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家的媳妇孝顺,班不上,就伺候两个老的了。
庄秋说:“不跟他们说,他们不知道我有股份。”
要是知道庄秋要分股份要分钱,怕是要闹翻天。
真知道了庄秋也不怕,姜辰不是那种狠心的,这回也是起了用钱换股份的心思,开口跟姜大说过,两口子神气哦,把姜辰骂出去了。
说的是,“我们都分家了,你找我们借什么钱,你跟老二是一家,你找老二借,我们可没钱借,你一个大老板的当着,要是不还我们找谁去。”
都说姜辰是当大老板了,还会欠他们这点吗。
姜辰就问了那一回,再也没找姜大。
当时两个老的就站在门口看,没帮着说一句话,还跟着说了句,“他们也没钱”。笑不笑人的。
庄民国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瞒着点好。”
他今天要提早下班,要去学校给大儿子庄玉林拿期中卷子。
五年级两个班呢,都要杜老师一个人批改试卷,卷子分数出来得慢,前天学校来通知了的,让他们去学校门卫室领卷子。
杜老师把卷子都放门卫室了。
庄民国怕人家门卫室的大爷关门了,要早点走。
庄秋给批了。
庄民国到的时候,前边还有个挽着裤腿,担着粪桶过来顺便取卷子的家长,他们家里的是个女儿,听说是五年级的班干部,门卫室的老大爷带着老花眼镜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递给担桶的家长,他们是认识的,“这丫头考得不错,都是□□十分,考初中是肯定能考上的。”
担着粪桶的家长走了,“我们还得回去商量商量呢,上初中可不便宜。”
初中学费一学期就是五块钱,书本费也是一学期五块,每天上下学零用也要好几毛,中午在学校食堂还得花两三毛,要是在镇上读住校,一学期还有住校费。
一个月就要差不多十块,家里有钱的,读得起,要是家里没有挣钱的,供不起的。
要是再往上读到高中了,一个月花得更多了,一天三顿都要在学校食堂打饭了,一个月十来块是肯定要的,像供销社的齐玉大姐,她女儿在省城读高中,花费比在县里更贵了。
前边家长走了,就轮到了庄民国,他刚报了身份,老大爷就点头了:“我知道你,工人爸爸吗。”
老大爷手脚麻利的找出了庄玉林的卷子,庄玉林考得好,就放在第一个,老大爷坐在这里没事的时候,也拿试卷看,从头到尾他都看了,题目他看了,不会做,就看人家怎么填的,这个放在第一个的名字他也翻来覆去看了好几回了。
但老大爷说了:“你儿子叫庄玉林是吧,我也认识那小伙子,长得白白高高的,经常考双百分,但这卷子上怎么写的名字叫庄成才啊。”
老大爷拿起试卷,带着老花眼镜的眼睛又凑近了些,仔细把名字看了又看:“对,是写的庄成才。”老大爷不确定了,他放下了“庄成才”的卷子,又在一堆五年级的试卷中到处找,一个个的试卷都看了,看了两个班的,就是没找到一个叫庄玉林的卷子。
莫非被别人领了?
庄民国就站在窗口,指着“庄成才”那张卷子:“大爷,这张就是他的,他就叫庄玉林,庄成才是他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儿呢。”
名字不对,老大爷还不敢让他把卷子带走。
他也怕出了错,把卷子领错了。
庄民国这个“工人爸爸”他认识,庄玉林他也认识,也知道庄玉林成绩好,但万一又出了匹叫庄成才的黑马呢?
