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心理作用,只从口感上来说。
这顿早餐好神仙啊!
倒也不是说厨艺好到惊天地、泣鬼神,只能说每一点都太踩中宋如的口味了。
美食最能治愈人。
她那颗因为重创楚渊而内疚的心,慢慢注入一股暖流。
不足以让她痊愈,但总能抚慰一些。
宋如叹息:【我只希望楚渊连恨都不要恨我,因为恨是一种很深刻的情感,我这种人并不值得他记挂。】
系统为她畅想未来:【宿主,你很好很好,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值得被爱。等完成这些任务,离开任务世界,回到地球重生,你一定会遇到一个满眼都是你的男孩,笑起来非常阳光,或许篮球还打得很好,周末约你去看电影,两个人一起吃完一桶爆米花。】
宋如终于有心情和它开起玩笑:【一桶哪里够吃啊,我做任务这些年,真是想死地球那些高热量的垃圾食物了,起码不得来三桶?一桶焦糖爆米花,一桶巧克力爆米花,再来一桶奶油味的!】
王玄之还不太习惯神耀帝国的食物,尚在适应阶段,刚才是跟着裴天落搭配早餐。
全程看下来,只觉得难怪神女会和一个傻子订婚,人家傻是傻,但是傻子也有心啊,傻子也会照顾人。
裴天落这个傻子,已经胜过世间绝大多数男人了。
这样想来,如果神女不是同时也是楚渊未婚妻的话,其实单看这段婚姻还挺甜蜜的,反正神女足够强,也不在意裴天落是不是孤儿、是不是瞎子、是不是傻子……
当然了,王玄之自问,如果是他家仙儿,他肯定能比裴天落做的更好。
楚渊则是一腔苦涩。
裴天落和宋如越甜,就越映照的他只是一个多余的局外人。
镇老头在他脑中碎碎念着安慰:“姐弟之情、姐弟之情、姐弟之情而已。”
在王玄之和楚渊羡慕目光的包围之下,裴天落心里甚至生出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明明这些都是假的,宋如不过是他的傀儡。
真正的宋如根本不会喜欢他。
这世间也没有人会爱他裴天落。
可是这样甜蜜的幻象,就如同包裹着酒心的巧克力,明明知道那里面苦的本色,却还是忍不住被外面的香甜所诱惑。
哪怕不停地告诉自己,只是用舌尖轻轻舔上一口,只要一口就好,却在不知不觉间沉迷于它,直至把整颗巧克力都吞入口中,味蕾被那苦意彻底裹挟。
到底谁才是主人?
又是谁在被谁俘获?
明知眼前只是陷阱,虚假的美好幻象,一汪真实的绝望泥沼,却还是忍不住沉沦其中。
裴天落一副男主人的姿态,招呼状态低迷的楚渊:“哥哥,吃不惯这种早饭吗?你不是我们本国人吧?”
楚渊完全没意识到他这是有意识地在打探消息,对这个智商只有几岁的孩子完全没有防备,“是,我的家乡很遥远。”
宋如生怕裴天落问出另一片界域初武大陆,连忙插话,“东西不合胃口吗?想吃什么可以找厨房做,饭还是要好好吃的啊。”
哪怕这只是一句东道主对于远方来客的客套话,都让楚渊心里一片滚烫,犹如死灰复燃,只要宋如一点微小的回应,他便能赌上整颗真心,黑眸晶亮地望向她,“多谢神女关心,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用餐具。”
宋如:“怎么用都行,怎么方便怎么来,不用拘泥于那些世俗礼节。我辈修士,不就是求一个逍遥自在?”
这句话在楚渊的心头反复翻滚。
一时只觉有一只大手拨开了乌云浓雾,缤纷的光芒如彩虹般绚烂夺目。
她总归还是宋如。
不管她的记忆遗落了什么。
不管她是否还记得他。
不管她身在何方。
她都还是宋如。
她的言谈举止全然没变,这是宋如才会说的话。
楚渊忽然一笑。
他本身是一个不怎么爱笑的人,往日里给人的感觉清冷而孤高。那张寒霜一样的面容上,陡然浮现出这样一抹灿然的笑容,便好似春风拂过冬雪绵延的山川,雪花簌簌飘落,如同千树万树银花刹那间绽放。
美得令人惊艳。
宋如不禁呆愣了一瞬,下意识地问出了口:“你笑什么?”
