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们不懂，但喜欢凑热闹，见大人们喊得这么开心，也跟着拍手喊“许知年”。
唱歌许知年倒是没问题，但现在上去，多多少少有些暧昧。
许知年，有什么暧昧的，这么多小朋友呢，脑子里整天想些有的没的。
她正要起身，有人却先她一步。
“如果知年不愿意，那我来吧。”孙倩站起来，向许知年温婉一笑，“我虽然唱歌不好听，儿歌应该没什么问题。”
原本大家只是开开玩笑，她这么一说，倒好像许知年不配合似的。
孙倩都站起来了，许知年这时候再答应也不好，她做了个“请”的手势，“因为今天教的歌我没听过，所以不要好意思献丑。”
“没事的，”孙倩很善解人意地摆手，“我知道知年比较追求完美，我就无所谓了，出丑也没事啦，大家都是平凡人。”
“茶味好重，真想把小朋友的耳朵捂上。”姜晨怡嫌弃地撇嘴。
许知年也认清了，孙倩早已不是大一时那个一心只有读书的勤奋女孩。
也可能，是那时她伪装得太好，她没发现罢了。
顾迟辛看着盈盈走来的孙倩，却敛起笑，回头翻音乐书。
今天学的歌是《剪羊毛》，谱子很简单，顾迟辛看了几眼就直接弹了，面无表情地就像一个弹琴工具。
“这才像顾迟辛嘛。”姜晨怡满意地点点头。
第67章 二十五六岁
孙倩声音条件很不错, 温柔得像睡前的摇篮曲。
这种简单的儿歌对她来说根本没有难度，她唱完一曲，小朋友们都鼓起掌来。
舒允恩鼓得最起劲, 还大声叫好, 他站起声想说什么，忽而注意到顾迟辛阴测测地瞥他。
完蛋，差点忘了，顾迟辛主动上去就是想和许知年合唱吧。
舒允恩灵机一动，指着许知年说：“小朋友听一次肯定学不会，要不这位许姐姐再唱一遍, 诶许知年，你不会一首儿歌都搞不定吧？”
牛牛立马配合地站起来, “知知唱, 知知声音最好听。”
显然, 牛牛在冬棉之家就是领袖级别的小朋友，他一说话，其他小朋友也开始叫知知。许知年猜想，这些小可爱没准都不知道知知是谁。
“既然小朋友们这么热情, 那就麻烦知年老师再唱一遍吧。”张老师也笑着请许知年。
她虽然不想在孙洛伊之后唱，搞得像是刻意和她争什么似的，但大家都这么说了, 她不答应倒像是摆架子。
“那我就也唱一次吧, 孙洛伊老师以前是我同学, 孙老师是学霸级别的哦，我可能就没她厉害了。”
孙倩现在站在台上不上不下，有些尴尬，许知年客套客套, 让她有话可以说。
她当然不是为了孙倩，只是因为这节目是她的第一个节目，她不想节目里有任何不和谐的东西。至于孙倩，就算曾经有那么一点室友情和同学情，也已经消磨光了。
孙倩也顺着台阶下，笑着随口客气两句，就下台了。
走下场时，她暗自握拳，原本是她出风头的镜头，又变成了许知年的。
来这之前，肖唯让她尽量多争一些镜头，必须要让自己有话题度。最好扯上顾迟辛，因为顾迟辛的热度最大，实在不行就多和舒允恩套近乎，舒允恩看着好接近。
如果节目组觉得效果不行，甚至不如叶浅曦，那下一期就不一定了。
“你别以为傍上宋总就万事大吉了，你看看许知年，现在才播出几期，镜头话题度一个不落，你能不能把你那点心思用到这上面？”
肖唯看她的眼神嫌弃又鄙夷，孙倩只想冷笑，肖唯撺掇她勾引宋权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恶心。
孙倩唱的时候拿了小朋友的音乐书，音乐书都是两人一本，许知年上来时没拿。
许知年看前排的小朋友的书本量也紧张，不好意思向他们要，看着张老师问：“张老师，有多余的音乐书吗？”
张老师有些抱歉，“我们这书本来就不够，教师那本给顾迟辛了，要不，哪个小朋友把自己的书贡献出来？”
小朋友们都很乖地把书举起来。
“许知年，坐我旁边吧。”顾迟辛突然开口，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我们用一本就行了。”
许知年点点头，“好主意。”
许知年在钢琴凳上坐下，凳子虽然长，但这首歌在音乐书的右页，要是坐得太远，就看不清书上的字了，顾迟辛修长的手指再次放在琴键上，手肘刚好挨到她的，皮肤相触，她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悸动。
