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起来也正常,上辈子他们俩穷得要命,邵彦成就算是想给她买条裙子,估计也有心无力。
可这辈子,那人手里也不富裕啊!
想想除了自己之前寄过去的那点钱之外,他每个月就只有十五块的补贴,姜晓菱就一阵心疼。
总觉得自己丈夫干得是用脑子的事,可不能断了营养。
于是赶紧在仓库里巴拉了一个遍,又想找不显山显水的,又想找能补充营养的,寻了半天最后只能拿出一块牛肉,让奶奶切成小小的牛肉粒,给丈夫炒了一大瓶子咸菜寄了过去。
这边刚刚把信和包裹给丈夫寄走,那边姜晓菱就收到了孙女的来信。
最近邵蔓也因为怀孕的原因被调离了急诊,被安排在了一个稍微清闲点的岗位。
虽然每天都还在上班,可乍然闲下来了,邵蔓还有点不习惯。
于是就有了更多的时间来和奶奶聊天。
她不知道怎么想的,弄了个小本本,将孕妇每天要做的事,不要做的事全都记录在了上面。
不仅原样给姜晓菱抄录了一份,还会时不时的监督抽查一下。
搞得姜晓菱也很是没有脾气。
所以,现在看到邵蔓的信她都已经麻木了,打开的时候内心毫无任何波澜。
结果,今天邵蔓给她写信还真的是正经事,她在信里提醒姜晓菱,已经到了给太婆复查身体的时间了。
这一提醒,姜晓菱才意识到,可不是自己忘了吗!
天天过得稀里糊涂的,居然把这么大的事儿都给忽略了。
于是吃饭的时候,她就在饭桌上提了出来,说要带徐寒梅再去一趟省城。
姜晓菱提的时候压根没在意,在她看来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没有什么可商量的。
可没想到却遭到了母亲强烈的反对。
徐寒梅死活不愿意去,更不愿意让怀孕了的女儿陪她一起去。
姜晓菱据理力争,可没想到连一向跟她统一战线的父亲这一次也否决了她的提议。
直说等自己忙完了,会亲自带她妈妈去医院,让她别操那份心。
奶奶也表示了赞成。
可姜晓菱却知道,这根本就是空头承诺。
爸爸那工作,什么时候能有忙完的时候?更何况还要请几天假去一趟省城。
要照他那说法,估计自己孩子生出来了,妈妈的复查都还没有提上日程。
姜晓菱无奈之下,只能说这次去自己也想让关大夫给看看。
再怎么说,关大夫也是妇产科最好的大夫。
自己怀孕几个月了,有她帮忙给检查一下,心里更放心。
她这一说,全家人的心思又活动了。
谁都知道女人生孩子就像是在鬼门关前走一趟,特别是姜晓菱,再说身体健康,可也是投胎。
之前没有生产经验,而现在的医院又没有什么特别专业的医生。
想找个靠谱大夫给号个脉都得去找朱大夫。
朱大夫再说也只是个厂里的驻厂医生,小病小灾的找找他可以,这女人生孩子,他还真没经验。
所以,姜晓菱这么一说,连徐寒梅和姜老太太都觉得这个想法是对的,确实需要去一趟。
可徐寒梅并不是那种担事儿的人。
她但凡能担点事儿,也不至于都去省城多少次了,再复查一家子都没人敢让她自己出去。
连她自己,一想到要指望她带着女儿一起去省城,买票,挂号全靠她一个人,心里也是怯怯的。
一边姜晓菱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没事,肯定能行,家里人不放心,一边徐寒梅连自己都没胆儿承诺能带着女儿跑这一趟。
于是原本很简单的事儿,就这么僵持住了。
姜晓菱简直是气得无法可说!
