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刃上刻了两个字——银齐。
银齐峰。
银齐剑。
这大概就是几千年前,太白剑宗的天才剑修容玉的洞府名及本命剑的名字。
而得到这个讯息,稚颜内心所有的疑惑豁然开朗了。
这个时候只要微笑就好了:)
转过身,将银齐剑还给容玉,容玉接过的时候,剑刃抖了三抖,好像在给他传递什么讯号。
但容玉没接受到,因为稚颜又开始说充满歧义的话了。
“谢谢君上。”她笑靥如花道,“君上真大方,给我摸了两次,这次我把之前所有欠你的道谢都补给你。”她认认真真道,“谢谢帮我修炼,谢谢纵容我多次,谢谢给我mo……”
全都谢完了,不欠你就可以开始收拾你了——这是稚颜此刻内心的想法。
容玉倒是没想那么复杂,大约真是这颗心不好用了,也可能跟稚颜在一起久了,被她拉入了智商盆地,总之他现在更在意的,是她那不雅的措词。
“那你要不要……”他突然打断她,眼神晦暗不明地看着她低声问,“再一次。”
稚颜多么纯洁的一个铝孩纸,他这么说,她的第一反应是:好家伙,大魔头还有什么好宝贝?
这么想,她就这么问了,眼睛闪闪发光,露出乡巴佬的向往:“君上还有什么好宝贝?”
生气归生气,能长见识谁不想?
稚颜穿书之前还是刚上大学的年纪,正是充满求知欲的年纪。
但她的求知欲这次用错了地方。
容玉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面前,用一种无法言喻的语气说:“你这样的形容倒也……不算没有错。”
“?”所以?
“算是一件你从不曾见过的……‘好宝贝’。”
……渐渐发觉不对劲了,但已经晚了,稚颜想躲,没成功,手被人家拉着,就得跟着人家走。
然后人家看着她,就问她:“如何。”
稚颜好像烧开的水壶,先是一点点沸腾,然后就无地自容到极点,发出开水壶般的诡异声音。
“#¥%%¥#……&…………”
此时此刻,唯独乱码可以体会稚颜的心情。
我真的,很单纯的,就是,好奇,修真界的厉害法器。
真的,没有,一丁点,好奇,您的身体。
我对您,充满了尊敬,以及报复欲。
稚颜眼睛都快充血了,脸红得难以形容,防线紧绷到了几点,她彻底崩溃,尖叫一声抽回手,捂住脸到处想找地方躲一下,但这艰苦朴素的剑修洞府压根没有她躲藏之地。
出去也不行,出去还有结界,也跑不掉。
总不能藏到自己用脚趾扣出的三室一厅里吧!!
“容玉!”稚颜忍无可忍吼道,“你这个臭流氓!!!”
这是她第二次说他流氓了。
容玉不想承认,但他这次好像真的耍流氓了。
不过他也只是最初有那么点意思,后面就因为稚颜的状态而散了所有旖旎的心思。
看着她小雀儿乱撞的模样,听着她羞愤欲死的吼叫,他也没了被人摸的微妙,忍不住敞开了笑意。
清朗的笑声响起,总是端着王孙公子假面具,偶尔又化身绮丽阴鸷大魔头的幽冥君,笑得前仰后合,衣衫不整,甚是开怀。
稚颜听着他笑声,有点不争气得也想跟着笑,可想到笑点是自己就来气。
她也顾不上这是怎样可怕的大魔头,扑上去掐他、小拳头捶他,总之一点儿都没闲着,他笑得多开心,她揍得就有多卖力。
容玉一点儿都不疼,他完全不还手,由着她揍,然后稚颜手就肿了。
这身体跟他那颗心一样好似石头做的,伤敌八百都没有却自损一千,稚颜:“气死我了!”
她一生气,想起方才大魔头的操作,突然狞笑一声:“这可是你自找的。”
容玉还在笑,没立刻明白她的意思,然后就乐极生悲了。
“沈稚颜!”
“姑奶奶在这儿!”
“你!……”容玉苍白的脸浮上绯色,他咬牙半晌道,“你还是不是个女子!”
稚颜手上作恶,凶狠无比道:“知道疼了吗?是不是很久没疼过了?我是不是女子你难道还没有记忆深刻吗?”
