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画:“能治,但过程会非常痛苦。比如要把你这些疤痕重新切开、上药,且一次可能还治不好,需要两次、三次……这痛苦,甚至比你当初受伤时还要痛。”
林知有些懵:“真……真能治?”
秋橙立刻说:“沈医生的话你还不相信吗?”
林知还是一脸茫然。
秋橙懊恼跺脚:“是我忘了,你脱离社会太久,根本就不知道沈医生。等你闲下来有空的时候,上网查一下沈医生,你就知道,只要是她说的,就一定没错。她说能治,肯定能治。不过痛苦也是真的。”
林知激动得双手紧握:“痛苦怕什么!我不怕痛。以前的痛是绝望,治疗的痛是希望,我连绝望的痛苦都不怕,还会怕希望?我不怕,我不怕。可是……治疗的话,费用……”
秋橙:“费用我给你垫付,你以后生活回归正常了,再挣钱还我。”
林知激动得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我……谢谢,谢谢。可……可是我做了坏事,我得坐牢的吧。”
秋橙:“我可不认为那是坏事。但法律上的话,我也不知道要怎么界定。我们会帮你请律师,你跟律师沟通。”
林知感激不尽:“谢谢。”
这两个字太单薄,完全无法表达她内心的感受。
可此时此刻,她能拿出来的只有这两个字。
林知还有伤。
沈画顺便用金针给她做个治疗,不然她的病情有可能会被耽误。
林知完全没有任何迟疑。
当她脱下身上的衣服时……
秋橙忍不住别过脸去。
林知也忍不住瑟缩着身体,有些羞窘。
要知道,她已经很久都没这种心态了。
在被那些人欺负时,她早就忘了羞是什么情绪,她只有愤怒和恨意。
沈画倒是面不改色,直接行针。
“沈医生,痒。”
林知忽然说,她的腰往一边上缩了一下,“好像……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我身体里窜,传到哪儿,哪儿就痒痒的。”
沈画一愣:“有东西?”
林知点头,指向自己的腰:“它现在在这儿,这里面……我也说不清楚。”
沈画挑眉,“你再感受一下。”
她又一次行针。
林知忽然笑出声来:“真的痒,还有些凉凉的……嗯,又变温了……好调皮呀。”
秋橙有些目瞪口呆,什么情况这是?
沈画又继续行针。
林知一会儿痒,一会儿疼,冷热交替……
终于行针完毕,林知也累得不行,但因为她身上大面积都是疤痕,没有毛孔无法排汗,她现在能排汗的只有少部分皮肤,以及头部,所以这会儿林知头发都湿完了,身上却只有一点儿汗。
“沈医生,好像不是很疼了。”林知看向沈画。
沈画让秋橙拿纸笔过来,她大致给画一个人形轮廓出来,就递给林知:“你把刚才在你身体里乱窜的东西,它的路径给画出来。”
林知有些疑惑,但也还是拿过纸笔开始画:“那好像是一股气流,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很快就画完了。
沈画看了之后,微微沉吟,“林知,再来试一下。”
沈画在自己身上扎了一针,示意林知捏住针。
林知有些害怕:“我这没轻没重的……”
“没事,你捏住针就行。”
林知抿着唇,紧张地捏住金针。
沈画说:“你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一下。”
林知依言闭眼,很快她就像是被烫手一样,放开金针,惊讶地说:“好像……好像有什么在动!烫手!”
沈画:“别放手,继续感受。”
林知又试了一下……
也就十来分钟的时间,沈画收针,示意林知穿好衣服。
“林知,你愿意跟我学医吗?”沈画直接问。
林知有些不敢置信。
沈画:“你有学习喻派金针的天赋,非常棒的天赋,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安排好林知这边,又交代了一下羊梦,照顾一下林知。
别的不说,光是林知对脉气的这份感知,顾深和楚兆都比不上。
不过这不意味着林知就比顾深和楚兆强,事实上,顾深和楚兆他们的中医基础和经验,再结合喻派金针之后所能达到的高度,是林知很多年都无法赶上的。
这边已经耽误了两天,沈画和秋橙就没再停留,赶去霍延那边。
霍延在镇上的旅店住。
但他这会儿人不在旅店,这个时间,应该是在村子吧。
沈画联系了阿文。
可出乎预料,竟然没联系上。
沈画微微皱眉,本来是想给霍延一个惊喜的,但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她直接给霍延打电话。
关机。
沈画立刻看向秋橙:“能不能叫局里查一下霍延现在的位置。”
秋橙点头,开始上报。
不消片刻,局里的的电话就打了回来:“位置定位发过去了。”
在靠近山脉的一个村子。
这里是霍延的最后一站,帮扶村民们种植中药材脱贫,同时也给当地改善基础教育环境。
这些事情他本不必亲力亲为的。
不过沈画知道,他是在挑战自己。
霍延知道自己心理有病,时不时就会发作,他也知道在喜欢上沈画之后,他的心理疾病看似好了,可实际上并没有。
他只是更黏人了。
即便沈画不讨厌他的黏人,可他却想要从根本上改变自己的心理状态。
外出,工作,社交,扶贫,以及改善教育,这些都是很好的途径。
他在很努力地调整自己的心理状态。
这些沈画都能感受得到。
所以她并未阻止。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安全。
这是沈画着实有些不安。
这边镇子上有摩托车拉客的。
两人问了几个,人家都不愿意去这个村子,说是太远了,去一趟回来天都黑了,价钱低了不划算。
“300块,我再找辆车带你们去。”
一个大叔开价。
沈画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
这位大叔打了个电话,很快又来了一个大婶,他们是夫妻俩,俩人开两辆摩托车,一人带一个人,送沈画和秋橙去那个村子。
秋橙让沈画坐那位大婶的车,她坐大叔的车。
车子到镇子边还又加了油。
大婶说:“一趟过去40公里呢。你们两个女孩子,去那地方干什么?”
