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病娇厂公——怡米
时间:2021-04-30 09:29:34

  沈络欢甩甩头,将对顾钰的同情抛到脑后,他就是个杀千刀的宦官,没什么值得同情的。
  *
  又半月,车队穿过宁远、广宁等地,还是未见逃兵和流民,沈络欢心里愈发不安,而比她更不安的是兰儿。兰儿在后宫长大,没怎么见过世面,一听辽东大都督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宦官,连做梦都会尖叫。
  是以,在车队经过鞍山驿堡时,兰儿携着细软逃跑了。
  沈络欢:“......”
  没了贴身侍女,沈络欢来了火气,“孙启昇。”
  “奴才在呢!”孙启昇赶忙跑过来,见小公主闷声不讲话,试问道,“公主想出恭?”
  沈络欢瞪他一眼。
  孙启昇知道公主是因为兰儿恼火,说来,车队里谁都可以跑,唯有公主不可以,她所代表的是皇族的颜面。
  “要不,奴才让您咬一口,发泄一下?”孙启昇撸起袖子,露出一截手腕。
  沈络欢拍开他的手,红着眼眶道:“本宫才没那么脆弱。”
  孙启昇弯唇,年轻的面容浮现一抹笑意,“咱们公主宽容大度,不与兰儿那贱人一般见识,兰儿有您这样的主子,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可惜她不惜福,以后必定吃苦头。”
  不是孙启昇嘴毒,而是明白一个道理,宫里的嫩芽没了润雨滋养,很快就会干枯。
  沈络欢就着他递来的锦帕,擤了一下鼻子,因天气寒冷,挺翘的鼻尖泛起淡淡的红,“老孙,你觉不觉得我们中计了。”
  “这话怎么讲?”
  沈络欢回忆起途中所见,素手轻拍膝头,“或许,鞑靼和瓦剌根本没有动作,是顾钰故意放的假消息。”
  孙启昇不是没有这种猜测,但弄不懂顾钰的目的,单纯只是为了索要粮饷和人质吗?不怕激怒皇家,引来杀身之祸吗?
  沈络欢自然也是这么忖度的,才没有停止前行,可愈接近辽阳,愈不淡定,种种迹象表明,她被顾钰坑了的可能性很大。
  如果战乱是顾钰刻意制造的假象,那他的目的只有一个——想要得到她。
  想到此种可能,沈络欢不寒而栗,腾地站起身,“不行,咱们不能进城。”
  孙启昇拍了一下大腿,“诶呦公主,咱人都到了顾钰的地盘,说不进城,会不会......?”
  恰有冽风吹来,沈络欢浑身哆嗦,拢好氅衣转身就走,脆而甜的嗓音响在黑漆漆的夜色中,“众将听令,即刻启程回朝!”
  众人惊讶不已,只见小公主提着裙裾,小鹿一样跃上马车,狠狠拍了一下赵修的兜鍪,“快驾车,二愣子。”
  与旁人的反应不同,赵修扶正兜鍪,拿起马鞭立即驾车。在他的意识里,公主是天,不可违抗。
  眼看着公主车驾起行,其余人即便心里打鼓,也不得不跟着离开。队伍浩浩荡荡,于夜色中梭行。
  沈络欢挑开窗帷,探头看着辽阳城方向,心中疑团重重,这座千年古城,因顾钰的存在变得神秘阴森。
  倏地,一支响箭划过,“砰”地一声炸开在墨空中。
  马匹受惊,扬起前蹄,发出嘶鸣声。侍卫们忙着安抚马匹,没有注意到隐藏于灌木丛中的一道道黑影。
  可沈络欢注意到了,一瞬间心提到嗓子眼,催促赵修道:“快,再快点。”
  赵修同样注意到了埋伏,刚毅的面容泛起肃杀,握着缰绳的手慢慢收紧,发出指骨的咯吱声。
  “嗖!”
  “嗖嗖!”
  几支响箭自灌木丛射出,在高空中绽放。有行军经验的人都知道,这是对方在给同伴释放暗号。
  沈络欢数了数响箭的数量,一十七支,而她的队伍刚好一百七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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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此时,灌木丛中的黑影点亮火把,如排兵布阵,将车队团团围住。
  火光点亮夜色,沈络欢瞧见身着环锁铠的卫兵们堵在路口,一字排开,面无表情。
  他们就是铁血战甲、所向披靡的悍威军?
  传闻顾钰的母亲李氏是名将李霁的后人,而悍威军的指挥使正是李霁。顾钰为延续悍威军的军魂,将由他直接统领的队伍命名为悍威军。
  不过也有人说,顾钰效仿刘皇叔,以母亲是李霁的后人为噱头,行了沽名钓誉之事。可纵使众说纷纭,顾钰的这支军队已然成为大楚最为强悍的精锐,威震四方。
  犹如步入瓮城,沈络欢无处可躲,索性缄默不语,等对方先开口。
  环锁将领单膝跪地,隆重地行了君臣礼,“悍威军都督同知方劲一,携众将士参见嘉宁公主!”
  众人齐齐跪地,气势磅礴,“卑职等参见嘉宁公主,公主万福金安!”
