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长女——南山硕硕
时间:2021-05-03 09:13:32

  苏桐被他逗乐了,抱着肚子笑了会说:“你不是去那什么地方了吧!”有一个地方,她知道是瞧脸的,却是不能说出来。
  裴川搞怪地哼了一声,装模作样地说:“什么地方也不告诉你。”
  苏桐抿了抿嘴,闪过一个念头,她费心编了一个多月的头花,一天也只卖了一个,也才卖了十文钱,但若要去那个地方卖,说不定能卖上高价。
  她收起笑,看着裴川,一本正经的说:“ “要不,石榴全给你卖得了,你卖十五两,提你五两。还有我编制的头花,绣坊里不收,街市上摆摊不好卖,不如你拿去那地方试试,卖了高价,我提给你银子。”
  裴川神色一凛,煞有介事的抱着胳膊,眯着眼睛瞧了她一会才说:“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你一个山旮旯村出来的黄毛丫头,没见过没听说过,怎么可能知道那种地方。”
  苏桐学着他的模样,斜着眼瞄着他说:“哪种地方,你说说,看我知道不!不就是让你稍带着卖个头花,你既然能把石榴卖个高价,头花也一样,再说,卖了银子,也算你一份,我可是里里外外的忙活了一个多月才编制出来的东西,你什么都不做,只动动嘴皮子就能得银子,这样的好事不应承。”
  裴川抱着胳膊,摸着下巴,故作老成模样的想了半响,下定决心似的说:“好吧!我明天带着去,不过,不准你个小丫头跟着去。”
  “谁稀罕跟你争!
  裴川将手一伸,冲着苏桐说“拿来吧!我明捎带过去,说好了,卖了银子,我得四成。”
  “不行,太多了!”苏桐想也没想的拒绝说:“我费时间,费工钱,一个月才编制出来十几朵,不定卖多少钱,你什么都不用做,拿四成太多了,顶多三成。”话说完,才发现自己接的太快了,气得差点咬到舌头,裴川这个混小子,故意激她,话头赶话头的接了下去,一只头花能多卖几文钱,这小子竟然捞去三成利,
  裴川将手一拍,铿锵地说:“成交!桐丫你就等着收银子吧!叫你瞧瞧小爷我的厉害。”
  苏桐一巴掌扇到他后脑勺上,详怒说:“跟谁说话,称小爷!”
  第二天,天刚一亮,苏桐便早早的起来了,招呼着裴川将石榴摘下来,装好篮子,急匆匆的出门了。昨日别人二两银子定下了一篮子,说府里接待客人,让早早的送过去。她不敢误了时辰。
  天一放晴,枣子也该采摘了,石榴要紧着卖,不能耽搁了,她出门之前,吩咐香枝和苏映雪、苏映梅三个,将树上的枣子和石榴都摘下来,修剪清洗干净,等她回来去城里卖。
  苏桐挎着竹篮疾步走着,昨日定石榴的那家人是在府城中区盛坤巷向府,她找到地方,门房不让进,不耐烦的给她指了指西侧边角说:“这向府大门是给贵人走的,府里的婆子采买都从角门走,角门在西侧边,自己找去。”
  她只好转了一圈,找到门房说的那个角门敲了,开门的是个肥胖的婆子,头上挽着个独髻,绑着着个青布帕子,穿着身灰扑扑的长褙子,一脸的横肉,凶巴巴地冲着她说:“干什么的,没事乱敲什么门。”
  苏桐耐着性子,将昨日有人定下一篮子石榴的事情说了一遍,边说还边掀开篮子让那婆子看了看,那满脸横肉的肥婆子,挑三拣四的发了一顿牢骚,才让一个打扫庭院的小丫头领她进了门。
  向府的宅院很大,又是回廊,又是假山,又是林荫小道的园子,苏桐跟着那个叫春儿的小丫头走得晕头转向,找到后厨的时候,都把她给转迷路了,若现在让她自己出去,肯定是找不到路。
  后厨管采买的婆子姓严,看到苏桐篮子里的石榴,详细的问了定她石榴那人的相貌,便
  对春儿说:“这是昨日夫人身边的半夏定下来的,说让送到府里来,图个吉利,你带这丫头直接送去飘香院里去吧!”
