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常宇口中的少女有什么特殊之处,竟要大师兄亲□□代他将人带回去,湛晨不是滋味儿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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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霜寒的化神仪式办得很盛大。
一些小宗门中,一派掌门也不过元婴修为,化神期的修士,在修真界几乎可以横着走。宗门内多一位化神修士,实力也就更强一分,何况明霜寒还是以战力出众著称的剑修。
凌霄剑宗是修真界最强的宗门之一,各大灵域的宗派当然都要给些面子,前来道贺一二。
只见天边被宝光染成绚烂之色,摘星阁、聆音楼、太衍宗、上阳书院、药王谷等是修真界的庞然大物,此番都遣人来贺,态度热络有礼,剑宗弟子看在眼里,不觉与有荣焉。
仪式设在琼华峰上,但就算是相隔较远的弟子峰,远远也能感受到这份热闹。
琼华峰不小,只是凌霄剑宗仅外门弟子就有万人,空间实在不足。
不过如宋翊这样的外门弟子虽不能到琼华峰上赴宴,但宗门执事在试剑广场设宴,与外门弟子同贺。
谢微之并不是剑宗弟子,当然也不会厚着脸皮去蹭这顿饭。况且真要算起来,以她和明霜寒的过节,他化神,谢微之想不出自己有什么理由要高兴。
阳光透过葡萄架上的枝叶漏在谢微之脸上,身下躺椅慢吞吞地摇着,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手腕上一股灵力成气旋环绕,这正是一个阻止灵气入体的禁锢法术。这样的法术,常常是用作宗门惩戒犯错弟子的手段,谢微之却把它用在了自己身上。
琼华峰上,掌门清虚子亲自将七大主峰琼华峰首座的信物交给明霜寒。琼华峰一脉仅有明霜寒一人,但此前他元婴修为,继承主峰首座并不能服众,如今才是名正言顺。
观礼之后,多数宗门在当晚便选择离开,不过湛晨所带领的上阳书院弟子,却多留了一日。
昨日乃是为明剑尊道贺,如何能在当时向剑宗开口索要一名弟子,这实在太过失礼。
常宇也明白这个道理,是以多等了一日,才同湛晨一道前往掌门所在凌霄峰主殿,向剑宗掌门清虚子说明了情况。
“...便是如此,那少女于符篆一道天赋实在惊人,不过才引气入体便能画出这样完美的符篆。”常宇在清虚子面前,是个进退有度的后辈,“便是修炼晚了些,假以时日,也可为符道大师。”
常宇之所以称谢微之修炼晚,是那日见她已十五六岁模样,修为才引气入体。
修真界本土的修士都是七八岁便开始修炼,众仙门也会每过几年派遣弟子前往凡世探查孩童灵根——七岁以后,灵根便能被检测出,因此少有十五六岁才入仙门修炼的例子。
清虚子点头道:“原是如此。”
“此事也好办,倘若那弟子愿意,你们尽可将她带走,来日上阳书院再多一位符道天才,也是一段佳话。”清虚子笑得温和,“只是她若是想留在剑宗,也望二位不要强求。”
一席话尽显大宗风度。
常宇连忙俯身行礼,他道:“谨遵清虚掌门教诲,我等一定尊重那弟子的意愿。”
清虚子这才点头:“剑宗外门弟子众多,相貌姓名都记录在册,你们可去外门执事峰执事堂长老处翻阅名册,应能寻到人。”
常宇和湛晨谢过清虚子,退出殿外。
“喂,那弟子究竟有多好的天赋,竟然值得大师兄发话?”湛晨看向常宇。
常宇瞥他一眼,冷冷道:“至少强过你十倍。”
湛晨看着他的背影,不屑地撇了撇嘴,他才不信。
作为上阳书院弟子首席,湛晨对自己的天赋还是很有自信的。强过自己十倍?常宇以为那是大师兄么?!
如大师兄这样惊才绝艳的天才,千年也未必会有一个!
第11章 内门,试剑台。……
内门,试剑台。
一旁竖着一块朴实无华的石碑,但它对于剑宗意义非凡。
只见石碑上刻着试剑榜三字,内门前百位的弟子姓名均在其上,暗光闪烁。
骆飞白负手站在石碑前,衣角有被朝露浸湿的痕迹,他抬着头,面上并没有什么笑意,少年青涩的脸庞竟难得显出一股深沉来。
他的名字在第二行,骆飞白三个字,被练云深死死压在下面,一连三年,从无改变。
练云深的灵根比他好上一点,悟性比他高上一点,修炼速度也比他快上一点,这一点点加起来,骆飞白便永远赢不了练云深。
真的赢不了么?
