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惑——丁律律
时间:2021-05-08 09:39:16

  纪荷“噗嗤”笑出声。从他床上下来。
  眼底自信。
  外面会客室,周开阳似乎听到动静,朝他们扬声,“醒了?”
  “醒了!”纪荷回复一声。一点儿也不意外周开阳的到来。
  两个男人正坐在外面。
  周开阳今天来探望加道歉。
  上次念念的无心之失,让纪荷与他大吵一架,第一次用责怪的口吻对他。
  周开阳想着探望道歉,又落不下面子单独来。
  今天趁机接了孩子,在轻松的氛围下向江倾道歉。
  江倾说了一声“忘了”,简单直白的就绕过去,让周开阳挺摸不准他的意思。
  直到和纪荷下楼,还在谨慎问,“他应该不在意了吧?”
  “应该。”纪荷与他并排走在香樟树林下,前方两个孩子在奔跑,阮姐陪护在侧。
  霞光漫天。
  岁月静好。
  她仍然觉得冷,例假来袭浑身软绵绵。
  周开阳似发现异常,脱衬衣给她。
  这一年纪荷身体时好时坏、忽冷忽热的,周开阳早见怪不怪。
  他为此,甚至养成衬衣里头穿打底衫的习惯。
  纪荷这回却没有接,“没事。”
  “他在,就和我保持距离?”虽然已经离那栋楼很远,周开阳却始终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注视着这里。
  他回身,向刚才出来的那栋楼的三楼看时,窗前却空无一人。
  不由更加恼火。
  “你太小看他。”纪荷将一切看在眼底,嘴角涩笑,“他要是争,火烧连营,没一个能安然退出。”
 
 
第89章 蛊   “到头来还是原配的好,是吗!”……
  周开阳神色郁结, “我不知道怎么为自己辩白,但感觉很无力,一切都计较太多, 显得小家子气。”
  纪荷深深失笑,明明知道对方的心结在哪里,却没有资格说开。
  对于一个过去三年受朋友们多方照顾的受益人而言, 她不能告诉对方,请立即滚开。
  这不道德, 也丧失人情。
  两人散着步往停车场走时,周开阳再次问起, 会不会和江倾复合。
  纪荷说,“人生无限可能。”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明确的回复。
  周开阳脸色铁青, “那天你从会场来医院,我就知道, 你正在扑向他。”
  纪荷叹息,眼底有浓浓的歉意, “其实很简单,他刚回来时,我答应过你, 只要不跟他计较、能坦然接受我,我会和你在一起。”
  周开阳神色怆然。
  显然接受不了是自己的问题, 闷闷的喘着气说,“等你们真正复合那天,我再彻底死心。”
  说完, 固执离去。
  ……
  回去路上,纪荷开车。
  阮姐来时没开车。
  周开阳大费周章去凤凰城接了他们,再去商场逛了一圈。
  两个孩子玩到乐不思蜀, 和周开阳亲亲密密。
  用阮姐的话说,周开阳对两个孩子千万般好,没一点不是。
  纪荷点头,“我知道。”
  阮姐在副驾察言观色,“不然,你和江倾登门道谢,让人家心里好受些?”
  纪荷眉头紧拧,“这完全是个馊主意。用谢意绑架对方?何况,江倾有什么理由道谢?他并没有要求周开阳这么做不是吗?”
  阮姐哑口无言。
  车厢一时寂静。
  纪荷沉思片刻,下结论,“你先别操心。给开阳一段时间,和我一样,大家都需要消化。时间一久,他就明白了。”
  “可这需要一个外力的推动吧。”阮姐突发奇想,“不如你们就复婚吧!一举两得!他死心,你也能和江倾恢复到最开始。”
  纪荷目视前方,想笑却没成功。
  “哪那么简单……”她和江倾只是“无限可能”。
  并没有绝对的成功率。
  阮姐表示苦恼,“感情的事我不擅长,在遇上你干爸前,我们那的华人女孩子都不打算嫁人,因为泰国男人花心,三妻四妾,我自己就打算一辈子不婚,现在来看,这想法仍然深得我心。”
  纪荷被逗笑,夸阮姐时髦。
  阮姐说,“本来就是。华人女性挑剔,只和华人男性结婚,可尼姑多肉少,又不肯下嫁本地男,就索性自己一辈子喽!”