  春儿是个瘦瘦小小的丫头,一向在院子里做打扫,听到婆子的话,愣了愣说:“我只负责打扫角门那片园子,没去过夫人的院子!”
  严婆子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现在不就让你去!我这边只管后厨的采买,这东西是既然是夫人院子里昨日要的,当然要送到夫人院子里去。”
  春儿带着苏桐便又往那什么飘香院子里走,路走到一半,那丫头突然一抱肚子,说要出恭,让苏桐站在路边等她一会,自己便急匆匆的跑去找茅厕了。
  那丫头估计是吃坏了肚子,茅厕里随风飘过来的味道实在是不好闻,苏桐捂着鼻子躲远了一点,四处看了看,隔着花圃的一侧有个凉亭子。她挎着篮子走了半天也累了,便向着凉亭走了过去,打算在那坐会歇歇脚。而且,亭子里的视野很宽阔,一眼就能看到这边的林荫道,那个叫春儿的丫头从茅厕出来,她就能看到。
  苏桐绕了个回廊,刚走到花树后面,就听见有人说话,她立刻站住身,没敢在往前走,想等着那说话的人走了在过去,这向府,不定是个什么人家,乱走动了在惹什么麻烦。
  “夫人,奴婢两人看着他们一家几十年了,他的腿脚坏了,不能科举,身子也坏了,是个药罐子,就算老爷将他带回去,也没什么大用了!”
  凉亭里一个婆子粗噶的声音响了起来,那声音听在苏桐耳朵了,却如晴天霹雳一般,震的她半天没缓过神,发出那声音的人,化成灰她都能认出来,那是苏老太的声音。
 
 
第45章 苏宝田的身世
  苏桐在花树后面, 将身子往暗影里藏了藏,心里却像是放了块冰疙瘩似的凉透了,虽然早知道苏老头和苏老太两个对苏宝田不好, 也曾怀疑过苏宝田不是苏老太亲生的, 但是完全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层。她这个便宜爹的出身还很有来头,就连瘸腿、坏掉身子,全家人挨饿,都是有人刻意为之,也难怪苏家这十几年的生活穷困至此,却还不至于死人了。
  她心里暗暗叫苦, 挎着篮子的胳膊抖个不停,本来以为离开松江村,苏家的日子以后会很好,谁知道却是离了狼窝又入虎穴, 惹到了一个更难缠的敌人。
  “你怎么知道是老爷的人接走的。”
  凉亭里传来的女声缓慢阴柔,语气带着威严又夹着些许不耐烦,无端的使人心情压抑。
  苏老太穿着件崭新的青灰色褙子跪在地上, 眼珠子往苏老头那瞟了一下,往凉亭那努了努嘴,示意他说话,
  苏老头会意,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说“夫人, 宝田长到三十多岁, 认识的人也没几个,松江村周围十几里,就没有我和老婆子摸不清的人家。整个至阳县出行能有官差护送的, 除了至阳县的县太爷就没别人了。里长说那天接宝田一家人走的是个挎刀的官差,用了四辆马车运的家当,小人想,除了老爷的人,还有谁能使唤的了官差,接送他一个没啥依靠的瘸子一家。”
  凉亭那里半响没有说话,空气间静默的让人心里七上八下的难受,苏老太和苏老头两个脸上的汗珠刷刷的往下淌着,却又不敢催问,只能苦哈哈的跪在地上等着。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苏桐都等的焦急起来,饶是如此,心里却很解气,苏老头和苏老太两个老不修跪在地上那么长时间,别人不说话,他们却连声都不敢吱。