  车厢里,沈络欢郁闷至极,依然闭眼不讲话。
  孙启昇和赵修拿捏不准公主的心思,对视一眼,赵修隔帘问道:“公主是否要接见他们?”
  沈络欢闭眼问道:“老赵,若是硬闯,你有几分把握?”
  赵修英武异常,若是单打独斗未必会输,加之护主心切,坚定道:“若是弃卒保车,卑职可以带公主离开。”
  至于车队,只能舍弃。
  孙启昇也道:“公主猜测的没错,顾钰在此设下眼线,乃反常之举,其必有妖。眼下,我等先护送公主离开。”
  自古败北,要么狡兔三窟,东山再起,要么穷途末路,任人宰割,沈络欢此刻的感受是后者。这里为辽东地界,山路崎岖绵延,水路波涛汹涌,官道追兵已至,她能躲去哪里?
  见公主迟迟没有开口,都督同知方劲一请示道:“我等奉大都督之命,恭迎公主入城,请公主下令掉转车队方向,即刻进城。”
  沈络欢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隔帘问道:“朝廷的车队到此,顾钰不亲自迎接,本宫想知道,他人在做甚?”
  方劲一愣了一下,道:“大都督在随军实训操练。”
  “大晚上?”
  “是。”
  沈络欢抿唇,他们当她是傻子吗?有操练的精力,为何不带兵出征,击退外敌?
  她挑开车帷,拿出金枝玉叶的威严,淡声道:“去给本宫带个话儿,就说顾钰不现身,本宫不进城。”
 
 
第3章 男主出场
  夜深阒静,错落有致的总兵府内,丹楹刻桷、雕栾镂楶,一人立于画栋廊道内,观赏着覆雪的花园,颇有闲情。
  男子一袭绛色暗纹缁衣,衬得肤色冷白。墨发半绾,以一根琼玉发簪固定,慵懒中透着精致。琥珀眼眸炯然犀利,表情寡淡到极致,整个人出尘清隽,又裹挟着一丝来自凡尘的妖冶。
  方劲一阔步走进缃璧阁,“大都督,嘉宁公主的车队已达城外,要求大都督亲自迎接,否则拒不入城。卑职办事不利,请大都督责罚。”
  随着顾钰转过身来,腰封上系着的香盂鎏金镂空金囊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手里的鸡心核桃被他丢进碧玺鱼池里,溅起一泓水花。
  顾钰质感开腔,难辨情绪,“人都到了辽东,你绑不进来,属实该罚。”
  这的确是顾钰能办出来的事,方劲一却觉得不妥,拱手道:“怎么说,嘉宁公主也是天之娇女,蛮横手段不适宜用在她的身上,还请大都督三思。”
  顾钰一笑,如黑夜中锁定猎物的鹰隼,“这么说来,本督要去亲自迎接了。”
  *
  浩渺天际,一颗流星坠下云端,映入沈络欢漆黑的眸中。少顷,南城门再次开启,一路人马燃着火把徐徐靠近。
  沈络欢撂下车帷,坐在长椅上屏住呼吸,试图按捺怦怦乱跳的心脏。
  那个人来了。
  千年古城从来不是长林丰草之所,这里血雨腥风,稍有不慎,就会被对手吞噬。在沈络欢的印象里,顾钰是命运多舛的太傅之子,是坐镇司礼监的提督太监,而今,他跨坐战马,猎猎生风,已然蜕变成手握雄兵的一方霸主。
  曾经的他诡计多端,善于借刀杀人,而今的他手握雁翎,冲锋陷阵,砍杀敌人。不得不说,在百姓心中,顾钰并非恶徒,而是最受信任的大将军。
  骏马抵达车驾前,独属于顾钰的幽冥声音随之传来,“臣顾钰,恭迎公主殿下。”
  礼节不错,可惜,他连马背都没下。孙启昇带着埋怨,质问道:“公主代天子巡视辽东,尔等是不是该下马跪安?”
  四目相对,顾钰毫无愧意,“不才,顾某身披先帝御赐锁甲,不便给任何人请安。”
  同是宦官出身,孙启昇小调一哼,“顾大总管,别来无恙。”
  在内廷任职时,顾钰是司礼监的掌舵者,孙启昇屈居第三,两人时常打交道。
  顾钰手握缰绳,身体稍稍前倾,像是刚刚认出孙启昇一般,“如今,能否称孙兄一声提督大总管?”
  孙启昇拉下脸,顾钰这话明显是在挖苦他没有得到朝廷的提拔,永远是个万年老三。他收起恼意,笑眯眯道:“咱家比不得顾大总管左右逢源,无力胜任提督一职,惭愧惭愧。”
  “知道便好。”顾钰轻藐道,“注意身份。”
  孙启昇气得差点呕血,顾钰此人,毒舌腹黑,阴损至极!
  顾钰将视线落在厚厚的车帷上,语调慵懒,“臣可否有幸面见天颜?”
  车厢内,沈络欢鼓鼓香腮,恨不得砍了他,“本宫倦了,想尽快歇息,由你开路吧。”
  众人以为,小公主服软了,顾钰不会再为难,谁知......