沈画没回答呢,大婶就自顾自地说:“你们也是那个什么炎黄中药材公司的吧,扶贫的?听说这个公司政策很好啊,只要按要求种植中药材,就签合同保价,县里领导给签字担保呢。”
沈画点点头:“对。”
大婶说:“我们家也有几十亩山林,等他们种一年看看,行的话我们就也种。”
车子加好油,就立刻启程。
都是盘山路,有的修过,有的没修过。
后来的都是土路,很是窄小,旁边就是悬崖。
这种路也就本地人开得熟了,外地人来都要被吓到。
摩托车在公路上的时速能达到八九十,但是在这样弯弯曲曲上上下下的路上,平均时速能有三四十已经不错了。
根本不敢开快,到拐弯处还要减速,不然的话一个不小心就得冲向悬崖。
走了四十多分钟。
沈画问:“阿婶,还有多远?”
“快了,还有十来公里吧。”
刚说完,对面也有摩托车过来,听到声音这位大婶连忙大喇叭,提示对方拐弯过来有车,别撞了。
果然很快就有一辆摩托车驶来。
“大勇?大勇,这么晚了还去镇上啊。”大婶高声打招呼,又回头跟沈画说,“大勇就是你们要去的那个村子里的。大勇你等一下,说说,你们村里那些中药公司的人呢?这俩姑娘也要去。”
那个大勇脸色明显不好,一听说沈画他们两个是要去村子的,也是中药公司的人,大勇脸色变得更难看。
“村里出事了!娃娃们正在上课,学校房子塌了!”大勇慌忙说,“村里没信号,电话线上回下大雨树到下给压断了,我这赶紧去镇上报信。”
沈画和秋橙都脸色大变:“压了多少人?”
大勇说:“村里十几个娃娃都在里面,就跑出来了两个,还有老师校长,哦对了还有几个中药公司的人……不跟你们说了,我先去镇上。”
沈画联盟催促大婶:“麻烦您快点!”
大婶也知道事情大,不敢耽搁,赶忙招呼大叔,赶紧走。
十公里的路,竟然会这么漫长。
终于到了村里,那位大婶直接把他们带到村小学所在的位置。
学校的教学楼塌了一半,还有一半摇摇欲坠。
秋橙忍不住说:“教学楼看着不旧啊!”
大婶也是气得不行:“看着新有啥用,用的东西不好,那水泥都是水泥厂受潮结块的,标号也不够,自家建房根本不会用那玩意儿。用的砖也都是转场烧坏了的,更不用说木料这些。地基打得浅的很,这房子不塌才怪,连村里人自己搭的茅草棚都不如。”
沈画没空听这些,已经飞快地跑过去。
秋橙也不耽误,跟着跑过去,别的事情可以稍后再说,这会儿救人要紧。
沈画心口一直提着一口气,四处寻找。
一秒钟,两秒钟。
还是没看到人。
她只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校舍坍塌的地方,有几十个人都在想办法清理,想办法救人。
沈画看了一圈又看了一圈,还是没看到霍延。
她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忽然,她看到了阿文。
沈画立刻跑过去抓住阿文胳膊:“阿文,霍延呢?”
阿文灰头土脸的,一身灰尘,头发乱七八糟的,他懵懵地看向沈画:“沈……沈医生?你怎么来了?”
沈画一只手按住阿文脑后的穴位,让阿文清醒一点:“我问你,霍延呢?”
阿文浑身一个激灵,才反应过来一般,连忙指向一个方向:“霍哥在那边,孩子们基本都被埋在那边!我要干什么……我,我要去找手机,手机找不到了,这里没信号,霍哥的电话有卫星信号,找不到了……”
沈画放开阿文,飞快地跑向他刚才指的方向。
当她终于看到那个人时,高高悬起的心才算落了地。
她立马跑过去。
可靠近一看,她就忍不住紧紧地抿起唇。
很多人在撑着那一大块的楼板结构,霍延他在动作飞快地往外清理碎掉的砖头、水泥……
那些东西又粗糙又锋利。
他没戴手套,就那么狠劲地往外扒,好像完全不知道疼一样。
边上抬着楼板结构的十来个人也是竭尽全力,一个个憋得满脸通红,可任凭他们再怎么用力,也还是无法掀起这一大块楼板结构,一是因为重量,二是因为另外一端也被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