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等姜晓菱这边到家安顿下来之后,那边脑子里就开始响起了一阵叮叮咚咚的提示音,吵得她脑仁疼。
因为刚刚生产,身子很虚,姜晓菱在住院期间,只有最后那天去了一次仓库。
进去后只是把她生孩子的事儿和儿子一家说了声,让他们别着急。
然后等到了儿子的回信,知道蔓蔓也生了之后,她就没有再进去过。
想来,那边也是算着她回家的日子,开始寄东西了。
姜晓菱并没有急着去看。
她躺在床上,看着妈妈和奶奶迎来送往了一批又一批来看望她和宝宝的邻居。
虽然说作为产妇,没人会让她做什么,可这样一直绷着劲带着笑的应付,也是一件很费神的事儿。
可有些交往也不是能避开的,她只能躺在床上,努力应酬着。
好在徐寒梅和姜老太太也不舍得她太过于辛苦,除了那些真的关系好的,其他能推拒就都推拒了。
即便如此也忙了整整一个上午。
待那些人来得差不多了,吃完午饭,趁着孩子睡着不用喂奶的时候,姜晓菱才终于有功夫去了一趟仓库。
她依然没有先去看信,而是去看了一下那些竹篮。
可今天,姜晓菱却发现了不同。
因为邵洋已经完成了一年的游学,早就回家了,所以国际版闲渔那边的铁架子还有木盒子已经好久没有再增加新的东西。
姜晓菱记得自己上次进来的时候,正对着她的那个位置,放的满满当当的还是孙子临回国之前,给她买的一桶又一桶的婴儿奶粉。
从0-3个月,一直到周岁以后的,他恨不得全都给买齐了。
可现在,那个放着奶粉的木盒子已经被移动到了一边,取而代之的居然是什么——卫生巾?
姜晓菱不明白这卫生巾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于是就没有去管别的,而是先随手拿出了一包。
然后她发现那包装和以前孙子寄过来的都不同,变成了牛皮纸袋。
一看就是被系统重新给包装过了。
这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要知道,这黑匣子现在已经不太管邵洋寄过来的东西了。
估计是一次次被他天马行空的购买方式给搞得麻木,懒得一样一样去分析。
就好像之前那些奶粉,用邵洋的话说,如此细化的分阶段是后世才有的,之前只有最基础的婴儿奶粉。
可他是按照阶段买的,系统也就都按照他买的给分了阶段,无非是将铁罐子上有关年份的字母给掩盖了一下。
大概是不想一一再去研究成分的不同了。
可这次,它又改变了包装,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姜晓菱撕开牛皮纸袋,发现里面还有包装,不过那些包装就是一个个单独的了。
她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包的纸袋子,再次撕开,发现袋子里是白色的,长条的,软软和和像是垫了棉絮的纸。
她拿着看了半晌也没弄明白这到底是什么?
好在姜晓菱现在已经经验很丰富了,看不懂的东西也不会太纠结。
她将东西重新放回了原处,去打开了收件箱。
果然,收件箱里有两封未读邮件,一个是儿子寄过来的,一个是孙子寄过来的。
她先打开了邵洋的。
打开之后,姜晓菱才发现,写信的人并不是孙子,而是她那个同样在坐月子的孙女邵蔓。
她不赞成的皱了皱眉。
自己刚刚生过孩子,身体有多虚心里最清楚。
如果不是这脑子里一直叮叮咚咚响个不停,让她不得不来这一趟,其实姜晓菱今天本也没有准备进来。
而孙女比她还晚生两天,现在不也是很虚的时候吗?她居然还在给她写信,给她寄东西?