许知年偷瞥顾迟辛，他面色如常，带着淡然而轻松的笑，像夏日傍晚吹来的凉风。
就你想的多，就你心思不端正。许知年暗自吐槽自己。
“准备好了吗？”顾迟辛开口，声音像翠玉相击，许知年幡然回神。
“好，好了啊。”
顾迟辛落下第一个音，手指在琴键上跳动，不像之前毫无灵魂的伴奏机器，这次的钢琴声灵动轻快，配上许知年清甜的嗓音，听着就让人心生愉悦。
“这才像剪羊毛唱的歌，刚刚那个像给羊催眠。”姜晨怡凑到叶浅曦耳边说。
叶浅曦也弯起嘴角，也不能都怪唱歌的人，是钢琴师双标得过分啊。
陪小朋友唱了一个多小时的儿歌，几个人都被洗脑了。
第二天早上刷牙的时候，许知年和姜晨怡不约而同地哼出“洁白的羊毛像像丝棉，锋利的剪子咔嚓响”。
两人都愣了，对视一眼，然后含着满嘴的泡泡哈哈大笑。
许知年注意到，有几个背着书包的孩子往外走，她疑惑地张望。
“怎么这么早就去上学了？”
这里的孩子如果到了上学年纪还没有被领养，政府会出资让他们到普通学校上学。
一个老妇人颤巍巍地走过来，“学校有早饭供应，福利院的孩子不用交钱就可以吃，不过因为时间早，很少有学生在学校吃，我的孩子们懂事，不想多吃家里的饭，每天都起早去吃学校的。”
许知年认出这是院长王霞，她上前搀扶，“王奶奶，早上好呀，初次见面。”
“你是知年，你是晨怡。”王霞笑得慈祥，一一点出她两的名字。
“奶奶记性真好。”许知年和姜晨怡有些意外，王奶奶应该只是提前看过他们的照片，她见王奶奶眼睛半闭着，还有些畏光的样子，没想到能这么准确的认出来。
“你们是觉得我眼神不好吧，我活了快一辈子了，认人出来不需要看长相，那天我在家里看了你们的节目，虽然戴着眼镜都看不清你们的样子，但是谁是谁我分得很清楚。”
许知年对王奶奶的神奇魔法很佩服，她前几天还看到网上的黑子说她们三个女的整容脸，看节目都要脸盲了，看看人家老奶奶，眼睛不睁都能认清楚。
王霞和她们一起去食堂，小朋友见到王霞，一窝蜂地跑过来围着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王霞一直慈爱地笑着，摸摸孩子的头。
“孩子们，先让奶奶坐下吧，我们马上要开饭啦。”叶浅曦和食堂阿姨一起端着蒸屉，王霞年纪大了，被这些小朋友推来耸去，她看着都有些惊心。
王霞和许知年坐一桌，许知年的三个小朋友开心坏了，连小可都比平时兴奋。
王霞摸摸小可的头，“小可又长高了点，我昨天看到你画的画，真漂亮。”
小可没说话，只咧着嘴笑。
“奶奶，我的话也很好看哦。”沐沐扯着王霞的胳膊说，“奶奶你看了吗？”
“当然看了，沐沐画了彩虹对不对？沐沐的彩虹有十二个颜色。”
许知年现在相信了，王奶奶真的能分清这些小朋友。
她也逐渐明白，为什么这些身世可怜的小孩，能成长得这么开朗。冬棉之家的每一个老师，每一个员工，都是像彩虹一样明媚的人，无论孩子们经受过怎样的痛苦，有这些人作伴，都会为之会心一笑。
顾迟辛和舒允恩一大早帮福利院修了漏水的水管，这时刚刚回来。
大家都是按照昨天的位置坐的，顾迟辛的位置还替他留着，许知年招手，“顾迟辛，你直接过来吧，我给你拿了包子。”
顾迟辛回头找到她的方位，抬手抓散被水打湿的碎发，笑着往这边走来。
舒允恩对姜晨怡喊：“姜晨怡小天使，你有没有给我拿包子？”
姜晨怡翻了个朝天的白眼，“你没长手啊。”
蒸屉上只有花卷了，舒允恩虽然不喜欢没什么味道的花卷，也不好意思表现，只能拿着花卷和豆浆回位置，瞪姜晨怡一眼。
同样是同桌，许知年简直是太善解人意了。
“舒允恩，我的包子给你吧。”孙倩娴静地笑着，把包子推到舒允恩面前。
“这就不用了，我吃花卷就行。”舒允恩说着咬了口花卷，他总不至于和女生抢吃的。
孙倩咬唇，刚刚她说要包子，叶浅曦直接在她碗里放了两个，一大早吃这么多碳水，叶浅曦摆明了是想害她胖。
但她又不能剩，她在观众面前都说自己很能吃，要是连两个包子都吃不下，不是打自己脸嘛。
她直接把包子夹到舒允恩碗里，“你一大早起来干活，一个花卷怎么够，多吃点。”