楚渊一扫先前的沉郁,心境豁然开朗,态度坦然,嗓音清清朗朗,如揽日月入怀:“是我自己着相,明明故人依旧,只是我心态变了,是我心生贪念。”
宋如听不明白,楚渊像是在和她打哑谜,他不是一向都是个直肠子吗?向来有什么说什么。
宋如:“?”
楚渊:“看到你过的很好,我很开心。”
这红尘滚滚,而她潇洒如初。
这就够了,不是吗?
起码这次神耀帝国之行,他又见到了她一面。
起码等她未来恢复记忆,他们之间还有一个五年之约。
宋如或许以后都不会再喜欢他了,可她仍旧是那个他所深爱的宋如。
楚渊永远没办法放弃喜欢她,但或许不必那么执迷于她的回应。
宋如放下对他的感情以后,仍旧过的很好,这不就足够了吗?
宋如还是不明白。
楚渊只是笑着看她,说了一句:“真好啊。”
宋如:“……”
楚渊认真地解释道:“爱你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她能一句话将他推入深渊,也能一句话让他重获新生。
宋如一脸地铁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
完全跟不上楚渊的脑回路啊摔!
你刚才不是还难过的要死吗?
为什么突然一副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模样啊!
是我哪句话说错了吗?你说出来,我改还不行吗!
王玄之同样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过好兄弟能想开,当然是一件好事,他向宋如辞行:“在下还有要事,今日便离开了。”
楚渊:“我还想再多待一些时日。”
宋如瞬间:“!!!”
等等,听楚渊这个话,这是他也要走的意思吗?
突然就“奸计”得逞。
虽然用这样的词形容自己不好,不过宋如真就这种感觉。
尽管搞不清楚渊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好在事情终于峰回路转。
真是太好了,呜呜呜。
终于!
终于!
求求你们这些男主赶快回自己的世界吧!
老赖在别人的书中世界算怎么一回事啊?
更何况这里还有裴天落这个一心想要毁灭世界的绝对危险分子。
宋如真的好怕裴天落跑其他世界搞事去。
现在真恨不得放一大串鞭炮欢送王玄之和楚渊离开。
那种感觉简直像是过年了。
裴天落和宋如一样,同样不知道楚渊为什么突然开朗。
他只知道自己心里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看到楚渊对宋如笑不舒服,看到宋如因为楚渊的笑容而被惊艳更加不舒服!
那种感觉就像是胃液在翻滚,胃酸灼烧着他的胃袋,烧心一样的痛感。
他却仍旧将那种疼痛强行按捺了下去。
裴天落并没有挽留,他自己就是半神阶,很明白似他们这等修为,不会长久困居在一个地方。
更何况王玄之和楚渊都留下了传讯工具。
等用到他们的时候,再找他们过来就是。
反正这两个男人看起来对神女有求必应。
甚至因为这两个人说要走,裴天落心里还生出一种隐秘的欢喜。
没有人再和他抢夺宋如的目光,她又会只注视着他一个人。
****
王玄之当天就走了。
楚渊又多留了一段时间。
他简直像个无事挂碍的闲人。
每天一大早就来宋如的寝殿报道,不知道是谁教的,钢铁直男怀里居然还抱着一大束花。
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宋如简直要惊掉下巴。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她第一次收到异性正式赠送的鲜花。
洁白的蔷薇花淡雅地开放着,芳香袭人。身量修长的俊美青年一身黑衣,捧着花的手指苍白,将它递给宋如,指间粗粝的剑茧擦过柔软的花瓣,眼眸沉静而深邃,“日安,神女殿下。”
谁能拒绝这样的早安问候?
楚渊明确说了很快会走,宋如也没有拒绝他的理由。
她接过那束花。
灰发少女捧花,绝美的面容上表情很淡,唇角因为笑意轻扬,低头闻香时纤长的睫毛轻颤,她大概不知道自己不经意间的举动有多美。
楚渊痴痴地望着她,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唯恐打扰到这梦幻般的美好。
那一瞬间就连穿堂而过的晨风,似乎都跟着悸动了一下。
宋如找来花瓶,亲手把那些蔷薇花插了进去,又有些惋惜,“不知道能养几天。”
她不忍心看到鲜花枯萎,楚渊便屈指一弹,将灵力注入到蔷薇花中,宋如不解,楚渊解释道:“只是一个很小的阵法,有保鲜功效,这样一来花应该能开很久。”
系统哇哇大叫:【太会了、太会了!这个哥哥也太撩了吧!宿主,我跟你搭档做任务这么久,从前都不知道,你竟然这么少女心,你喜欢花的呀?】
抛开时空管理局优秀任务员工这个身份不谈,宋如本质上其实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女孩罢了,当然有少女心。只不过以前忙着做任务,属于天性的这一面被她深深地压抑了。
宋如对这个阵法还蛮感兴趣的,仔细解析。
楚渊在旁边偶尔指点两句。
裴天落走进宋如的房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卷,高大的黑衣青年低头向身姿窈窕的少女说着什么,距离近的像是把她拥进怀里,任谁看到他的眼神,都能读出里面的含情脉脉。
那股暴虐又开始在裴天落的身体里叫嚣。
想要将眼前的这幅画卷撕碎。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这股愤怒从何而来。
漂亮的如同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眼底却是一片凶戾,邪气的紫光盛然。他一步步向着宋如走去,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恶鬼,又或许是夜访人间的吸血鬼,她是唯一吸引他的甘甜血液。
她是他的美味,是他的救赎,是他的生命之光,他的灵魂之火。
——他的神明。
一切都因为她的存在才有意义。
可为什么站在她身边的却是别的男人!