晨风吹鼓起骆飞白的衣袖,还是说,是他自己都失去了再挑战练云深的勇气?
如果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赢,那么他怎么能做到?
“那是谁?”少女如黄鹂一样清脆婉转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
“是骆师兄,就是每一次都排试剑榜第二位的骆飞白,骆师兄。”有人开口解释道,后半句话特意压低了声音。
“第二啊...”少女有些兴致缺缺,她今年刚入门,对内门诸事并不了解,转而问,“那第一呢,第一是谁?”
“第一是练云深练师兄,他可是内门这一辈最出众的弟子...”
少女们叽叽喳喳的议论都被骆飞白听在耳朵里,不错,有了第一,谁还会关心第二人是谁。
“骆师兄都已经三个月没有来过试剑台了,怎么今日又来了?”
“难道他今日是打算再挑战练师兄?”
“骆师兄还没放弃么?输了这么多次,我还以为他已经认命了。”
“其实第二也不错,左右又争不过练师兄,何必做无用功呢。”
……
他们说得不错,骆飞白想,第二其实也不差。可是,他偏偏想要看看第一的风景。
时间快要到了,试剑台周围聚集的内门弟子越来越多,每月一次的比斗,本是众人观摩学习的绝佳机会。
“是练师兄!”
“练师兄来了!”
人群突然一阵骚动,骆飞白转过身,只见人群缓缓分开,一个人自其中走了上前。
比起骆飞白的鲜活,练云深显得木讷许多,相貌也并不如何出色。他右手缠着厚厚的白色布条,除了背上那把剑,一身再没有什么别的装饰。
他像一个剑客,一个真正的剑客。
“师兄。”骆飞白微笑着看向他。
练云深沉默一瞬,才道:“你来了。”
骆飞白点了点头:“我来了,今日,还要请师兄多多指教。”
高悬在广场上的铜钟被敲响,内门长老领着两个监察弟子自云端踩着点儿到场。踏上试剑台,他拢着袖子道:“今日试剑,点到为止,不可故意伤人。”
这也是每次都老生常谈的话了,说完这句,鬓发带着霜色的长老也并没有再多废话,走下试剑台。
骆飞白看向练云深,眼中仿佛有烈火熊熊:“弟子骆飞白,请战练云深练师兄——”
刹那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逆光而立,骆飞白战意凛然。
练云深取下背后长剑:“请。”
两人齐齐飞身,一左一右落在试剑台上,成对峙之势。
自储物袋中召出灵剑,利刃出鞘,骆飞白握剑在手,先声夺人向练云深袭去。
练云深身形不动,手中长剑并未出鞘,抬手便挡住骆飞白这一击。
骆飞白于空中转身,剑尖向下刺去,练云深退后两步,手中的剑终于也出鞘,抵住他的剑刃。
目光隔空错过,练云深忽然觉得骆飞白比起往日,实在有些不同。
试剑台上刀光剑影,眨眼间两人便过了数十招,台下刚入门的新弟子瞧着,只觉目不暇接。
骆飞白打得很畅快,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痛快地用过剑了。
每回同练云深交手,他总是在想,练云深下一招会出什么,自己要怎么躲开他的招数,又要怎么做才能反击。
这一次,他什么都不想。
“你换了身法?”又一次错身时,练云深突然开口。
“不错。”骆飞白爽快答道。“如何?”
“很好。”练云深赞了一句,手中剑招只强不弱。
全力而为,这是对对手最大的尊敬。
今日的骆飞白也的确比之前都难以对付,但只是如此,要赢他,还不够。
剑身灵光大作,练云深飞身向前,如一道青色剑芒刺向骆飞白。
“这是惊雷剑法第十一式!”有弟子惊呼道。“没想到练师兄已经将惊雷剑法练到了如此地步!”
连内门长老也忍不住点头,对身旁监察弟子道:“云深这孩子着实不错,只差一步,他便能悟出剑气了。”
这一剑来势汹汹,直面其威力的骆飞白在这一刻,却是非同寻常的冷静。
他好像又回到了密林之中,谢微之手中的青竹从各个角度刁钻地落在他和宋翊身上,怎么也躲不开。
那么这一剑,他能躲开么?
骆飞白想,可以。
他可以躲开。
身形如鬼魅一样向一旁退去,练云深的剑如影随形,身后是试剑台边缘,若是落下,便算作输了。
所有人都看见,剑尖已经落在骆飞白的咽喉。
果然,骆师兄又输了,练师兄还是当之无愧的内门第一。
但一直关注着两人的内门长老却轻咦一声:“不应该啊...”
