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他最经常挂在嘴边的言论就是:我就是中医,但我也要说这种病中医就是治不了,谁告诉你这种病中医能治,都是在骗你。
这种言论为他吸粉无数。
但实际上他口中的这种病,换成西医也毫不违和:这种病谁告诉你西医能治,都是在骗你。
能适用这句话的病可太多了。
但如果用西医说出口,就根本没办法吸引眼球,换成是说中医,就能引来无数流量。
沈画不认同他的做法。
但也不否认他们杜家的贡献。
杜家如果确实没有跟韩医勾结陷害国内同行的话,有关部门也没权利对杜家下手。
*
元旦假期过了。
对医生来说,假期不假期的真没差别,甚至某些时候假期只会更忙。
霍延连续几天送沈画上班,接她下班。
最大的进步就是,第一天的时候还是沈画骑着小电驴驮着他。
两天之后就换过来了。
进宝同学顺利学会骑电瓶车。
本来也没多难的事儿,被沈画这么一夸,就像是多了不起一样。
不过进宝同学用鲜花表达了对女朋友夸奖的开心程度。
晚上吃过饭,两人窝在沙发里。
沈画拿着手机在跟裴锦湖聊天,裴锦湖把她的新画拍给她看,还邀请她有空到家里吃饭,看画。
沈画一一答应。
霍延坐在她旁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他一只手拿着手机在聊工作,另一只手揪着她家居服上的一个小绒球捏来捏去。
小招财就趴在沙发扶手上,懒洋洋地眯着眼,咕噜咕噜地。
两人一猫互不打扰。
片刻之后,霍延看向沈画:“有点工作上的事,需要跟负责人见个面。”
沈画看了一下时间,这会儿才8点。
“怎么留到晚上了?”沈画有些奇怪。
霍延:“那个负责人是从京市过来的,明天又要去G省。”
沈画点点头:“约在哪儿,大概要多久?”
她没驾照,得抽时间去报名考个驾照了,不然有时候临时出门真的不方便。
“就约在我们公寓小区对面的……肯德基。”霍延。
沈画:“……我说进宝同学,你这地点选的也太随便了吧。人家不嫌弃你选的地点不好?”
霍延:“只是一点工作,她也还要赶飞机,过来把事情说清楚就好了,还要特地选什么严肃点的地方吗?”
沈画失笑:“行吧,只要人家不嫌你寒酸。待会儿谈完回来给我带杯热的柚子茶,再要一个小吃拼盘。”
霍延看她:“柚子茶带回来就不烫了,小吃拼盘打包回来也不酥脆。”
沈画眨眼,忽而忍不住把头抵着他肩膀笑了一会儿,才又抬头看他:“想让我陪你去呀?”
某人羞恼地别过头去不看她,耳根红了一片。
沈画笑得不行,伸手把某人的俊脸给掰过来,正视她:“亲我一下,亲我一下就陪你去。”
某人红着脸,盯了她几秒钟。
沈画连忙捂住自己额头:“亲额头不算!”
话音刚落,腰间忽然一紧,一只大手扣住她,将她拉近,紧贴着他坚实的胸膛。
沈画眨了眨眼。
进宝同学,要进化了吗?
可下一秒,他那捂着额头的手背上,就传来柔软、微凉的触感。
迎着沈画震惊的目光,霍延红着脸,拉下她那只被亲的手说:“它也是你。”
他笑得很浅,眼底是一片温柔星沙。
沈画不得不承认,她心跳得有点儿快。
某位同学进步神速啊。
沈画哼了一声,冲他扬了扬眉,在霍延的浅笑中,把手送到唇边,自己也亲了一下。
果不其然,某人的脸已经从耳根烧到脖子里……
天气已经冷了。
出门要穿外套。
沈画是不怕冷的体质,她里面穿一件薄薄的针织衫,外面罩一条薄风衣即可,霍延已经穿上了毛衣,外面还要穿一件羊绒外套。
沈画怕他感冒,还给他加了一条围巾。
约的地方不远,直接下楼走出小区过条马路就到了。
一出门,他就习惯性地抓住沈画的手,而外面的确有点儿冷,沈画也自然而然地带着他的手一起揣兜里。
到地方,就看到门外站着一个年轻女子,修身的毛衣加长裙,外面是一件毛呢大衣,手边还拎着一个行李箱。
沈画挑了挑眉,转头看向霍延。
那个女子也已经看了过来,看到霍延和沈画,女子还微微惊讶了一瞬,接着就笑着走了过来。
“沈先生?”女子笑着打招呼,“应该没错吧,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沈画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沈先生?
某人冲她眨眼,依旧插在她兜里的手,勾了勾她的手指。
沈画失笑。
差点儿忘了,某人当初第一次跟她到医院的时候,碰见医院的的同事唐慧时,自称名叫言惑、姓沈。
她也反过去抠了一下他的掌心,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哼,出来见的是女生啊。
霍延冲女子点头:“进去聊。”
他说完,直接带着沈画先进去,那位女士站了几秒,也拉着箱子跟了进来。
这个时候店里人不多,霍延选了角落里一张较大的桌子,一边是沙发,另一边是座椅,他示意沈画坐沙发那边。
“就要柚子茶和小食拼盘吗?土豆泥要吗?”
“都行。”
霍延直接扫码下单,又看向跟过来的那位女士,点了点头:“请坐。要吃点什么吗?”
