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立钦接到谢与砚无故失踪的消息时,手里拿着个杯子掉了,等询问过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后,他眉宇间刚刚浮现出来的点点躁意消退下去,展开智脑开始播谢与砚的通讯。
无人接听。
谢立钦心头涌起一股火气,怒喝着所有人去找人。
元帅加封仪式何等重要,在这种时候缺席,他不想当这个元帅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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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予想去加封现场,但她悲催的发现自己没有入场门票。
看着被实行了交通管制的空中航道,她呲了呲牙,进了路边的一家花店。
花店的老板是个年轻的女孩,她十指紧扣掌心相贴放在下巴处,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虚拟屏幕,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时予多少能猜到她在期待什么,不过她进花店后,还是吸引了女孩的注意力。
女孩恋恋不舍看一眼虚拟屏幕,很快端起笑容道:“您好,请问您需要什么花?”
时予想到单身狗林榭,毫不犹豫说道:“给我一束玫瑰花!”
她说的很坚决,女孩脸上的笑容往上堆了堆:“请您稍等。”
女孩的动作很快,一会儿就给时予递来的一束玫瑰,火红而又浓烈的颜色不带任何艳俗,极具冲击性的颜色华丽而又张扬。
时予满意的点点头,女孩又给她递来一支花:“这支木棉花送给你,希望你和你的另一半能够一起看谢指挥的加封典礼!”
时予呆呆傻傻的接过木棉花。
木棉花,又叫英雄花。
“谢谢。”她轻巧的说了两个字,女孩立刻笑道的眉眼,又对她眨眨眼:“加油!”
时予在女孩鼓励的眼神中走出花店,对着微微阴沉的天空露出一抹笑。
加封仪式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开始,在这之前,她要先把怀里的这束花送完。
时予顺着导航七拐八弯绕了半个小时,才找到林榭给她的那个地址。
她看看智脑上的时光花园四个字,再看看墓地路口处石碑上的时光花园四个字,有一瞬间哑然。
整个首都星只有一个时光花园,她没有来错地方。
原来,林榭要她拜访的是一位已故之人?
时予紧了紧手中的玫瑰花,在门口处做了登记,这才找到710号墓碑。
看到空白的墓碑时,时予怀疑自己走错了,可她认真对了对号数,的确是710号。
是一座没有名字的墓碑。
时予沉默着将玫瑰花放下。
时光花园里埋葬的都是联邦的先烈,每一座墓碑上都刻着先烈们的名字,只有这一座,是空白的。
墓碑的右下方写了墓碑主人的逝去时间。
仔细算一算,是二十一年前。
时予郑重而严肃的对着墓碑进了个军礼,微风细雨飘来洋洋洒洒将她的发丝打上一层轻薄的水珠。
一片火红的花瓣擦着时予的脸颊飘过,柔软的触觉仿佛像有人轻抚着她的侧脸。
她抬起手将花瓣接住,是和她另一只手像一模一样的木棉花瓣。
她仰头看去,在这一排墓碑的尽头种了一棵高大的木棉花树,火红的花瓣在微风的轻拂之下摇摆着,有的不堪重负飘下来飞舞在空中卷起丝丝缕缕的雨珠。
突然,时予的目光定格了。
在木棉树下的另一侧,柔软的银色发丝在微风中摇摆着,少年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衫,垂首站在一座墓碑前。
时间仿佛停止了,只有银发在微风中飘摇。
恍然间,少年抬起头,与她在摇摆的细雨中四目相对。
突然,时予睁大的眼睛,激发拟态外骨骼,银蓝色的身影一掠而过,挡下了一枚从远处激射而来的子弹。
时予护住谢与砚躲在一块墓碑之后,将手里的木棉花塞进他手里:“给我拿好了,不许弄坏了,还有,把你的乌龟壳打开,在原地蹲好等我回来。”
话落,她直直冲了出去,被她甩出去的暗金色的弯刀也如同长了眼,一刀刺在开枪偷袭之人的心口处。
时予冷笑一声,又把暗金色的弯刀拔了出来,看着鲜血喷涌,她声音如同含了一块冰:“胆子真大,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动手,当你爷爷我死的吗?”
知道眼前这人和之前的那些人一样都是被训练出来的死士,时予毫不犹豫了结了他的性命。
来人显然不止他一个,在时予动手,其他人也不隐藏了,一个个穿着黑色的拟态外骨骼,对着谢与砚开枪。
可惜他们的子弹还没从枪口里出来,远处飞过来的子弹已经更快一步取走了他们的性命。
时予回头看到出现在墓地里和穿着黑色拟态外骨骼的人打在一块的封晓和顾前谦,连忙吹了口哨子道:“你们几个总算舍得出来了?”
