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邵国庆解释,他先开了口。
“等等!”他伸手做出了一个制止的动作。
然后看向老朋友:“什么半截子画?什么你妈留下来的?咱刚才说的不是那副字吗?怎么,老太太还给你留了什么画?”
说到这儿,他猛地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用手指了指邵国庆,一脸委屈:“不是,国庆,你这样可就不够意思了啊?有什么好东西,你倒也拿出来给我看看啊?
嗐,你知道我就这点爱好,又不抢你的,你藏着掖着干什么啊?”
看着老朋友因为舅舅的一句话,急得就差跳脚,邵国庆也是无语。
自己这朋友什么德性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平时看上去好好的,是个正常人。
可一旦论起了那些古玩旧物,这家伙就能变成一个十足的疯子。
他并不贪,也没有坏心眼儿,可是他一旦知道有什么好东西,必然一定会要想办法去看一看。
过过眼瘾。
以前无论哪个地市,再偏,只要有什么博物馆重新开放,有什么新物件对观众展示,他都会第一时间赶过去。
要是听说哪儿个私人得了什么好东西,他也总会想方设法的托人引荐,去饱饱眼福。
这些邵国庆都知道,可以前也只是当做笑话听听。
那时候他也没什么东西值得杨燕收发一回疯,所以并没有切身感受。
可这回,看样子,这人是要发作了。
他一脸无语的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打开抽屉将那半幅残画拿了出来。
解释道:“不是不给你看,真心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半张画儿,连全都不全……”
他还在说着,可杨燕收才懒得听。
在邵国庆把画拿出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走了过去。
他将老花镜拿出来戴上,然后就盯着那画细细的看了起来。
即便都是鉴定师,可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专长。
例如杨燕收的专长是青铜器还有金石方面的小杂件儿,对于瓷器啊,字画啊,这些虽然有涉猎,却并不精通。
所以,即便是他自己或者他朋友想要鉴定,装裱个字画,他都得跑一下一德装裱行。
当然,这是和行内人比。
要是和普通人比起来,那眼力还是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可如今,杨燕收盯着那半幅残画看了老半天,却并没有看出什么名堂。
他走回之前坐的地方,从包里拿出了放大镜,不甘心的又走回去,来来回回的查看了半天。
看的很是仔细。
眉头越皱越紧,之前脸上的那些笑容,还有随意的表情全都无影无踪。
邵国庆看到他这副样子,不禁出声相劝:“看不出来就算了吧。这画儿至少得少了一半儿还多,连个落款都没有,看不出来才是正常。
再说了,也不一定就是什么名家名作,没准儿是什么人画着玩儿的呢?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可他安慰了半天,全白费。杨燕收像是根本就没有听见一般,依然紧蹙着眉,陷入了沉思。
好一会儿,他才严肃的说道:“国庆,这画儿你收好,千万别不当回事。我这是年龄大了,越急越想不起来。我跟你说,这画儿我肯定见过,一定见过。你让我想想,总是能想清楚来历的。”
63. 第 63 章 三章合一
虽然杨燕收信誓旦旦的一再声明, 这幅画他是见过的,也一定能够想的起来,可直到饭吃完了, 他也依然在脑子里苦寻无果。
以至于午饭都吃得心不在焉。
搞得邵国庆又不得不转回头来安慰他, 让他不用着急,慢慢想。
还承诺自己一定会好好的保存这半截画, 不会把它不当回事,因为保存不当再造成什么损失。
尽管这样, 杨燕收还是不放心的又跟他交待了一堆的书画的保存方法。那架势, 要是邵国庆不按照他说的来, 不把这画保存好, 他都要跟邵国庆恩断义绝似的。
知道他的脾性,邵国庆再无语也只能一一应承下来。
而杨燕收无论如何不甘心, 总也是他自己想不起来,怪不得旁人。
最后也只能把那副画前后左右各个角度都拍了一堆照片,然后抱憾而归。
-
时间过得飞快。
昨天还烈日当空, 转眼就已经寒风凛冽了。
此时已经到了十二月份。
