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说明太宰治也把他和白昼的关系瞒得很深,没有让港口Mafia知道。
想到这里,中原中也心情微微有些好转,但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捏了捏手指,捏得手指关节啪咔啪咔作响,捏紧的拳头就像是已经蓄势待发准备要揍谁一样。
回归正题,中原中也叫白昼来这个他们自小就确定的秘密基地是有正事的。
“阿昼,你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中原中也表情严肃,“和哥说,我知道你绝不会突然毕业的。”
“……原山老师死了,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独自涉险。”白昼沉痛地闭上眼,“中也哥,我不明白什么计划,更不明白为多数人牺牲少数人的道理,我只想要保护好自己为数不多珍重的人——所以我回来了。”
中原中也沉默了下来,咒术界也不是个多么美好的地方,只要有阶层有上下之分,就会有权谋之争,甚至可以说有人的地方就会有这些勾心斗角,某些人为自己的利益和权力,会毫不犹豫地推其他人下地狱。
“需要保护的根本不是我啊。”白昼轻轻道,“我不是易碎品,我并非弱者,可为什么身为弱者的他们却要反过来想要保护我呢。”
“阿昼,那么强弱无关。”中原中也苦笑道,“事实上我也没有自信打赢你啊,这和实力无关,而是一种心情,一种想要保护你的心情。”
“那么我也是。”白昼说,她的神情庄重,就像是在对自己的王宣誓忠诚的骑士,那双薄荷色的眸子与其说是平静纯净,不如说是沉稳干练,舍弃了一切的稚嫩懵懂,“我想要保护你们,甚至连同你们脚下的土地一起。”
“我有两个挚友,一个太宰治,一个织田作之助。”她语气平稳地叙述道:“倘若不是我回来,我的友人织田作之助很有可能会因为收养的孩子的死去而去迎战Mimic的头领,去迎接死亡。”
虽然那样的情况,白昼能够复活织田作之助,可是死于爆炸连尸体肉块都不会剩下的孩子又该如何,没有了孩子,织田作之助就是宛如行尸走肉的活死人,失去了理想失去了目标,比曾经的杀手时期还不如。
“正如不能失去孩子们的织田作之助,我也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位重要之人了,哥。”
中原中也的眼神恐怖了起来,他意识到Mimic事件最终还是将白昼卷了进去,按照森鸥外的计划,织田作之助是必死无疑的,他原本对织田作之助这个明明是Mafia却根本不杀人的人是不在乎的,可一旦涉及到白昼……
哪怕只是一点点,中原中也也无法接受。
森鸥外恐怕是知道的吧,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是朋友这件事,那么白昼呢?虽然白昼这三年来鲜少回横滨,每次都是来去匆匆,太宰治对白昼的存在也瞒得很紧,可是万一呢?
那个似乎将一切都运筹帷幄的男人,中原中也无法不将事情往坏处想,毕竟森鸥外可是能够瞒着所有人帮助Mimic偷渡到横滨的狠角色啊。
白昼能带来的巨大利益和效应已经是用脚趾头想都能明白的事,而中原中也清楚一旦白昼与太宰、织田作之助,甚至是与他中原中也和芥川龙之介的关系被森鸥外知道,白昼必将会被拖入黑夜。
或是因为他们的缘故,就像这次Mimic事件的织田作之助一样被利用,‘心甘情愿’地成为Mafia的刀。
不,他决不允许这种事的发生,哪怕是一点点可能性也不允许!
中原中也本不打算这么早那样做的,毕竟森鸥外这几年为港口Mafia做了那么多,只要这个人不出差错,他甚至也不打算实行那个想法,可是现在中原中也知道自己无法沉默忍耐下去。
——该动手了。
和白昼结束对话后,他应当立刻前往机场去往国外去处理自己的工作,可中原中也最后却选择折返了回去,站在港口Mafia大楼门口之下,被Mafia成员们以敬畏恐惧的心情尊称为‘中原大人’的少年表情阴沉地迈了进去。
没人敢问中原中也为什么本应该出差的他此时会在港口Mafia大楼里。
第65章
港口Mafia发生了什么, 外界人一概不知,因为那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平息得也太过迅速, 就如同一阵风吹过。
帮助织田作之助把Mimic全员虏获的白昼只知道没过多久,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叛逃了, 为了洗白自己, 他们需要为异能特务科工作一段时间。
从不做杀手起就不杀人的织田作之助还好说,太宰治简直就是恶贯满盈的大恶人, 仅凭他一人就让港口Mafia增加收益高达数亿, 可想而知他为港口Mafia做了多少事, 需要少说两年才能洗白。
“之后……你们打算去哪?”