她都做到这份上了，舒允恩也不好再夹回去，但心里莫名的有些不舒服。之前和其他人在一个盆里吃饭都不介意，这用孙洛伊的筷子夹过来的包子，却膈应极了。
这样不对，你不能欺生啊，孙洛伊漂亮又温柔，你还嫌弃她的包子。
舒允恩深呼吸，一口咬下包子。
虽是吃着同一个蒸笼里的包子，顾迟辛的心情美滋滋的，吃着包子像在品尝高级茶餐厅的糕点。
许知年在一旁看着，怜惜地蹙起没，“小伙子没吃过包子啊？”
顾迟辛停在吃包子的动作，抬眸一笑，不知是不是湿着额发的关系，他眼中水光潋滟，许知年只是多看了一眼，就被勾得出神。
“你是顾迟辛吧，我看节目时就多注意你了。”王霞笑呵呵地说。
“奶奶，你还说你看不清，顾迟辛好看你就多注意。”许知年嗔怪地蹭蹭王霞的胳膊。
王霞拍拍许知年的头，“我可不像你这丫头一样肤浅。”
许知年想到刚刚自己的花痴行径，讪讪地坐端正。
“你这小伙子，二十五六岁就这般沉稳淡定，实在是好心性。”王霞赞许地看向顾迟辛。
许知年乐得直拍顾迟辛的肩膀，“哈哈哈顾迟辛，原来你在奶奶眼里这么显老啊，叫你不要冷着脸，奶奶都说你二十五六岁了。”
等她笑完了擦擦渗出眼角的泪才发现，顾迟辛的脸色，僵硬地难看。
第68章 他也是孤儿呢
“不是吧, 猜大你的年纪这么介意？”许知年推推顾迟辛的肩头，又小声在他耳边说：“喂，给点反应, 你这样王奶奶多尴尬。”
顾迟辛喘出憋在胸口的气, 不在意地说：“没介意，长得成熟是好事，奶奶很有眼光。”
王霞皱眉，探身想离顾迟辛近一些，顾迟辛下意识往后闪躲，许知年向他看来, 顾迟辛忍住心里的不安，坐直身子, 心里猛地缩紧。
“这么仔细看, 倒的确是二十出头的样子。”
顾迟辛僵直的背脊稍稍放松, 许知年朝他皱皱鼻子，“现在开心啦，年轻人？”
顾迟辛轻点她的鼻尖，“开心啊, 小朋友。”
摄像大哥已经习惯了这种摧残，只是很想开口提醒，这儿都是小孩子呢, 注意影响。
冬棉之家会正常给小朋友上学前课程, 但福利院里资源有限, 仅有的两个老师都是全能的，这两天其中一个老师还生病住院了，他们几个轮番当起小老师。
本来觉得给小孩子上课很容易很轻松，一天下来也还是累得够呛。
“许知年, 当小老师的感觉怎么样。”晚上许知年被小陈拉到路灯下的花坛边，做个人小采访。
许知年眉目紧锁，“其实也不是说小朋友不乖，也不是教的东西难，但是用我的思路教小朋友数学，比数学本身要难很多。”
她上课之前没想到，七加九这种问题，小朋友不能直接得出答案。
“那你觉得最难的是什么呢？”
“最难的是控制自己的脾气，我自认为脾气很好，就是耐心不太足，一直教不会就有点烦躁。但是我能感受到每个人都在认真学习。”许知年说得很恳切，“教育孩子还是要有耐心，儿童和成人智力发育水平是不同的。”
顾迟辛正巧路过，听到许知年一本正经的发言，忍不住笑出声。
许知年仰头看见顾迟辛，招招手，“来来来，顾老师笑话我，你来分享一点教育心得。”
顾迟辛转向小陈，“我可以参与许老师的专访吗？”
“来来来，有请今天的特别来宾，顾老师。”小陈站起身欢迎顾迟辛。
今天周五晚上节目播放，姜晨怡直播看节目，其他几个人都跑去围观，拉都拉不住，许知年刚洗完澡的功夫，被他拉来做采访，能多个顾迟辛再好不过了。
“顾老师之前有和小孩子接触过吗？”小陈问。
“我在儿童餐厅打过工，有过一定接触。”其实是重生前的事，这一次他有了一些积蓄后就转向投资。
“那你应该很喜欢小孩吧。”小陈猜测。
“不喜欢，只是儿童餐厅给的工资高。”
生活所迫而已，无所谓喜不喜欢。
小陈不知这话该怎么接，干笑两声。
“不过来了这里之后，觉得这里的孩子都特别懂事。”顾迟辛话锋一转。
好一个先抑后扬。
“知年刚刚给出了她的教育心得，你呢？面对这些特殊的孩子，你有什么收获和感触呢？”
顾迟辛视线飘向左侧的星空，复又看向镜头，“不把他们当成特殊的。他们只是失去了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人，或许只是那两个人只是主动离开，不足挂念。他们的人生还在，以后会有更多人出现，我们可以怜爱他们，但不能过分紧张小心。”