女子微笑:“咖啡,谢谢。”
霍延顺便在手机上下了单。
霍延没有介绍的意思,沈画也只冲那位女士笑了笑,继续窝在沙发里看手机。
女士看向霍延,深吸口气,低声说道:“沈总,上次跟您提的……”
霍延没有多说话,只是安静聆听。
那位女士的语速不紧不慢,语调温柔,听起来是很舒服的。
“沈总,还有关于捐建影音教室这块儿……”
霍延听她说完这段,才说:“稍等,我去取餐。”
那位女士连忙起身:“您把条码发给我,我去取吧,哪能让您去。”
霍延:“不用。”
那位女士有些不好意思。
霍延伸手拍了下沈画的胳膊:“画画,我去取餐。”
“哦。”
霍延起身离开。
沈画看向那位女士,冲她笑笑。
那位女士有些尴尬:“您好,刚才沈总也没介绍,我叫江小恬。您是……沈总的女朋友吧。”
沈画点点头。
江小恬也笑起来:“我是专做教育这块儿的,沈总大手笔支援改善偏远山村教育条件,除了资金之外还愿意亲自参与进来,实在是太难得。”
“其实第一次见沈总的时候,总觉得沈总不像是能吃苦的人。但自从上次在乡下看到沈总,他跟着村民在田间劳作,动作笨拙一看就是没干过活的,却能坚持到最后,实在是……”
沈画笑,点头:“对,他是这样的人。在家里,招财跳进阳台绿植的盆里,又跑进屋,踩几个小爪印他都要抓狂,必须马上清理,我就说他洁癖精上身。招财是我们养的猫,齐刘海特别可爱。但有时候吧,他又好像半点儿洁癖都没似的,我说他是薛定谔的洁癖,哈哈哈。”
江小恬看着沈画,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眼底带着一抹淡淡的遗憾。
眼前这位沈总的女朋友,戴着口罩依旧无损她的魅力,那双眼中盛着笑意,连她都会被吸引,更别说是男人。
沈总女朋友头发不算长,在头两侧耳后的位置扎了两个小揪揪,额前扎不住的刘海,用了两个小猫发卡夹住,看着有点儿幼稚的发型,在她身上却只会让人觉得俏皮可爱。
江小恬无意识地抠着自己的手腕,紧张有压力的时候,她就喜欢这样,手腕那有颗痣,从小到大她抠掉过无数次了,一紧张或者心情不好她就抠。
霍延回来的时候,沈画正在笑。
霍延把江小恬的咖啡放在她面前,又把托盘放在沈画那边,把柚子茶杯口给她打开:“还烫,慢点喝。”
他的手很好看,纤瘦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把餐点摆好,又开了番茄酱和辣椒酱放好。拉过她的手,把一次性手套给她戴上。
江小恬心里不断告诉自己不要看。
可根本忍不住。
那两人的相处,每一个动作都是糖,甜得她嘴里发苦。
她也终于看到沈总女朋友摘下口罩的样子。
果然漂亮。
甚至漂亮两个字都不足以形容她。
霍延自然而然地做完这一切,才坐回自己的位置,看向江小恬:“关于影音艺术课程那块儿,你详细说说。”
江小恬微微抿唇,又用力地抠了一下手腕处,之前的血痂又被她抠掉。
她深吸口气,正色道:“关于影音艺术课程我是这样想的……”
霍延很少发言,只是偶尔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江小恬说了差不多三十分钟。
有关影音艺术课程这点,杨组长那边是持反对意见的,杨组长认为这些山村孩子们能保证基本的学习就可以,影音艺术课程这些完全没必要。
但江小恬认为,就算那些孩子们可能永远都没机会学,至少也应该让他们了解一下,见识一下,利用课间、课后的一点时间,让孩子们能长长见识也好。
她也是偏远农村出身,上高中的时候,就已经有些自卑,但也还好,可是等她付出百倍努力,终于考上名牌大学,来到大城市之后……
大一那年,她完全是在自卑中度过。
差太多了。
纵然她每天不断地用各种鸡汤告诉自己,除了出身,她半点儿不比别人差,可实际上真的差太多。
小到日常生活中的一切,比如她是上了大学才知道,盆分洗脸盆、洗脚盆和洗PP的盆;纸分卫生纸和餐巾纸,甚至她在高中以前上厕所用的纸都是写废了的草稿纸。
大到学习、恋爱,比如她听不懂老师们的玩笑,比如她在英语课上从来不敢开口,比如有男生摆了蜡烛追求她时,她想的只是那些蜡烛就这么烧掉太可惜了,在男生被保安赶走后,她还偷偷去把蜡烛都收拾好,准备回家的时候带回去。
班上组织去玩密室逃脱,她只在同学口中听说过,一窍不通像个傻子一样。
想要参加兴趣社团,可她一样都不会,有好些甚至听都没听说过。
第一次被喜欢的男生请喝咖啡,她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地舀着喝,周围的人似乎都在笑她……
如今已经过去七八年了,可某些东西在她心里已经扎根。
所以当这位沈总在看到支援乡村学校计划中,有她这条影音艺术课程,并且愿意了解的时候,她真的是受宠若惊,发誓无论如何一定要谈妥!
这个影音艺术课程,其实涵盖范围很大,有电影、有各种兴趣艺术,还有各个国家有趣事物和各种场合礼仪的讲解、一些防止诈骗小电影等等,非常繁杂,也并不是教学,它的目的更像是在拓宽孩子们的眼界。
但一般大家都认为,援建学校的孩子们,只需要学好语数外就行。
她提出的这个影音艺术课程,从未得到认可。
一开始她也没敢跟这位沈总提,后来某一次,她看到这位沈总两脚是泥地坐在路边,教村里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唱歌,教她什么是音符时……
她脑子一热,就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