  凉亭里传来一阵似有若无的打鼾声,苏桐捂着嘴巴长出一口气,将胳膊上挎着的篮子慢慢的放在地上。人啊,就是这么分着三六九等,奴才就是奴才,主家愿意怎么待你就怎么待你,哪怕当你是条狗,你也得摇着尾巴赔笑脸。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才听到凉亭里一个女声说:“苏家的,你们说的事情,老夫人都知道了,会派人查问清楚的,回去吧,以后没什么事情,别进府里来,直接把消息送到仙客楼就行。”
  “哎!胡嬷嬷……”苏老太抬着她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讨好地笑着说:“我这不是怕出啥事吗?上次送了一次消息了,没接到回信吗?我和当家的心里也没底,就这么急着赶来了,再说……”说到此,她话音一顿,咽了口唾沫,哼唧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胡嬷嬷等的不耐烦了张口骂了一句:“该死的老货,别肚里半截嘴里半截的,有话快说,说完走人,没看见夫人都乏了,抽出这么长时间听你这老货废话。”
  苏老太舔着老脸笑了笑,伸手扯了扯苏老汉,小声说:“当家的,你给老夫人说说宝山的事情,你说的清楚。”
  苏老头冲着胡嬷嬷干笑一声,干咳了两三声才在胡嬷嬷的瞪视下说出来:“我家宝山今年考举人,老夫人你看能不能托老爷通融通融……”他的话还没说完,凉亭里突然飞过一个苹果,直接砸到了他的脸皮上,砸的他鼻血直冒,“哎呦”一声,趴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说:“夫人息怒,小人这么说是有根据的。”
  凉亭里的人冷哼了一声,声音软绵绵冷飕飕地说:“你个老不死的狗奴才,敢在我面前讲条件,都说老爷知道了真相,却还让我在老爷面前通融你那笨成鸭子的儿子考举人,给他个秀才当就抬举他了,还肖想举人,差事没办好,还要邀功,找死呢你!”
  “老夫人,容小的把话说完!”
  苏老头将头磕的砰砰响,边磕头边说:“老夫人,当初老爷暗地里寻奴才打问刘氏那个孩子的下落,小人推脱不知,但他却使人找到了家里,找到了宝田,还夸说他聪明像他,是个读书的苗子。并着人留下了银子,让小人送他去学堂读书,小人实在是害怕老爷怪罪,这才送那个小孽种去了学堂,直到我家宝山长大,才按照老夫人你的吩咐,让他们两个替换了身份,这么多年来,小人一直在按照老夫人的吩咐办事情……”
  苏老头说到此,抬头看了看凉亭里,咽了口唾沫,见对方气消了,这才大着胆子继续说:“这么几年那小孽种废了身子,断了科举之路,这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了,只有慢慢磨着等死的份。小人也想着,他们一家子上个冬日里不得冻死也得饿死,可谁知道,他生了个孽障闺女,不知怎么和村里的一个猎户牵扯上了,让那差点死透的一家子又缓了过来,这才出了这样的事情……”
  凉亭里的女声,不耐烦地打断他说:“别说废话!”