  顾钰长腿一跨,翻下马背,腰挎雁翎走了过来,冷白修长的右手握住了刀柄。
  赵修见之,拔刀相向,“公主辇舆,闲杂人等勿近!”
  孙启昇翘起兰花指,指着顾钰,“大胆阉宦,胆敢触犯皇家威严,来人...呃!!!”
  没等他讲完,顾钰猛地抬手,扼住他脖颈,利用身高优势,将人提了起来。
  被锁咽喉,孙启昇呼吸不顺,蹬了蹬腿,“大...大...胆...”
  顾钰撩下眼皮,淡漠地看着瘪红脸的孙启昇,“本督说了,注意身份。”
  “顾钰,你才要注意身份。”一道柔声传来,宛如琪花瑶草中叮咚的泉水声。沈络欢挑开车帷,愠怒道,“放开他。”
  视线猝不及防地撞上,女子雍容华贵,又不失灵动清丽,一张小脸娇美动人,只是年纪尚小,举手投足间带着娇憨。
  而在沈络欢眼里,顾钰犹如妖邪,见他盯着自己,恨不能把他眼珠子抠出来,但身在他的地盘,终究底气不足,“还不放手?”
  顾钰看着这个怂唧唧又带着小傲娇的公主,淡淡颔首,手劲一松,孙启昇像断了线的风筝摔在雪地上。
  “咳咳咳——”孙启昇捂住脖子咳嗽,心里骂咧咧,顾钰是要掐死他啊。可没等他缓释过疼痛,肚子突然一疼。
  顾钰踩着他走向沈络欢。
  侍卫们眼含戒备,心里却知,面对凶狠异常的悍威军,他们根本不是对手。
  赵修用刀指着顾钰下颚,冷声道:“站住。”
  顾钰两指一夹,夹住锋利刀片,“你是宣府镇前总兵赵屹的遗孤?”
  “是老子。”
  出乎所有人意料,顾钰静默一晌,很给面子地退后一步,没有再为难,“众将听令,为嘉宁公主开路。”
  队伍整齐划一,浩浩荡荡朝城门行进。
  沈络欢没有撂下车帷,而是抬头凝望着古老的辽阳城。不知为何,提及关外辽东,很多人会把它与贫瘠联系在一起,可一路走来,沈络欢领略了辽东的地大物博、兵强马壮。自古以来,辽阳城是兵家必争之地,这里埋葬了太多将士的骸骨,呼啸的北风中,髣髴夹杂着骁魂的吼声。
  天明时分,车队途径太子河畔,沈络欢从混沌中醒来,挑帘看去,被连成片的白色雾凇震撼住了,悬挂枝桠的冰柱,经日光一照璀璨耀目。
  沈络欢弯腰走出车厢,站在车廊上眺望雾凇之外的一片帐篷,问道:“为何在这里驻兵?”
  骑马在侧的方劲一解释道:“这里是操练营地,空闲时只有巡逻兵。”
  这地方好,沈络欢美眸一转,叫停车队。
  队伍前面的顾钰拉转缰绳,回眸看向站在车廊上的小公主,“公主何意?”
  沈络欢指了指帐篷的方向,“本宫没见过雾凇盛景,想在这里住上几日。”
  一个金枝玉叶能受得了营地的艰苦?换作其他总兵,必定好言相劝,可顾钰只是点了点头,“公主喜欢便好。”
  旋即,队伍移至操练营地。
  辽东寒冷,不同于南方以粗布做帐篷,北方的帐篷多以牛皮缝制,外涂桐油保温防雨。
  方劲一让人从总兵府抬来起居用具,不消两个时辰,一顶普普通通的帐篷就变成了公主的“寝殿”。
  帐篷内摆设着浴桶、椸架、燕几、罗汉榻、拔步床、多扇屏折,全是黄花梨材质。
  得知公主的婢女跑了,方劲一还特意从总兵府调来一个烧火的妇人。
  沈络欢虽不矫情,但自幼含着金汤勺出生,嫌妇人笨手笨脚,遣了出去,“孙启昇。”
  听见公主召唤,帐外的孙启昇掐腰看着顾钰,“公主传咱家。”
  顾钰长腿交叠,双手随意搭在膝头,“嘉宁公主不懂避嫌,你们做下人的也不懂?”
  孙启昇哼笑,“咱家时刻谨记自己是下人、是宦官,宦官服侍女主子无可厚非,不像某些人,得了权,忘了本。”
  任谁都听得出,孙启晟是在挖苦顾钰,一旁的副官怒目拔刀,被顾钰按回刀鞘。
  男子唇角一翘,潋滟无双,眉宇间的阴鸷被笑意遮掩,瞧不出愠色。他起身,将手里的马鞭扔给副官,转身掀开帐帘。
  “你作甚?”孙启昇急忙去拦,可手还没碰到顾钰,就被一旁的副官拦下。
  他凶,副官比他还凶。
  顾钰回道:“做不忘本的事。”
  帐篷内,小公主躺在塌上,裹得像个肉粽,顾钰淡声道:“这里寒冷,沐浴有助于活络气血,公主还是泡一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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