容玉唇瓣抿得没有一丝缝儿,阴沉沉地盯着稚颜许久,真的很想很想把她就地正法。
可还不到时候,还得等她修为再高一点,等他将两具身体修炼到可以随时合二为一的程度。
所以……无可奈何。
不能把她怎么样。
好气,这辈子都没这么生气过,容玉气得头昏脑涨,甩头保持清醒的时候,听见稚颜语气诡异地跟他说:“……那个,大魔头,你冒烟了。”
容玉情绪顿时紧绷,第一反应是看下面,还好,不是下面冒烟,那就是……神识后扩,看见背后漫散的白雾……很好,柔弱的小公主,竟有一日将他气得灵气外泄了。
“本君再也不要理你。”
容玉咬牙切齿地丢下一句话,就带着稚颜离开太白剑宗这个工具宗门。
嘴上说着不再理人,走的时候还不忘记带上人家,大魔头有时也称得上“幼稚”。
稚颜被他扣在怀里,想到这些,抬头看他的下巴,被他捂住眼睛阴鸷地吓唬:“不许看,挖了你的眼睛。”
“……”行吧,不看就不看。
这才哪儿到哪儿?回去之后还有更气人的等着你呢。
摸摸手上的镯子,里面藏着第三者器灵,回到幽冥界,大魔头主动离开,不知躲到哪里去恢复平静了,稚颜就主动来到黑墙之前,笑了一下,自己走了进去。
第二个就在里面呢。
大家一起玩啊!
她一进去,容玉就有感应,他睁开眼,有点不想去那具身体了。
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这么尴尬过,被人气得灵力外泄实在丢脸,但是……
又很好奇她去找银齐做什么。
闭目思索片刻,到底是魂脱而去,在稚颜来到冰棺前时候,进入了银齐的身体。
他一睁眼,就看见了低下头来的小公主,她长长的发垂落下来,扰得他面颊发痒。
他唇瓣动了动,刚想说话,小公主就异常兴奋地张开手臂说:“银齐!我已经有本命法器了!也学会入定修炼了!我离开这些天你有没有想我呀?”
银齐:“?”
你怎么突然热情的不像样子?你能不能正常点?
稚颜一点都不正常。
她拉住银齐的手臂强行把他拉出了冰棺,直接抱住他,仰着头高兴地说:“离开这些天我可是很想你呢!”
银齐浑身僵硬,灵气又有外泄的风险,好不容易才克制住。
很好,同他出去那么多天,将他气成那个样子,心里竟然还想着别的男子!
等等,这个别的男子,好像也是他?
哪怕如此依然不可饶恕!她可不知道他们是同一个人!
可他现在好像一点发作的空间都没有。
银齐愣在原地反应了一会,说一句身心俱疲也不为过。
一夕之间经历了五千年来的沧桑和坎坷,还都是拜一人所赐……
……真的,好痛苦。
第44章
银齐, 又或者说容玉的痛苦,还远远不止他看到的这些。
稚颜原本十分疏远他的本体,离开幽冥界一趟回来突然热情起来, 判若两人。
比如此刻, 她竟然牵着他的手不放,容玉对此其实并不排斥, 甚至被牵着,两人十指紧扣的时候,心中甚是愉悦,但是——
前提是她没有一口一个银齐地唤他。
“银齐你快看, 这就是幽冥君给我炼制的本命法器。”
“银齐你快看,这是有器灵的,我还可以把他叫出来和我们一起玩呢。”
“银齐你……”
“小公主。”容玉忍无可忍, 银发垂落, 浅色的眸子里凝满了隐忍,“你有话便说, 大可不必每次都唤我的名字。”
稚颜笑吟吟道:“那怎么行呢, 我不唤你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我是在叫你呀?”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容玉逼迫自己继续扮演银齐,仿佛充满耐心道,“你开口自然是同我说话,还能是和谁?”
稚颜摸摸脸颊说:“还可能是和他呀。”
她挥挥手腕, 现在已经可以很轻松地把器灵叫出来了。
当看见那白衣黑发, 与自己年轻时风姿那般类似的器灵现身时,容玉面色苍白, 杀欲上升到极点, 分分钟就要干掉对方, 可是……
稚颜拉着器灵的手到他面前,一脸信任地介绍:“这就是我的器灵,我还没给他起名字,说起来他和你有点像,要不然你帮我取吧?”
还让他,帮忙,取名字?
沈稚颜,你这是在伤口上撒盐!