顾前谦手下动作一顿,却又以更凶狠的力度送我面前的人去见阎王爷。
时予也没再多说什么,反手取出能源枪一枪一只‘黑老鼠’。
眨眼的功夫,地上倒了一堆尸体,没有任何墓碑被破坏。
时予把谢与砚拉起来,看他被细雨染湿的发丝,想了想,从空间包里取出一把雨伞给他遮上,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摸了摸鼻子道:“你怎么在这儿?”
四个工具人功成身退,纷纷对着木棉花树下的两人露出鄙夷的眼神,又很快暂时拦住了听到动静要往里面冲的护卫队。
谢与砚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而是往她身边站了站,时予只好把伞拿得近一些,原本只能遮住谢与砚一个人的伞,顿时将两个人笼罩,微冷的天也慢慢暖和起来。
“你怎么也在这儿?”
许久没听他的声音了,还是那股冷冷的腔调,却又含着许多时予听不明白的东西。
时予挪着四处乱飘的视线,最后定格在不远处的墓碑上,抬了抬下来:“替长辈来拜访一位故人。”
谢与砚没有问她是什么故人,而是忽然握住了她的手背,冰凉的指尖与她温暖的手背相触,时予下意识紧了紧手心,那只冰凉的手却完全将她的手背覆盖,握上她的手将伞柄朝她挪了挪,遮住她裸露在外的小半个肩膀。
时予抬头看他,谢与砚却将脸偏向另一侧。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了他刚刚站立的墓碑。
墓碑上是一张肆意张扬的笑脸。
那一刻,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上了时予的掌心。
不是不记得,而是不敢想。
“我来看看大哥。”
清浅的声音响起,似乎毫无情绪,却又藏着无数暗流。
“他说过,如果我站在父亲的位置上,一定会比父亲做得更好。”
他低语,仿佛在告诫自己什么。
时予颤抖着眼睫去捕捉他的视线。
悲伤,迟疑。
所有的淡然都是假的,所有的不在意都是装的。
他很脆弱,脆弱的不堪一击。
时予抬起手,将他微垂的脑袋往上抬:“不试一试,谁知道呢?”
说完,她露齿一笑,抓起他另一只手:“知道这个花是什么花吗?”
细雨飘摇之下的木棉花树挺拔而又张扬,它努力向上生长着,开出殷红如血的花朵。
“送给你了。”她偏头笑着,长长的马尾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开,自信又张扬。
谢与砚垂眸看着手中火红如焰的花朵,低声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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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蓝色的机甲掠过天际,地面上的所有人震惊的抬头。
有人惊呼:“那是Y1121!”
对首都星实行交通管制的机甲看着银蓝色的机甲以雷达捕捉不到的速度冲向元帅加封仪式现场,有人忍不住低语:“是……谢元帅的徽记。”
所有人都愣住了,似乎不太想得通Y1121的机甲上怎么会呈现出新晋元帅的徽记。
加封仪式现场无数机甲排成方阵,等待着联邦又一位守护神登上那座高台。
恍然间,疾驰而来的机甲打破了这份肃穆的沉静,所有机甲立刻进入备战状态,一道清冷的声音却从公共频道中穿破天际:“我是联邦新任元帅谢与砚,请前方机甲部队允许我进入仪式现场,我是联邦……”
正要有所动作的机甲部队茫然的停在原地,银蓝色的机甲已经越过了所有机甲停在高台前,【战神】震动着虚拟粒子双翼,慢慢从空中降下。
驾驶舱打开了,穿着蓝金色相间的元帅军装的谢与砚从里面走出,踏上机甲的手中,被她缓慢而稳妥的送上高台。
所有人震惊的看着这一幕,所有被邀请来参与这场盛世的各国记者回过神来,立刻对着这一幕猛拍。
是Y1121!
Y1121送着谢元帅来了加封仪式现场!