好在这个时候张美芳跑来为她解了围。
张美芳也不知道听谁说姜晓菱要陪妈妈去省城找关大夫,立刻跑来说要跟她们一起去。
她说她早就仰慕关大夫了,有一些问题想向她请教,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张美芳说的时候兴奋极了,眼睛里都带着光,一点都没有勉强的意思。明显看得出她真的是这么想的。
既然如此,那肯定就是皆大欢喜了。
三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第二天让她们俩先去单位请假,徐寒梅则在家里准备吃的东西。
第三天一大早就走。
路上一切顺利。
几个人下车后还是如以前一样,住了重工局的招待所。
徐寒梅不耐烦听小辈儿们的叽叽喳喳,主动提出自己一个人睡,让她们俩小姐妹住一个房间,晚上随她们说去。
这还是俩小姑娘从认识到现在头一回住一个屋,两个人都新鲜的很,也比平时精神。
天都黑透了也毫无睡意。
许是有了夜色的遮掩,人往往就能说出一些白天说不太出来的。
姜晓菱想到白天的时候,妈妈在火车上说的那番打趣的话。
想了想还是同好友说道:“美芳,我妈上午说得那些话,虽然直白了一点,可其实你也别太不上心。
我觉得你现在到了要考虑个人问题的时候了,有合适的男同志,还是要接触一下。”
她想到之前和儿子说,将来会考虑把那首饰盒留给张美芳后人的时候,儿子跟她说的话。
邵国庆说,美芳阿姨并没有子女,在家庭生活方面她过得并不如意。
说她在插队的时候有过一段短暂的婚姻,后来不知道怎么离了,然后一辈子没有再婚。
到了市医院后,更是以医院为家,吃住都在院里,连亲戚都很少走动。
看着面前温温婉婉的女孩子,姜晓菱怎么也不能将她和儿子口中的那个女强人联系在一起。
所以没忍住,还是劝说了几句。
88. 第 88 章 三章合一
姜晓菱说完那些话之后, 房间里是长久的安静。
就在她都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多嘴,而让好友不高兴了?
张美芳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低声说:“我接触了啊, 我都接触很久了, 可是那个人根本不理会,我又能怎么办?”
此时的姜晓菱和张美芳各自睡在一张单人床上, 房间里的灯是关着的。
可能正是因为没有了灯光,张美芳才说出了郁结在心底很久了的秘密。
可姜晓菱这会儿早已经忘记去考虑好友会不会害臊的可能了, 她惊得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然后顺手就拉开了灯绳儿。
刺眼的灯光顿时将整个房间照得雪亮。
张美芳没有想到她这会儿会开灯, 惊得“啊”了一声, 下意识的用胳膊捂住了眼。
可姜晓菱根本没有准备放过她,一下子从自己的床上跳下来, 趿拉着鞋就跑到了她的床边,挤过去拽下了她捂住眼的胳膊,一叠声的问:“谁啊?谁啊?谁这么不解风情, 敢不理会我们美芳?”
不是姜晓菱站在好友的角度上自带滤镜,实在是——张美芳的条件整个宁林市掰着指头数, 能比她强的也没几个。
人长得漂亮, 有正式工作, 又是从大城市来的, 举止气度和一般的小姑娘一点都不一样。
父亲是机械厂的总工, 收入高, 家境好, 没有负担。
家里虽然有一兄一弟,可明眼人谁得能看得出她在家里是极受宠的。
可偏偏这姑娘又是个性子单纯的,不势力, 脾气还好。
这样的条件,岂不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张美芳自己为人谦逊,又因为有钱小芸那样一个妈,从小几乎都活得没什么自信。
她可能根本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条件的优秀,也没有感觉到到底有多少人在明里暗里的追求她,可是姜晓菱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
别的不说,就对面谢伯伯那个徒弟韩兵,现在不就在有意无意的往美芳跟前凑吗?
光她就见韩兵硬跟着谢强去找张工问问题好几次了。
说是问问题,他有什么好问的?
醉翁之意不在酒,真当别人都看不明白?
想到这儿,姜晓菱又有点担心了起来。
她还真怕那韩兵在美芳这里刷存在感的次数太多,被这姑娘看到了眼里。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韩兵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那就是个黑心汤圆,怎么也不能让美芳被他蒙蔽了双眼!
她顿时急了:“哎呀,你赶紧说啊,连我还瞒?你说的到底是谁?不会是……韩兵吧?”
“韩兵?怎么会是他?!”