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可感动的同时,姜晓菱也有点生气。
“自己还是医生,怎么这么不知道爱惜身体!”她嘴里念叨着,慢慢的往下看着来信。
看了几行,她的表情才缓和了下来。
因为蔓蔓在信里说了,让奶奶别担心她的身体,她现在好好的休养着呢。
这信也不是她自己写的,而是她口述,然后由她妈妈代笔的。
邵蔓在信里说,因为她丈夫郑翔宇是孤儿,家里也没有个老人,所以她的月子是在娘家做的。
反正她现在和爸妈住在一个小区里,其实住在谁家也没什么差别。
让奶奶不用担心她,有亲妈照看着,她和孩子都被照顾的很好。
邵蔓说,她把自己做月子用的东西全都准备了一式两份,能够用父亲电脑寄过来的,都在另外一封信里说明了用途。
而这封信主要是想跟她说说那个卫生巾。
邵蔓说那是给姜晓菱在月子期间使用的。她说她们那个年代的人,不光月子里,生理期也都用那个东西。
以前没有给她准备,实在是因为一次次的被系统给退回,根本就寄不过去。
而这次,是她灵光一现,想到了邵洋的国际系统。
她说她在网络上查询了,世界上最早的卫生巾发明于1971年,也就是姜晓菱他们现在的时间。①
那时候国内没有,可国外已经开始出售了。
所以她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就把邵洋的手提电脑给要了回来。
没想到居然一次成功,直接寄了出去。
邵蔓在信里仔仔细细的跟姜晓菱介绍了那东西的用法。
同时还跟她说,因为孩子用的纸尿裤实在寄不出去,她只得偷了个巧,将他们那边盛行的婴儿纸尿片也以卫生巾的名义寄了过去。
让姜晓菱根据大小区别使用。
她还说,徐惠萍给囡囡做了几个用来兜纸尿片的尿布兜,在国内的那个系统,也就是那些竹篮里……
邵蔓还在信里写了很多,事无巨细的非常啰嗦。
一副怕姜晓菱看不懂不照做的样子。
姜晓菱也不嫌烦,微笑着看着。
可看着看着,她发现眼前的字迹变得有点模糊,随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才意识到自己的眼睛已经湿润了。
或许是因为做了妈妈,内心就更加的柔软了。
此刻隔着黑匣子,看着那信里,儿孙辈们对她还有对囡囡那种发自内心的爱和呵护,姜晓菱的眼泪总有点控制不住。
她在脸上胡噜了一把,将这封信关闭,又打开了另外一封。
那封信是以儿媳妇徐惠萍的口吻写的。
可能是关心太过,她着急的就有点不太注意说话的方式。
在信里,她一点都不像是给人家做儿媳的,反倒是像个长辈般絮絮叨叨跟姜晓菱说了一大通,这个不能动,那个不能吃。
不仅如此,还给她列了好些个通乳的,养身的食方。
只是列着列着,她自己又来了一句:“算了,妈妈,我也不给你列了,列了你也不会做。我会每天给你熬好了寄过去。你务必要按时喝,我会监督的!”
看到这里,姜晓菱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也不知道徐惠萍要怎么监督,难不成她还能钻到那个电脑里,探到这边来看一看?
可即便心里忍不住的反驳,姜晓菱还是觉得心里甜丝丝的。
除了尿布兜,徐惠萍还给囡囡做了隔尿垫和爬爬服。
隔尿垫是用一块儿从雨衣上剪下来的帆布垫在下面,上面缝了加厚的棉布制成的。
那棉布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找来的?
又厚又软,还不知道被她提前给洗了多少次,喧乎乎的。用手摸一摸就觉得舒服的紧。
光看就知道绝对不会硌着孩子的小屁股。
徐惠萍在信里说得很清楚。
她说让姜晓菱别节省,每天都给孩子使用,她们会随时补充,不会让囡囡亏着。
她还说,现在是冬天,这边条件也不够好。不说洗尿布的热水,还有烘干条件不过关,单每天来回把尿都容易让大人小孩儿感冒。
又说她在月子里不适合太耗费心神,而邵彦成工作辛苦,睡眠也特别重要……
反正说过来说过去就一个意思——
姜晓菱只管安安生生的养身体,坐月子,其他的后勤工作由他们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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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彦成这天晚上回来的比平时要早,因为他收到了秦叔叔一家人寄来的包裹单,特意去邮局取了一趟包裹。
那个包裹很大,邵彦成抱着进来的时候,姜晓菱险些没有找到他的脸。
“都寄了什么啊?快点打开看看。”姜晓菱看他被包裹挡得连路都看不见的样子,有点好笑。
邵彦成没有说话,将包裹放在一旁。
先是一如既往的脱了外穿的衣服,洗干净了手,抱着自家的小闺女使劲的亲香了亲香之后,才拿出剪刀,将那包裹剪开。
那包裹里有一条厚厚的小被子,一套软软和和的小棉袄,除此之外,还有一包红枣,一包小米,一袋奶粉,一袋白糖。
另外,包裹里还有一封信,里面夹了二十块钱和一沓的副食品票。
可以看得出,为了准备这一包东西,秦叔叔一家人也是倾尽了全力了。
姜晓菱看着那些东西,心里很有些不安,她望向丈夫:“收这么多东西,合适吗?这,咱将来怎么还啊?”
