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然不是,只有陆沉对付人的份儿,哪有人敢对付他?
赵明枝无奈一笑,“那就好……我就是担心爹爹一时气急了,去找陆沉麻烦,到时候打不过人家反伤了自尊心……”
凝固紧张的气氛因赵明枝这句话而轻松下来。
大家都明白,这个孩子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既不能回避他,那就面对他,人只要活着,日子就要继续,车到山前必有路,一定会有解决的法子。
……
第121章 年纪是大了,还是英俊,不愧……
赵明枝有孕, 这事如投石入水,在赵信心里轰的一声炸了锅。
当天晚上他就提起大刀准备冲出国公府去剁了陆沉的腿, 被谢氏拦住了。
“赵信,你敢!你要是敢踏出这道门槛儿,以后就再也别回来!”
踏出去的半只脚悻悻收回,赵信回过头来,眉头紧蹙,怒道,“夫人, 你拦我做什么!那姓陆的敢糟践我赵信的女儿,就该有被断腿的觉悟!”
谢氏愤愤的将人拦腰抱住,没好气的揪住他的腰带,“赵信, 你这急躁的性子能不能改改?!都几个孩子的爹了, 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的!”
赵信被谢氏拉住腰带, 仿佛被人揪住了猫脖子, 瞬间泄了气。
男人回转过身来,一把就将身教体软的女人抱进怀里, 俯下脑袋大猫一般在谢氏白嫩的脖颈间蹭了蹭,“夫人,我这不是想为阿宝出出气?你也不赞同我?你难道眼睁睁看着那姓陆的小子欺负咱们的女儿?”
谢氏哭笑不得的捧住赵信的脸,年纪是大了, 还是英俊, 不愧是她夫君, “你啊,他现在好歹也是阿宝腹中孩子的爹,你真要把他打死了, 以后阿宝和孩子怎么办?”
赵信揪着眉心,不悦的轻哼一声,“那依夫人的意思,还要给那姓陆的一次机会不成?那陆侯府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忘了?陆沉他爹年轻的时候就不是什么好人,竟还觊觎过你!说起来,我就按奈不住我这暴脾气,你信不信我一会儿就扛起我的两米大刀去把他们父子都砍了去!”
谢氏笑出声来,赶忙将人抱住,“好了,我信还不行?那都是什么陈谷子烂芝麻的往事了,你还提?我不是没嫁给他,嫁给你了?”
赵信眼底泛冷,“以前是那老不死的不省事儿,现在小的也不让我省事儿!姓陆的就没一个好人!”
谢氏只觉得好笑,这男人当年要娶她的时候,骑在高头骏马上,威风赫赫,风光一时无两,那也是满楼红袖招的绝色佳公子,哪像如今这般?跟个孩子似的幼稚。
她无可奈何的哄道,“好了,你也先别急,我看哪,咱们阿宝心里有陆沉,但是陆沉那边态度却不明朗。一直以来,都是我们听阿宝说两人的关系如何如何,她是我们的女儿,我们自然而然会偏袒她,但是,夫妻之间的事,总不能只听她一人的,我们还是应该探探陆沉是什么心意。”
“他能有什么心意!”
说起这事,赵信就来气。
“他把我女儿都抛弃了,还能有什么心意!”
谢氏道,“那时候阿宝还不是阿宝,你忘了?她那时候还是赵翡烟的身份呢。你想想,今日在国公府大门口,陆世子带着那么多礼物过来拜见,你打人家骂人家,人家半句怨言都没有,也没有回手,这说明什么?”
赵信眉心紧拢,“夫人的意思是?”
谢氏继续道,“我家大姐姐当初嫁给盛侯的时候,盛侯心中也有他那原配妻子,后来大姐姐嫁过去以后,盛侯不也只有大姐姐一人独霸侯爷?”
赵信眉头依旧高高皱起,“那我赵信的女儿怎么能去委屈自己……”
谢氏无可奈何的叹口气,道,“没让阿宝委屈,这不是如今有了孩子不得已?先探探陆沉的心意,若他当真无法忘记他那位心上人,那以后就咱们国公府养着阿宝和她的孩子,一直到死。”
赵信还是不愿意,凝肃的抿着嘴角,“这件事我要好好考虑考虑,我赵信的女婿没那么好当。”
谢氏白他一眼,“那你能保证女儿的幸福?”
赵信一噎,“我这个当爹的就养她一辈子怎么了!”
谢氏轻哼,“你们这些臭男人就是不懂女人!咱们的小外孙以后若没有爹爹,长大了不会被人笑话?!阿宝一个女人一辈子不嫁人不会被人戳脊梁骨?”