庄民国解释了半天,最后又说:“大爷,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写个条子放你这里,要是有叫庄成才的来取,你就让他来找我,至少知道是我取走的,我把分数也写上,你看,这些卷子里没有庄玉林这个名字,所以他们是一个人的几率是很大的。”
工人同志作证,老大爷想了会,还是同意了。
他把庄成才的试卷递过去:“行,你看看吧,双百分,肯定能考上初中的好苗子。”
“是啊,他读书一向好。”庄民国开始写条子。
老大爷就跟他聊:“你们家是准备让孩子上初中了吧,我跟你说,他这个成绩,肯定能上的,都考上了,还是让他去,别现在舍不得花这几个钱,这是一辈子的事。”
庄民国点头:“是啊,肯定要让他读,他要是能考上高中,考上大学,那也要让他读。”
“你这个当家长的,思想还是开明的。”庄民国写好了条子,老大爷接了来看了,压在柜子里,等庄民国走,还提醒他一句:“你儿子到底是叫庄玉林还是叫庄成才啊,名字你们可得对好了,要考初中了,要是写错了名字,上不了初中怎么办,要当留级生继续考的。”
庄民国心里有数了,给老大爷道了谢才带着卷子回家了。
庄玉林心里有数,庄民国带回去的卷子他只看了一眼。
倒是庄炮仗两个跟陈夏花把双百分的卷子传来传去的看了好一会。
小二玉春他们也有期末考试,他四年级,现在还没到要给他“抓紧”的时候,没人催他。
但是吃完了饭,庄民国还是让小二把他的卷子拿了出来。
庄民国心里有个猜测。
陈夏花凑过来:“怎么了?”
庄民国目光放到最上边,用手指了指,上边名字写的是庄成功。
陈夏花还没觉得有什么,有时候他们在家里也会喊成才,喊成功,都喊习惯了的,“怎么了?庄成功啊。”
庄民国沉重:“问题大呢。”
他把两个儿子喊过来,把门卫室老大爷的话如实跟他们说了,“要不是我写了条子,今天他的卷子都拿不回来的,人家说了,要是期末考试的时候写的庄成才,肯定要留级,只有跟小二明年一起上初中了。”
留级是要被笑的,尤其是考几回都考不上,人家都要羞的。
庄玉林怪爸爸:“我叫庄成才啊,爸爸你不是说了要给我改名吗,你要不改,我以后不成才,弟弟以后不成功怎么办?”
小小年纪他还迷信得很。
庄民国说:“我找人问过了,你取的这两个名不好,太俗了,就没改。”
他把包里的合同拿出来,拍在桌上,签的合同有两份,一人一份,另一份在庄秋手上,过几天要去交给姜辰,这一份就是他本人收了,“知道这是什么吗,你们用不着成才、成功。”
你们以后是富二代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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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夏天的夜晚来得晚,夜里漫天星宿挂着。
身后的屋里透出来煤油灯昏暗的光,门前台阶上,庄玉林跟弟弟一前一后坐在阶梯上,手上还拿着一瓶汽水,不时就抬头望天,脸上写满了哀愁。
又喝了一口汽水,庄玉林语重心长的告诫弟弟:“小二,记住这个汽水的味道。”
庄玉春茫然:“我知道汽水是什么味儿。”
庄玉林转身跟他说:“不,你要记住。”
因为以后很可能就喝不上了。
至少,庄玉林就不记得五岁时在大伯家吃的饭菜是什么味道了,那还是他的工人爸爸把家里所有的米都提过去,准备等秋收的时候吃的。
可见,时间当真是消磨一切的“罪魁祸首”。
喝不上汽水后,时间久了,他们就不会记得汽水是什么味道了。
所以才要牢牢记住。
庄玉春一头雾水:“哥哥,为什么要记住。”
天气热的时候,他们可以两天喝一瓶汽水,三天吃一支雪糕。