送走了秦槐林夫妇没有多久,机械厂扩建的文件就发下来了。
如今的宁林市机械厂已经分流扩建成功, 变成了两个厂。
分别是宁林市机械厂和宁林市汽车厂。
虽然只是初步组建, 新厂的厂址还在选择, 目前两个厂还在一起, 汽车厂连框架都还没有完全建起来。
但总算是迈出了可喜的一步。
姜立南和邵彦成都去了汽车厂。
姜立南现在是汽车厂司机大队的队长, 和留在机械厂任司机大队队长的谢长义平级, 算是升了一级。
而邵彦成则已经转正, 成了技术科正式的技术员。
并且在科里的排名排在了第一,级别仅次于总工和副总工。
无论是在机械厂还是汽车厂,技术科都是没有科长这样的行政岗位的。
负责人就是总工程师, 同样的,副科长的职权就是副总工程师兼任。
张树民因为王厂长不放,他再遗憾也不得不还留在机械厂担任他之前的总工程师职务。
而汽车厂的总工程师则由一位上级机关从海城调来的高工担任。
那位高工姓杨,名字叫做杨和明。
杨和明有海外留学背景。当初是响应国家号召,带着妻子一起从国外回国投身国家建设的。
虽然现在的形势对于他这样出身的人不太友好,可他走的是技术路线,而且还是国家急需的人才,所以影响倒也不是特别大。
在来宁林之前,他们一家子在南方的江省待过很长一段时间。
杨和明和妻子都参与过国家第一汽车厂从筹建到建成,再到生产出了我国第一辆自主品牌汽车的全过程。
在汽车制造行业,他们夫妻俩可以说都是经验丰富,资历极老的。
虽然履历听上去挺吓人,可实际上,两个人年龄都不算很大。
杨工今年只有四十出头,而他的妻子郁宁还不满四十岁。
现在他们两口子还有一儿一女就住在姜晓菱他们家隔壁,两家门对门。
于是邵彦成可算是有了志同道合的“战友”,每天恨不得除了上班时间,其他大部分空闲都和杨工夫妻俩待在一起。
杨工的女儿杨铭今年八岁,儿子杨健今年六岁,都是正闹腾的岁数。
为了保证有一个安静的工作环境,邵彦成干脆把他们家那间闲着的屋子收拾了收拾,改建成了一个书房。
现在他们三个人基本上都在那个书房里工作,姜晓菱家里几乎变成了半个设计科。
对此她并没有什么意见,相反还乐意的很。
自己男人自己疼,邵彦成在家里工作,她闲的时候还能进去给送个吃的喝的,总比他们待在厂里加班,她还惦记着,或者天天跑着去送饭强。
这天是周末,也是月末,姜晓菱早上起来把家里卫生搞了搞,就跟加班的丈夫说了一声,自己先回了娘家。
她想早点回去和妈妈商量一下,下周陪她去省城复查的事儿。
夏天的时候,姜晓菱和徐寒梅一起去了一趟省城,找到关大夫面诊。
因为徐寒梅的执意要求,姜晓菱先让大夫给号了脉,结果检查结果是身体健康,一点问题都没有。
与她相反的是,徐寒梅确实肾上出现了一些问题。
用关大夫的话说就是,她有一侧的肾脏已经出现问题,如果不抓紧时间治疗,等到功能衰竭,不能正常工作,那麻烦就大了。
现在之所以症状不明显,是因为人有两个肾,只要有一边在工作,另外一边有点问题就不太容易被发现。
可没症状并不代表着没问题,相反问题还更麻烦些。
因为万一发现不了,忽视了的话,就没有办法保证病情会不会继续发展。
如果一边的肾彻底衰竭了,然后又往另外一边的肾上发展,那时间长了,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这话说的母女俩全都变了脸色。
姜晓菱想起了上辈子。
想到妈妈可不就是这样,开始的时候只是月事不正常,后来开始小腿浮肿,再后来胳膊,腿都一按一个坑。
那时候医生的说法是说妈妈年龄到了,月事减少是正常现象,而浮肿则是因为营养不良。
如今看来,这些竟然全都是因为肾病造成的。
关大夫看出了母女两个人的不安,连忙出声安慰她们。
她说自己虽然是妇产科大夫,可是内科的病症也是能看一看的。
让她们俩放心,徐寒梅现在的肾病还是早期,没有那么严重,可以试着吃一些药调整一下。
如果按时吃药,平时吃饭做到清淡少盐,是可以痊愈,不留后遗症的。
听了医生的话,两个人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那一次,关大夫给徐寒梅开了一些中药,还开了一种看上去像是煤渣一样的粉剂。
关大夫说这个粉剂是他们医院很出名的一种自制药,名字叫做肾宁散,对于治疗慢性肾炎效果很好。
虽然看上去有点难看,吃起来味道也不太好,可让徐寒梅一定要坚持。千万不能因为难吃而减药断药。
最后关大夫给徐寒梅开了一个月的药,让她吃完了就必须来复诊。说这个不能懒,不复诊她没有办法给继续配下面的疗程。
徐寒梅虽然对自己的身体不是太上心,可她也不想生病啊!