赵信抿抿唇不说话了。
他也不是没见过那些从小就不受父母疼爱的孩子,祁京最多的就是各大勋贵府中的庶子庶孙,他们家中姬妾众多,非嫡妻所生,其实这些孩子生下来有的连父亲的面儿都见不着,看似活在金玉堆里,其实顶着庶子庶孙的身份,活得连平民百姓的孩子都不如。
陆沉不就是?
他一个外室子,从小被接回宣平侯府又得到过宣平侯几个眼神?更别提宠爱了。
没爹的孩子人生终究是不完整的,他作为阿宝的父亲,怎么忍心让自己的小外孙从一出生就没了爹爹?
赵信怒哼一声坐在桌旁,思来想去也没有更好的法子,“那好,我就听夫人一回,但是如果陆沉不想当这个孩子的爹,我也会想法子为阿宝另寻良婿,总归不会让我们阿宝孤孤单单的。”
谢氏点点头,算是同意了赵信的说法。
良婿难得,更何况阿宝怀着身子,要再想嫁个好人家何其困难?
她现在就期待陆沉别不识抬举。
自赵明枝查出有孕之后,盛宁玉在国公府的处境便有些尴尬起来。
赵家也不好直白的说什么,倒是辜负来了盛宁玉一番心意。
盛宁玉是自家人,赵家有些事也没瞒着他,只说赵明枝当初根本没死,后又被人救了,在宣平侯府躲了一段时日便以赵翡烟的名义回到了国公府,但在宣平侯府的时候,赵明枝已与陆世子生了情愫……此生已经不想再嫁给别人。
盛宁玉说,“那陆世子并不喜欢阿宝妹妹,但是我心里……有阿宝,只要能娶阿宝妹妹,我什么都愿意。”
赵家众人只觉得惋惜,盛宁玉是个好孩子。
可谢氏已经叹了赵明枝的口风,她不愿意嫁,他们也不好勉强。
有了孩子的事,也不好明白的告诉盛宁玉,只得委婉的拒绝了他。
话到此间,盛宁玉哪有不明白的,心知与赵明枝亲事无望,便只得作罢。
盛宁玉在国公府停留了几日,本来已经准备要离开了,却没想,让他在国公府里碰见一个小丫头。
他一把捉住那丫头,见那丫头眉眼生得与父亲七分相似,顿时心中大震,“你……你叫什么名字?”
霖儿懵了,战战兢兢的看着这位表少爷,“奴婢……奴婢名叫盛霖儿……”
“盛?”
盛宁玉大惊,“你叫盛霖儿?”
“是啊……”霖儿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就是出来替小姐拿东西,就碰见了表少爷,然后几息之间又被表少爷拉到了侯府夫人面前。
她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就见一大家子人对着她上下打量,最后,那表少爷抱住她,红着眼睛说,“你就是我那从小丢失的妹妹霖儿……”
形势大转。
前脚霖儿还只是个地位卑贱的小丫鬟,后脚,她就成了盛侯府的嫡小姐……
霖儿仍旧没有回过神,懵懵懂懂的转头看向赵明枝,“小姐……我……我怎么不明白……我怎么就是侯府的小姐了呢?”
赵明枝扑哧笑了笑,摸了摸小丫头的小手,“原来我们两还是亲戚,难怪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虽然觉得你冒冒失失的,却仍旧喜欢你。”
“啊?我不是一个从小在青楼长大,后来被赵小姐带回赵家的小女孩吗……”
当年她还在苏城。
养她的林妈妈说,她很小的时候就被人卖给了她,襁褓里绣着一个小字,叫盛,所以便给她取名叫盛霖儿。
卖她的那个人看起来像是一个大户人家的老妈子,看穿着打扮有几分贵气,怀里的孩子白白嫩嫩,襁褓也是用名贵的丝绸做的。
林妈妈在风月场中,见惯了这些高门大户里头那些腌臜事,所以也没追究太多,见小孩子可怜就收养了。
后来楼里走水,整个青楼被付之一炬,是林妈妈拼死把她送出来的。
她无依无靠,在苏城流浪了很久才遇到赵翡烟。
盛宁玉眼底猩红,当年就是一个老妈子把孩子从侯府偷出去的,之后那老妈子没了踪影,这些年他和父亲命人到处暗中查探,始终没有查出些端倪,如今看来,他要从苏城入手了!
赵明枝很替霖儿开心,她本就把霖儿当做妹妹看待,现下,她倒真成了她妹妹了,以后啊,霖儿也有了家人,就不再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了。
盛宁玉急着将这个好消息带回去,也顺便给了赵家一个台阶。
没过几天,盛宁玉便要带着霖儿回苏南禀告盛侯夫妇。
眼看着霖儿找到了自己的父母,赵明枝内心隐隐发酸。
她的孩子呢?
父亲还活着,可他的父亲在他还没出生前就已经不要他了……
孩子出生了,真的会快乐吗?