喧嚣与肃穆在这里一刻,达到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恍然之间,风卷细雨过,天边吐白,露出一抹晴阳。
谢与砚回身望去,只见她单膝跪地,以指抵心,虔语。
“你是我的荣耀,谢元帅。”
第115章 当咸鱼的第一百一十五天 微凉的吻落下……
加封仪式隆重而庄严, 创造无数奇迹的银蓝色机甲单膝跪在所有机甲队列前,在现场所有媒体的见证下,献上最虔诚的誓言。
无需旁人言语, 现场所有机甲队列整齐划一指心垂首,声震天地。
礼乐飞,春光绽, 银丝招摇。
少年一步一步踏上高台,拔出象征权利与守护的裁决之剑。
那一瞬而起的锋芒映照着他的面容。
诚挚, 决绝,一往无前!
虽千万人, 吾往矣。
虚拟屏幕前——
花店里的女孩捂着嘴,泣不成声;墓地里的守卫, 致以最诚挚的军礼;他国好事者,沉默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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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
冰冷而巨大的透明玻璃罐中, 男人看着实验室中巨大的虚拟屏幕,发出一声轻笑。
他微微合上眼, 泪水与不知名的液体混在一块,银色微长的发丝轻摆着,眼尾处的泪痣熠熠生辉。
从前我为你执剑, 盼今后亦能与你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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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风执手晴阳,有眼微冷。
“真是难办了……”一句轻叹, 流转屑屑肃杀。
“先生?”男人带一双白色手套,望着高台之上仿佛镀了一层金光的少年,缓缓收紧五指。
总有阻碍比顽石还要难搬。
“可事情总要继续的。”他轻叹, 复而说道:“很遗憾。”
遗憾什么?
无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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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上校,第一元帅有请。”男人恭敬的敬了个军礼,对着时予说道。
时予停下步伐, 短暂的停顿过后,跟着他走了。
她已经有上校军衔了,两年前离开托亚斯共和国之后,谢立钦授予她上校军衔,任职裁决军团首席指挥官副官。
可后来……
两人穿过走廊,一路上遇到不少人,有人看到时予身上暗红色的裁决军团的军装和她肩上的军衔时愣了一下,很快又反应过来,对着她敬军礼。
看来Y1121真的到裁决军团任职了,说来也是,Y1121今天送谢元帅来加封现场,一路上拉风得不要不要的,还有那一句‘你是我的荣耀’,还有比这更好磕得cp吗?
时予不知他人心中所想,一一还以军礼。
来到谢立钦的休息室,她看到站在窗边的高大背影。
是谢立钦。
男人负手而立,背影犹如山岳般巍峨,他是联邦公认的英雄,七大元帅中,独他威望最高,便是现在的谢与砚,也比不上。
窗户大开着,有风从外面吹入,吹得时予长发飘摇。
恍然间,她想起了两年前在谢与砚的病房里见到谢立钦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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憔悴,疲惫,苍老……
时予说不准自己从谢立钦脸上看出了多少情绪,总之,很多很多,多到她有点不敢相信站在她面前的是永远果决狠辣的联邦第一元帅,谢立钦。
第一,在某种程度上就意味着强大。
纵观联邦历史,加封第一元帅者无一不是强者。
谢立钦似乎并不意外她会在谢与砚的病房里,见她看他,还朝她点点头。
彼时,时予说不清心里什么感受。
自从她猜到抠门大叔被谢立钦抓了,小漂亮是基因实验的产物,她对这个联邦第一元帅就升不起任何崇敬之情。
一个为了达到某种目的能把自己的孩子当成试验品的人,不配为人。
她沉默了一会儿,到底还是顾及到小漂亮,与他点头。
谢立钦也不在意她的态度,坐到身边副官为他搬来的椅子上,笔直的看着谢与砚,目光冷然。
谢与砚垂眸靠在床上,他知道他的到来,却没有任何反应,不知道是不是不想见他。
屋中沉默着,打开的窗户边吹来春日的暖风,却带不来任何暖意。
还是谢立钦先开口了。
“江飒他……”他停了停,又道:“我将他葬在时光花园,裁决的其他人也在。”
短短一句话让毫无反应的谢与砚骤然抬头:“为什么?”
他声音沙哑,却异常紧绷。
为什么连葬礼都没有?为什么这么快?
“我不是来和你商量的。”是谢立钦一如既往的独裁语气。
“如果不想让他,让你的那些下属白死,你最好不要现在死了。”
谢立钦的声音冷得像是终年不化的寒冰,话语里没有任何感情。
“裁决损失的人我会补充,从今往后,裁决军团也该扩充成正常的编制了。”
他的确不是来商量的。
“海勒斯还没有抓到。”
谢与砚眼波微动,时予怒了,她正想说话,谢立钦将一支药剂放在桌上:“你会用到的。”
他站起来,斜睨着时予:“你跟我来,我有话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