被人这么追问自己喜欢的人是谁,即便是最好的朋友,张美芳还是有点害羞。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姜晓菱嘴里会蹦出来这么一个人,顿时急了。
她抓住姜晓菱的胳膊甩了一下,又是着急又是害羞的低嚷:“你胡说什么啊,怎么会是他?我,我都没有跟他说过话!”
听说不是韩兵,姜晓菱的心顿时放下了大半。
可她还是不甘心,又在张美芳的肩膀上推了一下:“到底是谁,你赶紧说,你这是要急死我啊!”
“是……是谢强啊!”张美芳被她催得也顾不上害臊了,直接说出了口。
说完,脸就染上了一抹绯红,然后那红润迅速在脸上蔓延开来,面积越大越大,很快,耳朵,脖子,身上的皮肤都带出了红色。
她窘得也不敢看姜晓菱了,迅速的趴在了床上,将脸埋进了枕头里。
而姜晓菱这会儿也顾不得打趣了,她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被那个名字给震得嗡嗡叫。
“谢强,强子哥?”她喃喃的问道。
即便到这时候,依然还是没有办法相信。
她倒也不是觉得谢强不好,在姜晓菱的心里,谢强是很好很好的一个人,除了邵彦成,她都想不起来还有谁能比谢强哥还好。
即便自己的亲表哥徐海成,跟谢强放在一起,位置都得往后靠一靠。
可关键是,她从来没有将谢强和张美芳联想到一起过。
主要是……嗯,在她的心里,谢强实在是太强大了,强大到她打心眼里尊重。
有时候恨不得有点把他当长辈。
而张美芳,又是被她从心里当小妹妹一般看待,觉得得让着,疼着,护着的人。
这俩人,在姜晓菱的心里,就……像是隔着辈儿似的。
虽然她也知道这样的想法有点无厘头,事实根本不是这样,可忽然听到张美芳说出了这样的话,还是把她炸得有点无措。
张美芳抬起头,看到她这一脸的不敢置信,顿时沮丧极了。
连害羞也顾不得了,重新坐起来,望着她:“晓菱,连你也觉得我和谢强不合适?”
语气里全是忐忑。
“也不是……”姜晓菱有点讷讷的,心里的那点儿感觉根本没法用语言来表明。
“我主要是没想到,所以就很吃惊。不过我怎么想不重要,关键是你怎么想。”
姜晓菱一边说着,脑子里一边飞快的转着。
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世俗的东西,她忽然意识到,其实这两个人也不能说不相配啊!
虽然儿子不止一次的说:“美芳阿姨是个女强人,性格强势,处事干练……”
可姜晓菱从来没有感受到过。
她觉得美芳能够形成那种性格,肯定和她的家庭遭遇有关系。
是世道不公,突遭横祸,才把她的性子强扭成了那样。
而这一世,那场灾难并没有发生,她依然是一个被家人娇宠着的乖女孩。
眼神干净,性子单纯,率真。
而谢强的性子,以姜晓菱的了解,又恰好是冷静,精明有主意,同时又不失善良的。
她越想越觉得和张美芳真的是完美互补。
至于别的……
姜晓菱觉得以张工的胸怀,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听到晓菱问自己怎么想,美芳又扭捏了起来。
她松开了握着姜晓菱胳膊的手,放在自己蜷起来的膝盖上,低着头,都不敢和她对视。
“在你们家搬到家属院之前,在院子里我是没有朋友的。那些人都不跟我玩,背地里还笑话我。”
张美芳把下颌地震膝头,眼睛望着床单,慢慢的说。
姜晓菱没有想到自己这话居然会引得美芳说出伤心事,她默了默,伸手在美芳的背后抚了抚,给她安慰。
张美芳抬眼冲她笑了笑,又继续往下说:“他们疏远我,笑话我,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家属院,总是有人会莫名其妙的冲出来欺负我。有时候扔块石头,有时候把我书包抢走。每次看我着急,或者看我哭他们就在一边笑,好像我越委屈,难受,他们就越开心。
因为这个,我爸爸妈妈都出门去找过老师,还有那么坏孩子的家里,可是又有什么用呢?最后的结果就是他们又把气出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