“武装侦探社。”太宰治看向白昼,已经穿上了沙色风衣的少年笑容爽朗而明媚,眼里像是载满了光, “反正在哪边都一样,不如成为拯救别人的那一方,说不定还能顺便救赎自己, 就是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得好就是了。”
“太宰。”白昼突然叫道。
“嗯?”
“你一定能拯救很多人的。”白昼轻笑道,“因为你是连我都治愈过的存在, 自信一点吧。”
太宰治紧了紧手里握着的杯子, 嘴唇微动了一下,最后留在他脸上的是无奈却又近乎灿烂的笑容:“真是拿你没办法呢, 那我稍微再更努力一点吧。”
“对了,我名片做好了。”白昼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烫金花纹的白底卡片, 卡片的手感有些沉甸甸的, 似乎是用某种金属做的,入手微凉,手感很不错。
名片上印着的是事务所的名字‘灵异侦探社’, 下面是事务所的地址坐标,然后是白昼的联系方式。
太宰治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道:“你在横滨开设事务所居然不和我说?!”
“这不就告诉你们了吗?”白昼困惑。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就是为什么不在事务所开设前把你的这个想法告诉我啦!”太宰治的语气满是抱怨,却又像是在撒娇,“过分——我们明明都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织田作之助也得到了一张名片,笑道:“之后如果遇到灵异事件我会拜托给你的。”
白昼点点头:“请务必。”
太宰治见白昼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更是闷闷不乐,但是他又突然想起一件事:“小小姐知道你哥现在是什么职位吗?”
“知道的,一家港口公司的CEO。”白昼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中也哥一直都很努力呢,很受老板的重用。”
“……”太宰治的表情顿时变得诡异了起来。
“咳。”织田作之助也有点被呛到。
太宰治安静了好一会儿,Lupin里也随之陷入了寂静,只剩下酒保搁放玻璃杯时发出的清脆声响,过了好一会儿,随着太宰治手中空空的酒杯被放在吧台上,他才缓缓道:“小小姐,你知道吗?我叛逃之前可是做了一件不得了的事哦。”
白昼看向太宰治,他并没有像往日那样总是看着她说话,而是面向着前方,目光似乎前方虚空的某一点。
“‘双黑’啊……这个组合的确是很强的存在,强大到一手打造出这个组合的人都无法对抗,我们就是一把刀,一把能杀死敌人也能杀死握刀者的双刃剑。”太宰说着说着,歪斜了身子靠在白昼肩上,像是在和白昼说话,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那家伙……真可怕啊。”被触碰到了逆鳞的恶兽彻底露出了自己的獠牙,全然不顾对方是否真的触碰到了,只因自己觉得被触及到了而发狂了。
前一刻风平浪静后一秒怒火滔天,阴晴不定的程度就连太宰治都叹为观止。
虽然其中不乏森先生自己的确有要往人家那极致敏感的底线上踩的缘故在内就是了。
真惨啊,森先生,连他都不由得心生同情就可想而知当时的情况了。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太宰治用‘那家伙’代称了中原中也。
“‘双黑’中的另一者吗?”白昼真的是想不出还有什么样的人会被太宰治用‘可怕’来形容,时至今日她知道的只有森鸥外。
“是哦,不过从今往后就不存在双黑啦!”太宰治开心地一合掌,“小小姐还想知道被你绑起来的Mimic士兵的后续吗?”
织田作之助只负责把被打晕绑起来的Mimic士兵们带回港口Mafia,其他的,作为Mafia底层成员的织田作之助无从得知,听到太宰治提起,他也有些好奇。
“落入港口Mafia之手,我想并不会有好结果。”白昼对于这一点再清楚不过了。
“是啊,除了头领,其他的士兵都死了,我可是让他们死得相当干脆呢,也算是满足了他们的死志就是了,虽然审讯室可不是什么值得一死的场所。”太宰治语气平淡地叙述道。
只可惜被他们选中的织田作之助根本不想杀人。
“那么头领……”白昼听出了太宰治的言外之意。
“逃了,那种预知型的异能力者可难办了,而且他逃走的时机简直是堪称完美呢,那个时候整个港口Mafia都没有人会管他,他现在应该还在横滨,但是已经无所谓了,那个男人已经是行尸走肉了。”太宰治说着向酒保举起杯子示意续杯。
Lupin的老板兼酒保看了他一眼,弯腰从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一瓶果汁给他续上了,顺带着把手里做好的柠檬汁放到白昼面前。
“谢谢。”白昼向酒保露出笑容。
“不用谢。”酒保回以一笑,“白昼小姐可不能学太宰先生啊。”
太宰治鼓起腮帮子,倒也没说什么“加点洗涤精”之类的话,乖乖喝了一口果汁,沉默了一会儿说:“小小姐,下次如果有可能的话……”
他顿了顿才接着道:“应该还有个人会来Lupin,到时候小小姐和他认识一下吧。”
白昼看着太宰治,欣然应许。
外面下着雨,但结束了这次聚会的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还需要去异能特务科继续工作,白昼告别了需要忙于工作的二位好友,撑起酒保送给她的雨伞走入灰暗的雨云之下,灰蒙蒙的城市伴着噼里啪啦如乐器奏响的雨声,让人心神安定下来。
手机上传来新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在署名为五条悟的消息之中夹杂着来自其他人的消息,白昼看着一条条的消息,耐心的进行回复,并将消息页面慢慢划拉下去。
其中一条让她有些困惑,五条悟在问她答复是什么。
什么答复?