  苏老头哆嗦了一下,暗一咬牙,破釜沉舟地说:“小人的意思是,老爷就算把那小孽种接过去,我们咬牙不承认,就说那孩子是宝山,当初他们来两个替换了身份,户薄子上明白的记着呢?老爷不是说那小孽种读书像他吗?只要我们咬定了不承认,苏宝田就是刘氏留下的小孽种,老爷也没法子。然后让宝山考上举人,跟老爷说他三十年前夸赞的那个孩子……”
  凉亭里的女声冷笑了一声说:“混账东西,你以为老爷这四品的奉贤府知府是怎么当的,会相信你个奴才秧子说的鬼话,他就不会查吗?现在人都接走你在说这些马后炮的话管什么用,滚!”说完,狠狠的一拍身旁坐着的凉塌扶手,许是用力过度,拍疼了手,她嘴角一抽,忍了下来。
  身旁侍候着的胡嬷嬷慌忙“老夫人息怒!何必和这两个不要脸的老货生气。”说完,转身端过一旁冷着的银耳莲子羹说:“羹汤凉好了,夫人润润口。”
  苏老头乘机冲着苏老太撇了撇嘴角,示意她来说下面的,两个人暗地里打的机锋,没有瞒过凉亭里的胡嬷嬷,她眼观鼻,鼻观心的思量了一番,才在苏老太飞的两只眼珠都差点出来的眼神下开口了,语气谨慎地说:“依奴才看,老夫人不妨试试这两个老货提的法子,老爷现在面子上也没显现出来,就算他真的把刘氏生的那个小孽种接过来,也上不得台面,在说现在我们的人也查不到他藏到了哪里。”
  她说到此,语气顿了一下,暗地里观察着老夫人的脸上,见她听了此话没什么异样,才小心的接着说:“待苏家的宝山考上举人,老夫人就来个先下手为强,在老爷跟前提出来说刘氏留下的那个孩子,其实没有死,是老夫人心善,一直让归家的苏家养着呢?因为那孩子一直没什么出息,所以也没在老爷面前说出他的下落,如今不同了,他已经考上了举人,也算是对得起老夫人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了,所以才在老爷面前提了出来,至于老爷到时候相信不相信,端看夫人和苏家人怎么说了。”
  老夫人将手里的汤碗递给她,接过一旁丫头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角,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慢悠悠地说:“你这么一说,这倒是个解困的法子,好了,此事以后再说。”说完,抬手冲着苏老头和苏老太挥了挥嫌弃地说:“苏家的,你们先回去吧!以后在急的事情都送到仙客楼里去,禀告戚管家就行,别事事都到我面前,戚管家自会吩咐你们怎么做。”
  苏老头和苏老太两个慌忙磕了个头站起身来说:“多谢老夫人!”说完,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暗自松了一口气,却又心不甘地异口同声地说了句:“至阳县就是离府城……”
  他们俩的话没说完,就被老夫人打断了,不耐烦地说:“胡嬷嬷,去账上取二十两银子,给他们做盘缠,你去送到门口,有什么话,跟你说,别在我这里嗡嗡叫!”
  “是,老夫人!”
  胡嬷嬷应了一声,起身带着苏老头和苏老太出了园子,往账房走了过去,待离了凉亭走到府里一处花树茂密的地方,苏老太手快的从衣兜里拿出一张银票塞到她手里说:“多谢老姐姐替我们两口子在老夫人面前说话,你的恩情,我这老妹子都记着呢?不敢少了你的好处,这银票你先拿着,只要我家宝山的事情办好,往后必有重谢!”
  胡嬷嬷不露声色的将银票接过来,暗地里拿出来看了一眼,见是二百两的汇通钱庄的票号,心里满意极了,脸上却不露声色地说:“老夫人年纪大了,以往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能过去就过去,不愿意在提了。往后你们两个老家伙,也得懂得瞧脸色,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掂量着点,我能为你们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至于以后你们家宝山考举人这样的事情,还得老夫人着人打点。”
  苏老头和苏老太冲着她满脸堆笑,点头哈腰了一阵子,出了府门,两个才直起腰来,各自抹了额头一把汗,呼哧呼哧的喘了半天气。
  苏老太寻到一处墙壁的旮旯,一屁股坐在下面,冲着苏老头扬了扬手指,笑的眼睛都看不到了说:“老头子,还是你有办法,只要咱家宝山这次能考上举人,咱们以后也算是举人的爹娘了,在让夫人帮衬能给他寻个官做,咱们这辈子也值了。”
  苏老头没有答她的话,他没有苏老太这么乐观,沉默了半天才说:“老婆子,往后你说话,嘴巴紧着点,我看老夫人近几年没有以前那么对宝田上心了,咱们手里的筹码就只有宝田一家,如今他们一家子都跑了,你说我们用处还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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