邵彦成没有接妻子的话,他弯腰将女儿从床上抱起来,将脸埋在她的小抱被里,深深的吸了一口。
然后一脸的享受表情,似乎从那女儿的身上汲取了什么宝贝力量一般。
之后他用鼻子拱了拱睡得香甜的女儿的小脸蛋,笑着说:“我们家囡囡是个有福气的,看看有多少人宝贝着你啊!”
躺在襁褓里的小婴儿虽然听不懂爸爸的话,却像是能够感受到他的心情一般,在睡梦里牵了牵嘴角,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
看得邵彦成心都要化了,对着女儿的小脸蛋又亲了一口。
然后——就被妻子一巴掌拍在了后背上!
虽然穿得厚,那巴掌拍得并不疼,可他还是感觉到了妻子是真的怒了,不由得后背一僵。
“你赶紧把囡囡放下!刚哄睡,你再给我嚯嚯醒了!”姜晓菱瞪着眼睛,压低了声音斥责道。
那表情,明显是如果孩子醒了,她一定要和邵彦成没完,绝对不是说着玩儿的!
邵彦成嘿嘿笑着将女儿重新在小床上放好,然后伸手在妻子的脑袋上揉了揉,语气里带着说不出的心疼:“累坏了吧?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这样的话,姜晓菱这几天实在是听得够多了,已经免疫。她现在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那包东西上。
“我问你话呢,秦叔叔他们寄了这么多东西,咱们怎么还啊?”她一脸的发愁表情,再次问道。
邵彦成终于没有再回避,他学着姜晓菱的样子,叹了口气,脸上却依然带着笑。
他说:“这就不是要担心的事儿。秦叔他们把咱当做自己孩子,送这些来,是他们做老辈儿的心意。心意这东西哪里能衡量?
咱们做小辈儿的,该收就收。痛痛快快收下了,承情了,他们才会高兴。至于别的,等以后他们老了,咱们该尽孝的时候,难道还能不管?
不管是老辈还是小辈,该承情时候承情,该尽孝的时候尽孝,这才是该做的。别的想那么多干嘛?”
邵彦成很少和姜晓菱掰扯这种做人的道理,一时间将她听得有点愣神儿。
仔细想想,她觉得丈夫说的这是对的。
可不就是这样吗?
该承情的时候承情,该孝敬的时候孝敬,这才是小辈和老辈人之间相处的正常方式。
要是太客气了,反倒显得不亲。
想来秦叔叔他们并不希望自家和他们如此计较吧?
想通了之后,姜晓菱的心情也开朗了很多,连忙拿出了孙女还有儿媳给孩子准备的东西给邵彦成看。
别的还好,邵彦成拿着那块儿用雨衣改制的隔尿垫,看的龇牙咧嘴,嘴角直抽抽。
姜晓菱一阵好笑。
她当然明白丈夫的心理。
要知道在他们这个时候,这种厚帆布的雨衣可是紧俏的很,是拿钱,拿工业券都买不着的好东西!
他们和爸妈家,总共加起来就只有一件,不到特别大的雨,家里人都舍不得披!
儿媳可好,剪下来这么大的一块儿,仅仅用来给囡囡垫屁股!
刚才她第一回见的时候,也忍不住的一阵心疼。
“那个,这又不是消耗品,可以一直用。将来,将来咱儿子也能接着用呢。”
看丈夫那一脸肉疼表情,姜晓菱忍不住出声安慰道。
听妻子说以后儿子也能用,邵彦成脸上的表情终于好了很多。
他转过头,伸手将妻子散落的碎发别上去,然后才说:“咱不着急,不那么早再要孩子了。其实有囡囡就足够了,再要不要都行,太遭罪了。”
邵彦成说的是实话。
可能和他从小并没自己的家,一直在各个家庭里轮流长大有关,其实直到结婚之前,他都不是一个特别有家庭观念的人。
他也从来没有把什么繁衍后代,传宗接代当回事。
对于生儿子之类的更加没有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