白昼理解不能。
于是回答过去的便是一个问号。
雨将人拘束在伞下,风带着雨倾斜入伞,不给躲雨的人拒绝的余地,哪怕是裹着雨衣踩着雨靴,也会有一角衣服难免被湿润。
白昼察觉到有人在雨声的掩护下跟在她附近,她没有在意,而是自顾自地向着靠海的那片森林走去,在森林临近海崖的地方就是灵异侦探社的所在地,然后以灵异侦探社为圆心的半径五十米都被白昼的光帐所笼罩着。
跟在白昼身后的异能特务科特工们发现他们视线中的白昼突然消失了,他们惊异地走出来想要寻找,却发现自己就像是鬼打墙了一般转圈圈,就跟他们之前跟踪绫辻行人一样的情况。
绫辻行人甚至还拖了一个比他都要高大的男人走到这个范围的时候都眨眼间没了人影。
事已至此,种田长官也知道自己算是被坑了一次,却也无可奈何。
白昼一走进灵异侦探社,就看见已经换上一身新衣服正打算把被雨水打湿的衣服拿去洗衣房洗的绫辻行人,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男人,不是Mimic的头领纪德又是谁。
“我将他带回来是否会让您觉得苦恼。”绫辻行人说道。
“……不,一切都过去了。”白昼垂下眼睑,看着这位希望以军人身份殉职获得灵魂救赎的男人,最终结果是以这个男人的理想破灭。
“你明明能杀了我为什么不动手呢,我可是差点害死了你最重要的朋友不是吗。”白发红眸,给人以苍老感的男人缓缓道,他看着白昼,眼中因为充血而显得越发癫狂,“为什么不杀了我!”
“人是为了救赎自己才活在这个世上的。”白昼面色平静地捡起地上边缘破旧的湿漉漉的斗篷,这件饱经世间风霜的斗篷在她手中陡然散去了多余的水分。
“你在这个世界上已经一无所有了吧,属下也已经全部死去,如果你真的坚持想要死去,那么就对着自己的脑袋开一枪吧,这就是让你去死最简单的方式。”
她将斗篷丢到男人头上,可以说是冷漠地以陈述的语气说道。
“你所寻求的死亡方式只是为了救赎自己的灵魂,但以你犯下的种种罪行,你连得到救赎的死去的资格都没有。”
纪德知道自己手上沾满了鲜血,敌人的,无辜者的,一路上他们为了寻死杀了多少人已经数不清了,他头上的斗篷狼狈地滑落,带着恍如在阳光下沐浴着的温暖,带走了少许他身上的湿意。
“我是这么想的。”方才说出那般锐利刺耳话语的少女语气平淡而沉稳地说道,“在你想明白是否让自己解脱之前,这里可以给你落脚,只要有我在,你就无法伤害到任何人,如果敢有伤害他人的举动,我会一次一次的像之前那样打晕你。”
和纪德说完话,白昼走到绫辻行人面前,见他因为带了危险人物回来,难得流露出几分目光闪烁的样子。
“交给我吧,你把地上的水渍拖一下。”白昼拿过绫辻行人手里湿漉漉的衣服说道,分工明确后,她不再多言一句地离开,让绫辻行人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客厅里只剩下了绫辻行人和名为纪德的战场幽灵。
纪德沉默下来,手里抓着斗篷,这个32岁的男人一时间有些难以抑制自己的伤感和迷茫,他从拿出那把带有‘灰色幽灵’之意的欧洲旧式手枪,它是Mimic的象征,似乎是因为寒冷而止不住颤抖的手拿着这把枪缓缓抬起。
“我劝你最好不要冲动行事。”将他带回来的金发少年冷漠道,语气有些讽刺,“带你回来的时候,我可是以为你的血不会弄脏我这张漂亮的沙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