庄玉林斜倪了眼家里唯一的一个小傻子。
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们工人庄家“破产”了。
邱老师说的,那些上当受骗的人都是花大价钱去购买“产品”,听起来很正规,还跟你签什么合同,结果赔得倾家荡产。
城里人口多了,有练摊摆摊的,也有进城后搞偷鸡摸狗的,就因为无法分辨,闹出事的太多,原本在城里的人才对越来越多涌进城里的人没好感,觉得搞“个体户”的不体面。
谁知道是不是在背后搞什么偷鸡摸狗的事。
邱老师家是在县里,现在在村小当校长,就跟许老师一起住在镇上。
他说这些是告诫班上的小同志们,以后出门避免他们上当受骗,被偏光了钱,要是家里急用钱,还被人给骗了,这就是要出大事的。
有不少小同志每年读完书,下一年就不来了,邱老师只好早早把这些讯息告诉他们,让他们心里有个数,初入社会了有防备心。
庄玉林也没想到,他的爸爸堂堂一个工人,也会上当受骗。
可能再过不久,他们家就要“破产”,他跟弟弟屋里所有的海报挂历,衣服鞋子都要拿去卖了还钱,家里的饼干、麦乳精、罐头都要没有了。
汽水,自然没有了。
庄玉林还是怪爸爸:“所以,我们还是应该叫成才、成功的。”
靠不上父母,他们这辈子只能靠着自己奋斗、打拼了。
里边煤油灯时隐时灭,庄民国他们也洗好澡,准备上床休息了,合同的事庄民国跟陈夏花细细解释过了。
股份合同,就相当于他们拿钱投进了姜辰的建筑公司,以后建筑公司有钱了,他们就按股份分钱。
怕陈夏花心里有其他想法,庄民国先说的:“姜辰厉害,他的建筑公司以后肯定会赚钱的,到时候我们不用管就能分钱了。”
他是知道上辈子陈夏花到底有多“固执己见”,有多在乎银行卡里的钱的。
她走的时候都要等到大儿庄玉林回来,到了她床前,亲自把银行卡给他们兄弟,让他们去把钱给取出来,留在身边自己用。
她银行卡放得好,随时放在身边的,也不让庄民国动,不让他取钱,生怕他拿去花了用了。
庄民国说过,“不用你钱。”
他自己就有社保,有工资,还有两个儿子给的零花,不差去拿她卡里那点钱来,庄民国答应了不用她卡里的钱,陈夏花走了,这卡最后到了他手里,庄民国也没拿去花了,他是放在了老家的柜子里,陈夏花以前用过的旧柜子里,一直放着,从来没去动一下。
说了不动,这钱就一辈子没动过。
陈夏花说:“姜辰确实厉害,那这三千块就算投给姜辰了。”
三千块都能在省城买一套房了,是普通人家六七年挣出来的钱了,就是城里的工人家庭,也要不吃不喝挣两三年才能存足。
陈夏花是看重了姜辰这个人。
要换成了其他人,她肯定也觉得这是“上当受骗”了。
庄民国放心了,把股份合同专门找了个小箱子给放好,又缩进了大箱子上边,这两年家家户户多挣了点钱,也开始打家具了,庄家也找了外村的木匠打了一套桌子,还有一张凉板长凳,放上去的时候就像是城里人用的“沙发”一样,要用到的时候把凉拌一拖,就可以当成一张凉拌床用。
庄玉林他们兄弟嫌屋里热,晚上都睡在堂屋的凉拌上。
箱子也是新打出来的,上边还刷了漆,画了大片的牡丹花,好几块钱一个呢,他们大队只有这一个木匠,现在生意好着呢,打桌椅板凳的都排到年尾去了。
“睡觉吧。”
庄民国点头,朝外边喊了声:“玉林,带弟弟回来睡觉了,明天还要帮大伯家打扫卫生呢。”
大房那边现在没人住,大哥庄民安跟大嫂刘春枝不过了,庄民国又在建筑队打工,家里就空出来了,他们家里都是老房子,久不住人的话房里没人气,这房子就要垮。
庄炮仗两个老的就搬了过去,把房子住着,开开火,保着这房子不败落,庄玉林他们放假没事,得了大伯庄民国的钱,说了要帮大伯扫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