只见留在练云深剑下的骆飞白缓缓消散,练云深瞳孔一缩,立刻转身,而骆飞白站在他身后,面上再没有笑意。
原来方才在练云深剑下的,不过是因为骆飞白速度太快而留下的残影。
“你们有谁看清了骆师兄怎么躲开的么?”
“这是什么身法?也太快了吧!”
“骆师兄是改练了身法吗?这和他之前用的身法完全不一样…”
骆飞白对上练云深的目光,举起剑:“师兄,请接我一剑。”
玉简中的法诀他看了无数次,每一个字都记在心中。随便剑法?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随便的名字,简直就像个笑话。
可在那个月色晦暗的夜里,骆飞白亲眼见到了那一剑之威,从此再也无法忘记。
仙路漫漫,你要胜过的,是你自己。
剑光落下,那一瞬如山岳倾倒,湖水倒灌,满场灵气炸开,掀起的气浪甚至逼得试剑台四周弟子纷纷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
练云深只觉得有无数道剑光从四周封堵了他所有退路,无处可逃。
既然逃不掉,便只有正面相对。
灵剑浮在身前,他撑开护盾,在这样危急的情况下,表情还是如平常一般无二的木讷。
气浪散去,试剑台上,练云深持剑半跪在地,而骆飞白还站得笔直。
一丝鲜血从唇边滑落,练云深拿手抹去,语气沉静:“我输了。”
“师兄,承让。”被那一剑掏空了灵气的骆飞白唇色有些发白,他明明很累,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他从来没有感受到这样轻松过。
试剑台旁的石碑上,被练云深三个字压了三年的名字,上移一位。
试剑榜首,骆飞白。
一道掌声响起,随后应和一般,试剑台周围的弟子,齐齐鼓起掌来。
这世上锲而不舍的人总是值得敬佩。
再说另一边,清虚子点了一名剑宗接引弟子带常宇和湛晨前去外门执事峰,经过试剑台,恰好目睹这一剑之威。湛晨忍不住感叹道:“不愧是凌霄剑宗!”
接引弟子略感得意地挺起胸膛。
战后,骆飞白从试剑台角落找回了被自己扔飞的剑鞘。他颤着手从地上捧起磕了一个角的剑鞘,欲哭无泪,十分后悔自己为了装逼随手扔了老婆衣服。
他抱着灵剑碎碎念道:“大老婆啊,你放心,我明天就带你去换新衣裳…”
不远处的练云深恰好将骆飞白一番话听了个全,顿时神情微妙,默默地收回本要迈出去的脚步。
第12章 外门执事峰,执事堂中。……
外门执事峰,执事堂中。
负责记录名册的长老听了常宇等人的来意,翻出几枚玉简,一一为他们搜寻符合条件的弟子。
不同女弟子的模样被神识投射在虚空,但翻遍玉简,却没有一个是当日画出符篆的少女,常宇的眉头越皱越紧。
“还是没有?”执事长老也不由得皱起眉,“我剑宗外门女弟子尽数记录在玉简之中,倘若还是没有,那阁下所寻之人,恐怕并非是我宗门弟子。”
怎么会?!
那少女不过方引气入体,绝不该是仙门世家子弟。若是散修,如何敢在方引气入体便外出历练?
怎么想,她都该是凌霄剑宗弟子才是。
“原来你连人家的名姓来历都不清楚。”湛晨忍不住嘲讽一句,引得常宇一道阴冷目光。
他心下暗自咬牙,早知如此,当日他就该将那少女留下,或者怎么也该将她的姓名来历问个清楚。
当日他是直接传书给了山长,湛晨此来虽是奉子书重明之意,一定也有山长的授意。
若是此女能拜在山长门下……
她或许是比子书重明更天才的存在,她是常宇这么多年来,第一个见到有希望胜过子书重明的人!
只要她能胜过子书重明,常宇便觉得无比痛快了。
只是事到如今,修真界疆域辽阔,他又到何处去寻这人?
是夜,小院门外传来突兀的敲门声,宋翊收起手里的剑,微微皱起眉头。
他看了一眼葡萄架下,谢微之正闭眼假寐,宋翊回头,上前打开了门。
“骆师兄?”他愣在原地。
骆飞白站在门口,一手撑着门框,故作潇洒地一拂头发:“师弟不请我进去坐一坐?”
宋翊连忙让开身,请他进门。
两个人并肩向院中行去,宋翊道:“听说今日师兄夺了试剑榜首,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