神游离，不敢再随便说话了。虽然顾嘉越确实是她所生的儿子，可是碰上他的眼神，她心底打实在还是会犯怵。
车停在顾家老宅门口，袁丽萍识相地开车下门，一个人回了老宅。
在回去的路上，顾嘉越闭着眼睛靠在后座，周身的气势冰冷疏离。林管家也不是话多的人，他默默在前面开车。
“林伯。”被顾嘉越这一喊，林管家呼吸一滞。在顾家待了二十几年，林管家和顾嘉越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虽然外面都传闻顾嘉越矜贵知礼，可他知道这位少爷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他性格淡漠，简白而言就是没有什么人情味。像是一个机器人一样，维持着顾家这个庞大家族的运转。
“少爷，请说。”
“洛清走了，原因你知道吧。”顾嘉越鸦羽般的眼睫微阖，半垂着遮盖了眼眸里的神色。
林管家不是个爱告状的人，但顾嘉越问什么，他只能如实回答。从以往的诸多事例来看，洛清确实可能没有做到位，她作为朵朵的母亲，没有达到袁丽萍所期望的那样。不过袁丽萍的诸多要求，确实过于严苛了。
“其实洛清小姐挺不容易的……”人人都羡慕生在豪门，或者嫁入豪门的人。可只要两方家世不对等，真正幸福的又有多少对呢。
就像易家失势之后，多少人对易洛清冷嘲热讽。可是作为丈夫的顾嘉越，对于外界的压力和袁丽萍的发难，从来就就没有过任何表示。
从洛清以前的眼里，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她对顾嘉越的感情。正是因为喜欢一个人，才会期盼他做出回应。如果彻底失望或是决定放下了，才会决然离开顾家吧。
顾嘉越手握力到发白，“我知道了。”
“少爷，夫妻之间闹矛盾是很常见的，我和老伴也是从年少吵到年老。但双方总要有人学会退让，这并不是指让你委曲求全。错了就大胆承认你错了，男子汉有错就要敢当，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只要没离婚，你多哄哄人迟早会回来的。”
顾嘉越：“……”心口中刀。如果不是他执意挽留，他们两个或许早就离婚了。
“如果要离婚了……还有回旋的余地吗？”
林管家虽然诧异，但很快也平复了情绪。洛清小姐外柔内刚，离婚确实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他摇摇头：“这个很难说，因人而异吧。有些人嘴边挂着离婚，实际上心里从未割舍过。有些人从来没有提起，一旦离婚二字说出口，就可能永远也回不去了。但如果真的喜欢在意，离婚了又有多大关系，追回来不就好了。”
喜欢吗……顾嘉越逐渐出神，和洛清相处超过三年，他也分不清楚到底是习惯，还是喜欢。
但待在洛清的身边，让他觉得很舒服、放松。
*
送走顾嘉越和袁丽萍两尊大佛之后，洛清才出门采买东西。她打开手机付款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忘了给编辑回电话。这一会儿时间，那边又多了几个未接来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