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年心想，不是吧，这表情就像高中时课代表从办公室回来对她说“老师叫你过去一趟”一样令人感到不妙。
许知年小声问：“顾迟辛，我没做错什么吧？”
“你做了什么我哪会知道。”顾迟辛说。
“哎，你就不慌吗，你可是被一起召回的诶。”许知年气结，顾迟辛怎么总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就算做错了什么，做都做了，有什么办法。”顾迟辛重新戴上耳机，他明明比许知年还要无措，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
两人回到公司，一路上遇到公司的前辈，都笑着和他们打招呼，许知年一一乖巧回应，小时把他们带到同一间办公室，徐琴和徐枫林正在讨论什么很严肃的问题。
“他们要是现在就这样炒，以后接戏什么的都会被限制的，你看看他两的话题热度，都快赶上单人热度了。”徐枫林说。
徐琴显得气定神闲许多，抿着菊花茶，靠在椅背上看着徐枫林手舞足蹈，“那也挺好的，他们现在是提高知名度阶段，大不了以后就做综艺咖。”
徐枫林听了激动地从凳子上跳起来，“这怎么可以，你家许知年就算了，我们顾迟辛那张脸肯定是要拍戏的，而且他嘴笨，你看这几天直播都尬成这样了。”
顾迟辛站在办公室门口满脸黑线，说别人嘴笨的时候能不能不要吼那么大声。
“徐琴姐，徐哥，我们到了。”许知年悄悄门板，打断他们激烈的辩论。
徐枫林收起狰狞的表情，拿起茶杯喝口罗汉果茶，“你们来了啊，快进来吧。”
许知年扯着顾迟辛的袖子，一起坐到沙发上，徐琴见顾迟辛很顺从的样子，有些得意。你徐枫林在这跟我吼，你家艺人还不是被知年治得服服帖帖的。
不过徐琴不像徐枫林一样粗神经，她敏感地察觉到，顾迟辛和之前有些不一样，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之前的顾迟辛内里是淡然沉着的，现在的顾迟辛虽然看着冷漠，眼神里却有些脆弱和茫然。
徐琴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又被徐枫林打断了思路。
“你看我家艺人做什么，别指望顾迟辛给许知年吸粉，收起你的如意算盘吧，我告诉你，不可能。”徐枫林扭身挡住徐琴的视线。
这就是他的经纪人徐枫林吧，的确像许知年画的那样，像只染了花色的贵宾犬。顾迟辛微微皱眉，这个经纪人，怎么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
徐琴同样是这样觉得的，徐枫林有今天这个地位，主要是运气好，抽卡一抽一个准，之前的就不说了，单看这两年。去年挖到凌思橙，第一部 女主戏就火了，今年一个顾迟辛，更是靠一个镜头就上了热搜。
许知年不知道两位经纪人今天怎么了，办公室的火/药味真是有够呛的，她摆出乖顺的笑脸，坐得直直的，“徐琴姐，今天叫我们来干嘛。”
徐琴知道许知年有些紧张，安抚一笑，“是这样的，公司想让你和顾迟辛保持第一期的互动状态，这几天的录制怎么样我不知道，但看直播，公司对顾迟辛的表现不太满意。”
徐枫林重重放下手里的玻璃杯，“什么保持第一期的互动，不是就想炒CP嘛，我第一个不同意，顾迟辛以前是看许知年是公司同事，所以多照顾一点，现在他已经知道注意距离了，你们能不能别为难他了，是吧，迟辛。”
顾迟辛也不搭腔，失忆前的顾迟辛做的事，和失忆后的他有什么关系？
听见不是她的问题，许知年放下心，主动替顾迟辛说好话。
“徐琴姐，前两天节目组应该和你们说了吧，顾迟辛为了救我摔伤了，所以有些影响状态。”
徐枫林一听担心地不行，像个老妈子一样抓着顾迟辛的手，“节目组不是说就摔了一跤吗？还摔伤了哪里？不会留疤吧？”
顾迟辛被第一次见的陌生人摸手，难受的无以复加，抽出自己的手放进口袋，“我没事。”
顾迟辛绝对不对劲，徐琴摩挲着茶杯思索，之前的顾迟辛绝对不会这么外放自己的表情，他刚刚的眼神，简直把厌恶写在了脸上，也只有徐枫林自己感觉不出来。