容玉沉了脸色,立在冰棺前俯视那器灵,器灵真是随了稚颜的心,将他的模样刻画得惟妙惟肖,他自己看着都有些在照镜子的感觉。
“我没名字给他。”容玉冷冰冰道,“一个器灵而已,不配有名字,你何必那般在意。”
稚颜拉着器灵的手,看见器灵失落的神色,故意摆出很不高兴的样子:“器灵怎么了,器灵也是有生命有自我意识的,当然就可以有自己的名字,我没想到银齐你是这样的人,我以为你和君上不一样呢。”
“……和君上不一样?”他重复着最后一段话。
稚颜一边安抚地拍拍器灵的背一边说:“是啊,君上就不喜欢我的器灵,还想杀了他,我其实都知道的,只是他被我打了岔,才没能成功。”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容玉静静看着她没吭声,将她那般珍重对待器灵的样子刻进脑子里,胸腔里那颗鲜活的心脏一点点扭曲,特别难受。
“回去。”
他忍无可忍上前,将器灵驱回手镯内,自己握住了稚颜的手。
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容玉这具身体是真的和那具不太一样,那具身体像石头一样坚硬,但这具不一样,他的肌肤虽然也很凉,却真的很柔软。
是人该有的肌肤。
稚颜忍不住摸他的手,摸得容玉心里毛毛的,只想收回。
“我看看,你别乱动。”稚颜抓着他不肯放开,“你把我的器灵赶回去了,如果还不准我看你,那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容玉银色的发倾斜而下,遮挡了半边的脸,眉目清冷却额角微汗道:“你可以去寻幽冥君,你若对他做什么,想来他都是愿意的。”
稚颜动作一顿,随后接上,一点点拉开他的广袖。
看着手臂暴露在月光之下,容玉也是好久没仔细打量这具真身了。
他其实不讨厌稚颜如何“看”他,可关键在于他现在的身份,是一个不相干的银齐。
不是她的夫君,也不是她的大魔头,她这样的行为真是和以前的“洁身自好”相差很远。
她难不成还真的想享齐人之福?
容玉的手臂被稚颜摸了个遍仔细研究过后,又开始被扯领口了。
这次他真的忍不住了。
“你这么做,是忘了你心心念念的幽冥君了么。”
稚颜视线定在他的胸膛上,心里在想,我可不就是因为记着你,才在这里跟你斡旋吗?
现在知道纠结知道为难了?
得让你知道一下套路人者人恒套路之。
仰起头时,稚颜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明亮的眼睛里甚至还夹杂着几分动人的情思,直看得容玉又是心悸又是憋屈。
“我没有忘记他啊。”她发出渣女的声音,“但他也不在这里,他那么强大,拥有一切,大概不在乎我这样一个小小的凡人,哦不对我已经不是凡人了,但是没关系,我这点修为和凡人没两样,总之……”
稚颜捧住容玉的脸,深情地看着他浅色的眼睛:“他拥有那么多,不差我一个,可银齐你,只有我一个了。”
容玉呆住了,怔怔看着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被他关了两千多年,日日夜夜独自被锁在阵法之中,那样可怜,我若还不记挂着你,不对你好一点儿,你岂不是太可怜了?”
……会吗,之前塑造得太可怜了吗?现在改人设还来得及吗?
“而且你无条件教我修炼,一直没说要我帮你做什么,其实是根本没有图我的回报吧?”稚颜情真意切道,“你甚至连道谢都不需要,和君上完全不一样,君上为我做了什么恨不得立马昭告天下,要我千恩万谢,你们真的不一样。”
你和之前面我对时,表达得对我的感觉,也完全不一样。
容玉整个人都不好了。
稚颜的话可还没说完。
“相较起来,你对我倒是比他真心许多。”稚颜眉目一顿,声音变得有些低,“就连心,你们都不太一样。”她的手放在他心口,“你的心脏会跳,你会呼吸,你同我是一样的。”
她再次抬眸与他对视:“可他和我们不一样。”
“我们才是一样的。”
于是,容玉的那个身份,就这样理所应当被排斥在外了。
心里翻江倒海,实在难以平复,容玉推开稚颜背过身去说:“你上次与我见面还不是这般态度,你变得太快,我实在不懂你。”
你要是懂了,就明白变化这么快是为什么了。
稚颜慢慢说:“没事儿,你总会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