  “我其实也是这想法。”纪荷敞开心扉。
  在一开始向江倾提出离婚,她是真的太累了,他终于回来,自己可以慢慢收拾伤口,然后和他因为孩子彼此关照、安好,可能对负伤归来的江倾十分不公平。可那时候纪荷特别痛苦,和他从手术室出来,前三天疼得睡不着觉,身体因为疼,产生痉挛、手指脚趾都不能动的状态如出一辙。
  他的疼,她受过。
  谁都不比谁轻微。
  他不能在无影无踪三年后,要求她的完整如初。
  “现在怎么有复合心思了?”阮姐奇笑,“到头来还是原配的好,是吗!”
  纪荷无法像外人准确传达感受,只扯了扯唇角,意味深长,“再一次的义无反顾,是双方足够的诚意和勇敢。”
  谈爱简单,谈诚意难如登天。
  就像,周开阳可以飞蛾扑火般的爱她,但不够赤诚,从共事那些年就看的出,周开阳一直在保全自己,知道她的强势,知道两人性格不合,可以守口如瓶八年。
  后面江倾出意外,周开阳的义无反顾也带着考量,如果没有考量,现在的他不会这么痛苦,时时刻刻计算着,她到底爱江倾多少。
  机会曾在眼前。他自己没把握住。
  当然,周开阳的“考量”是正常的趋利避害,不该受任何道德批判。
  难就难在,这个局会破,但怎么破,是个大问题。
  而显然,破局的方式绝对不是和江倾复婚那么粗暴。
  如此,带着破局的目的复婚,对周开阳这个始终帮助她的朋友、对纪荷一开始离婚的举动,都是场大笑话。
  对三个人的轻视。
  江倾也不会同意。
  甩开脑海里纷杂的思绪,纪荷全神贯注开车往前。
  决定不想了。
  顺其自然。
 
 
第90章 蛊   腹肌。
  第二天早上出差, 目的地南江。
  南江和明州同位于一条长河南江之畔,明州在下游,下一个下游在合江, 当时江倾从金武大桥跳下,漂泊一百公里到达的地方就是合江。
  这座城承载了纪荷的童年和青春。
  除了来自养父的内敛关爱,和后来与江倾相遇的奇奇怪怪心动, 这座城对她而言,痛苦居多。
  几年未归, 南江水不变的滚滚向东。
  三大火炉之称的夏季高温也始终如一。
  唯一变化的是从前走高速一个小时到达的青禾县成了南江的青禾区。
  纪荷是青禾县人,现在成了青禾区人。
  城市的扩张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酒店门前下车, 纪荷认了许久都没认出这地方是生养自己的小县城。
  “纪总,欢迎光临!”一个头光肚挺的中年男人在门口接待。
  对方气质打扮十分社会大哥, 朝她伸手。
  纪荷挂起职业浅笑,与对方短暂一握。
  离开时沾了对方满手心的汗液。
  不动声色。
  谈笑着进入酒店内部。
  ……
  “这次请一定帮忙!”到了套间, 对方人马和纪荷坐在会客室商谈。
  纪荷这趟是单独过来,但前期已经有记者扎在南江。
  这记者不是别人, 是她在明州台唯一带过的小徒弟——程诵。
  本来要挖万妮,这么多年万妮一直是她的责任编辑,两人合作默契, 可万妮突然怀孕。
  万妮说,在台里混久了不想动, 加上怀孕一下母性大发,失了拼搏的动力,就拒绝了她。
  之后还忐忑的问, 是不是瞧不起她了?
  纪荷当时笑批对方一顿。
  觉得女人真挺奇怪,无论拼搏还是追求安逸都是自我内心的一种选择,难道会有高贵低下之分吗?