“顾迟辛，要是身体有什么不适，赶紧去医院查，不要憋着。”徐琴对顾迟辛建议。
许知年数着时间，顾迟辛又有五分钟没有说话了，她这个兼职代言人只能替他接话：“他就是摔倒的时候受了惊吓，这几天一直做噩梦，我认识一个心理医生，之前睡不好觉都是找他咨询的，我正打算等会带顾迟辛一起去。”
徐枫林怀疑地看着许知年，“你确定那人靠谱？别把我家顾迟辛的隐私透露出去。
“徐哥放心，他是我从小就认识的，绝对靠谱。”
第51章 我听知年这么叫你，就跟着这么叫……
两个经纪人争论了半天, 也没得出一致结果，最后只让他们顺其自然，像朋友一样相处就好了。
离开公司时司机和小时都下班了, 徐枫林亲自开车送两人到顾迟辛公寓楼下取车, 一路上不停叮嘱顾迟辛要小心狗仔。
“万一看到有人拍你，赶紧和许知年拉开距离，别被拍到同框。”
许知年在一旁臭着脸，“徐哥，我还在这呢，要不要这么嫌弃我。”
“我这哪是嫌弃你, 我这是为了你们两个人的未来着想啊，记住, 作为一个爱豆, 是绝对不可以谈恋爱的。”
许知年不同意, “徐哥，我要做演员的，顾迟辛也是。”
“好好好，你们都是好演员, 等先把第一部 戏拍了再说。”徐枫林无情地打击许知年。
顾迟辛一直没有说话，他还沉浸在自己竟然有车的意外里。一年前还住着20平米小出租屋的他，现在居然又有公寓又有车。他在包里整到车钥匙时, 还以为是别人暂时放在他这里的。
顾迟辛的小区环境很好, 虽然不是特别高档的小区, 设施一应俱全，安保也很严。徐枫林的车没有记录，只能停在小区外，虽然现在天色渐晚, 徐枫林还是交待两人记得戴口罩。
顾迟辛不记得自己有辆车，自然也不记得车停在哪。两人在停车场转了十来分钟，每到一块区域就按车钥匙，总算找到了顾迟辛的车。
许知年打开汽车后备箱，把行李搬进去，顾迟辛还站原地，表情严肃得像在思考什么重大问题。
“干什么呢，把行李放上来。”许知年冲他招招手。
“许知年，我好像不知道怎么开车。”
五分钟后，许知年启动汽车，忍不住吐槽：“你说别人失忆，只是把人和事忘了，你怎么连基本技能都忘了呢？”
“算了，这也不是你的错，归根到底是我走错了楼梯。”许知年自我反省，稳稳的发动车子。
许知年开车很稳，可问题就是太稳了。顾迟辛忍了很久，还是忍不住说：“许知年，这里限速60码，不是30码。”
后面的摩托车超过了他们，电动车也超过了他们，甚至连一辆自行车都超过了他们，还朝他们吹口哨。
“我都大半年没开车了，开慢点比较好。”许知年瞪着眼认真看着前面，“你别和我说话，会分散我的注意力的。”
后面的车一直滴滴滴地摁喇叭，还隐隐传来咒骂声，顾迟辛手臂支在窗框上，抚额，“你不要只注意前面，四周也要看一下。”
“我知道，我会好好看着的。”
她这句话还没说完，右边车道的车想超车，许知年赶紧左侧躲，幸好闪得快，没有发生事故。
“吓死我了，下次我还是坐别人的车吧，我实在不适合上路。”许知年先把车停在路边，拍着胸口，扭头见顾迟辛拧着眉揉太阳穴。
“你没事吧。”刚刚她好像听到旁边砰地一声，看来是顾迟辛撞到窗玻璃了。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顾迟辛缓了一会睁开眼，眼神清澈柔和。
诶，顾迟辛竟然会说“你不用担心”了，许知年这几天适应了爱理不理的顾迟辛，突然礼貌起来还有些不太适应。
“那我重新出发了，这次我会更加小心的。”
“不用了，”顾迟辛按住许知年准备拧钥匙的手，“我来开吧。”
“你你你你你！”许知年反应了一会，激动地捂着嘴，“你想起来了？”
“是啊，刚刚一撞就想起来了，对亏了你。”顾迟辛温柔地笑着，伸手揉揉许知年的头，“这几天辛苦你了。”
“还好，也不是那么辛苦，快换座位，我再也不想摸方向盘了。”
顾迟辛和许知年换了位置，重新上路，有人开车的感觉真好，许知年安安稳稳地玩起手机。
“送你回家？”顾迟辛问。
“不是啊，我们要去心理诊所，你又失忆了？”许知年的心又揪了起来，担忧地看着顾迟辛。
“刚刚恢复记忆，还有些混乱。”
“那你有空还是去一下医院吧，检查一下比较放心。”
顾迟辛认真点头，“这两天我就去挂个号。”
恢复记忆的顾迟辛实在是太好说话了。怎么会有一个人一年间就变这么多，许知年一边开导航，一边琢磨。