如此一想,内心更是无限委屈,她现在这样留在都中只会徒增笑柄,还不如趁孩子还没有显怀先离开都中去外祖母家,到时候就算孩子出生了,会走路会说话了,她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告诉孩子,他爹已经死了,他虽是个孤儿,但娘亲会把全部的爱给他。
当下,赵明枝做了决定,只等禀告父母,就带着小红一起先去外祖母家。
……
第122章 他不确定躺在床上这个形容枯……
赵信这几日闷闷不乐得很。
先不说东宫太子被幽禁的事依旧没有个定论, 后宫皇后也同样被禁了足。
他想见一见自己那苦命的妹妹也是没有法子。
二来,他心里本压抑着怒火想找陆沉好好发泄一通, 可已经连着四五日,朝上一直没有陆沉的影子。
偏偏陆沉平日里就是个独来独往的性子,他四处问了一圈,同僚之中竟无一人知道陆沉发生了何事。
他咽不下这口王八气,又不能去问皇上,只能把怒火憋回心底。
赵明睿身着朝服,同样一脸不悦的拧着眉心, 最疼宠的妹妹怀了负心郎的孩子,家里没有一个男人不气的,个个恨不得将陆沉扒了皮拆了骨挖个坑埋了,但是那日陆沉离开国公府后, 就再也没出过宣平侯府, 他一向受皇上倚重, 除非上头外派有要事要办, 还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好几天不在皇上跟前的。
父子两下了朝, 同行出宫。
“睿儿,你说那姓陆的在装什么乌龟?怎么四五日都不见他上朝?这……想找个人出出气也找不到!烦死人了!”
赵明睿嘴角微抽,“不知道,父亲, 要不要我让小五去宣平侯府打探一下?”
赵信板着俊脸, 冷笑, “打探?眼看着阿宝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他能等,我却不能再等了!”
赵明睿也明白现在他们的处境不好, 但是陆沉这人阴晴不定,谁能拿得准他的心思,“父亲,不如我去宣平侯府看看。”
赵信抬了抬手,拦住赵明睿,“不了,我决意,今日让人去宣平侯下帖,将他正式请到国公府来谈话。”
赵明睿眉心郁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这样也好,关起门来,什么事都好办。”
要是他陆沉不识抬举。
呵呵。
他赵家会让陆沉知道,什么叫关门打狗,不死也残!
国公府的帖子很快就被人送到了宣平侯府。
赢邑手里攥着那封帖子,喜极而涕的一路小跑进西苑。
一路过去,茂竹林深,院子里灯火通明,长廊两侧挂满了灯笼。如今的西苑不同以前,有了专人打理以后,这里种满了奇花仙藤,大冬日的结了果实,似珊瑚一般累垂可爱,显得繁盛了许多。
可即便如此,院中人影伶仃,没有世子的吩咐,没有一个人能在此间伺候,越发显出几分孤清冷寂来。
小白翘着尾巴在厚厚的天鹅绒毯上焦急的踱着步,嘴里喵呜喵呜急促的叫着。
赢邑脚步匆匆的穿过几道游廊,推开房间大门,寒风夹着雪粒扑进房间里,那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男人颤了颤浓密的长睫,依旧一动不动。
赢邑身子僵硬了一下,小心翼翼将大门合上,走到床边,压抑着声音道,“世子?”
没人回应。
黑洞洞的夜晚,又是冷风又是大雪的,雕花的木窗将大部分严寒隔绝在外,屋里也燃烧上好的金丝碳,但赢邑还是觉得屋里冷得刺骨。
他不确定躺在床上这个形容枯槁的男人还有没有活着。
他从镇国公府把世子背回来,他就开始发高烧陷入昏迷,现在已经好几天了,依旧没有好转的迹象。
世子开始没日没夜的咳嗽,一开始还能清楚的听到声音,到后来,就连咳嗽的声音也消弭了下去。
他知道,不是世子的病好了,是更严重了,严重到他已经没有力气咳出声音来。
赢邑握紧了拳头,坐到床边,眼睛有些干涩发酸,他用力眨了眨眼,缓缓探出手伸到世子鼻下。
探到那抹微弱的呼吸,赢邑方才将紧绷高悬的心脏沉沉落下。
“世子,你感觉怎么样?”他不知道世子能不能听到自己的声音,但世子昏迷这些日子,他将世子吩咐的时候一一都办了,“猫已经喂了,都是上好的吃食,属下也把小公子送到了韩墨城手里,韩墨城说,他记世子一份恩情,以前的事就两不相欠,他仍旧会在尧城完成世子交代的事情。”
依旧没有人回答。
赢邑有些想哭,他一个大老爷们,从来没有感觉到这样强烈的悲伤,世子那日在国公府外的雪地里,像是再也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慢慢的倒了下去,就这一倒下,他再也没能清醒过来。
“世子,你醒醒……”赢邑红着眼睛,哽咽道,“国公府给你下了帖子,国公爷想见你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