所以答应的很痛快,之后的日子也确实很配合。
姜晓菱把关大夫的诊治结果发给了邵蔓,同时也将妈妈的药拿了一包寄了过去、
邵蔓看后跟她说,如果太婆确实是慢性肾炎的话,那么关大夫的诊断方案没有一点问题。
而肾宁散的配方和后世也差不多。
她建议徐寒梅就遵医嘱,好好吃药,注意饮食,配合医生的要求。
同时也寄来了一些营养药让一起服用。
如今半年过去了,徐寒梅已经去复查好几次了。
情况越来越好,用关大夫的话说,就是再去一次如果没有什么大问题,药就可以停了。
以后也不用再去的这么频繁,改半年去一次也就行了。
一想到这可能是今年最后一次陪妈妈去省城看病,姜晓菱的心里很有几分开心。
她穿过了家属院门口的空地,转到了一号楼二号楼之间的那条过道,结果还离着老远,就听到了封阿姨的声音。
此刻她正站在楼道口在吼他们家谢诚。
“我看你对你亲爹亲妈都没有这么孝顺过!你什么时候替你老子洗过衣服?这大冷的天儿,你把棉袄弄湿了看我回来不揍死你!
你哥呢?又滚哪儿去了?你别洗了,留那儿让他回来自己洗!”
姜晓菱都不用走到跟前,就知道这是谢诚又在帮他大哥洗衣服了。
说起这个,姜晓菱又好气又好笑,也是真的无语。
谢强今年二十五岁,过了年就二十六了。
封朝霞一直为了儿子结婚的事儿操碎了心。
以前吧,她就是催催,可现在眼看着比儿子还小一岁的邵彦成都成了家,小两口的日子过得圆圆美美,可自己儿子还一直单着,封朝霞就连觉都睡不着了。
从夏天开始,她就张罗着给谢强介绍对象,恨不得把周围的人全都发动起来。
可谢强完全不配合。
她介绍的人,那家伙要么不见,要么见了也对人家冷着个脸,不死不活的。
这半年都过去了,介绍的人得有十好几个,一个不成不说,还把介绍人都给得罪了。
气得封朝霞天天在家里关着门跳脚。
前段时间,谢强不知道怎么就把他亲妈又给惹着了。
话赶话当时封朝霞就发了脾气。
将原本正准备拿出去洗的脏衣服盆直接摔在了地上。
还说再也不给谢强洗衣服了。
说他要么找个老婆回来给他洗,要么就一辈子穿脏的吧!
就算脏死臭死再也别指望他亲娘老子再管他半分!。
现在院子里的情况,除非单身汉,住集体宿舍那种,其他但凡家里有女人的,没有哪家的男人会自己洗衣服。
毕竟院子里的水管都在一起,用水管的人都是各家的女人。
无论是洗菜啊,洗衣啊,都是她们交流的时间。
大家通常会呼朋引伴的凑在一起,一边儿干活,一边儿议论点东家长西家短的,或者说说供销社来了什么新货,百货大楼又有了什么好东西。
水池里那儿可以说就是妇女同志们的一个交流场所。
这种地方,通常没有男人驻足。
而谢强,因为腿不好,平时原地站立的时间都不能太久,站久了腿疼。
而且他虽然不说,可谁都知道其实他自己是非常介意自己的残疾,断然不会在社交场所多待,变成大家关注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