  何必顾虑太多。
  “等公司上轨道, 我回老家承包山地,种果树养小动物,名字都取好了,叫山水乐,到时候大家都来玩儿。”
  她提前对万妮做出邀请。
  万妮丝毫不信。
  一笑而过。将程诵推荐给她。
  程诵这三年完全长成一个合格的调查记者,非常有活力和劲头。
  纪荷一开始不接受对方,怕老虞冲过来和自己打架。
  事实上,老虞确实大为光火了一阵子,可留住人留不住心,程诵一早就蠢蠢欲动,要跟纪荷同进同出。
  这事儿也就半推半就下成了。
  程诵提前过来,采访了一些基本事实。
  对方却嫌他咖位不够大,声称不派名声赫赫的大记者过来就取消与发声视频的独家合作。
  程诵气得半死,整个团队基本停摆。
  纪荷过来前,开会定调了这案子是个大热点。
  符合公司利益。于是亲自上阵。
  对方见是她来,满意的找不着北,将与程诵录过一遍的事不厌其烦讲述,甚至抛出一些程诵之前没问出来的要紧细节。
  忙了三天,圆满结束。
  纪荷请同事们在青禾最著名的烧烤店吃烧烤。
  位于江边的风景线一侧,仿古建筑、火红灯笼、透风的窗子,和朝着江边而铺的石道,处处透古朴情调与格格不入烟火气的粗犷。
  “老大,那边有人一直看你。”推杯换盏到一半,程诵神秘兮兮凑上来耳语。
  纪荷微醺的眸随意转一下,瞅到柜台似乎在结账的一对男女。
  挺时髦。
  惊愕瞪着的两双眼睛。
  隐隐约约有些面熟。
  “老大,他们过来了!”程诵像只雏鸟靠在纪荷身边,眼神露怯,因为一桌子人醉了,只有他自己清醒,对方先是由两个在收银台结账的观望,接着似确定什么,一个电话拨出,没两分钟,楼上下来一大批气势冲冲的人。
  这些人模样颇富贵,一齐叽叽喳喳堵在楼梯口,随着刚才那对男女的一指,齐刷刷把目光扎了过来。
  程诵立刻后背生汗,扯扯纪荷胳膊,示意撤退。
  纪荷放下酒杯,挺意外的一挑眉。
  认出那帮人。
  那帮人中一位平头男性走了过来,表情可以称得上为活见鬼,“你是……是……”
  “纪荷。”纪荷坦荡一笑,自报家门。
  “纪荷——”那男人先炸开一声,接着他身后的人群似被捅开的马蜂窝,嗡嗡不绝。
  “我们先走吧。”纪荷转头对桌上的同事交代一声,率先拿起包和手机,提步往外。
  “纪荷,你还认识我吗?”平头男人穿一条防磨损的夏季骑行裤,上身黑色短袖,脖子上戴着铂金项链,钻石耳钉在灯光下闪耀。
  他这样子不可不谓简单又酷。
  如果江倾没有当警察,现在一定是这帮人中的一员。
  除了他们自己,其他人就如蝼蚁,不值一提。
  纪荷这会儿能被提上一句,深感倒霉的冷笑一转身。
  对方看她的目光极其锐利,大概没料到当年的小跟班出落成这副惊为天人的模样。
  纪荷自信发笑。她不是吹,当年的自己为了在这帮人富人小孩中隐形,打扮得不知道多土,有时候连自己都看不下去。
  “你没死——”那帮人震惊异常,仿佛她没死是件十恶不赦的事。
  纪荷讽笑一声,“各位老大不小了,怎么还一惊一乍的。陆少,好久不见,孩子该多大了吧?”
  “我才三十!”这位陆少来头不小,妈妈开厂,爸爸当官,混到三十岁除了祖业,一无所有,但自己相当自信,认为人生三十一枝花,现在有孩子不是自掘坟墓么?
  而江倾只比对方大一岁,事业兢兢业业,孩子也儿女双全。
  上周为了当初选择的信仰,一身伤痛在医院熬着。
  肩上是成熟男人的担子。
  再看这些人,纪荷是真的一秒钟都看不下去。
  笑了笑,笼统瞥了这帮人一眼,算告别。
  提步,赶紧离开。
  身后动静巨大,似乎被她眼神刺激到,一声又一声的纪荷叫着,仿佛彼此多熟。
  “完了。”程诵挨着她,声音都发抖,“对方认出我了。”
  身后人不依不饶,“你等等,纪荷。挂相机的男人和你什么关系?”
  程诵一听这话,浑身肌肉都紧绷起来。
  纪荷笑而不答,然而脚步明显加快。
  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她不过是心情好请同事们吃一顿烧烤,就如此不幸运碰上这回来南江要曝光揭发的区长家的外甥。
  这是什么糟糕巧合?
  “纪荷——纪荷——”区长家的外甥鬼吼鬼叫,沉不住气了,“你和他一伙的?都是记者?”
  废话。
  这还用说?
  纪荷无言以对。
  带着同事们由一开始的装聋作哑正常速度走路,到猛地提速,奔跑着往停车场冲。
  这边是旅游区,七个人突然在江边大道上狂飙,程诵还喊着“抢劫啊”“抢劫啊”……
  惊倒围观群众无数。
  “别喊了——”纪荷一声暴躁。
  程诵叫苦不迭,“老大这里是南江——全他们的地盘咱们出事了都叫不到人!”
  “闭嘴!”纪荷特别暴躁,神情恼火,始终保持领头的位置,带着团队从混乱的游客群中跑往停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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