许知年一向遵循不懂就问，见路上车不多，她忍不住骚扰顾迟辛，“原来你以前是这样子的呀，还真是想不到。”
“很讨人厌吧。”顾迟辛自嘲地笑。
“倒也没有，只是把现在的一些性格放大化了，比如话少，不爱笑……”
“我不爱笑吗？”顾迟辛轻笑，“我觉得我挺爱笑的。”
许知年回想，好像顾迟辛笑的时候是挺多的。
“是网上说的，高贵冷艳顾迟辛。”许知年解释，“你以后在镜头前也多笑笑。”
“嗯，知道了。”
顾迟辛在颁奖典礼退场时被镁光灯砸到，陷入昏迷，等他恢复意识，就在这辆车上了，他听到许知年清甜的声音才意识到，他回来了。
他那时跟着许知年退场，是想问清楚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做好了不能回来的准备，也不想逃避自己做过的事，好好道歉，请求许知年再给他一个机会。
可惜还没问出口。那本笔记本，那些字词，都只能靠他自己去弄清楚了。
齐雨声的心理诊疗室开在一个单独的小院子里，在繁华路段很难得。院子修葺整齐，还放着花架，现在是晚上，小灌木低下的蘑菇灯亮着，指引客人前往。
许知年轻轻敲门，顾迟辛帮她拿着包，门开了，一个带着金属边框眼镜，面容温润的男人打开门。
“雨声哥，好久不见。”许知年笑着打招呼，“刚刚在路上耽误了一会来得晚了些，麻烦你了。”
“有什么麻烦的，我现在就住在楼上，24小时待命。”
齐雨声的外貌虽然没有顾迟辛那样突出，但笑起来格外温暖，让人不由觉得很亲切。许知年进门，他才注意到站在门槛下的顾迟辛。
“这位是？”齐雨声看着顾迟辛问。
“他是我朋友顾迟辛，我之前遇到的情况，在他身上也发生了，所以我叫他一起来，不好意思没有提前和你说。”许知年抱歉地说。
齐雨声摆手，迎他们进屋，“没关系，是和你一起录节目的吧，我说怎么这么眼熟，最近还总是听朋友提起他的名字。”
“你有看我的节目？”许知年很惊讶，“我们节目传播这么广泛吗？我记得你从来不看综艺的。”
“你的节目我当然会看。”齐雨声倒了两杯柠檬茶端出来递给两人，“喝点水吧。”
许知年喝了一口，拧巴着脸，“好酸。”
顾迟辛一口闷，再酸能有他的心酸吗？
进屋好一会了，许知年饶有兴致地和齐雨声聊着上星期播的节目，完全忽视了顾迟辛，顾迟辛暗暗不爽，又告诫自己不能这样，要显得大方开朗，毕竟许知年还不是他女朋友，他没有资格不爽。
然而，他大方开朗了，许知年就好似真的把他忘了，从节目聊到小猫，完全没有结束话题的意思。
许知年正聊得开心，就听见啪嗒一声，侧头看见顾迟辛弓着腰，很不好受的样子。
“顾迟辛，你没事吧。”许知年拉开他掩着额头的手，查看他的表情，顾迟辛眉心紧皱，闭着眼，嘴唇似乎有些发白。
“没事，就是有点不舒服。”顾迟辛睁眼，勉强又脆弱地对许知年笑。
“他看上去不太好，市一医院离这里不远，要不去看一下。”齐雨声也关切地问。
“不用了，我只是胃痛，老毛病了，忍一忍就是了。”
许知年鼓着脸拍他的胳膊，“胃病还空腹喝柠檬水，你是嫌不够严重是不是？”
齐雨声房间里也放了胃药，他到楼上找药，许知年去上厕所。
齐雨声找到药后，又给顾迟辛倒了温水端过来。
“谢谢雨声哥。”顾迟辛接过药笑着道谢，齐雨声被这声“雨声哥”叫得有些诧异。
“我听知年这么叫你，我和她差不多大，就跟着这么叫了，你不介意吧。”
齐雨声浅笑，“没事，就是一个称呼罢了，知年直接叫我齐雨声我也不会介意，但她好像叫习惯了，就没有改口。”
顾迟辛垂眸，眼神有一瞬变得阴暗，听见许知年轻快的脚步声，又恢复柔和的表情。
在许知年看不到的角度，他把药藏进袖口，然后喝完了水。
“你还好吗？胃还难受吗？”许知年盯着顾迟辛的表情问。
“大概过一会就好了，药效没这么快。”差不多就行了，戏要是演过了，许知年会担心。
闹了这么一阵，时间已经不早了，齐雨声终于问起正事。
“你最近怎么样，睡眠还好吗？”
“这次拍摄就做了一次梦，也是那种很现实的梦。”许知年回忆着，好像和之前的剧情也是连贯的，“对了，这次顾迟辛和我梦见了一样的东西，是吧，顾迟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