连裴天落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喊走了楚渊:“哥哥、哥哥,我的功课还没做完,马上就要去学校了,该怎么办呀?你能帮帮我吗?”
楚渊很乐意教他写作业。
宋如很怕裴天落借机打探消息,只能跟着三人行。
等把上学的裴天落送走,楚渊这个“闲人”,什么都能帮上一把手。
穹顶的壁画年久脱落,神殿的老画师爬不上去那么高,楚渊就和他一起修复壁画。
花园里的青草长得太快,又太不规则,即便推着割草机都割不完,宋如就见到楚渊用墨渊剑斩草,平整的简直像是印刷机里印出来的一样。
喂、喂,这可是一把绝世名剑啊!
那本书里对墨渊剑是怎么写的来着?
一剑断山河,一剑平天下!
用它来推草,真不觉得是一种侮辱吗?
宋如甚至见过楚渊帮神殿的仆从挤牛奶……
容貌清俊的青年,挤在低矮的牛棚里,他气质清华矜贵,明明和杂乱的场景格格不入,却在宋如看过来的时候,动作自然地取出木桶,微微扬起头对她一笑。
像是哪位路过人间的神明,不知道为谁囿于这些琐碎日常。
宋如忽然觉得心口隐隐作痛。
楚渊是初武大陆未来的神明。
他不该为了她在这里挤牛奶。
她一只手捂着左胸,一只手扶着栅栏,才能勉强站稳身体,维持着一位神女的仪态,“楚公子,我要侍奉神灵了,按你们那里的理解,就是闭关修炼,之后恐怕招待不周,不知道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这是逐客令。
楚渊弯腰走出牛棚,束好的长发上还沾了一根干草,“今日就能走。”
虽然很不舍得离开宋如,但如果这是她想要的,如果他的存在打扰到了她。
比起想要自私地多看她一眼更重要的是——如她所愿。
镇老头:“咱们去找那个古方上的灵药嘛,早早动身也好,等她恢复记忆,不知道会怎么疼爱你呢。”
宋如留给楚渊的是一道纤细的背影:“恕不远送。”
****
裴天落最近的精神分裂越来越严重了。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不太正常,用别人的话来说,像个疯子。
但他这些天的很多行为,连自己都看不懂了。
一方面,理智告诉他,应该让宋如和楚渊多多相处,只他们两个人单独相处,这样才能培养感情。
明明他想要用宋如这张牌,使美人计绑住楚渊,不是吗?
可另一方面,他又频频失控。
每一次只要一看到宋如和楚渊好似恋人般花前月下,他的身体,就像是根本不听大脑控制,就上前抢夺宋如的关注。
太碍眼了!
那幅画面!
楚渊和宋如站在一起时。
他就是看不得。
就像现在,裴天落坐在回家的马车上,明明一直告诫自己,今天不要打扰楚渊和宋如培养感情。
可下一秒却忍不住想,为什么不当着楚渊的面,抱着枕头和被子去宋如的房间找她一起睡觉,向这个男人宣告他对宋如的所有权?
为什么楚渊总要用那样饱含着炽烈爱意的目光注视着宋如?
他凭什么!
宋如明明是我的。
她是我的傀儡也好、玩物也好、未婚妻也罢,总之,她是我的。
或许应该做的更直白一点,亲吻她,狠狠地亲吻她,把她那双玫瑰一样的红唇吻到肿胀,用牙尖咬破她娇嫩的肌肤,在她身上每一个地方都打上自己的印记,哪怕是流着鲜血的伤痕,总之让楚渊亲眼看到,他是怎样亵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